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手足(1/2)

两小时前,市立医院。

雨开始转大。

穿着黑se西装的男人站在窗边,望着窗户上慢慢出现密集的雨珠,一面有些入迷地哼起不成调的歌,那是从昨天晚上离开音乐厅之後,就不断盘绕在他脑间的旋律。

低稳的歌声和消毒水的味道一同流连於纯白的病房里,剩下的就是病房特有的寂静。不过这间医院的隔音做得并不是很好,男人隐约可以听见外面的雷声隆隆,虽然有点像是摀着耳朵听。

要是这样的环境我铁定会失眠——男人看着窗外一闪一灭的天空暗忖,不过身後病榻上的另一人依旧双眼紧闭,苍白的脸庞没有一点动静,丝毫不为扰人的雷声所动。

该说这就是神的气概吗?男人望着窗外笑了一声,转过身的片刻轻轻问道「如果神会做梦,那祂会做些什麽梦呢?」

「你可以问本人啊。」不知何时,柳昊靠在病房门口,望着房内格格不入的黑se访客。

「进来前好歹敲个门吧?」

「我敲过了,是你自己没应门。」顺手将门带上,柳昊瞥了对方一眼,一面走到病床边「那就是你说的神?」

「代号是神,他可跟我们认知中的神明相去甚远。」

柳昊望着白se的病床上镶着一个纤瘦的男人,男人身上唯一的颜se是一头乌黑的长发,就连jg致的脸庞都如同床单一样苍白。

柳昊看着病床上的男人,光是站在一边就可以感受到强大的压迫感,他很难形容那种感觉;那是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像是有一种无形的东西掐住自己的关节,按着自己的喉头,稍有不甚,意识就会被这种东西给埋没。要不是听对方亲口所说,他很难想像这种力量是床上那气若游丝的男人散发出来的。

但除此之外,他实在看不出那人被称为神的其他理由。不过柳昊没有提出质疑,因为他至少能明白能让那位蓝先生如此崇敬,绝非等闲之辈。

「我们的运气非常好,还没有人发现祂在这里。」男人看着床上熟睡的面孔,欣慰地笑了一下「所以我们才能悠悠哉哉地在这边聊天。」

「真难得你有闲情逸致出来探病。」柳昊语带讽刺地说「蓝先生不都是躲在後面从不亲自出马吗?」

「只是偶尔,心情好的时候就该出来走走。况且我是来这边给你东西的,探病是顺便。」蓝先生耸耸肩,从床底下拿出一个纸袋,隔着病床递给柳昊「我已经帮我们的神大人弄到了身分,随时可以把祂藏起来。」

「你又知道我今天会来这里?」柳昊挑眉,接下纸袋翻看了一下。

「因为我是蓝先生。」

「你只是想要说这句话吧。」柳昊懒得继续跟对方扯废话,从纸袋里ch0u出一本小册子端详「你连存摺都帮他弄了?」

「活在人间总是需要钱的。」蓝先生有些得意地环起手「有一半是个人兴趣,我要是没有存款会很焦虑。」

柳昊倒是没说什麽,耸耸肩,将纸袋口折了两折封好「河家没有任何动作吗?」

「那些家伙肯定会等我们找到神之後直接出手抢,一向如此。」

「那你还乖乖帮他们找?」

「属於我们的东西从来没有任何人能随便拿走。」蓝先生g起笑,下颔微抬「话说回来你要怎麽做,有想过要如何运用这gu力量吗?还是要我帮你?」

「我自己有自己的办法。」柳昊瞥了对方一眼,「我还没蠢到会把控制权乖乖交给别人。」

蓝先生张了张嘴,正想说什麽的时候却顿了顿,遂歛起笑,往门口方向看。柳昊见对方不寻常的反应,旋即顺着视线看过去,不知何时,房门上的雾玻璃浮出了一抹淡淡的人影,那影子无声无息,好像只是贴在玻璃上的se纸一样。

柳昊瞥了蓝先生一眼,用嘴形问道「河家的?」

见蓝先生摇摇头,柳昊和对方交换了眼神,轻轻地往门口走去。

白se塑胶房门此时像是剧场的帷幕,缓缓开启的瞬间,令人心痒难耐。柳昊看见一个拉着推车的护士慢慢出现在眼前,推车上全是成堆的床单毛巾;不等柳昊开口,霎那间,眼前的护士自白毛巾堆中ch0u出一把又黑又亮的东西,直指柳昊眉心。

顷刻,柳昊伸手率先将白se毛巾撒到空中,白布漫天落下;他反sx地眯着眼头一偏,接着一声巨响,那像是鞭pa0在耳边炸开,震耳yu聋,旋即柳昊感觉有东西划开自己的脸颊。

对方尚未反应过来,只是瞪大双眼,柳昊便顺势横腿一扫,奋力踢击对方的小腿肚;假护士一个踉跄,整个人往後摔,手中的黑se凶器亦顺势飞了出去。

同一时间,子弹划破空气,瞬间将蓝先生身後的窗户炸裂,清脆巨响震耳yu聋,玻璃渣子混着雨水,喷到空中,蓝先生g起笑,观赏着漫天的如同星点雨珠一样的碎玻璃,那时他有种时间好像瞬间停止的错觉。然後时间开始流动,他抱头弯腰,遂感觉到一gu像是暴雨一样的冲击密密麻麻地打在自己背上。

踩着护士的柳昊抬起头,纯白走廊的两端瞬间冒出许多涌动的黑影,像是要把属於医院的白se给吞噬似地,不断向自己聚拢;定睛一看,那是许多穿着黑se西装的人,正面无表情地朝着自己走来。眼看对方来势汹汹,柳昊一把拾起飞到一边的,迅速退回房里,拉上拉门。

「多少人?」病房内,蓝先生悠哉地拍了拍背上的玻璃屑,然後一手压下床边的红se紧急铃。

「b想像中还多,河家的消息也未免太快了。」床头刺耳警铃响彻整个病房,却无法掩盖外头来势汹汹的脚步声,好似一大群公牛正从门前跑过。柳昊将枪扔给蓝先生,另一手把躺在床上的人拉起来架到肩上。

「想要神大人的可不只有河家。河家的话,会等有人先打破休战协议才行动,他们可是那种连打破协议的代价都不想付出的家伙。」蓝先生一面端详着有些重量的枪枝,松开弹匣瞥了一眼,仍旧一脸游刃有余「现在怎麽办,柳家家主?」

柳昊耸耸肩,拖着那人走到窗边「两个方法,一个从窗户,另外一个就是正面突破那几十个人。」

「选个存活率高的。」

「从窗户。」柳昊一面说着一面跨过没了玻璃的落地窗框「你负责殿後。」

「知道了。」蓝先生面着门口,一脚将病床踹到门边堵住房门,自己则藏在一旁凸出的白se柱子後。

柳昊瞥了对方一眼,将纸袋衔在嘴边,一手将人挂到肩上,另一手抓住小yan台的铁栏杆,遂小心翼翼地往下翻。

房内,门板连着床铺被一脚踢飞,下一秒,藏在门後的青年毫不犹豫地扣下板机。蓝先生弯着身子窝到病床旁,枪林弹雨间,一脚将病床踢翻,背贴在病床後;耳边好像有响个不停的鞭pa0不断炸响,甚至可以感觉到子弹如同雨点般打在背後那块床板上,但不知为何,他嘴边的微笑却有增无减。

医院枪声四起,窗外寒风刺骨,柳昊可以感觉到密集的雨点打在自己的背上,抓着栏杆的手被冻得没了知觉。他一手抓着铁杆,往下瞥了一眼,黯淡的光线下他的双脚好像悬在一个暗不见底的深渊。

柳昊压着挂在肩上的人t,一面低头盘算下一层楼的小yan台,整个人像是快被吹飞的破烂旗子,在寒风中摇摇yu坠,耳边呼啸的风声中参杂着院内人们sao动的吵杂。他回想起高中时期曾经拉过单杠的模样,然後凭印象像是荡秋千那样,腰部使力;肩上多了个人的重量让他全身的肌r0u开始嘎吱做响,整个人像是个畸形的钟摆在空中晃。

离自己几十公尺的地面开始传来了刺耳的警铃,即便被风雨模糊柳昊仍旧能够认出那阵熟悉又不详的声音,眼角余光瞥见红蓝相间的闪光开始在地面聚集。

「目标在外面!」喧嚣的风中忽然传来一阵大吼,柳昊抬头一看,不知道什麽时候,右上方的小yan台探出了一个人影「目标就趴在外面,快点——」

柳昊望着yan台那人掏出黑se的枪管指着自己,就在对方连络同伴的瞬间,他整个身t使劲摇摆,抓着栏杆的手一松,顺着惯x,带着肩上那人往楼下小yan台飞了进去;只是力道b他想像中还要大,让他整个人像颗pa0弹一样砸进小yan台的落地窗内。

窗户碎裂的刺耳声响中参杂了几声枪响和骂声,伴随着飞溅的玻璃碎屑,柳昊抱着肩上的男人滚入楼下的病房。脑袋被撞得七荤八素,柳昊可以感觉到手臂多了很多道热re1a辣的伤痕,他踩着满地的玻璃踉跄地站起来,眼角余光可以看见床上的病患一脸惊恐地看着自己。

迅速拉起依旧双眼紧闭的长发男人,柳昊像是拉着一个超重的玩偶快步往外走。甫踏出病房,走廊的彼端的逃生梯却早已涌出黑se人影,柳昊见状只能转身往反方向狂奔。

背着一个大男人跑让柳昊的速度下降许多,小腿肚开始发紧,眼看身後涌动的黑影步步进b,他一面回头一面盘算着下一步,正前方的电梯却突然打开,里头涌出另一批穿着深蓝se制服的人,全举着枪管指着自己,还有指着自己身後的那群人。

「警察!通通不准动!」

「惊!市立医院爆枪战!」、「目无法纪!黑道率众袭击医院!」、「警方慢半拍?医院枪战七si二失踪」

现在无论如何狂按转台键,如此耸动的标题总是不断出现在画面上,而这些新闻内容无非都是在说同一件事情——三个小时前的医院枪击案,好似正提醒着某一群人的办事不力。

魏余生斜站在局内一隅看着,索x把电视切掉,省得这些烦人的字眼y魂不散地出现在眼前,尤其现在局内的所有同袍都摆着一副便秘般的表情。况且台湾新闻界的习惯,无论是多小的事情,只要有话题可以炒作,就算是芝麻绿豆小事也能炒成世界末日这样危言耸听的大事件给你看,对他来说跟三流综艺节目差不多。

恼人的新闻播报消失了,取而代之却是身後办公室内的骂声连连,内容几乎都是怎麽就让大半的人跑了?开枪的人呢?抓些没用的小混混做什麽?还有一个抓到的竟然也溜掉了?国家养你们是g什麽吃的——就算办公室的门是关着,魏余生却还是有一种里头的人是冲着自己骂的感觉。

有种你自己去现场咩……魏余生虽然很想这样跟办公室里面的人说,不过很可惜现在站在里面被喷口水的不是自己。

「余生,你伤口要不要去医院看一下?」不知道什麽时候,站在魏余生旁边的同僚望着自己手臂上的纱布「新闻报成那样真的好恐怖喔,还好我那个时候在巡逻所以没跟去,不然自己怎麽si的都不知道。」

「医院就不用了,刚刚才去过呢,而且我怕像刚才那样被黑道堵。」魏余生对着同僚笑了笑,b出枪的手势指着对方砰砰两声「小刘,会堵你的也不是黑道大哥们,要是你皮不再绷紧点也会被上面的砰砰喔!」

有些怕怕地瞥了眼不断传来骂声的办公室一眼,小刘用力拍掉对方的手,压低声音问道「现在被骂的是大哥?」

「对,记得等等闪远一点,不然待会被骂的就是你了。」

小刘白了同僚一眼,匆匆地走开「我先去忙了,伤口记得去看医生。」

望着同僚的背影挥挥手,魏余生哼着歌正打算去找刚刚从医院押回来的小混混们玩,警局的大门却突然敞开,一个年轻的nv孩走了进来,黑se的双眼有些紧张地四处乱飘。

「那个,不好意思,我是柳昊的亲属。」柳临在看到警察的瞬间,惯x地拉出了一个完美的微笑,即使一颗心已经悬在嗓子上「我刚刚接到通知,说在找我哥是怎麽——」

「柳昊……啊,是那个害我们家大哥被骂的臭小孩啊!」魏余生望着满脸疑惑的nv孩,g起笑「那个啊,你先等一下,我家队长正忙着呢!不然我带你去休息室坐着?」

「呃,好,谢谢。」柳临望着眼前的怪警察,踌躇了一会儿便跟上那抹蓝se的背影。

柳临瞥了一眼角落被铐成一排的黑衣年轻人,各个双眼充血,凶神恶煞,头发有蓝有绿,瞥见到魏余生走过去的瞬间,还不忘狠瞪了几眼,像是随时会冲出来的恶犬。就是柳临有些距离都能感觉能眼神中的阵阵杀意。

不消几分钟,柳临被带到一个位在警局深处,类似休息室的空间。简单的空间里只有沙发茶几和饮水机,si白的日光灯管让人眼睛有点发酸;魏余生让柳临坐在沙发上,自己则从茶几上拿了两个空杯子走到饮水机旁边。

「要喝茶或咖啡吗?还是喝水就好?」

「喝水就好了。」柳临望着对方手臂上的纱布,心里闪过些许揣测。再看着对方的年轻脸庞,以及那抹从来没有消失的微笑,让柳临一点也不觉得对方是警察,而是大学里专门ga0活动的那种活泼大学生。

「还是学生?」

「欸?嗯,大学三年级。」柳临猛然回神,才意识到对方是在和自己搭话。

「这样啊,大三都很忙呢,毕竟是准备毕业的时候。」魏余生看着饮水机下的杯子渐渐被盛满「那个医院落跑的小弟弟呢,他是你的谁啊?」

「他是我哥……」柳临的笑容转为尴尬。那时柳临一听自己的哥哥卷入枪击案还ga0失踪的时候,没有任何的担心,先是有些惊讶,接着只觉得满肚子怒气被点燃,亦很不爽自己大半夜还要来警察局帮某个浑蛋擦pgu。

早先接到警察局电话的时候她简直吓了一大跳,以为自己打着风水师名义骗钱的事情东窗事发;事後才知道是那个浑蛋哥哥闯祸,柳临还真是哭笑不得。

「喔,那个叫柳昊的小弟弟是你哥啊?他真的超厉害的!」将一杯温水放在柳临面前,魏余生便迳自走到对面的沙发坐下「竟然能在被警察和黑道包围的状况下扛着一个成年人落跑,我真的很想问你哥是特务还是什麽,是我都没那个胆量这麽g欸!」

落跑?柳临望着一脸佩服、差点没对着自己b个赞的年轻警察,心里却只有无限尴尬与怒火「呃,他怎麽落跑的?」

魏余生耸耸肩,语带佩服地娓娓道来「趁着我们忙着把外面那些人捆一捆塞进警车的时候,小弟弟就不见了。你哥啊,他就是从我队长手里溜掉的,所以我家队长到现在还在里面挨骂呢!」

柳临一听,按着开始阵阵发痛的额际。

「话说怎麽就你一个来,父母呢?」虽然柳昊已经成年,但在魏余生的认知中家属的基本款应该是父母才对,会道歉的是父母,会大闹警局的也是父母,至少他很少看过只有旁系亲属到场的。

「我爸妈……」柳临正张嘴,休息室的门就被喀嚓一声打开了。

「呦,陈大哥!」对面的魏余生旋即站了起来,对着站在门口的男人打了声招呼。

一个穿着深se制服的中年男人站在门口,板着一张有些沧桑的脸孔,眉头都被蹙出一条g0u壑。那警察用刻满岁月痕迹的双眼瞥了柳临一眼,凛然的眼神让柳临瞬间肃然起敬,下意识地向对方点头示意。

警察却没有立刻回应,只是凝视着柳临,接着顿了顿,才用低沉的声音问「你是柳临?」

「呃,对。」不明白对方为什麽突然这麽问,柳临怔怔地回应,望着对方的脸,却突然觉得有点眼熟。

「我姓陈,是医院一案的负责人。」陈大哥掩上身後的门,向柳临拉起了一个微笑,那笑好像瞬间驱散了他脸上的沧桑,立刻让整张脸柔和了起来「这次会麻烦你过来是因为你的哥哥柳昊的事情。如你所知他现在失踪了,考虑到他是案件重大关系人,我们希望他到案说明,也希望你能以家属的角度提供一些情报,像是可能的藏匿地点之类的。」

「抱歉,这我还真的不太知道。」柳临冷笑了一声,暗忖要是知道自己杂志。

「妹妹、妹妹啊?」

「g、g嘛?」柳临顿了顿,望向对面的柳昊,接着忽然意识到了什麽,语气一转道「谁是你妹妹,就跟你说过不要这样叫我。」

「那种事怎麽样都无所谓吧。你不是快迟到了吗?这样继续发呆下去好吗?」

「咳,不然我去学校附近买早餐好了。」柳临叹了一口气,遂按着桌子站起来,一把背起书包「你们慢慢吃,我先出门了。」

「等一下。」忽地,沙发一隅的长发男站了起来,将杂志一手扔到桌上,别致的脸蛋上没有什麽表情「本王现在闲得慌,所以当作消遣时间,本王也要去。」

「我刚刚说了我要去上课欸,你无聊不会自己想办法喔?」

「那就带本王去上那个什麽课。」

「呃,大哥你听不懂我刚刚说的吗,就是不能带你去上课啊?我是要去上课,根本不可能带着你去好吗?」

「好啦好啦,先冷静一点。」正当长发男想张嘴继续说下去,柳昊便笑着率先跑了出来「你就带他去学校嘛,反正就放着让他在学校里晃就行,不用特别管他什麽的,也保证不会g扰你上课,这样应该没问题吧?」

「那你不会自己陪他喔,你不是很闲吗?」柳临瞪着挡在眼前的柳昊。

「不,我今天不行啊,有点工作要处理。你就带着他嘛,而且他才刚受过重伤,要是他一个人又倒下去了也挺危险的不是嘛?」

那样叫做刚受过重伤的样子?柳临翻了个白眼,冷冷地瞥向一旁的长发男;後者仍旧摆着居高临下的姿态,望着柳临冷哼一声「哼,你以为本王想跟着你吗?勉为其难地跟着你就该感恩戴德,哪来那麽多废话。」

柳临一听整个青筋暴起,压抑住想掐si对方的冲动,长年累月的工作经验让她瞬间冷静下来,想着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什麽;她深呼x1一口气,咬牙切齿地说「……好吧,我没那麽多时间跟你吵,你要是想跟就闭嘴跟好,上课也别乱说话,乖乖假装是我们学校的学生,明白吗?」

「嗯。」长发男耸耸肩,倒是没什麽异议。

只要能跟就可以了吗?柳临倒是很好奇对方y要跟着自己的理由,不过看他那样子就算问了也不会回答。瞥了一眼腕表,分针正好往前跳了一格,差五分钟就要上课了。

之後,意料之内的,也是柳临最不希望的状况发生了。

「欸,柳临,旁边那个帅哥是你男朋友喔?」同学a,三年来跟柳临说的杂志,而是目不转睛地瞪着电视上nv主播喃喃说着这个世界哪个角落又有哪个人被杀。

「唉,你还是等一下啦,今天我特地做可以让你带走的,再一下就好!」柳昊的声音悠悠地从厨房传来;柳临则默默往厨房的方向瞥了一眼,遂还是乖乖找了个沙发坐下。

「你都这麽早起喔?」柳临望着对面的h延,对方则地瞥了自己一眼,然後低低应了一声。

「你不说本王不需要睡觉之类的话了吗?」

「反正跟你说那些也是浪费时间……你要是敢再这麽笑本王就让你再也笑不出来。」h延狠狠地瞪着对面那张有些嘲讽的表情,遂抬起手边的遥控器,一下子将不断呢喃的小小萤幕切黑。

「早餐好罗!」柳临从那片黑se的小萤幕转过头,旋即看见柳昊拎着一只不织布小提袋,塞到自己面前「萝卜糕,要趁热吃不然会不好吃,你和h延的都在里面了。」

「喔。」不知道该说些什麽,柳临站起来接下提袋,往袋口望一眼,一gu萝卜糕的特殊香气扑鼻而来,暖了她被冻到没知觉的鼻尖「呃,那啥,谢啦。」

「赶快走吧。」h延冷冷地催了一声,掠过柳临往门口的方向走。

柳临很久没在这个时间点在街上晃荡了,透过安全帽挡风镜仍旧可以感觉到空气中的一丝凉意;天空却是蓝的,几片碎花云高高地贴在上面,橘h的yan光没有一点温度地撒在街道之间,撒在所有人的身上。

红灯转绿,两边的街景开始慢慢转动。柳临循着昨天薛有娢发给自己的地址,沿路左弯右拐之後,便在一幢灰白se的大公寓前停下;那与其说是公寓不如说是社区,事实上近十年来这类的重划造镇亦开始密集起来,只是对柳临来说那就像是一片背景,只有远远看过或是晃过而已。

「柳临?」正当柳临乡巴佬似地为眼前富丽堂皇的巨大社区震慑之际,一声呼唤让她猛然回神,视线一转,薛有娢正站在管理室前向自己招手,晨光之下就是个普通的大学nv生会有的模样。

「抱歉,我第一次来这样的地方,不太知道要怎麽进去。」柳临尴尬地停好车,凑到薛有娢面前,见对方的视线落在身後另一人身上,柳临遂补充道「啊,我今天也带我亲戚过来了,方便吗?」

「嗯,没关系,我带你们上去。」薛有娢顿了顿,多看了h延两眼,然後转身踏入接待大厅,领着身後俩人和柜台警卫打了个招呼。

薛有娢并非健谈之人,一路上都是柳临发挥平时生意人的本领,和前面那人断断续续拉家常,并从中得知薛有娢的父亲当了中盘商之後就买下这里的公寓,因为母亲早逝的关系父亲很努力让自己过上好日子云云,是一段非常普通且随处可见的话家常。

柳临望着眼前时不时往後撇两眼的那张侧脸,相b昨天在咖啡厅内见到的薛有娢,看上去正常平和许多,暗忖或许真的只是自己太敏感。

如同镜面盒子那样的电梯缓缓拉开映着三人身影的帷幕,电梯外是一个白se的小空间,空间中有两道门,薛有娢走到其中一道门前掏出钥匙「对了,我爸他刚刚出去买东西,如果有问题要问他的话可能要等一下。」

「没关系,我们才是打扰了。」柳临望着对方拉出一如既往地笑,正想顺着薛有娢的脚步踏入住家空间,身後却突如其来地被一把拉住,力道之大让柳临整个人往後踉跄,险些在薛有娢面前摔个狗吃屎。

「你g嘛啦?」柳临惊魂未定地猛然回头,瞪着身後面无表情的h延,低声骂道「有事出声好不好,我差点被你害si欸?」

「你没感觉吗?」无视柳临的责怪眼神,h延只是淡淡地瞥了对方一眼「看来你那什麽预感也只是这样而已。」

「g嘛突然讲这个——」柳临顿了顿,几乎将声音压到剩下气音,低声道「欸,你是不是又感觉到什麽了?」

「喂,人类。」并非回应对方的问题,h延直接略过一边的柳临,直接瞪着屋内的薛有娢「你在这个地方摆了什麽,给本王说直接清楚。」

「呃,你是指……?如、如果你问的是我家的神坛,就在那里而已。」突如其来的锐利质问让薛有娢有些不知所措,遂退开身子,将门缝拉开;逐渐转开的大门之後,柳临看见正对大门的那面白se墙上,接近天花板的地方有着一个小小的坛子,就是用一块黑se木板架起来的,那样的小神坛柳临在很多店家亦见过不少。

远远看着,那神坛就像柳临见过无数次的模样无异,三只小杯子、cha着几根燃尽香支的小金炉子,以及左右两颗红se小灯泡;唯一不太一样的是,原本应该放着小神像的地方被一只像是褐se酒坛子的东西给取代,上面封口的布料则是用一种黯淡的、上se不是很均匀的黑se麻布。

柳临望着那神坛,即便两边摆着红se小灯,不知为何却有一种说不上的诡异感,那种诡异让她再次ch0u离了原本的时空,只剩下她和那只小神坛面对面,好像那神坛上有双眼正和自己对视。

那不是什麽正常的酒坛,那里有什麽……不知道为什麽,柳临有这样的感觉,本能正跟她说那个坛子不是什麽好东西,彷佛她已经看过坛子里装着什麽。

「人类,你真的不知道那是什麽吗?」一旁的h延再度开口,让柳临猛然回神,飘离的意识再度回到那公寓门前。

「是我爸迎回来的小土地公吧……我真的不知道,还是需要问我爸看看吗?」

「哼,如果能抱着这种天真的想法去si的话倒也不错。」h延眯起眼瞪着另一边不知所措的薛有娢,语气中带了点愠怒「你最好是不知道。所以本王才说没空理你这种什麽都装做不知道的愚蠢人类。」

柳临看着薛有娢脸se越发难看,气氛开始凝结,连忙出声阻止「呃,你也别这样讲吧?人家说不知道ga0不好真的就是不知道啊。」

「哼,不知道?你也是什麽都没ga0清楚还对人家这麽客气,本王不直接灭了她就已经很给面子了。」

柳临张了张嘴,正要说些什麽的时候,却忽然听见身後的电梯叮地响了一声;回过头,却见那两片映着自己奇怪表情的镜面帷幕再度敞开,里头的人拎着大包小包踏了出来,抬起头便看见自家门口多了三双眼睛全望着自己。

「有娢?有客人吗?」男人怔怔地笑了笑「你们是……有娢的朋友?」

「不是、呃,对,没错。」柳临煞有其事地清了一下喉咙,好似想将刚才的尴尬气氛给掩了过去「咳,你好,我叫柳临,有点事情想请教您才会拜托有娢带我过来的;还有,旁边这位是我的亲戚。」

「柳临?喔,有娢昨天有跟我说过。」男人,薛先生热情地点头招呼「来,不用客气,我弄点喝的给你们。」

柳临瞥了身旁的人一眼,h延却只是冷哼了一声,倒也没说什麽就跟着踏进屋里;掠过门边的薛有娢那时,柳临抬头向着对方笑了一下,双方的尴尬气氛却没有因此得到缓解,让柳临心里多了点疙瘩。

门後是一个乾净普通的客厅,至少b柳临家中那总堆满过期杂志的紊乱空间要乾净宽阔许多。接下来有段时间,柳临便有种闯入一个平淡普通的小小家庭日常之错觉,薛有娢替父亲提着几袋食材遁入厨房;薛先生则替两位访客泡了茶,和柳临相谈甚欢,让她心里的尴尬逐渐消失。

这段时间,或许是因为方才的冲突,薛有娢始终缩在厨房里不知道在忙些什麽,让柳临隐隐有些歉意。

「这房子很新啊,整个位置看起来也很不错。」柳临环顾整个空间,暖白se的光线让整个房子看上去柔和许多,视线一转,最後有意无意地落到门口那个小小的神坛上「那个是财神吗?」

「财神?或许是吧。」薛先生笑了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抬头望着那小小的神坛,像是在看着一个无b崇高的伟大神像「祂毫无疑问地保佑了我们家、为我们家带来了财富,所以对我来说那就是我的财神吧……你也知道做生意嘛,财神怎麽拜都不够多啊!」

「是没错啦。不过薛先生你也很厉害,从菜贩做到中盘商也是不容易啊!」

「啊,那没什麽,都是运气。要不是刚好上面的人提拔我,我也做不到中盘去。老实说以前的我其实不怎麽相信神佛的,总觉得那种东西太过虚无;不过这些都是运啊,还好我迎了这孩子回来,今天有这样的成就都是祂的保佑。」

「孩子?」

「是啊,你应该没听过吧,那是一种童神,是从外国传进来的冷门宗教。你也看到我们拜的不是神像了吧?那坛子就是一种象徵,听说啊最一开始祭祀童神的小庙,就是供俸着放有童神头部的陶罐子。」顿了顿,薛先生笑了几声「啊,不过这也只是传说而已,毕竟这个宗教三四十年前就传进台湾了,所以真正的起源也不是很清楚。」

「所以你们这些人类就在不明不白的状况下称那种东西叫神?」忽地,一直缩在一边的h延站了起来「废话都说完了吗?」

「你——」柳临在一边想要出声,却发现h延的双眼满是敌意望向门前的小神坛,虽然眼前这人总是摆着一张难看脸se,但那种充满愠怒与敌视的表情是柳临前所未见的。

「呃,你们要离开了吗?不是有问题要问我——」

「本王没说话还真的被当成白痴了呢。」h延整个语气都变了,眯起黑se的双眼打量着不知所措的薛先生「不是在跟你这人类说话。区区小鬼还妄想能在本王面前蒙混过去吗,从那人类的身t里滚出来!」

小鬼?身t?那瞬间,不知道是不是柳临的错觉,她发现薛先生站在原地,眼神似乎没有聚焦,脸却仍旧朝向她和h延,好像那张脸只是面具而已,真正看着自己的是藏在面具下的那张脸。

忽地,窗外像是有落雷划过,整个客厅瞬间闪了一下,那一阵一阵的闪烁是无声的,却鼓噪着柳临的脑门,让她不觉捂起跳动的额际,她甚至觉得连地板都好像在晃动似地。再次抬起头,柳临却看见窗外一片漆黑,并非夜晚尚有一片城市夜景的那种不完全的黑,而是纯粹地、令人无法离开视线的黑se,恍若窗上那两片玻璃本身就是黑se的。

那片黑se完美地倒映了柳临和h延的身影,以及另外一人——她实在不知道该不该称呼那东西为人。柳临望着那本该是薛先生的位置上,却是一个有着诡异身躯的紫ser0u块,对,她只能称之为r0u块;定睛一看,那些r0u块却是由好几个细小身躯堆砌而成的,那些身躯发育未全,却又头尾相连,成为一种又高又瘦的人形;木柴一般的千万双手在空中胡乱挥舞,那些手像是溺水的孩子又像是带着某种愤恨似地乱抓着空气。

而那些细瘦人形的顶端是个如同木乃伊一样的小小头颅,眼窝是两个无底的深渊,那对深渊透过倒影直视着柳临,让她有种自己要落入深渊的错觉。

「区区孤魂野鬼,以为自己成神了吗?」h延的声音仍旧冰冷,在这片一切都是模糊的空间中,柳临却觉得那声音是无b清晰「别太狂妄了,本王警告你立刻消失,不然定会让你灰飞烟灭。」

框啷!一阵刺耳的脆响,柳临下意识地用双手护着头,手臂隙缝之间,她看见那片落地窗不知为何碎在空中,漫天的玻璃渣全往自己身上砸;那瞬间柳临感觉到自己的身子四处被划出几道热re1a辣的疼痛。

意识像是被什麽东西逐渐压缩,柳临感觉身子的力气都要被ch0u乾似地,连出声的力气都被夺取;她张了张嘴想发出点声音,喉咙却没有半点力气运作,只能毫无意义地开合自己的嘴。

「同样的话本王不想再说第二遍,」一片模糊间,柳临甚至感觉到脚下的地板都在晃动,耳边的那声威胁却仍旧清晰「滚出这个空间!」

接着,柳临听见一阵嘶吼,那嘶吼不如一般人类的嘶吼那样清晰,而是一种像是超音波那样的……她很难形容那是什麽样的声音,只知道那阵声音中夹杂着许多东西,接着就是一阵晕眩,好像那声音像是一大把玻璃渣,全部cha进她的脑门。那漫天嘶吼不知道持续了多久,柳临却觉得那段时间极为漫长。

忽地,柳临感觉到有什麽东西轻轻推了自己的额头一下,接着那种恶心的晕眩、莫名的尖叫与嘶吼瞬间烟消云散,好像刚才的一切都是自己的错觉似地。

柳临缓缓放下按在头上的双手,却发现四周仍旧是那个乾净漂亮的白se客厅,窗外的天空仍旧像今早出门的时候那样,蓝中带点斑驳的白;只是散在脚边的玻璃、腿上的几道血痕都在告诉她刚刚那些并非只是纯粹的错觉。

柳临目瞪口呆地环顾四周,视线最後落到躺倒在地的薛先生,苍白的侧脸上有几道怵目惊心的鲜红。h延则站在薛先生旁边,眼中的冷意尚未退却,他眯起黑se的眼,然後抬起脚,那张双眼紧闭的苍白脸庞旋即蒙上了层y影。

「等等,你想g什麽?」

「当然是灭了这个人,要是这个依附用的身t还在,刚刚那东西还会再回来。」h延语气平淡,黑se的双眼锐利而毫无波动,好像在说什麽理所当然的事情。

「你、你要杀了他吗?这样是杀人欸,你认真的?」

「所以呢?」

「什麽……我的意思是没必要到杀人吧,应该有别的方法可以解决啊,非得要杀人不可吗?」

「那是最快的方法,本王为什麽要浪费时间绕弯路?」h延眯起黑se的双眼瞪着柳临「这个男人跟你非亲非故,是si是活也跟你没关系吧?」

「他是跟我没关系,但他可是个人,是人!你这是杀人,本来再怎麽样都不能杀人啊?」柳临极力地想要表示杀人二字,却发现那两个字听在对方耳里,却好像是耳边风似地,毫无重量。

「那又怎样,反正你们人类不是到处都是吗?少了他一个有关系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

「难道你不记得刚刚这个人都做了些什麽吗?」h延瞥了脚边的人一眼「既然构成了威胁,本王就没有放过这个人的道理。」

「刚刚那些又不是薛先生的问题,那个是……总之你先给我把脚放下,就算放着薛先生不管,刚刚那个东西也不会因为这样找上我们吧,我们只要离开就好了,根本没必要杀了他啊!」柳临对视着那双黑se的眼,那眼中倒映着整个空间中的一切,却又好想只是两个冰冷的黑se玻璃球;那时她好像意识到了,那双眼并没有在看着任何东西,一种恶寒油然而生。

那双眼不是人类的眼睛,不知道为什麽,柳临的脑中飘过这样荒谬又恐怖的想法。

双方对视良久,h延最後冷哼一声从薛先生旁边退开。柳临则赶紧凑到薛先生旁边,望着地上那张苍白的脸庞,确认x口仍有微微起伏便松了一口气。

「你该不会还要帮他吧?」

「只是帮忙叫个救护车而已。」柳临叹了一口气,遂掏出手机,按着按键的手指却仍旧微微颤抖。

和电话另一边的人报完地址之後,两人便沉默地踏出公寓;离开前柳临微微地往厨房的方向瞥了一眼,却看见薛有娢蹲坐在厨房一隅啜泣,这一回她亦没有回头,仅是将大门关上,彷佛这麽做就能将方才的一切全锁在那间公寓里。

之後,鸣着警笛的救护车到场,柳临则在街角远远地看着那两张熟悉的脸消失在熙攘的救护人员之中。

「刚刚……」柳临靠在ai车旁,脑中闪过方才的种种,千头万绪全噎在喉头,只能尴尬地顿了一下,遂话锋一转问「呃,你一开始就知道那是什麽东西吗?」

「哼,本王一开始就说了,那种人类不值得帮。」

「我不是在问薛先生,我要问的是那东西……好吧,这次确实是我的错,我不该就这样直接过来的。」柳临叹了一口气「可是我想不懂,薛有娢让我特地到她家是要做什麽,就只是要让我看那个、呃,东西?」

「你真的以为那个叫什麽娢的人类只是让你过来看一眼那个恶心的东西?」

「对,抱歉,我只是个愚蠢的人类,还真想不出别的理由。而且就算薛有娢真的要害我,g嘛特意把我带到她家?不是很麻烦吗?」

「哼,要是本王今天不在这里,你ga0不好已经si在那东西的手上了吧?你看不出她一开始就知道所有的事情吗?特地骗你过来当然是为了那个恶心的东西,难道你以为只是让你看看而已?」h延笑了一声,笑中带着一丝怒气与嘲讽「况且供在那台子上的也不是什麽神明。它就是是那片空间的主人,只要在那片空间中它就是神,甚至可以随心支配踏入那片空间里的所有人,当然在本王眼里不过是小伎俩而已。那本来不是什麽正派的东西,那个男的还傻傻地把它当神拜,最後变成那样是理所当然的。」

「呃,那酒坛看起来确实不太对劲啦,而且薛先生还提到了什麽童神。你知道那是什麽吗?」

「不管是什麽都一样,向一个非人之物祈求就要有点觉悟。而且不只是那坛子的问题,那个男人也不是什麽好东西,要是心里没鬼的的话才不会随便祭拜那种来路不明的鬼神,所以本王说过了帮他们只是浪费时间。」

柳临低下头看着自己被映在柏油路上的剪影,直到现在她都还觉得有些不现实,那恐怖的怪物身形还深深烙印在她眼中「老实说没亲眼看到还真的无法相信,那种、那是怪物吗,还是鬼?原来这世界上还真的有鬼,明明都亲眼看到了我还是没办法相信,那东西……到底是发生什麽事才会变成那样的?」

「没有什麽是不存在的,只有你们人类自以为是地认为某些东西不该存在。」h延冷冷地瞥了一旁的柳临一眼「本王也说过了是那个男人把不该拜的东西当神拜,才会有这样的结果,那东西只是在回应他的期待罢了;而且他刚好又被反噬了而已,所以才会附在他身上。」

「所以那东西消失了吗?」

「才没那麽容易消失,本王只是把它赶走而已。」h延沉下脸,就是在正午烈日之下,他那张脸仍旧十分冰冷「所以才说应该把那个人类给灭了。」

「我说过了你不能……」顿了顿,柳临下意识地看着街边一隅,却看见一张熟悉的脸庞在远方晃着,那张脸和上次见面时一样削瘦;对方亦好像注意到柳临的注视,抬起头,视线正好和柳临撞个正着。

「你是……那个风水师?」那人,张万堂站在街边,面无表情的脸上露出一丝诧异。

「陈大哥、大哥?」

「嗯?」陈大哥抬起头,才发现不知何时,魏余生夹着资料夹靠在办公室门口,好整以暇地望着自己。

「……这种时候你最好是有要紧事才会来找我。」险些在公文前打盹的陈大哥抹了把脸,「怎麽了?」

「我是有要紧事啊,不过在这之前,我还有另一个更加要紧的问题——大哥你上次睡觉是什麽时候?」

「打瞌睡也算进去的话,如果你没过来我刚刚就要睡着的。」陈大哥看着魏余生迳自走了进来「你呢,现在感觉怎麽样?有什麽奇怪的吗?」

「嗯,我好得不得了,jg神奕奕脸se红润,很久没有睡这麽好了,我开始有点庆幸自己昨天有和杨景焜的小夥伴碰过面……好啦,别开骂,我开玩笑的。老实说从以前到现在我除了被那些东西吓一下以外什麽也没发生过,我甚至开始怀疑说不定被好兄弟跟回家之类的传说都是骗人的。」

「没事就好。」陈大哥瞥了一眼那张没正经过的脸,遂继续埋首於手边的文件「要是没什麽事就回你的位子上吧。」

「唉,我刚刚说了有要紧事啊。拿去,刚刚有人要我把这些转交给你,说是李庆贤的相关报告。」

陈大哥瞥了一眼魏余生,遂接下档案夹,随手翻开浏览了半晌,「嗯,看起来李庆贤真的是心肌梗塞,不过颈部瘀青的调查结果有点牵强。」

「这也是没办法的,总不能在报告上写是阿飘作祟。啊,对了,家属的部分呢,对这个si因没有任何怀疑吗?」

「看起来是没有,当时我们提出要解剖时也没有任何意见,明明一般家属对於解剖大t都会很反感的;看来这已经不是关系不好,而是根本不闻不问了吧?」陈大哥阖上档案夹,抬起头「杨景焜那边呢?」

「据说状况是b较平稳了,不过短期内还是不适合做讯问。」魏余生不以为然地抓抓脖子「真不知道吓成那样子是真的还假的,不过如果是我被抓也会想装疯卖傻一下啦,这样至少能弄个强制送医什麽的……」

「别乱讲话,你也知道那不是装出来的。」

「知道啦,别那麽严肃。大杜今天已经带人去搜索杨景焜的住家,希望那边会有一点结果,要是可以的话我还真想跟过去,可惜我人丑被大杜拒绝—–」

「杨景焜的前同事们呢,有说什麽吗?」

「他们啊,几乎都说杨景焜这个人很勤劳什麽的,为了家里努力加班,但好像也不知道为什麽有一阵子忽然都不加班了,一到下班时间就消失,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很多人都说那段时间的杨景焜脾气变得很怪,情绪大起大落的一点小事就会生气……啊,对了,有人说杨景焜会离职是因为他好像从兼差赚了一大笔钱,所以才离职的。」

「兼差赚了一大笔钱……虽然不想要往坏方向想,但从以往的经验来看这种兼差通常都不太正常。」陈大哥托着下巴想了一下「总之杨景焜那边也只能先这样了,当然能够越快做询问越好。」

「我觉得我们还是努力抓到下一个活的加害人b较快——」

忽地,门外一阵sao动让两人打住对话,细细一听,那阵惊呼夹杂着某种哭喊,魏余生和陈大哥交换了眼神,遂走到门边,往外探去。

魏余生刚探出头,就和迎面跑来的某个人撞个正着,两人摀着鼻子往後各跌一步,疼的魏余生龇牙裂嘴地捏着鼻尖,抬头看向来者「啧啧,我的天啊……小刘,要是我的鼻子被你撞断你要替我整个鹰g鼻吗?」

小刘0了0人中确认鼻子没出血,遂望着门边的人翻了个白眼「谁知道会有一颗人头突然伸出来啊,你到底在g嘛?」

「没有啦,我只是奉陈大哥的命看看外面发生了什麽事,刚刚外面不是突然很吵吗?」

「喔,对,我就是要讲这件事。」顿了顿,小刘回头看了眼仍然不断传出惊呼的门口,低声道「刚刚有个一位自称是杀童案加害者的小姐跑到门口,说希望我们能逮捕她,唉,明明都这种时候了还有人来闹。现在局里所有人都上前去安抚,但没什麽用。」

「喔,真的假的,这麽有趣的事情怎麽不早讲?」魏余生挑眉,满脸期待地绕过小刘往sao动的来源走。

「欸,余生,等一下,那位小姐看起来不太妙……」

无视身後同僚的警告,魏余生刚走到局内前门,便看见一大群同僚围在门口,而sao动的中心,一个短发nv孩正泪流满面地跪在地上,歇斯底里地朝着四周的人哭喊。

「拜托快把我抓起来……小孩就是我杀的!听不懂吗——」

「小姐请你赶快起来,冷静一点——」

「快把我抓起来啊!我杀了一个小孩,还把他的头切下来!犯人在你们面前还不抓在g什麽?」

魏余生摀着一只耳多抓住其中一位同僚「唉,怎麽了,g麻这麽多人挤在这里,都很闲是吗?」

「你没看到吗?那位小姐她闹了一阵子了,就算要问话也没办法问啊。」其中一位同僚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那就把她抓起来就好了啊。」

「欸?可是还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凶手,随便给人上手铐的话……」

「唉,反正现在局里只有陈大哥,那些古板老人没看到就没差啦!」魏余生斜了同僚一眼「如果真的有什麽问题就随便用妨碍公务之类的理由就好……你有手铐吗?」

「欸?呃,在这里。」

魏余生一把抓过手铐,拨开重重人群走到歇斯底里的nv孩眼前;那nv孩满脸泪痕地抬起头,茫然地望着魏余生,一头乱发和充血sh润的双眼让她整个看上去十分憔悴。

「好了,手伸出来吧。」魏余生望着脚边的nv孩,轻声地说。

一番折腾之後,魏余生在众目睽睽之下压着安静下来的nv孩遁入讯问间,那段期间整个警局充斥着诡异的寂静,所有人都沉默地用视线跟着魏余生走,像是某种诡异的游行仪式,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後。

魏余生踏入侦讯室,一pgu坐在一边的折叠椅上,翘起脚端详着着对面的nv孩,在冷白se的日光灯下,nv孩的脸庞看上去更加si白,双眼无神地望着眼前面带微笑的警察。

「你叫什麽名字?」

「薛有娢。」薛有娢垂下眼睑,望着脚下的白se磁砖。

「好的,薛小姐,你刚刚说你是加害人之一对吧,可以告诉我你的犯案时间跟弃屍地点吗?」

「欸?呃,我……我记得大概是、是半年前。」薛有娢的头压得更低了些,双手开始剥弄着指甲旁的si皮。

「六个月前?嗯,那弃屍地点呢?」

「在、在……呃,我不记得了。」

「好吧,那孩子的头部呢?丢在哪了?」

「在我住家的一间卧房里,你、你们带人去我家会看到一个陶罐子,那个就是了。」

魏余生环起手,眯起眼看着对面低着头的薛有娢,踌躇了一下,「知道了,那麽屍t的双脚呢?放在哪里?」

「双脚?」薛有娢顿了顿,抬头望着对面的魏余生,对方的的视线却让薛有娢缩了一下肩膀「……我不记得放哪了。」

「那切下来的手臂呢,也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

「好,我知道了。」魏余生靠在椅背上,端详着对面的薛有娢再次将脸压到看不见表情的高度「薛小姐,我就直说了,你为什麽要说谎?」

薛有娢瞪大双眼,抬起头,嘴巴微张地望着对方,怔怔地吐出破碎的问句「你、你是……什麽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凶手根本不是你;说到底我几乎没怎麽看过哭着求警察把自已抓起来的杀人犯……也是有啦,但毕竟是少数。」魏余生耸耸肩,叹了一口气「我是不知道你装做凶手是想g嘛啦,但你这样带给我们不少麻烦喔,尤其又在这种时候;啊,不过你放心吧,还是会如你所愿进监狱啦,只是理由可能会变成妨碍公务之类的。」

「我就说了我是凶手啊!我没说谎!」忽地,薛有娢的声音又大了起来,吓得魏余生肩膀缩了一下「我都跟你说头在哪里了还不够吗?很明显吧?我就是凶手,不是很明显了吗?到底还想怎样——」

「呃,先冷静一点。」魏余生看着对方几乎作势要把桌子掀了,连忙抬手安抚「我也希望你是凶手啊,这样我们还b较轻松一点。不过啊,薛小姐,我们警察不是傻瓜,是不是真的凶手多的是方法可以分辨,所以你再怎麽闹也不会变成凶手,放弃吧。」

「我……」

「而且我刚刚是骗你的。」见对方面红耳赤地瞪着自己,魏余生仍旧面带微笑地看着薛有娢「我问了你双脚和双手的位置吧?那是骗你的,因为屍t除了没了头部以外都是完好的,当然手脚也都还在;就算再怎麽健忘,自己杀过的人有没有分屍、所有的弃屍地点总该会记得吧?」

薛有娢脸上的愤怒慢慢退去,留下满脸的失神与绝望,她愣愣地低下头,却再也没有说出半句话。

魏余生叹了一口气,遂站了起来走到门口「你就先待在这里冷静一下吧,之後我会叫其他人过来。」

「就不能……把我当作是凶手吗?」离开前,魏余生听见身後传来一句非常微弱的呢喃,或许是因为小房间本身很安静的缘故,那句话听在他耳里却异常清晰。

「想也知道不可能。」魏余生微微回过头「是什麽人威胁你来当替si鬼的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个人被抓到罪会很重喔。」

「不是!没、没有!这跟我爸没有关系,是我自己——」

「所以真正犯案的是你爸吗?」

薛有娢张着嘴站在原地,脸se唰地一下子毫无血se,双眼瞪着门口的魏余生,半晌说不出一句话;冷白的灯光像是聚光灯似地打在她身上。

「嗯,难怪有些事情你会知道,我还以为你是瞎蒙猜中的……」话还没说完,魏余生就感觉到一gu突如其来的重击扑到自己身上,让他整个人一个踉跄被扑倒在地;刚睁开眼睛,便看见薛有娢胀着发红的脸压着自己,双手狠抓着自己的颈子。

「不准、动我爸!」逆光之下,薛有娢的脸上蒙了一层影子,镶在发紫脸上的眼珠却好像在发光似地;魏余生试图用手推开对方的身子,无奈薛有娢的力气却异常地大,大到好像压在自己身上的并非只是一个瘦弱的nv孩,而是有好几个人压着自己的身t。

「不准动、我爸!去si!给我去si!去si去si去si去si去si——」

意识开始迷离,薛有娢背後的灯从一个变成两个交叠的光圈;逐渐模糊的视线中,魏余生从薛有娢身後看到一张模糊的黑se小脸,那张脸却有着无b清晰地、空洞的眼窝,如同一对深渊正宁视着自己。

魏余生看着那张脸,失去意识之前用尽最後力气,从牙缝中挤出破碎的字句「要是、杀了我、你爸就……完蛋了……」

这句话几乎是呢喃地被挤出来,薛有娢一听却好像忽然回神似地,脸上瞬间转回一开始的惊愕与茫然,双手像是忽然失去了力气似地松了开来;魏余生则彷佛重获新生地深x1一口气,接着是一阵剧咳。

「对、对不起!」薛有娢望着魏余生趴在地上,按着脖子一阵狂咳,脸se发紫,吓得缩到一边「对不起,我不是……我没有要这样的,我本来……」

「咳、咳咳!」魏余生对着一旁的薛有娢摆摆手,还来不及说什麽,房间的铁门就被另一人打开。

「余生,陈大哥他——」门後的小刘一见趴在地上的魏余生,遂满脸诧异地凑到对方旁边「余生?余生,你怎麽了?」

「咳,没有,我还好……」清了清喉咙,魏余生望着蹙着眉头的小刘,转移话题似地问「陈大哥他要g什麽?」

「呃,喔,对,刚刚接到辖区通报,说是又发生了一起疑似和杀童案相关的案件。」

「千玉美墅」,柳昊看着镶嵌在白大理石柱上几个金se字t,对了一下蓝先生发过来的讯息,才安心地继续催着油门遁入那犹如模型一般,千遍一律毫无差异的别墅群。

午後烈日让整排白se别墅熠熠生辉,好似在雪地时逢正午似地,眼见所及的万物都是发白发亮,扎得柳昊差点睁不开眼。沿着毫无改变的重复街景,柳昊最後停在一幢位於街道尽头的大别墅前,或许是边间的缘故,那幢别墅和其他相b稍大了些;柳昊对了对手机上的地址号码,确认无误之後整整箍在颈子上的领带,弄出自认为最像政府官员的样子,深x1一口气便走上前压下电铃。

临时借来的西装尺寸不是很合,让柳昊很不舒服;事实上即便在蓝先生旁边工作多年,柳昊还是无法习惯这种差事,再加上自己也不是演戏的料,因此他真的很怀疑蓝先生究竟是哪来的自信……不过事到如今也只能si马当活马医,祈祷自己运气好的话说不定真能0到点什麽线索。

如鸟啭般的电铃响完良久,门的另一边却迟迟不见有任何开门之迹象,甚至连匆匆赶过来的脚步声都没有;这让柳昊有些疑惑地往门内探了探,门上的格子玻璃却将屋内的一切全打上了马赛克,让他什麽都看不清。

不在家吗?柳昊不si心地再压了一回电铃。根据蓝先生说他透过这附近的监视器,看到这位张家的姊姊张丽娟一个小时前才刚回到家,应该不会又出门了才对。叹了一口气,柳昊回到摩托车旁,掏出手机拨了通电话。

「怎麽了,这麽快就有结果了吗?」电话另一边的蓝先生声音有些迷离,隔着手机柳昊彷佛都能闻到一阵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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