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声落,人身倒,从无例外。
夜间是杀手的主场,也是贵胄声色犬马的主场。
醉醺醺地回了家,沐浴时,脖侧的唇印一擦就掉。
蔡逯躺在柔软的床褥里,莫名感到一股燥热,紧接着就失了眠。
闭上眼,鼻腔里充斥着那股冷香,挥散不去。他摸着脖侧,忽地就想,这痕迹怎么就不能持久些?
他被这荒唐念头吓了一跳。
次日,他做出了个更荒唐的事——去马场,翻遍茶厅里放着的渣斗。
小厮善意提醒:“衙内,渣斗里的垃圾每隔一个时辰都会清理一次。您要找的东西,怕是早都处理过了。”
身着绫罗绸缎,却破天荒地在渣斗里翻找物件,任谁都不会相信,这是游戏人生的蔡衙内能做出来的事。
但蔡逯的确做了,还做了好久。
那半月里,只要没事,他就一直在那家马场打球。边打边注意有没有小娘子从旁经过,一心二用,连着输了半月。
蔡老爹问他怎么回事,是不是遇到了烦心事。
蔡逯答不上来。
他用了点手段,试图查出那位马场妹妹的消息,但总是徒劳无功。
他不断回想那天的细节,发觉她这人真是有趣。与此同时,他也感到日子越过越空虚。这种空虚,酒肉填不满,骰子摇不散。
就连他被陛下任为审刑院知院事,空虚感也不曾消减分毫。
他几乎把整个盛京城都翻了个底朝天,但依旧没能查出与她相关的半点蛛丝马迹。
她像凭空消失了般,留下的印象仅仅是“那个有趣的马场妹妹”。
找了好久,收获全无。
蔡逯只能不甘心地将其视为一段奇妙的邂逅,到此为止。
但没想到,七个月后,会在另一个场所见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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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贵胄一辈有他们自己私下联谊的小圈,偶尔出来寻欢作乐,交换消息,都会聚在稻香坊。
大多时候,坊内常客多是未婚夫妻、贵公子与美妾、要好的亲密朋友等。
蔡逯新交的那帮朋友,常来稻香坊喝酒赌牌。冬月里,他实在拗不过朋友,被拽到了稻香坊吃酒。这次酒局,明面上是庆贺他留学归来,实则是给他介绍更多人脉。
后坊厅停着各种酿好的酒,酒倒入玉盏,由靓丽的小娘子端到前坊厅,送到各位客人手里。
户牖框边已然落了层雪沫子,坊厅里却热火朝天。大家把风帽斗篷扔到一边,打牌的、行酒令的、说八卦的,吵得蔡逯脑袋直嗡嗡。
他坐在环形春凳中间,听朋友调侃道:“不是吧,蔡衙内,都几个月过去了,还在想那位马场妹妹啊?”
这边一圈人八卦欲爆棚,问几个知情人:“那马场妹妹是谁家的小娘子?害得衙内这般失魂落魄?”
“京里每家每户有几口人,姓甚名谁,都在人口簿上记着,查起来易如反掌。可这位马场妹妹,怎么也查不到她的身世!真是奇怪!”
“可不是!你们都不知道,那段时间蔡衙内满大街小巷地跑,就差没去排水沟找人了!结果呢,还是一无所获。”
听到此处,大家一致认为有戏,不过也都懂“欲擒故纵”的道理,当着蔡逯的面,只能说:“这不会是那小妹妹攀高枝的手段吧?”
又有人向蔡逯身边朋友问:“那小妹妹长得有多美?”
朋友说记不清了,紧接着越说越小声,“过了这么久,估计连衙内他自己都不记得她是什么模样了。”
这类花边八卦,大多是纨绔公子见色起意,掷钱抛时间,只为博得红颜笑。说是对谁感兴趣,其实只不过是想玩玩而已。
大家认为蔡逯也是这般,于是劝他天涯何处无芳草,下一个妹妹更好。
坊厅里灯不算亮,前台招待新客那边的灯光暖黄。这边说话的地方,只有一盏琉璃灯吊在头顶,灯光昏暗。
蔡逯的半边身隐匿在昏暗里。
玩笑间,大家抬眼看去,只能看到他翘着二郎腿,随性地躺着凳背,手里把玩着酒盏。
他错开朋友递来的目光,漫不经心地观望坊厅。
还是没有找到她。
那小娘子像片焯过水的野菜,穷酸,寡淡。
却也耐嚼,嚼不烂嚼不透,只能反复品味。
他真是疯了,才会想到来稻香坊找她。
蔡逯起身,“听闻鲁大不仅会酿酒,调制新酒更是一绝。”话落,随意捞走两三朋友,“走,去调酒那边看看。”
他是首次来,朋友却是稻香坊的常客,边走边朝他说:“蔡衙内有所不知,坊内顾客越来越多,鲁大一人忙不过来,今年起就专门待在后坊专心酿酒了。前台自有小妹妹帮客人调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