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节(1/2)

“什么老爷爷?”他附近没老人啊。

小鱼低着头,猫着眼睛指指,从她的角度正好能透过书架的缝隙,原来崔小波所在书架的对面也是书架,正好有一个头发花白戴眼镜的老人。而从这个角度,能看见俩人的嘴唇时不时会蠕动几下,也就是在对话!

清音心头狂跳,赶紧将白发老头的样貌记下来,又把时间地点确定下来,然后继续不动声色的观察。带着孩子,她可不敢走近去听他们说什么,想从唇形也判断不出来。

不过,他们也没说太久,大概七八分钟,崔小波就先行离开,半小时后,老头才慢悠悠的拄着拐杖离开,清音也不敢跟踪,她想了想,从身上掏出一支钢笔,去收银台那边问:“同志你好,刚才有没有看见一位老人离开,我好像捡到他落下的钢笔了。”

收银员想了想,“你说的是拄着拐杖的大爷吗?是不是就在诗歌小说那边,他每个星期天下午都来,要不你放这里,等他下星期过来我还给他。”

“妈妈,这是那位叔叔的钢笔哟!”顾小鱼指指不远处的年轻人,清音抱歉的对收银员笑笑,“对不住,我弄错了。”

“没事,你真是位热心肠的好同志。”

清音假意把钢笔“还”给年轻人,这年头的人都很朴实,对方说不是自己的,说着说着走到收银员看不见的地方,清音就把钢笔收起来,给鱼鱼买了几本小图书,赶紧出门离开。

看来,下次她和鱼鱼都不能再出现了,万一收银员有印象就不好了。

回到家,见顾安难得的居然在家里,清音赶紧把今天的事情说了,“星期天下午老头都会去书店,而且都会在同一个书架前看书,你以前见过没?”

顾安仔细回想,摇头,“或许见过但没留意,或许直接没见过。”毕竟每天那么多人进出书店,他也不可能把所有人都记在心里,更何况在今天之前,他的重点都在年纪跟崔小波差不多的年轻人身上,从来没想过跟他接头的会是老年人。

关注重点完全不一样,或许真的错过了。

“那就对了,你找人去蹲守,应该能守到他们。”

找谁呢,刚子亮子现在都有家庭还要忙生计,顾安自己又太显眼,一眼就能被崔小波认出来,清音思来想去,“要不咱们换人去吧,只要每一次去的都是不同的人,他们应该就很难发现。”

顾安点头,又摇头,“还是别麻烦别人了,万一有危险……我有个办法。”

清音也不知道他用什么办法,反正自从那天开始,顾安就开始折腾他那堆废铜烂铁,某天夜里出去一趟,回来还戴着耳机听了会儿。

“你在书架上装了窃听器?”

“嗯。”

这倒是个好办法,既然可以肯定老头会去那个地方,那守住老头就总能等到崔小波现身,一旦能录到他们对话就能知道他们到底在搞什么鬼。

虽然还没结果,但应该也是一个不错的突破,清音很高兴,很快迎来恢复高考后的第二个开学季。1978年是有两届大学新生的,春季学期入学是最早一届,秋季学期入学的则算第二届,清音在学校里成了名副其实的学姐。

而在这几个月里,书钢卫生室一切工作按部就班,沈飞扬再没骨折后,沈洪雷也再没来找卫生室的茬,就连林莉也对他改观不少。

就像刘厂长说的,群魔乱舞那十年里,谁敢保证自己不会走错一步?沈洪雷只是刚开始那一年里兴致勃勃,他胆子小,老婆死后迷茫的时间里,既想干出点成绩又怕真出事,跟孙光辉那样坏事做尽的人比起来,至少他只是给书钢使使绊子,没有害人性命,没有抢夺别人家产,更没有欺男霸女。

“我不是为他开脱,犯错就是犯错,他走错路,咱们要教育他,督促他改正,而不是一棒子将人打死,大家觉得呢?”

众人都不说话,其实或多或少还有点气,但又觉得确实没必要揪着不放。沈洪雷这几个月在厂里的表现大家都看在眼里,他确实不是干管理的料,人缘也很差,但至少他不怕苦不怕累,车间出什么事他都是第一个赶到,第一个监督着完成,很有种身先士卒的意思。

可能是意识到大家不喜欢他的长篇大论引经据典,最近开会发言也不废话了,都是有事说事,无事沉默。

这样一个没什么威胁的领导,大家好像也没理由讨厌他。

其他业务科室的领导都没意见,清音这个边缘科室自然更不会有意见,她现在也很忙,第二学期的课程比第一学期还多,而且是介于基础和临床之间的桥梁性学科,她需要花费的精力更多,也就懒得管领导层的事。

刚散会,她就跑得比兔子还快,跑回卫生室收拾收拾,准备下班。

“清姐,外面来了个三十来岁的女同志,说是你们大院的邻居,想申请个儿童关爱门诊,可我看她提供的资料,家庭条件似乎不满足,我也不好拒绝,您说这……”门诊台护士苦着脸进来。

“公事公办,说我不在就行。”清音不是天生的铁石心肠,而是这样的“家属”太多了。

自从关爱门诊开起来,确实帮助到很多家庭困难的孩子,可也没少被人钻空子,总有人不自觉,通过卖惨和苦肉计混到名额,这不仅浪费了厂里和政府补贴的钱,也耽误了那些真正需要帮助的孩子。

要是谁都来说是她清音的亲戚朋友邻居,那这门诊岂不是开成清音关系户的方便门诊了?

“我说了您不在,可她还坚持,说不在也没关系,她跟您关系好着呢。”她也不敢真强硬的推回去,万一真是清科长的亲朋好友咋办,清科长发起火来可是很厉害的。

“她说她家孩子情况特殊,属于重病,要是咱们不给他免费治疗,说不定就活不了多久了。”还哭了好一阵呢,小护士心软,就想找清科长确认一下。

清音大概能猜到是谁了,但她懒得搭理,直接从后门出去,下班。

结果刚到家没多久,一个从未打过交道的女人就上门来了,“小清今天没去上班吗?”

清音看着这个卷发红指甲的女同志,有点愣神,她们认识吗?

“嗐,瞧我,咱们虽然一个大院住着,我是前面倒座房杨家的媳妇儿,我叫肖云,你叫我云姐就成。”见清音还是不说话,她自己讪讪的,小声道:“我今天去你们卫生室找你,护士说你不在。”

哦,原来这个“邻居”是她,自己猜的不错,那更不能给她免费了。因为有眼睛的都知道,杨家的情况真的不差,甚至比很多城市居民还好,一家几口只有杨大妈没工作,其他人都是工人,还有在肉联厂的,这样的条件压根与“家境困难”“无父无母”“父母一方患有重大疾病”不沾边。

见她还是不说话,肖云知道打感情牌行不通,心里暗骂清音不讲情面,一点邻居情谊不顾,果然是个冷心肠的。

嘴上还得为自己辩解两句:“我不清楚情况,也是柳大妈给我出的主意,她看我家虎子可怜,说你们卫生室有专门免费给小孩看病的名额,她说咱们一个大院的,你又是街坊中公认的热心肠,你高低得给我弄一个,我就厚着脸皮去了……”

“得了吧,别把责任推那不要脸的身上,你自己也想去薅羊毛吧,可别赖我家儿媳妇不给你开后门,实在是你家条件不符合,你家虎子父母双全,还都是工人,爷爷叔叔都是工人,工资还不低,你把这名额要走了,那其他真正需要帮助的小孩咋办?你掏钱啊?”顾大妈毫不客气的怼回去,“你想给虎子治病这是好事,但别来绑架我家音音,她没这么大权力,每个月发出去多少名额,厂里都会派专人来核实调查,要是查到你家出问题,厂里怪罪下来你担着?你拿什么担?”

“再说,要是谁都仗着三杆子打不着的关系去找音音,她要是帮了你,不帮别人,别人不恨她?要是都来走后门,音音的工作还咋开展?”顾大妈怼人都不带歇的。

肖云满脸通红。

“做人可不能这么自私。”

“就是,虎子生病是值得同情,但他还有父母在啊。”赵大妈也来帮腔。

“可不是,这只管生不管养,哪是负责任的父母?”秦嫂子也忍不住说,看得越多,她越理解清音当时劝阻她的心情。

“你有钱去扶持娘家人,自己儿子生病就没钱了?是你娘家弟弟重要还是你儿子重要,这么大年纪咋还分不清呢!”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扶弟魔的光荣事迹大家都知道了。

肖云被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数落半天,恼羞成怒,想要怼回去,可自己势单力薄且不占理,看来想薅清音的羊毛是行不通了,只能硬着头皮说:“那,那我出钱行了吧,你给虎子看看吧。”

清音看着她的神情,她并不是真的想给孩子看病,而是被大家架在火上,下不来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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