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和成默想的不一样,即使理想国没有什么光害,星空还是显得又空又远,很难观测到清晰的星空。成默站在窗边极尽目力,没有看到最好找的北极星。
六月无法观测到北极星,这让成默能够大致判断出自己所处的方位在南半球。看不到北极星对成默来说是个麻烦,因为根据北极星来判断方位相对的容易,一般来说北极星相对于地面的高度取决于观测者所在地的纬度,例如在京城的话,北极星会在正北,离地面大约40度。而在北极的话,北极星会在头顶(天顶)。假设成默现在在赤道附近,北极星应该刚好躺在水平线上;但在南半球,北极星是永远不会升出地平线,所以在南半球是永远看不到北极星。理论上在赤道以南大约半度的范围内,还是可能看到北极星的,只是非常困难,因为它太靠近地平线了。
南半球没有“南极星”,却还是有标志性的像是北斗七星这样的星座,那就是北半球的人无法观测到的“南十字星座”,这个星座在南半球诸多的国家国旗上都能看到,在大航海时代,冒险家们在北半球的夜晚利用北极星和六分仪来确定船位经纬度,而在南半球则要利用南十字星。
问题是成默对南半球的星空并不是那么熟悉,不能凭借肉眼通过星空来判断自己大致的位置。不过就算熟悉作用也不是那么大,因为要确定准确的经纬度,必须得用到六分仪。
成默倒是知道六分仪怎么做的,但手头没有工具也是枉然,确定了传递不出去更是浪费时间。这让成默暂时放下确定自己位置的想法。可也不能光指望佐罗,他还必须找到其他的路径加深对理想国的了解。想到西丝拉伯格的介绍,成魔决心去酒吧看看,在地图上找到了那家叫做“黑梦”的酒吧,却发现亮着璀璨霓虹的酒吧门口竖着“仅对会员开放”的牌子,看了两眼荷枪实弹的黑超特警警卫,成默只能放弃进入酒吧的想法,回到了酒店。
接下来的几天,成默尝试着走遍理想国,却发现这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因为太多地方属于私人领地,他根本没办法进入,就连靠近那些传说中有毒的雾气都不可能。至于其他的人,成默也偶尔看见过,但都是远远的,他打招呼,也没有人理他。还有莱蒙托夫所说的周末舞会,恰好就在他来的这一周停办一周,说是为了迎接的“克洛伊生日”。
事情就是有这么不巧,成默也没有去破坏规则,而是在规则范围内继续了解理想国,越是研究,他发现自己对理想国的了解实在是太浅了。除了查看理想国,他还连续在“宇宙思考花园”蹲点了好多天,还是没有看见人。于是在二十七号那天,他再次来到了茅草屋,此时屋子外面已经多了一匹高大帅气的机械黑马……
冬宫(10)
眼前的机械黑马相当的高大,成默觉得自己想要骑上去都必须借助上马凳,想到个子矮小的佐罗骑在上面,成默就觉得场面滑稽。当然这并不是多值得他关心的事情,于是他站在茅草屋外的碎石路上喊道:“佐罗先生,我来了。”
茅草屋里立刻就传来了佐罗气急败坏的声音,“我拉屎拉的好好的!你鬼喊鬼叫什么?”
“抱歉,佐罗先生,你好好拉,我在门口慢慢等。”成默大声回答。
“真是个没礼貌的混蛋。”佐罗生气的大喊。
成默没有再回应。站在砂石路上打量着眼前这匹黑如夜晚的机械马,它的眼睛是血红色的,像是镶嵌了两枚鸡血石,身上的毛也油光发亮,像是刚刚洗过,四肢粗壮修长,如同从神话中走出来的神骏。总之很有气势,让人忍不住赞叹。
片刻之后茅草屋里传来了冲水的声音,戴着礼帽,披着外黑内红斗篷和黑色丝绸衬衣配马裤的佐罗从茅草屋里走了出来,他腰间还挎着一把长长的西洋剑,那根剑比他的腿还要长不少,拖在地上叮叮哐哐的直响。
其实佐罗的道具很棒,只是剑长了点,斗篷大了点,在小矮人身高的衬托下,着实让人出戏。成默强忍着笑意,抚着胸口,稍稍鞠躬,礼貌十足的说道:“上午好,佐罗先生。”
“好个屁。”佐罗没好气的说,“别的没学到,西方人虚伪的礼仪倒是学了个足,真叫人作呕。我看你不像是华夏人,倒像是日夲人。”
成默稍稍有些惊讶,他那天在契约上写的“林之诺”的名字,如果不是对东亚文化比较了解,是很难猜到他是哪国人的。他假装震惊的问道:“佐罗先生是怎么知道我是夏国人的?”
佐罗得意洋洋的说道:“因为日夲人的英语说的都很烂,你完全没有日式英语的口音。”
“那为什么我不是大翰民国的人呢?”
佐罗不解,“那个小国家,会有人能进冬宫?”
成默心想佐罗至少得在冬宫待了二十年,但他没有跟佐罗解释如今大韩民国算是比较强的国家了,而是继续笑着试探道:“佐罗先生为什么说西方人的礼仪虚伪?”
佐罗扬起头,瞥了成默一眼冷笑道:“因为西方的白皮猪们设计的所有礼仪都是在向不了解真相的人表达,我很有礼貌,我很有文化,我很有涵养,但不管他们怎么表现,在这一套礼仪的表象之下,仍然是弱肉强食的文化内核。”顿了一下,他又说,“相比之下,你们夏国的‘仁、义、理、心’,是更高阶的道德观念。”
成默当然清楚所谓的“仁、义、理、心”是指:孔子讲究的“仁”,孟子推崇的“义”,朱熹关注的道德观内涵的“理”,王阳明所关注的实现道德的“心”。这可不是一般人能总结出来儒家文化有关道德的思考内核。说明对方不仅对西方文明了解深刻,对东亚文明同样也很了解,要不然也不能说出如此一针见血的嘲讽和见地。
不过佐罗的语气却叫成默有些无从判断佐罗的国籍,原本他以为佐罗应该是欧罗巴人,但今天听的语气又不像是。总之佐罗对东亚文化和欧罗巴文化都很了解,要不然也不能说出如此一针见血的嘲讽。
“确实站在道德的角度去看的话,我们华夏的道德观是更崇高的,但您不觉得这一套说法对于世俗世界的普通人来说过于空中楼阁了吗?终究人还是逃不开一个利字,道德解决不了利益分配的公平问题,解决不了现实世界中的复杂分歧认知矛盾,就永远具有不确定性,仍然还是法律靠的住。”
佐罗没有和成默探讨的意思,挥了下手,不耐烦的说道:“你已经脱离现实世界了,如今身在理想国,不用考虑那么远的事情。现在想做什么样的人,就可以做什么样的人……”
“您说的是。”成默说,“我是来取剧本的。”
“我知道。”佐罗转头对站在他身后的企鹅机器人说,“切尔纳伯格!把剧本给这个笨蛋。”
切尔纳伯格摇摇晃晃的走到了前面,将拿在手中的一个本子递给了成默。在接过剧本的时候,成默说,“我叫林之诺,您嫌不好念的话,可以叫我zero。”
佐罗翻了个白眼说:“我会念你的名字,林之诺……”他说了强调有些怪异的“林之诺”三个字,随后又骂道,“笨蛋。”
“好吧!睿智先生。”成默笑着说,他相信佐罗肯定不知道“睿智”这个词,在夏国的网络语言中还代表着什么。他低头看向了手中的剧本,上面写着几个英文花体单词,他情不自禁的开口念道,“《orphée aux enfers》(《地狱中的奥菲欧》)……”
“知道这部剧?”佐罗问。
成默翻开了剧本说道:“当然知道,奥菲欧是西腊神话中有名的诗人和歌手,传说中他的歌声能使猛兽俯首、顽石点头。他在去地狱寻找死去的妻子欧律狄刻时一路歌唱,感动了冥王、冥后,答应让欧律狄刻返回人间。但奥菲欧在将近地面时忘记冥王的叮嘱,回顾其妻,导致她重回阴间。奥菲欧悲痛之极,决心终身不娶。这个故事在西腊神话中算是极为脍炙人口的故事了。较早时已经有蒙特威尔第和格鲁克把它写成歌剧,接着奥芬巴赫又以这个神话为蓝本改编了一个讽刺故事,把悲剧改为喜剧……”
佐罗大笑,“既然你了解这个故事那就最好不过。”
成默翻看了一下剧本,内容少的可怜,就只有寥寥的几句介绍,介绍的内容和奥芬巴赫改编的轻喜剧讽刺故事有点相似,文中国王不务正业,每天偷偷跑到天鹅湖边与一个科学家美女克洛伊纠缠,而王后德罗芙娜美丽骄傲,知道国王心仪美女科学家克洛伊,便也去经常瞒着国王与美女科学家克洛伊的前夫幽会,国王并不清楚自己在追求女神的时候,被自己的老婆戴上了绿帽子,而上面给成默安排的任务就是要让国王知道,并亲眼目睹被戴绿帽子的一幕……
“这就是剧本?”成默先是抬头,看了个寂寞之后,立马低头看向了佐罗,“这叫我怎么演?”
“怎么演,你自由发挥啊!”佐罗理直气壮的说,“契约里写的只是不违反《理想国法则》,我这剧本又叫你违反《理想国法则》吗?”
“可你也没有写我该怎么演啊?”
佐罗抬手像只跳蚤般跳了起来,拍打着剧本说道:“写的还不够清楚吗?叫你让国王亲眼目睹自己的老婆和情敌的前夫约会的场景!”
成默哭笑不得,“国王不会是保罗十四世殿下吧?”
佐罗叉着腰“哈哈”大笑:“不是那个自恋狂又是谁!”
“可我现在连王后是谁,克洛伊是谁,还有克洛伊的前夫是谁都不知道啊!”成默摊了下手,“这未免也太难了吧!”
佐罗冷笑道:“不难的话,我会答应你带你进‘宇宙思考花园’?要知道那里可不是阿猫阿狗都可以进去的地方!”
“大不了就是等‘宇宙思考花园’开园而已。”
“现在契约都签了,你觉得你还有得选?”
“没完成契约不过是扣钱而已,你还能叫我怎么样?”成默摇着头说,“真要去做了,不是得罪国王就是得罪王后,还不如扣点钱好……”
佐罗生气的大叫,抬手想要抢走成默手中的剧本,“你要不想进‘宇宙思考花园’就把剧本还我!别想要和我讨价还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