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少年宫,在茂密的浓荫下,吉霄拉开可乐喝了一口,听到鸣蝉。
然后,属于2004年的春天彻底结束。
两年后,吉霄初二。
吉小红还是离婚了,年初带着堂弟搬回老工业区。但她不像吉霄想的那样挤走了她的狗窝,而是入夜后在面馆里支开帆布床。阿爷去年冬天又拿起酒杯,没多久便犯了旧病。因此这三个月来店面都是吉小红在撑。
小姑的到来让面馆亮堂许多,她还用考究的笔记本清楚地记帐。她说封面的芭蕾舞女是一个叫德加的人画的,吉霄很喜欢。
然后,春天来了。
这一年宁城的气温比往日早半个多月回升,三月第一个周末已经回暖。但气象台说,海上低压就快东移入城,受此影响自明日起会有小雨。
翌日开店,细雨如期而至。丝丝缕缕,令吉霄担心今日会不会又很冷清。
托着下颌眼巴巴望着店门,旁边刚改姓吉的小堂弟正在跟5以上的加法苦战。做完后吉霄帮着检查,痛心疾首:
“5+6怎么会等于13呢?算数你不会,数手指头你总会的吧?”
彼时还是小鬼头的吉然同志已经初尝到人生的苦,被数学难到掉眼泪:
“我哪来的十三根手指头啊!”
在烧水的吉小红听到这里,转头厉声:
“哭什么哭?这么简单的算数都不会,你还有面孔哭?!”说着隔空指示吉霄,“你揍他呀!”
吉霄不敢惹正在气头的小姑,但又知道不能对堂弟动手——毕竟,他和吉小红才是亲生的。
她端水端得多熟练:
“我揍他,我手不疼吗?”
正说着话,就在这时迎来今日第一位客人。吉霄连忙起身去迎接。
站在门口的人没她高,穿连衣裙、白裤袜,一看就是附近的小学生。吉霄再走近些,就见伞檐上扬,露出一张熟悉面孔。
见到她,那女生也明显一愣。随即又看看店面。没有客人,便跟吉霄确定:
“请问今天开门吗?”
吉霄连答话都磕绊:“开、开的啊。”说着连忙让开小道:
“请进。啊,伞撑开放门口就好。”
小黄伞放下,两年不见的人穿得一身纯白洁净踏进店来,白鞋上满是泥点。吉霄的心却波动。
招呼女孩坐下,但又在别人真坐下前,先扯了桌台上的纸巾帮她擦干净座椅。隻觉黑垢和油臭又惹眼起来,真怕弄脏她。
对方却没有丝毫厌嫌地坐下。
“吃……不对,请问你吃什么?”说着指一旁墙上的黑板,上面是吉小红用粉笔字新写的菜单。
女孩看也不看,直接盯着她问:“有什么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