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氏顿了一下:“通房算个什么东西,碍眼打发了就是。”
褚氏嗤笑:“你说的轻巧,养一只猫养一条狗养久了还心疼舍不得呢,这陪在自己身边几年的枕边人,正妻一到随便就能打发了?你这是真怕小两口过得太好啊。”
陆氏眼神闪了一下:“我知道,一开始千错万错都是我们家的错,你们要接走女儿我们也理解,这是人之常情,可、可孩子总是无辜的,她还那么小,刚会爬,你……”说着说着眼泪滚滚而落:“好歹,等她大一点点,认了自己的娘再走啊……”
姚鹭瞬间红了眼眶。
褚氏的气势一散,整个人萎靡了不少:“你还好意思说孩子,我们当初说要一并接回来,你非得拽着不撒手,我们当初想的就是趁着孩子还小,她娘早点嫁人也把她带过去,这样她什么都不知道,也能无忧无虑的长大了。”说着说着,也掉下眼泪。
两个侍郎府联姻然后出问题这事儿不是秘密,就是不知道实情大致也是听说过一点的,如今园子里人多,还有认识两家人的就给不认识的做了个简单的科普。
对于赌博走私兵器的永平伯府,大家都是有志一同的恨得牙根儿都痒痒,哪怕家中也有子弟被砍头,大多数也觉得活该。
但对于被细作坑的程三郎,很多人的心思颇有些滋味儿难明,尤其是后宅妇人,对于军情要务当保密的事儿认知不够,而且她们还有一个压在心底的隐忧,赌博她们可以保证自己不会沾染,细作呢?她们防不胜防,会不会有一天也会选中自己,然后自己无意间泄露什么最终倒霉的自己被砍头?
有着这样想法的人不少,对两座侍郎府也就有了她们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微妙同情,眼下见褚氏和陆氏都哭得这么惨,不少人恻隐之心大起。倒霉的那个就那么去了,留下老母和妻子孩子继续受罪,哎!
不少感性的妇人都跟着红了眼眶。
陆氏哭了一阵儿:“是我一开始想左了,你们把孩子带过去也好,有娘在,再寻个好人家,她也就齐全了。”
“这也是个法子,虽说有伯父伯娘,到底还是不如亲娘。”
“不如亲娘只是一方面,留在陆家总能得知一二情况,倒不如去了别人家什么都不知道,褚太太的话说得对,这确实是对孩子最好的办法了。”
“话是这么说,这嫁人找人家也不容易,带着个孩子呢。”
“咱们这样的人家,谁家还能差那一双筷子不成,便是大了也不过就是出一副嫁妆,还多一门姻亲呢。”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带着个孩子谁家会娶回去做正妻,做妾总是不容易。”
……
几乎所有的妇人都猜中了褚氏的小心思,想让自己女儿姚鹭带着孩子嫁入勇毅侯府,在她亲堂妹手底下讨生活,这对姚鹭和孩子都是极好的。至于侄女,侄女正好没生育,姚鹭带过去一个孩子,说不得能引子,就算不能,姚鹭将来生下孩子,有血缘关系,总比其余妾室生下的强。两姐妹完全可以拧成一股绳。
一道一道的目光,或隐晦或光明正大的落在姚鸿雁身上。这样的事儿,你为什么不同意?你没有一点儿亲情吗?你就是如此的嫉妒吗?
道道目光化作了根根钢针,姚鸿雁脸色惨白如纸,手中的帕子几乎都要被她绞断。
孟蝶沉下脸,最开始她以为陆氏出现与褚氏吵架是两家真的撕破脸了,原来只是做戏。看来用长辈压姚鸿雁没成功,他们就换了个路子,示弱之后用道德,用舆论来绑架姚鸿雁,让她在全京城的贵妇人面前无法继续强硬,无法继续拒绝!好险恶的用心。
还有浑水摸鱼的,孟蝶瞅着眼神闪烁的谢氏,怪道她也帮忙呢,是想通过姚鸿雁的事情探探勇毅侯府的底,探探她的底,既然这么想探她的口风,她今儿就好好的给所有人一个口风。
“哎呦!”
一片窃窃私语中孟蝶这一声格外响亮,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脸色不怎么好的温氏立刻站起身,距离孟蝶最近的姚鸿雁一转身面对孟蝶:“这是怎么了?”
孟蝶站起身,不太庄重的伸了个懒腰:“天气正好,一不小心就睡了过去,结果叽叽喳喳的,这不就给我吵醒了嘛!”
孟蝶这话说得极其不客气,叽叽喳喳在这个世道可不是什么好词儿,尤其对于女子来说,女子讲究的是贞静。
“白日里睡觉,成何体统。”一名颇有些年纪的妇人张氏当即怼了回去。
孟蝶嗤笑一声:“成不成体统也是我自己的事儿,也没碍着别人,更没有坏心眼的去坑别人,更更没有慷她人之慨显示自己有道德有同情心,自己大度。”
与张氏交好的潘氏满面怒意:“你怎么说话呢?家里的长辈就是这么教你的?”
孟蝶一挑眉:“怎么,被我说中了,被踩到痛处了,想不出狡辩之词就想拿长辈压人了?”
潘氏面红耳赤,抖着身体气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又一名妇人姜氏忍不住开口:“你这话说得也太过了。”她身边的女子一拽她的衣袖,她轻轻扯开,继续说:“大家也没什么坏心,出出主意,都是为了把日子过得更好罢了,你又何必这般咄咄逼人呢。”
孟蝶将目光落在姜氏身边的女子身上:“我劝你最好离她远点儿,就她这样的,保不齐哪天就会被雷劈,到时候劈了她不要紧,小心你自己跟着吃挂落。”
不等那女子说话,孟蝶冷飕飕的目光看向姜氏:“三年无所出才会被休,现在不过小二年,人家婆家没说什么,丈夫没说什么,你们一个个跳出来了着急忙慌的。还没什么坏心,你真以为能藏住自己那见不得人的小心思,藏住那一肚子的包藏祸心?自己丈夫纳妾管不了,就嫉妒人家夫妻恩爱见不得人家好。一个个的,藏一藏你们那嫉妒红了的双眼。”
不少妇人瞬间低下头,脸上火辣辣的难受,本以为没人知道,原来她们那点儿小心思早被人看了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姜氏张口结舌面红耳赤。
有低头的,自然也有被戳破心思恼羞成怒的,杜氏霍然起身:“无所出本就是大事,我们又没有乱出主意,娥皇女英千古佳话,姐妹同侍一夫又有何不可。”
孟蝶:“有何不可?你说以前都是姐妹同时嫁过去,现在怎么变成陪嫁丫鬟了?好事儿怎么没流传下来反而改了规矩呢?”
杜氏一噎。
孟蝶:“我告诉你,她生的孩子分拨我孩子的利益。都说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分拨利益者分明就是生死大敌,还什么姐妹。面对仇敌就得看看是她的骨头硬还是我的手段硬。”
姜氏:“你这是不打自招了,究竟是我们有小心思还是你自己嫉妒成性。”
孟蝶笑得大方灿烂:“我又没标榜自己不嫉妒,我就是嫉妒啊。嫉妒怎么了,我光明正大,我又没去坑别人,不像你们自己有那小心思不敢言不敢说的,还标榜着自己是好心,转头就去坑别人,真是满口的仁义道德,一肚子的阴谋诡计。”
既然李蔼爽快的应了她的要求,她自然不能一点儿不付出,该有的骂名她不会逃避的,河东狮就河东狮呗,再说了,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咬,给泼妇上再加个妒妇buff也没啥。!!!
妇人们不知道孟蝶想法,各个瞪大了眼睛,一些年纪轻的小姑娘们更是张大了嘴巴,竟然有人真的敢承认妒忌。她怎么敢说的!
孟蝶不依不饶:“一个个不但不藏好小心思还把爪子伸出来了,妄图伸到别人家的府里搅风搅雨,也不怕爪子伸得太长直接被人剁了。”
被孟蝶这么下脸,那些藏了心思的妇人脸上忽青忽白,终于有人又忍不住开口:“说我们谈论别人家的事,你现在又在做什么?”
孟蝶噗哧笑了:“我都懒得说你,你有这功夫管别人家的事儿,还是想想自己怎么早点儿得个诰命封赏啥的,过年初一那天去宫里给太后皇后娘娘拜年,站前排的时候就见着我了。
凉亭内外好些女子脸色大变,站前排三个字是绝对的明示,京城贵人多,给太后皇后拜年的时候站前排,二品夫人都够不上,那都得是超品的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