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无力感不仅是每个人逃不开的命运,也是整个人类社会逃不开的命运。
我们每个人都和这个世界休戚相关,没办法独善其身,却也没有办法去改变。
正如书店老板所写:过去都是假的,回忆是一条没有归途的路,以往的一切春天都无法复原。
孤独不止一百年。
孤独是永恒的。
“真是没有比这更伟大的寓言故事。”成默心想,他闭上了眼睛,脑海里全是谢旻韫歌唱的旋律,她淡然温暖的声音在他一片空白的脑海里荡漾,像是午夜徘徊的浪潮奏响的夜曲。
“哭泣的脸总有一天会变成美丽的微笑
想要将这一瞬间的泪水
分享给世界上所有的人
轻轻的这样做
不断的互相争斗,彼此伤害
人真是脆弱的生物啊
但我依然相信,爱的力量
一定还存在着”
歌声中成默想起了《相聚一刻》最后一集的剧情,沉湎于对爱人思念的音无响子终于从孤独中走了出来,她在前夫的墓前对五代说:“能够与你相逢,真是太好了啊~”
成默听到了音无响子内心的声音:爱是唯一能够战胜孤独的方式。
2020年10月6日,有个女孩问他:“我今天抹了柑橘味道的润唇膏,想不想尝一尝。”
他们在雪地之上,极光之下拥抱亲吻,用爱来抵抗孤独。
她问:“够不够甜?”
他回答:“甜度够了,但是分量好像还差很多。”
她说:“我用一辈子还你,明天我们就去领结婚证。”
他当时心想,人怎么能够允诺那么久远的事情,他对她的认真不以为然,因为他觉得爱这种东西没办法许下期限。
他当然错了,错的离谱。
她没有食言,真的用了一辈子。
只是她的一辈子实在太短暂。
短暂到他来不及精心安排一场告白与告别的仪式,也没办法对她亲口说出有关爱情和幸福的隐喻,甚至不能够和她共同成为人生和故事的结局。
也不用太意外,世界上总有猝不及防的再见,以及突如其来的离场,眼泪的额度有限,不如将记忆裁剪下来好好珍藏,用笑容来回应离别。
于是成默微笑。
他凝望着照片中的谢旻韫心想:“我怎么能够痛苦呢?更不应该流泪,我在谢小进心中可是一个很酷的男生。”
他仿佛听见了她对他说:“不,不是很酷,你是最酷的那一个。”
……
“谢先生?谢先生……”
法伊尔挥手在成默的眼前摇晃了好几下,成默才从记忆的漩涡中回过神来,他假装不经意的用手肘擦拭额头,趁机抹干泪水。随后他放下手,转头冲着法伊尔微笑,他的微笑如今已经很自然了,不像以前那么生硬像是被人推起了脸颊。“抱歉,没想到在这里还会看到这么漂亮的华夏姑娘的照片,所以有些意外。”
昏暗的灯光下法伊尔也没有看到刚才在成默眼角闪烁过的泪珠,他的注意力瞬间就被成默转移到了照片上,他看着谢旻韫的那张照片,满腔骄傲的说道:“何止是漂亮!谢小姐就像天使一样!”
成默轻声说:“是啊!她就是天使……”
“对了!你们中文的发音一样,是不是一个姓?”
成默并没有想到会遇到这种不可思议的巧合,刚才在大门口才会谎称自己姓“谢”,幸好这也算不上什么破绽,他点头说道:“确实是一个姓。”
“你认识她吗?”法伊尔略微有些激动。
成默重重的摇了摇头,“并不认识,在我们华夏姓谢的人很多,这个姓虽然不像默罕默德在中东这么普遍,却也不算少。”
法伊尔面露惋惜,“你刚才看得这么认真,我还以为你认识谢小姐呢!”
成默注视着那张微微泛黄的照片说:“我想……能够认识她的人一定会很幸福。”
“您说的对,要不是她,我们一家人还不知道在哪里流浪。”
法伊尔感慨万分,成默却想:没有了她,我还在流浪。
法伊尔当然看不出来成默在想什么,见他不说话,便转头看向了房间的方向,大声喊道:“老婆,起来了吗?”
“起来了,起来了。”
一个穿着叙力亚传统服饰的中年女性掀开布帘子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她的脸没有蒙上面巾,不过头上缠了漂亮的阿米拉头巾,唇上还抹了廉价的红色口红,隆重的不像是在某个被莫名其妙的客人吵醒的清晨,而是她正准备参加一场盛大的节日。
法伊尔挥了下手大声说:“快去给两位尊贵的客人做点吃的,还有榨两杯椰枣汁。”
成默连忙说道:“不用这么麻烦。”
法伊尔摇头说:“不麻烦,不麻烦。”他转头对老婆说,“快去,我记得家里昨天还有米达尼从大马士革带回来的糕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