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寻月眼露嗔色,抬手打一下他的手,嗔道:“要卷钱逃命,我何故还费那么大功夫找人跟你的暗卫?”
这谢尧臣当然知道,一把反握住宋寻月的手,展颜笑开。
宋寻月说罢,不由一声轻叹,对他认真道:“有钱的日子确实很好啊,不用再像从前在娘家时一样,和星儿抠抠搜搜的过日子,有喜欢的东西,也不用再盘算钱够不够。但人生最大的财富,不是银子,是心中无所愁,前路无所忧。每时每刻,心中都没有担忧挂怀的事,这才真正的富足。只有你我都好,在意的人都好,你库里那些银子,才有存在的价值。”
对她而言,确实是如此!前世刚嫁给顾希文的时候,她也没有钱,但在那短暂的几个月里,在他真实面露暴露前,她和星儿的日子有了奔头,当真拥有了心中无所愁,前路无所忧的心境,即便不富裕,但内心很平静。
心中无所愁,前路无所忧!谢尧臣心间叹慨,这确实是最好的生活状态,但当真极其难得。有的人得忧心下一顿饭在哪儿,有的人得忧心下个月的月钱,有的人则得担忧自己未来该做什么,像他,时时刻刻都在提防那些兄弟,无论是经营祝东风,还是经营其他产业,他都在为未来父皇离世新皇登基做准备,找后路。
他还不能完全做到前路无所忧,这些事,就叫他慢慢经营准备吧。谢尧臣侧头看向宋寻月,问道:“所以在荣华富贵和我之间,你选了我,是不是?”
宁可放弃他们之前的感情,宁可不要他所能提供的一切,单纯的只是希望他好好活着。
宋寻月侧头,皱鼻轻轻哼了一声,学着他的语气道:“还算有良心。”
谢尧臣闻言笑开,可他似又想起什么,忽地皱眉,捏捏宋寻月的手,凑近她,问道:“还有个事问你……”
宋寻月道:“你说。”
谢尧臣神色愈发不渝,拧眉问道:“你那晚蒙我眼睛,那般待我,是不是只是为了跟我套暗卫的线索?”
谢尧臣的目光落在她鲜红欲滴的唇上,毕竟是用以口舌,若不是她心甘情愿,是有目的那般做,那他可当真难受。既不想她是被迫,也不想她给自己那般巨大的冲击,却不是因为喜欢他。
一听他问及榻上的事,宋寻月脸立时红了,都不敢看他眼睛,忙起身跪在贵妃榻上,伸手捂住他的眼睛,将他按倒在贵妃榻上。
谢尧臣半靠躺在贵妃榻的扶手上,下意识想要伸手去拉她蒙住自己眼睛的手,怎知刚握住她的手腕,耳畔却响起她的低语,声音缱绻如春蚕勾丝:“若换成王爷,愿不愿?”
谢尧臣心头一紧:“自是愿。”
宋寻月再问:“为何愿?”
谢尧臣笑:“自是因为,是你。”
耳畔再复传来宋寻月含着羞涩浅笑的低语:“我也一样……”
说罢,宋寻月松开了蒙着谢尧臣眼睛的手,光线回到眼中的刹那,入目的便是她含笑含羞的脸庞,还有那双望着他含情脉脉的眼。
谢尧臣望她片刻,抬头含住了她的唇,不似往日热烈,此番却是缓而绵长,勾芡着无尽的感动和温柔。她是心甘情愿的便好,就怕那晚是有目的的被迫。
他明白,方才他的王妃以反问的方式回答他的话,只是因为自己不好意思直说,可说起来,他确实是早就想那么做!只是他的王妃害羞,常常中途都会来遮他的眼睛,或者挡自己身子,有时他手下去她都会抗拒,若非如此,他早就将她周身细细吻遍,一寸都不会放过!虽然很期待她彻底投入的模样,但他也不着急,现在连一个月都不到,她不好意思正常,等日子再长些,她还不能全然放开同他共享沉沦吗?不得不承认,同心爱之人共赴云雨,当真是一桩极其享受的事。
这一晚二人挤在窄小的贵妃榻上,贴着说了好些话,都是好些之前忽视掉未曾交流过的内容。彼此直到今晚,才彻底清晰的遍知对方的想法,以及对方的生活态度。
经过这一晚,宋寻月和谢尧臣,都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他们彼此之间再无距离!是那种明明白白知晓对方所思所想,且通过这些所思所想,能明确判断出对方在各类事上会做出何种选择的相知!
宋寻月也终于明白,为何有些夫妻会那么默契,默契的就好似彼此是一个人。想来也是像他们现在这样,经历过误会,再到误会解开,对彼此更进一步了解,就是在这样的磨合中,慢慢积累起来的。
想来日后她和谢尧臣,肯定也会像她见过的那些,令人羡艳的夫妻一样,知心默契。
这一晚过后,第二日一早,宋寻月也没再像从前一样回避,晨起梳妆时,趁谢尧臣又折腾着给她画眉的功夫,直接对星儿道:“星儿,你去给钟年说一声,今日起,不必再派人去盯王爷的人。”
星儿心头一凛,眼底含着惊惧,眼风微转,看向给他们小姐画眉的谢尧臣。只见王爷恍若未闻,只专心给他们小姐画眉,好似一个听不懂人话的木偶。
所以……他们小姐,现在都能当着王爷的面,连这种话都说了吗?
纵然这段时间已经见识到了他们二人的黏腻,但是到如今这个地步,星儿委实还是有些无力接受。在她的认知中,谢尧臣可是位王爷!天家之子!一句话就能要她小命的人!而他们小姐,居然就当着他的面,承认了找人盯他的人,还当着他的面说不用盯了?
星儿一时都有些分不清,王爷和他们小姐,到底哪个才是王爷了。
星儿讪讪笑笑,复又觑了一眼谢尧臣的神色,这才向宋寻月行礼道:“是。”
行礼罢,星儿一溜烟跑了。
星儿前脚刚出门,后脚辰安就走了进来,上前跟谢尧臣行礼道:“王爷,张立在书房等了您一宿,他委实有些担心,托我过来问问,决策是否已经下来?”
谢尧臣闻言,手里握着黛笔,唰一下转头看向辰安,蹙眉道:“坏了。”
宋寻月问道:“怎么了?”
谢尧臣转头看向她:“我把张立给忘了。”他昨晚出来前,叫张立在书房等他来着。结果心情太激动,一晚上心里全是他的王妃,张立这茬愣是一星半点都没想起来。
谢尧臣看向辰安问道:“他一宿没睡?”
宋寻月趁谢尧臣和辰安说话的功夫,悄悄伸手,两指像孔雀一样,一下叨走了他手里的黛笔,塞进了寄春手里,随后戳一下谢尧臣后腰:“暗卫被跟了,这事不小,快去给人家解释一下,张立往日就对你尽心,别叫他担心。”
说罢,忙转向寄春,示意她快上妆。
谢尧臣看着她啧了一声,其实他要见人,召来便是,但念在她这份故意支他走的心,他就勉为其难的配合下,转身跟着辰安去找张立。
谢尧臣去了书房没多久,门房的小厮忽地过来,交给栀香一封请帖,栀香接过,放在鼻下嗅了嗅,给宋寻月送了进来:“王妃娘娘,端顺王府送来的请帖。”
她的夫君,宛若恶鬼。
一听端顺王府四个字, 宋寻月心头兀自一紧,放下正在对比的耳环, 伸手接过, 将请帖打开。
帖子上写,十日后端顺王生辰,届时春暖花开,端顺王将于城外庄园举办赏春宴会, 邀请谢尧臣和她十日后去庄园赴宴。
宋寻月合上帖子, 不禁蹙眉, 也不知顾希文的事, 谢尧臣想出合适的法子没有?如今顾希文是端顺王府的幕僚, 想必也会在宴会上,或许是个机会。
宋寻月正琢磨着,便听见谢尧臣的脚步声, 转头正好见他从外头回来。
宋寻月将帖子递给他, 说道:“端顺王府的帖子。”
谢尧臣接过, 尚未打开便道:“二哥生辰宴的帖子吧?每年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