第40(1/2)

“看我干什么?”须臾,于霁尘问。

水图南抬着眼睛,自下而上看这位大东家清亮的眼睛,语调放得轻,言辞却如千钧重:“生民遭灾,缺衣少食,你我身为商贾,既有能力相助,怎能因利益微薄,就见死不救?”

隔着两步的距离,于霁尘直勾勾看着水图南。

六月的江宁,不落雨时热得像下火——也算是梅雨季来临的前兆,异乡人、尤其北边来此谋生的人,对此无不怨声载道,而江宁本地人,面对如此的酷暑,除却日复一日的忍耐,别无其他选择。

一代代下来,江宁百姓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忍耐,就像忍耐花样百出的苛捐杂税那样,他们忍耐着官门无所不用其极的层层盘剥,忍耐着各种出其不意的天灾折磨,并在忍耐中苟且着偷生,他们相信,只要不死,就总能忍耐下去。

历代以来,全国各地都有过揭竿而起的事件,唯独富庶的江州没有过造反,生活在这里的人,没有豁出去的悲壮,他们不急不缓,逆来顺受,得过且过地活着。

短短一截路,于霁尘走了满脑门汗,她没有立马回答水图南的问题,而是若有所思地沉默。

对于这般大环境下的江州百姓,有没有人帮一把,又有什么用?即便熬过这个难关,也还有下一个难关等着他们送命。

就在水图南以为,这刻薄的孙子会找点什么借口,针锋相对地回噎她时,却见这人朝月亮门一摆头,说了句:“我去登东,一起?”

水图南的脸腾地红到脖子,她咬牙攥紧手里的记录纸,唰地调头离开。

待走下回廊,出了那个小门,水图南杵到墙边的竹荫下,深呼吸着试图让自己冷静,谁知反而越想越气:

不是,于霁尘那王八蛋老瓜子有病吧!你同他讲正事,他给你耍流氓,这种人,他是怎么带出大通这么厉害的商行的!

还是说……水图南脑子里那根无形的弦,嗡地震颤出声响,还是说于霁尘已经看出来,自己是故意在他面前表现恶劣?

“哎呀?”在水图南气呼呼凝神思考时,一道男子的声音,略带惊喜地从斜对面传过来,“这不咱们水大小姐么,怎的站在这里?”

水图南应声转头,发现来的是大通二东家,生丝布料生意的总负责人江逾白,这人可正儿八经是于霁尘的左膀右臂。

“江老板,你就不要再笑话我了,”水图南并不和江逾白见外,甚至不掩饰自己和于霁尘的分歧,“刚被你家大东家气了一顿,正难过着呢。”

江逾白走过来,并未和水图南一起站到竹荫里,而是保持着礼貌的距离,打开折扇遮在头上挡凉:

“老于就是那个臭德行,不会和小娘子交流沟通,这么着,晚上让她请你吃饭赔罪,我作陪,怎么样?正好咱们也认识认识,一会儿我同老于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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