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天外天(1/2)

天底下,是没有强定胜弱这回事的。

如果真个是强定胜弱,那天底下还有穷人吗?

武功,只是一个人的一小部分而已。

经验—人生的阅历、行走江湖的t验、临阵对战的磨练;智慧—大局的判断、敌我优劣的洞察、电光火石的灵思;情绪还有运气等等,在在影响最终的结果。

那妖异的五人,来到客栈外便施施然停了下来。

那五人一派气定神闲、好整以暇的样子,似是不急於攻入客栈内。

相较下,客栈外诸人则是呆若木j,一个个犹如给掏空灵魂的躯壳,只能像个无助的小儿般,静观事态的发展。

不,也不是个个如此,其中一人便是例外。

「难道他们已发现客栈内已是人去楼空了吗?」夏一弓心道。

夏一弓连忙定「耳」一「听」—能旁听出「集音成束」的话语的高手,天下间并不多,而能远距离行此事者,更恐怕当今唯夏一弓一人矣。

一听之下,夏一弓才发觉原来另有内情。

右二「病君」,以「集音成束」道︰「大哥,有个老人正在客栈外呼呼大睡呢……」

具中的光头胖子,见状眉头一皱,以「集音成束」回道︰「我们方才这麽显眼地露了一手,此人却似是丝毫不察,若不是疯子,就肯定是个绝顶高手。」

左二「侏儒」,以「集音成束」问道︰「大哥,且让我来个投石问路试试看?」边说边0索向腰间。

「不,陈留王手下猛将如云,断估也不会如此无谋,派一凡人守在栈後要道上。我们有的是时间,再观察看看无妨。」

「哦……这麽看来,他们的感通是有一定局限,若不是冲着他们而来,他们似是就会感应不到……」夏一弓心道。

如此一来,他们应也掌握不了客栈内的底蕴……

就在此时,客栈後方倏变又生!

际此剑拔弩张之时,有一独脚老人,拄着朽木拐杖,施施然打开客栈後方的木门来到五人前。

夏一弓一见那老人背影,当下即惊骇不已。

最左的瘦子察觉到夏一弓的异状,连忙以「集音成束」道︰「你们瞧瞧,那边树上的放哨者有点异样,眼前这独脚老人的来路可能并不简单啊!」

虽然从夏一弓的角度看不到,然独脚老人甫一现身便一直带着笑意,丝毫不为五人身上散发的杀气所折、所动。

那独脚老人直来到五人跟前方才立定,先一点头示意,然後笑yy道︰「柳花派的贤侄,吾与贵师称兄道弟的时候,你还不知在哪里呢?」

具中的光头胖子甫闻此言,脸se一变,蒙上一层y霾,反问道︰「老先生认识吾师?」

那独脚老人不改笑意︰「当然认识,还是深交。」

然後话锋一转道︰「不过先人已逝,贵派的前尘瓜葛,老身没兴趣深究,大家同是魔道中人,此话老身说得够白了吧?」

右二「病君」,以「集音成束」问道︰「大哥是贵师的末徒,贵师早仙游多年,且仙游前已深居简出数十年,然此老人却说跟贵师是深交,那他年纪肯定不少,然外表看来,他顶多六十多岁吧?所以说,这有可能吗?」

最右的高个子,以「集音成束」回道︰「如果他是内家大宗,就有可能。内家大宗九十多岁看来像五十多岁者大有人在。」

具中的光头胖子遂问道︰「贤侄年浅,敢问老先生是在何年与吾师相识,又是来自何路呢?」

光头胖子此话故意落了巧劲,纵身在其旁,若内力没有一定级数者,怕且也听不出当中的片言只字。

同行四人也心领神会,皆静观其变。

岂料独脚老人却回道︰「老身报效朝廷之始,已是德宗年间的事了,就是在那时与贵师相知相遇。现在回想起来,也是六十多年前的事了,真个是苍海桑田,物是人非啊!」

光头胖子那话,劲实下得甚尽,非与五人内力并驾齐驱者,不能得听,由此可见,独脚老人的内力不在五人之下、甚或过之。

就在此时,客栈後方的木门洞开,又走了一独臂老人出来。「四哥,此五厮竟未闻我等五残之名,你说我们失败不失败啊?」

独脚老人闻言叹了口气︰「五弟,我等坏事做尽,能船过无痕,不留一名半声,不致临老遭人寻仇上门,冤魂半夜入梦索命,是晚福、晚福啊!」

五人当下震惊不已—那独臂老人竟在客栈内便闻得光头胖子那话?可见眼前二老武功已臻化境。

「五残?莫非就是一残回春子、二残勿言子、三残勿视子、四残木拐子、五残铁刀子?」夏一弓不自觉呢喃道。

最左的瘦子再次察觉到夏一弓这番话语,连忙以「集音成束」向众人传递此信息。

右二「病君」,以「集音成束」回道︰「一残回春子?难怪我刚才听得栈内传来童音……」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在呼呼大睡的老人忽然直起身来,大大伸了个懒腰,其张开的双眼空洞,漆黑如渊,竟是个瞎子,想必就是夏一弓口中的「三残勿视子」?

接着,那瞎眼老人闪电转过头来,朝五人所在方向扫视了一遍。

与此同时,五人顿时产生一种、早前在林内时遭某人探知感应时亦曾产生过的感觉。

最右的高个子,以「集音成束」道︰「之前就是这瞎眼老头在探知感应我们?」

左二「侏儒」,以「集音成束」回道︰「现在看来,除了他,还有谁去?大哥,五对五啊!这活不划算。」

这个时候,独脚老人开口道︰「贤侄,五残虽老,不复当年,倒还是有一搏之力,今天纵我方五身俱下,然还是能拉汝三、四人陪葬,这种买卖不用算盘也知得不偿失。大家同是魔道中人,我也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吾倒想多活几年,不想为肮脏的权斗送命,汝等亦不缺钱财,无来由为几个臭钱断魂。你们由这路走回去,明天我们还是照样可声se犬马,何如?」

光头胖子闻言先仰天大笑三声,方道︰「木拐子前辈快人快语,直中我等下怀!我等这回当从命先撤……」然後话锋一转续道︰「不过,陈留王树大招风,各方敌对势力之杀手将源源不绝,一b0b0下来,尔等能挡几回?而尔等势颓力弱之时,吾等将重临摘取果实。吾等不来,亦定当有他人代行。晚生这下先小人後君子,也是为一众前辈着想,还望一众前辈好好思量,站在石墙旁,怎也胜过站在朽木下啊!那麽,我们就暂且先拜别前辈们了。」光头胖子说罢便作了一揖,然後五人展开身法,背着树林往後疾飞而退,瞬间其身影便没於林荫之中。

的确,有时不打,是b打更好。

眼下胜负,与人生相较,不过一瞬。

围骰通杀,满载而归。

有人欢笑,有人垂泪。

有人志得意满,意气风发。也有人垂头丧气,一蹶不振。

你是哪人?

又或是当下,你是哪人?

昨天你或是欢笑人,然今天你或是垂泪人。

故赌如人生。

当下,君眼红某人独中围骰,然某人之前输了多少银子,君又知多少?

正所谓各有前因莫羡人,因果之事,凡人几可看透?

一场赌局,法门尽出,高手大战,兵凶战危,路人如君,侥幸乘便,独中围骰。然君得手背後,各高手间连番激战,问君又知多少?

孤假虎威,然虎之真身,至其一举一动,凡人又几可看透?

故赌如人生,局中有局。

不明者,一朝得志,不明其局,乐而忘返,加重注码。赌局转,笑换泪,不甘心,迷难返,长困局中。

「木公,给你的。」

客栈内,一年约五岁的jg灵小nv孩,向独脚老人献上一纸鹤。

小nv孩胖乎乎的,头上紮了个双马尾,双眼灵动动水汪汪,十分讨喜。

独脚老人放下手上的碗盘,接过纸鹤,也是笑得双眼弯似月儿道︰「小晴,乖啊!是你亲手摺的吗?」

小晴笑意盈盈回道︰「是盲公教我的。」

说罢小晴便一溜烟般跑开,来到正在抹桌的独臂老人身边,照办煮碗,边献上纸鹤边道︰「铁爷,这只是给你的。」

被唤作铁爷的独臂老人不止独臂,缺臂的那半边身更遍布曾遭火烧的疤痕,状甚可怖,然小晴倒也没被吓怕,照样亲近铁爷。

铁爷接过纸鹤,拍了拍小晴的头儿,一脸悦se道︰「小晴,好乖啊!铁爷现在在忙,你先回房间去,待会铁爷忙完後,来房间教你读书认字好不好?」

「好。」小晴说罢便一溜烟般跑进柜台後面的房间。

之後,木公先开口道︰「老铁,不知今天吹甚麽风呢?那些贵人们饭只吃了一半便匆匆回房了,倒是浪费了老墨的一手好菜。」

「哈,可不是?就这样倒掉也甚是可惜,不如你待会在厨房将这些残羹剩饭凑合一下,我们几老今晚将其解决,何如?」

「哈,也好,减少浪费,积点晚福,也是椿美事。」

就在这个时候,一把声音忽然传进两老耳中︰「木公、铁爷?」

这声来路不明,却仿在身旁,邪门得很,惹得两老立时警戒起来。

「两老勿惊,晚生现身在栈外树上,使的则是一种名为集音成束的功夫,娴熟者身在里外,亦可传音达意仿在身旁。」

木公闻言稍稍放松,回道︰「你们是道上人,我们也不是瞎的,当看得出来,然道不同,自不想平白无事惹祸上身,你这下搭话到底所为何事?」

「祸本无门,平空寻来。木公,你们这一栈的贵人身份并不寻常啊!今追兵杀至,贵人却早已远循,对方高手如云,眼下凶险非常,我们毕竟同坐一船,如不yu身陷灭栈丧身之祸,且依吾计行事尽地一搏,何如?」

身为当今世间有数的顶尖探子,夏一弓的底牌何止一双灵耳?还有其「集音成束」的本事!

一般的高手,纵使出「集音成束」,还是有被识穿的可能。

说白一点,这其实也可算是一场内力的b试。力不如人,自被识破。

然夏一弓有十足信心,纵使顶级内家高手亲来,他的「集音成束」还是无被看穿之虞。

因为夏一弓的「集音成束」并不是单纯以内力收发。

在夏一弓的眼中,他能够清楚看到声音的「波形」,这玄之又玄的感通,使其「集音成束」为内力收发及音波调整的混合,世上无人可解。

也正是这旷世绝活,令夏一弓得以施展这尽地一搏的翻盘好棋。

「柳花派的贤侄,吾与贵师称兄道弟的时候,你还不知在哪里呢?」

木公依足夏一弓事前所教之言,照本宣科又读了一遍。

当然其神来之笔的演技,亦为这番对白生se不少。

毕竟在客栈对人久了,有甚麽人他没见过呢?

日子有功,要装神弄鬼,还是有些把握。

至於「柳花派」这事儿,则是夏一弓从光头胖子身穿的衣服上的柳花花纹猜度出来。

夏一弓平日ai用其一双灵耳在客栈、驿站、渡头等各路人马混杂之地,偷听不同的情报。

魔道门派百出,隐没无名、行事低调的派别实多的是,「柳花派」正是其一,夏一弓这麽多年来,也是偶一闻之。

而正是这偶一闻之,成为拯救在场众人x命的活草。

「老先生认识吾师?」

「糟了。」夏一弓心道。

观光头胖子的表情,「柳花派」是幸运地命中目标,然「贵师」这一牌,却是马p拍在马腿上。

究其语意,光头胖子与其师嫌隙应甚深。

按魔门中人习x,不外叛派、窃密、杀师。

叛派者,按道理没可能还穿着象徵门派的衣服,至於窃密,亦是同理—这不是叫其他门人寻上门来?

故较大可能,当是杀师,然事情不为他人所知。

一想及此,夏一弓连忙心电急转,修正对白。

「当然认识,还是深交。不过先人已逝,贵派的前尘瓜葛,老身没兴趣深究,大家同是魔道中人,此话老身说得够白了吧?」

再观光头胖子的表情,夏一弓这一下应该是猜过正着。

右二「病君」,以「集音成束」问道︰「大哥是贵师的末徒,贵师早仙游多年,且仙游前已深居简出数十年,然此老人却说跟贵师是深交,那他年纪肯定不少,然外表看来,他顶多六十多岁吧?所以说,这有可能吗?」

最右的高个子,以「集音成束」回道︰「如果他是内家大宗,就有可能。内家大宗九十多岁看来像五十多岁者大有人在。」

夏一弓既有无人能识破的「集音成束」的绝活,自也有看穿一切「集音成束」的本事。

上述对话,夏一弓无有遗漏,尽收耳底。

「贤侄年浅,敢问老先生是在何年与吾师相识,又是来自何路呢?」

「妈的,这集音成束的波形甚妙啊!哈,但再妙也逃得了老子的法眼吗?」夏一弓心道。

「老身报效朝廷之始,已是德宗年间的事了,就是在那时与贵师相知相遇。现在回想起来,也是六十多年前的事了,真个是苍海桑田,物是人非啊!」

木公准备万全,自是答得周到。

「铁爷,是时候到你出场了。」夏一弓以「集音成束」向铁爷道。

夏一弓话音刚落,客栈後方的木门洞开,铁爷刹有介事地走了出来道︰「四哥,此五厮竟未闻我等五残之名,你说我们失败不失败啊?」

木公也越发顺手,闻言叹了口气︰「五弟,我等坏事做尽,能船过无痕,不留一名半声,不致临老遭人寻仇上门,冤魂半夜入梦索命,是晚福、晚福啊!」

「哈?震惊吧?」夏一弓心道。

鱼已下镬,何不加辣,炒过满堂皆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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