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沉萸没什么安排,最多去藏书室找本书看,正巧遇上庄铃来访,两人结伴去食堂吃了顿饭,出来后就在花园边游荡。
天气转凉,常在花园里倦憩的两隻猫不知跑去了何处。
整个古宅深静冷逸,另有一番意趣。
庄铃细细琢磨她的话,倏而有些心灰:“你对潘蓉可真是好。你对她为什么这么好?”
园中半是凋零的花瓣攀了隻灰扑扑的蝴蝶,这大约是今年见到的最后一隻了。萧沉萸想了想,没说话。
庄铃看着她,了然叹息。
就算不说,庄铃也是知道的。
她们这些人各有各的不得已,唯有潘蓉是自在的,喜怒哀乐都那么分明,要哭就哭,要笑就笑,像是人生的原色。
这样纯粹真实的人,必是要存在的,否则她们就会忘了为什么活着。
小时候萧沉萸也有这么一面,不过在无数的磨搓中消失殆尽了。
小时候在翟县,庄铃家就在廉租房旁边的大院里,母亲出身末流玉雕家族,经过几代人的堕落,祖上的手艺几乎失传,母亲另辟蹊径,倒学了一手好厨艺。
记忆中翟县的夏天总有浓荫柳树和狸猫蝴蝶,每当晚霞霞帔倾下墙面,屋里总会飘出激荡灵魂的饭菜香。
旁边廉租楼的小女孩准时准点带着自己的鹦鹉来访,未见其人先闻鸟声。二百鹉在大院门口就开始喊:“好香好香——”
全是萧沉萸教的。
据说二百鹉英语说得很好。
院里的老太太连麻将也不搓,下楼来参观。
院里所有人都稀罕那隻鹦鹉。
母亲却不是,母亲更喜欢温稳的小女孩。
回回做饭都多做一份。
三个人在院里的石凳上共享美食,门口的树上栖着一排乱七八糟的鸟,二百鹉衝着它们喊了声:滚。
鸟儿们叽叽喳喳,果真飞走了。
然而,次日,那群鸟拖家带口在院外那棵树上拉屎,是为报復。
庄铃服了,没想到鸟界也有心眼还没针眼大的东西。
母亲发愁地看着树上树下的鸟屎。一周后,母亲将鸟屎铲到一边的空地上,本着物尽其用的原则,决定将鸟屎当肥料用。
那块空地于是被开发出来,种上蔬果。
那帮报復心很强的鸟发现此事后,不愿再便宜她们,很快就飞走了。
或许是去更南边过冬了。不知道。
应该是夏末那阵,母亲觉得她钻研玉雕不是什么正经活儿,逼她干点正经的,比如洗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