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节(2/2)

曾经籍籍无名的六皇子逐渐展露人前,着实让施氏刮目相看,查案审案效率之高,是个真正为百姓谋福祉的,比那些官场混子诸如顾显宗之流正直高义。

不止施氏这般想,就连燕京百姓也这般称赞。

在太子和康王党争愈发激烈之际,六皇子在民间的风评越来越好。

顾家嫡女安然无恙地出狱,自然受到了顾家所有人最高规格的迎接,阖府仆婢婆子亦跟着忙碌起来,府上竟比过年还要热闹,就算顾显宗被施氏当着下人的面狠狠呛了一顿,也不在意,乐呵呵的。

嫡长女是他的面子和底气,看在施氏生了个好女儿的份上,顾显宗不跟施氏一个妇道人家一般见识。

一顿家宴吃得其乐融融。

顾明哲也被顾显宗从国子监唤了回来,原本春闱失利的郁闷亦被长姐归家的喜事冲淡了几分。施氏则将韦姨娘及她的一双儿女叫了过来,一起庆贺。

唯有蒲姨娘被排斥在这份热闹之外,施氏压根就不想看见她。蒲姨娘从年头上就被施氏一直罚站规矩请安,好不容易施氏牵绊顾九卿的安危无心搭理妾室,便让蒲姨娘滚蛋莫要碍她的眼,顾显宗自然也不愿触施氏霉头。

顾桑暗道:施氏当真是厉害,一边为顾九卿庆贺洗尘,一边不忘给蒲姨娘这个小妾添堵。

被顾显宗视若透明的韦姨娘都到场了,蒲姨娘这个宠妾却连漏面的资格都没有,蒲姨娘背地里怕是气得够呛,估计便宜老爹饭后又要被宠妾痴磨一番。

如顾桑设想的那般,蒲姨娘得知顾九卿无罪释放,当即气得胸口泛疼。

原本以为顾九卿被御林军大张旗鼓地下狱,必是大罪定会重创施氏,说不定连同康王的婚事都没了,哪知道只是雷声大雨点小,到最后竟然屁事都没有。

再得知,连韦姨娘这个小透明都被叫去参加家宴,她这个宠妾却无人搭理。

蒲姨娘更气了,气得狠狠打摔了一个茶盏。

“韦姨娘算个什么东西!”

又得知,顾明哲从国子监回家,竟直接去了主院,都没来探望她这个生母。

蒲姨娘心里愈发不平了。

简直就是三连击,蒲姨娘被气的几欲吐血,摔了个茶盏不解气,又挥手打翻一个花瓶。

此番发作下来,引得膝盖一阵阵疼的紧,是雪天里站规矩落下的病症。

“施氏就是故意恶心我。”

蒲姨娘揉着疼痛的膝盖,恨的牙痒痒,柔媚的脸上闪过一抹狠色。

柳嬷嬷命人收拾掉满屋的碎片狼藉,将从前院打探得来的消息说出:“老奴听说大公子是老爷叫回来的,并非主母之意。”

“有什么区别?他是我十月怀胎而生,却亲近施氏这个嫡母,不亲我这个生母,是不是也觉得生母的身份上不了台面,给不了他更多。”蒲姨娘显然在气头上,使劲儿绞着帕子,尖声厉气地骂道,“白眼狼,白养了他一场。”

柳嬷嬷惊得眼皮直跳,赶忙劝道:“姨娘莫不是昏了头,切莫有此想法,且忍耐一段时日,等大公子独当一面,他自是要敬你这个生母的,大公子寻常从国子监回家,有何好物件都会孝敬给你,姨娘怎可疑心大公子的孝母之心?”

“哼,他跟我就不是一条心,除夕宴偏帮顾桑也就罢了,就连对韦姨娘他们也是维护有加,我这个生母倒显得多余。”

“说到底是我这个当娘的没用,护不住我的皎皎,也给不了明哲荣辱尊华。”蒲姨娘骂完又哭,满心憎恨,既恨施氏,又恨自己。

若非蒲家家世不显,怎能委身为妾?

明明她和顾郎相识在前,却事事连同她的一双儿女都要屈居于人后。

顾明哲站在门外,敲门的动作顿了片刻,随即扣响房门,神色如常道:“姨娘,可用过膳了?我特意吩咐厨房做了你做喜欢吃的黄焖鱼翅,姨娘赶紧趁热尝尝。”

“不吃,拿去孝顺你的嫡母。”蒲姨娘咬着牙,负气道。

柳嬷嬷压低声音劝道:“姨娘莫要置气,大公子春闱失利本就心情郁结,正是需要姨娘的宽解,姨娘切莫将大公子往嫡母跟前推。”

春闱上虽然发生科举舞弊的丑闻,但剔除蛀虫的名额,顾明哲依旧榜上无名,备受打击。

蒲姨娘倒底是听进去了几分,抬手轻抚云鬓:“进来。”

昭南院。

顾桑趴在书案上,一遍遍地临摹顾九卿的字帖,除了惯常视于人前的簪花小楷,这一手龙章凤舞的狂草实在难以模仿,自练习以来,不仅形不似神更不似。

最大的成就约莫就是将《关雎》倒背如流。

顾桑表面认真练字,实则心绪早已被琴音拐跑。她抬头看了一眼身旁优雅抚琴的顾九卿,暗自诽谤,哪有让人于琴声中练字的,到底是该让人静心写字还是聆听琴曲?

如鸣佩环的琴音落在耳畔,娓娓动听,但也有些犯困。

顾桑小脑袋一点点的,抬手撑住下颚,才不至于睡死过去。如果女主知道自己弹奏的琴曲犹如催眠曲,怕是会觉得她不知好歹。

无怪她犯困,实在顾九卿今日所弹之曲似乎与往日大不相同,女主惯常喜爱弹奏的是类似《山海止息》这种高雅清绝之曲,容纳山海百川,然今日的琴曲调子有些婉约低沉,似乎多了一丝似水柔情。

而且,琴音似乎越听越熟悉,也越听越困。

顾九卿面上云淡风轻,实则对自己新谱的曲子甚为不满意。

“调子似乎过柔……”

本是询问顾桑的意见,哪知转头就见小姑娘趴在书案上,呼呼大睡,啪嗒一声,手中的狼毫笔脱手坠地。

“呵,竟然睡着了?”

顾九卿抚琴的动作一顿,随即起身走到顾桑身边,闻得耳边轻微的鼾声,顾九卿眉心微凝,转而将视线投住在宣纸上的字迹,唇角肆意扯了扯。

竟没听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