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难平——BYAnna(2/2)

沉默对峙了良久,薏晚缓缓地抬起头,还未看清云曦的脸,便是一记清脆的耳光,整个右脸瞬间灼烧般得疼。

她拂袖而去,将薏晚关在了门外。那一瞬间,压聚在心里的恨凝成了钻心地疼,逼得她发泄在薏晚身上。她蹲坐在床头,甚至觉得那就是薏晚的错,是那玉璇玑令她如此难堪,是薏晚刻意接近纪宁生,令她如此心疼。她害怕纪宁生知道了真相便不会再理她,如果对她好是因为他错以为自己是他失散的妹妹,那他对薏晚好,则是单纯的爱慕。即便她将误会说出来,也不过是成全了他们名正言顺的相处。他若不爱她,即便没有薏晚,亦不会有改变。

可无论爱慕亦或亲情,为何都是薏晚讨了他的好?

再见到纪宁生,他仍是温柔的语气问着云曦抱恙可愈,彼时她已决心忘却那个秘密,一如既往地仍由纪宁生牵着她游走大街小巷,一如既往地笑,一如既往地天真烂漫。可却失了那一如既往的绵绵情意,她望着纪宁生的背影,想起不久前她还跟在他身后因那紧握的手而心花怒放。

云曦,近日怎么没见薏晚姑娘?纪宁生忽地问道,轻描淡写的话如同尖刺刺中了她心里的疼。

她灿然一笑,拽着纪宁生的衣袖,娇声道:还不是因为我想见你嘛,薏晚她就主动帮我做店里的事啊。

尽量娇嗲的语气就差没有叫出哥哥。

纪宁生笑着点头,并未追问。他的身后,闪过熟悉的身影,在云曦眼里一晃而过。

陆。薏晚

背上的伤渐渐地结了痂,薏晚趁着休憩时间赶着去医馆换了祛瘀的药膏,路过城东的明月桥,她一路急行都未注意身边的人,走了近才看见纪宁生熟悉的身影,不由一阵欣喜,正要开口,却看见了他面前的云曦,她拽着他的衣袖,幸福的模样诉说着薏晚这个名字。

冷风拂过脸颊,竟也引来了阵阵的疼,她记起那夜云曦模糊的脸,那冷若冰霜的眼神。她多想冲过去,如同云曦对待自己一般还以颜色,却不得不依了自己的懦弱,咬着唇跑回酒馆。

纪宁生特意来酒馆找薏晚,他递上精致的木盒,笑容竟变得腼腆。薏晚停下手中的扫帚,受宠若惊地接了过来。盒子里面安静地躺着碧绿的玉簪,镶着晶莹通透的珠子。

喜欢么?

薏晚惊喜地看着纪宁生,不住地点头,却又忽然淡了笑:你,不怕云曦知道么?

纪宁生愣了片刻,竟是开怀地笑了出来:我只当云曦为好妹妹。听说她为了见我,把事儿都留给你了,故我

他没有说下去,只报以深深地笑意。薏晚正要开口,眼角却瞥见了云曦的身影,她站在门口,一脸阴沉地瞪着自己。还未反应过来,云曦已然走到了她跟前,右手一扬,用尽了力气掌在薏晚脸上,她一个踉跄径直倒在了地上。纪宁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莫名,云曦还要动手他一把抓住了她,吼了出来:云曦,你干什么?

云曦亦是抬头望着他,紧皱着眉头,用力挣脱了纪宁生的手,眼角竟也渗出了泪花,她转身跑回了店里。

纪宁生将薏晚带回府上,用药膏轻轻地为她擦拭被云曦的指甲划破的脸。他不经意间瞥见薏晚手臂上那还未散去的淤痕,心中不免一阵生疼。

云曦她或许不是故意的,你不要怪她。他说道。

薏晚微微地点头,她知道纪宁生认识的云曦并不是她所认识的云曦,从小到大她被娘打得四处乱窜的时候,云曦便会制止,可那不过是她居高临下的怜悯。她看着纪宁生,耳边回响着他的话,心中的疼便被无尽的甜意化了去。

他忽的握紧她的手,凝视着她的眼。

薏晚,我会保护你。相信我,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

窗外的风吹灭了烛火,她靠在纪宁生的怀里,隐忍了许多年的泪在夜幕的笼罩下终是淌了下来,她感到自己的心一生孤苦无依地漂泊如今终是找到了托付,为了这一刻,过去再多的苦都仿佛不复存在了。

醒来的时候,她正靠在纪宁生的怀里,他早已醒来,温柔而安静地看着自己。他的唇轻轻地印上了薏晚的额头。

薏晚,我会让你成为我纪宁生的夫人,不会让你再吃苦了。

柒云曦

纪宁生没有将薏晚送回来,而是直接找到了云曦,告诉她他即将迎娶薏晚。她愣在了原地,那个时候她看见纪宁生送薏晚玉簪,他忐忑的心情暗藏的情意她看得分明。

宁生,你爱过我么?她怔怔道。

纪宁生有些为难地笑,双手扶住她的肩:云曦,如今我不得不告诉你,你是我妹妹,你是我同父异母的亲妹妹。你那块璇玑古玉便是当年爹留给五娘的。爹虽然离开了你和五娘,可他始终都没有忘记你们,他临终时令我找到你,好好照顾你。我之所以不告诉你,是怕你知道后会因身世而

云曦不想再听下去,她挣脱纪宁生的手,带着近乎吼叫的语气:我不是,我不是你的妹妹。

纪宁生误以为云曦难以接受现实,又再重复了一次。云曦不住地摇头,却引来了娘的询问,她站在门口疑惑地看着云曦与纪宁生。云曦忽地跑了出去,身后是娘的声音,她抓着纪宁生的衣袖,质问他为何不去追赶。

云曦是我十月怀胎的孩子,她若有不测,我定不会原谅你。

她说得咬牙切齿,却进了纪宁生的耳。

纪宁生追上云曦的时,喘着气却一脸紧张地握住她的双肩,你告诉我,你那块玉璇玑是哪里来的?

云曦别过头,不愿看他。

薏晚。她幽幽说道,只吐出两个字。她感到纪宁生握住她的手,瞬间失去了力道,重重地垂了下来。

捌薏晚

她乖乖地待在纪府等着纪宁生的归来,他对她许下了一生的誓,他带着提亲的礼金去了酒馆。可纪宁生回来的时候却好似变了样。

他避而不见躲进了书房,薏晚在门外守了一夜,终是等到了一脸憔悴的纪宁生。

薏晚,对不起,我不能和你成亲。

他淡淡地说道,只一句便垂了眼帘不再开口,任凭她怎样地问都不再回应。她抓住他的衣襟,眼泪不住地落下来,她不愿相信前一夜那极尽温柔的话都只是如风的谎言。

是因为云曦么?

末了,她累了,她怔怔地望着纪宁生,他亦望着自己,眼里带着深深的歉意。他摇头,拂袖而去。

薏晚站在纪府的走廊上,心里忽然就燃起了莫名的恨。是她,是她,一定是她。他明明去了酒馆提亲,短短半日却成了这翻天的局面。

她感到撕心裂肺的疼,好不容易得到的依托还未暖热偏又忽地抽离出去。

她走出纪府,缓缓地朝酒馆走去。刚到门口便遇上了娘,她拿着扫帚对薏晚怒目而视,重重地打在她身上,嘴里不停地说着难听的话。

云曦闻了声从里屋走出来,正撞上薏晚呆滞的目光。她站在原地,亦是神色复杂地看着薏晚。

从小到大,我都让着你。是为了报娘的养育之恩,亦是为了报你对我怜悯之情。我知道是你先遇见宁生,可是,你已经拥有了所有的一切,我只想要宁生,我爱他。为何你还要从中作梗,你到底对宁生说了什么,令他前后判若两人?

薏晚缓缓地走到云曦面前,眼神渐渐由哀怨而变得愤怒。

云曦被她逼得一步步后退,她摇头不断地说着什么可薏晚已然听不进去了。她脑海里翻覆着的是纪宁生,他温柔的誓言和他沉默无奈的脸。她从未爱过一个男子好似对纪宁生这般,由初见的那一刻起,便深深陷了进去。

她被前方的桌脚撞着,钻心地疼令她弯下腰,却瞥见了桌上还沾着木屑的小刀,那是她平日削竹签用的。她一把抓了起来,哀怨的眼里已经失去了理智。

云曦倒下的时候,嘴角带着哀伤的笑。

薏晚,你错了。宁生并没有选我,他拒绝你是因为你是他一直找寻的妹妹,他对我好,不过是因了那日我拿错你的玉坠,误认了我。

玖纪宁生

他追着薏晚赶到酒馆时,云曦已倒在血泊里,薏晚呆呆地站在云曦面前,他不禁大声叫着薏晚,她回过头,遇上他的目光,是惨淡地一笑。

他快步上前,抱起了云曦,又抬头望向薏晚。她依旧惨淡地笑着,眼泪不住地淌。

哥哥,哥哥呵呵是哥哥她嘴里不住地念着,手中的刀坠了下来,落在递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眼看着薏晚有些颠簸地冲了出去,连忙也追了出去,刚踏出房门,身后是云曦的声音。

纪宁生!

她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唤着他的名字,他回头,愣在了原地。薏晚摇晃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街道里,云曦躺在酒店的地方,鲜红的血染红了一地,她哀怨地看着他。

良久,她伸出的手重重地垂了下来。

他卖了扬州的家业,只带了简单的衣装踏出了纪府的大门,他记起许多年前他亦是如此独自离开开封的纪府。

薏晚离开后便再没了音讯,云曦死后酒店的老板亦关了门,他站在那熟悉的门前久久未能离去。

那个时候,他蓦地放开云曦追着薏晚冲了出去,那心里纠缠的疑惑早已有了解答。他爱的是薏晚,从黄昏的初见开始,他心里就惦着她。云曦也看得分明,才会在临终前那样撕心裂肺地唤出他的名字。

残阳的余晖映散开来,恍然间他仿佛便看见了当初那衣衫单薄的女子,抱着酒坛,晚霞的光将她映成金色,她撞上他的目光,不知所措地羞红了脸。

在下纪宁生,姑娘是?

薏薏晚。

他回望一眼,时光如水陈铺,晚风落日,凉花盛开,回忆终是成了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