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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昏》作者:雷克斯

简介:

【马伯庸推荐】

海昏侯刘贺背后,一组阴阳双生故事。

西汉元平元年,昌邑王刘贺奉诏入宫继承大统,却在短短27天里被废黜为庶人,成为两千年来最短命的皇帝。

在这个过程中,有人想他死,有人想他活,唯独他自己一点儿也不在乎。

东汉建安六年,一批金饼暗中流入豫章市场,布衣百姓刘基被指定来协助侦查。

阳间计,阴间器,一件件奢华殉葬品的线索指引下,竟牵扯出一宗撼动江东的摸金计划。

一位前朝荒唐帝,一位后世弃置身,百年之间,阴阳之隔,他们却只觉得人生渐渐重合。

人物设定

主角刘基

胆大心细,缺少野心的前公子

主角太史慈

舍生取义,人人称颂的大英雄

主角刘贺

狂悖乖张,不求认同的诸侯王

主角龚遂

忠厚耿直,笃信鬼神的老臣子

主角王吉

是非拎清,利弊分明的白面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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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字柿子金(阳篇)

——公元201年 · 建安六年—— 一切都起源于这枚小物件。 这时候,它正以均匀的速度,在上升、下落,上升、下落。在高时,跳进夕阳的残晖里,反射出温润的金光;落下时,稳稳停在一只手的指尖上,碰撞出不属于自然界的“叮”“叮”脆响。 手的主人,是一位披甲将领。他伏在林里,眼睛看着不远处一棵油杉。树姿雄伟,枝叶繁茂,高有三十许米,从密林中一枝独秀地蹿出,像只手臂,托着摇摇欲坠的落日。因其树冠浓密,下不透光,在树底周遭一圈反而形成了一片草木稀疏的空地,像是天然围合的庭院。 像这样的树,少说也上百年树龄,要是在中原,早就被刀锯斧钺了,长不到这般景象。也只有在这偏远的豫章郡北部,逶迤葱郁的横岭之中,才有像这样的环境。但这里也因此成了山越乱民、盗贼流寇的盘踞之地。 这片狭长的山林正夹在荆、扬二州之间,如果顺着将领目视的方向,翻过山去,就到了荆州江夏郡的范围。在这样的势力交界处,两方兵力互有掣肘,所以两州流民不仅汇聚于此,还修筑屯堡,高起城楼。日暮之下,林中有袅袅炊烟飘起,并不出自普通村落,而都来自于那些横行法外的寇匪。 将领埋伏在这里,却不显得紧张,嘴巴里衔着苇草,一手撑着树干,另一只手灵活地抛掷着那泛着金光的小物件。 离他所等待的时刻,至少还得一个时辰。 他听见微弱的足音,并不来自面前,而来自身后的林中。是自己人。他保持目光和姿势一动不动。在周围两百米范围林子里,另外埋伏着的五十名精锐看见他没动静,也保持沉寂,继续和阴影融为一体。 这是一种绝对的信任,哪怕背后传来虎啸狼嚎,只要将领不下令,他们就不会有所动作。 太阳完全沉了下去,部下终于走出林子,左右两员精干士兵,只着一领两当铠防护胸前背后,是便于急行的配置。中间却夹着一位白衣平民,粗布短褐,看起来未及弱冠,但身材硕长,肌肉精实。 两名士兵彬彬有礼地把布衣送到,朝将领一拱手,就悄无声息地退下了,仿佛生下来就在林中活动的野兽。 而年轻士…

——公元 201 年 · 建安六年——

一切都起源于这枚小物件。

这时候,它正以均匀的速度,在上升、下落,上升、下落。在高时,跳进夕阳的残晖里,反射出温润的金光;落下时,稳稳停在一只手的指尖上,碰撞出不属于自然界的“叮”“叮”脆响。

手的主人,是一位披甲将领。他伏在林里,眼睛看着不远处一棵油杉。树姿雄伟,枝叶繁茂,高有三十许米,从密林中一枝独秀地蹿出,像只手臂,托着摇摇欲坠的落日。因其树冠浓密,下不透光,在树底周遭一圈反而形成了一片草木稀疏的空地,像是天然围合的庭院。

像这样的树,少说也上百年树龄,要是在中原,早就被刀锯斧钺了,长不到这般景象。也只有在这偏远的豫章郡北部,逶迤葱郁的横岭之中,才有像这样的环境。但这里也因此成了山越乱民、盗贼流寇的盘踞之地。

这片狭长的山林正夹在荆、扬二州之间,如果顺着将领目视的方向,翻过山去,就到了荆州江夏郡的范围。在这样的势力交界处,两方兵力互有掣肘,所以两州流民不仅汇聚于此,还修筑屯堡,高起城楼。日暮之下,林中有袅袅炊烟飘起,并不出自普通村落,而都来自于那些横行法外的寇匪。

将领埋伏在这里,却不显得紧张,嘴巴里衔着苇草,一手撑着树干,另一只手灵活地抛掷着那泛着金光的小物件。

离他所等待的时刻,至少还得一个时辰。

他听见微弱的足音,并不来自面前,而来自身后的林中。是自己人。他保持目光和姿势一动不动。在周围两百米范围林子里,另外埋伏着的五十名精锐看见他没动静,也保持沉寂,继续和阴影融为一体。

这是一种绝对的信任,哪怕背后传来虎啸狼嚎,只要将领不下令,他们就不会有所动作。

太阳完全沉了下去,部下终于走出林子,左右两员精干士兵,只着一领两当铠防护胸前背后,是便于急行的配置。中间却夹着一位白衣平民,粗布短褐,看起来未及弱冠,但身材硕长,肌肉精实。

两名士兵彬彬有礼地把布衣送到,朝将领一拱手,就悄无声息地退下了,仿佛生下来就在林中活动的野兽。

而年轻士子看见将领,既不恐惧,也不惊讶,只是低声说:“在下布衣刘基,见过吕司马。”

将领笑了笑,将之前抛掷的小物飞快地握在掌中,把嘴巴里的苇草“呸”一声吐掉,然后向刘基一拱手:“看来他们给你介绍过了。汝南吕蒙子明,现在是讨虏将军帐下的别部司马,主要为少主抓山越。不用担心,我从十五岁开始就跟这些山贼打交道,撅起屁股就知道他们放什么屁。所以这片地方、这个时间,我保你没有危险。”

他也是第一次认识刘基,这士子一路上肌肉僵硬,明显是怕的,但表情、声音都控制得很好,看来是个年少沉稳之人。

他挥挥手,招呼刘基往自己身边坐下,自己也席地坐下。

刘基心里微微放松了一点,但脸上还是没有表情。他是个读书人,没有士兵般的耳聪目明,所以凑近了才发现这位军司马圆脸、微胖、胡子稀疏,比自己年长不了多少。刘基自己十七,估计对方也才弱冠不久。

吕蒙被刘基一番打量,却好像没有留意到一样,只忙着在盔甲兜里掏东西,终于,摸出三张烧饼来。“吃了吗?”他一边问,一边把其中两张饼塞到刘基手上。

刘基差点没反应过来,只能顺着接过:“来得突然,确实还没有。”

其实说“突然”,那还是比较温和的说法。当时还是下午,刘基照常在地里料理瓜果蔬菜,一只手里还攥着书简,时不时看上两眼,背上几句。突然就有两名士兵——就是后来带到这里的两位——踩在陇上,说吕司马有请。刘基其实并不知道谁是吕司马,但两名士兵仪容严整、兵甲肃然,一方面对他毕恭毕敬,另一方面,又几乎是不由分说地把他送上马,一路往北骑马入林,又在密林山路上踽踽而行,才最终来到这里。

刘基平日里只吃两顿饭,从清晨至今,肚里早已空空荡荡,所以既来之则安之,拿起饼就大嚼起来。饼皮薄而酥脆,夹着肉馅,居然还是温的。

“这边的饼虽然好吃,但不顶饿。如果是你们青州的大饼,抹上酱,夹上肉块,吃下两个,打一整天仗也不成问题。那滋味,真是让人想想就停不下来。”吕蒙一边吃得满嘴都是,一边含糊地说。

听见“青州”,刘基两三下咽掉口中的食物,端正姿势,问出一直想问的话:“我一介草民,既没有功名才名,也不擅武术兵器。司马何以特意将我带到这荒山野岭来?”

吕蒙笑了笑,将两只手往裤子上随意擦了擦,然后拍着刘基的肩膀说:“欸!先不说别的,你当然不是普通的白衣。这一点我们都清楚。你是大汉齐悼惠王刘肥之后,故扬州牧、振武将军刘正礼之嫡长子。在将军不幸病殂后,你主动分兵、散财,白身守孝。三年后与族弟隐居乡里,躬耕读书,乡里只知道你为人善良、品行端正,却不知道原来身世显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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