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前厅,在没人看见的地方,笑意终于爬上谢尧臣的脸,灿烂如三春暖阳。
来到宋寻月院中,他见二楼阁楼上亮着灯,便直接推门进去,朗声唤道:“寻月!”
没有人回应,屋里也是静悄悄,一点儿动静没有。
谢尧臣不解,顺着楼梯间漏下来的光线,往楼上走去,再次试探轻唤:“寻月?”
上了楼,房中一切映入眼帘,空荡荡,半个人影都没有。
谢尧臣面上不解愈发浓郁,缓缓走了进去,梳妆台前首饰整齐,桌上的茶碗也纹丝未动,除了等晾着,不想屋里有人呆过的样子。
莫非她睡了?谢尧臣看向屏风后的睡榻,拿起桌上烛台,便绕过屏风走了过去。
只有一张被褥叠放整齐,但又空荡荡的床铺闯入眼帘。
所以……他的王妃呢?
谢尧臣正疑惑间,却见睡榻正中间,叠放着一张纸。
他不解上前,将手里的烛台放在一边矮柜上,将那张纸拿了起来。
打开的瞬间,谢尧臣彻底僵住,眼睛都不由瞪大了不少。
可不就是他当初给宋寻月画的那张大饼吗?
谢尧臣攥着那张纸站了许久,许久之后,他转身,捏着那张轻飘飘的纸,躺倒在宋寻月的榻上,抬手,将那张大饼,盖在了自己脸上。
自作孽,不可活啊!
乖王爷
谢尧臣在宋寻月榻上躺了许久, 宛如一尊了无生息的雕塑,四肢无力, 连手指头都不想再抬一下。
所以, 她故意把自己框来,就是为了把这张大饼还给他?还挺记仇……可他当时,那也确实是被孙氏和宋瑶月一叶障目,觉得他们都是一家子, 为人处世许是差不多。
期待了那么久, 啪一下落空的感觉, 当真好难受, 还好气!但他也没什么资格不高兴, “想得美”是他说的,大饼是他画的……
躺了许久,谢尧臣用力呼出一口气, 将脸上的纸张吹开, 大饼飘去了一旁, 在他脸边静静躺下,万分委屈的用力眨一下眼。
谢尧臣从宋寻月榻上翻身坐起,走到窗边,将窗户推开,果然见钟年就在楼下门口。
谢尧臣没好气的瞪他一眼,难怪叫他先吃饭, 还说什么晚点怕是吃不下, 原是早就知道。
但这是宋寻月安排给钟年的吩咐, 足可见对他还是很关心, 怕他不吃晚饭。
谢尧臣垂着眼睑看着楼下, 开口唤道:“钟年!”
钟年抬头看去, 同样等在楼下的辰安,听见谢尧臣的声音,诧异抬头:“?”
谢尧臣都没好意思和辰安对视,只对钟年吩咐道:“上来。”钟年依言进门,往楼上走去。
辰安看着转身回屋的谢尧臣,眨巴眨巴眼睛,所以……为什么进去这么久,他们王爷还是衣冠楚楚?还一副很不高兴的模样?
又没成?想起他们王爷这一日的期待忐忑,辰安紧紧抿唇藏住了笑意。
钟年上了楼,正见谢尧臣坐在一旁的桌边,钟年缓下步子,上前行礼:“见过王爷。”
谢尧臣手托着腮,眼睛眨得缓慢,很是疲累的模样,他看了钟年半晌,这才有气无力道:“说吧……”
钟年会意,行礼道:“回王爷话,魏二爷和公子今日离京,王妃娘娘去送他们了,明日回来。”
难怪今日过来,谁也没见着,魏康鸣和魏承典不是说元宵后才走吗?谢尧臣想了想,便猜到了缘故,许是成鼎元家出事之后,成鼎元在京里呆着烫脚,着急离京,这才提前离开。
谢尧臣接着问道:“何时定下的?”
钟年回道:“成家的事之后第二天,便已定下今日离京。”
哦……敢情从那个时候开始,就打定要诓他,害他白期待这么久。
谢尧臣一声重叹,心里头暗自盘算着,等圆房那日,他必得加倍讨回来!
钟年看出谢尧臣面色灰败,微微颔首,唇边划过一丝笑意,但转瞬即逝,重新抬头,按照宋寻月的吩咐,行礼道:“王爷,娘娘说,今晚只是叫您过来住一宿。这是她自己的宅子,也是她自己着手修整,心里高兴又喜欢。娘娘生母早亡,父亲名存实亡,她更不可能住去魏家,您就是她这辈子最重要的人,怎么能不来她的地方住一住?”
谢尧臣听着,唇边已出现笑意,一点点将他面上灰败的神色挤掉,被浓郁的欣喜取代,但还不想流露出来,只眼风瞥向钟年,问道:“她真这么说?”
她这辈子最重要的人?
钟年再复行礼:“娘娘亲口所言!”
明明今晚挺不开心,可现在真的又很开心!谢尧臣下意识坐直了身子,那种因心情导致的四肢乏力之感彻底消失,复又重新活了过来。
最重要的人!
谢尧臣取杯倒茶,说道:“既如此,本王今晚便留在这里。她还有说什么吗?”
钟年想了想,行礼道:“娘娘还说,王爷身份贵重,从来想做什么便做什么。若有朝一日弃娘娘于不顾,她怕是便回不了王府,那王爷来这里住过,对娘娘来说,也算个念想。”
“怎会弃她于不顾?”谢尧臣诧异反问。他前后两世,就上心了宋寻月一个人!而且也就只有宋寻月,不嫌弃他如今这纨绔不上进的模样,愿意陪着他一起玩儿,不在他耳边聒噪,除了宋寻月,谁还能做得到?
钟年笑道:“娘娘便是这般说的,其他的我也不知道。”
钟年再复行礼:“王爷,若无其他事的话,我便退下了。”
谢尧臣陷入沉思,抬抬手,示意他自便,钟年退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