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搞事情
周五,下午六点,白羽给sauel发信息:“让老万带着琬艳、丽文去接老齐。”。
“好。晚上什么流程?”
“璇阁吃饭。然后,金熠夜总会。”
“好的。金熠?有新节目?”
“嗯,新来了一批姑娘,全是一米八大长腿!我刚嘱咐了妈咪,今晚低于一米八的不要给我进屋!”
“一米八的腿?土拨鼠配鸵鸟?”
白羽想象了一下齐林和那不到一米六五的矮胖身材,身边站着一个一米八大长腿……“看不出来啊,老实巴交的sauel也这么刻薄。”
“谢谢白总。”
白羽笑,傻小子。
白羽出了办公室,“fay,忙完手里事儿就早点回家吧。一八三,走啊。”
苏方答应,“哦。”
白羽和苏方去坐电梯,苏方问:“您为什么让琬艳、丽文去,你不让fay去?”
“那两个雇来就是为了陪客户喝酒的,fay可不是!”
“sauel的客户,您不让他去,让我去?多尴尬啊?”
白羽白了他一眼,“让你去就去,怎么这么多废话!”
可白羽心里想的是,“让他早点认清现实,早点去实现梦想。一个洛杉矶艺术学院的西方艺术史硕士,在这蹚什么浑水。早点去美术馆做策展人!”
璇阁。
本城最高档的上海本帮菜。
齐总还带了市场部一个属下,白羽,琬艳,丽文把三个人伺候得舒服妥帖。
苏方就没见过这么会讲话的女人,打情骂俏,故意撒娇的时候不会让你误会,逢场作戏和敬酒的时候,也不会让你难堪。
只有苏方像个木头,连端茶倒水这种事都显得无比笨拙。
晚上十点多,菜吃得七七八八,酒喝得五分醉意三分迷离。齐总带来的人告辞。
白羽:“走吧,下一场金熠。”
齐林和却借酒壮胆拉着琬艳、丽文不让走。
白羽在一旁说:“我说齐哥,咱们要去下一场带她俩不适合。”
“有什么不合适?!”齐林和开始无理取闹。
“哪有吃自助餐还带菜去的道理?妈妈桑会拉黑我的!”
齐林和这才哈哈笑着,松开两个姑娘。
三个人下楼,白羽亲自开车带着齐林上了文总的宾利,苏方带着老万上了雷克萨斯。
苏方问:“万师傅,白总为什么不换车?”
“他啊,念旧!”老万摸了摸雷克萨斯木质面板,“不过也确实该劝他换车。每次都用文总车送客户,啊,可是这么好的机会也不能拒绝啊。
“好的。那玉大人想要什么主题呢?”
“你就按你思路写吧,写完我们再商量。”
“好!”
玉大人选了一个芒果班戟和酸奶。
苏方拿了一瓶饮料,日清杯面,店员加了水,打着哈欠,把面放到微波炉里加热。
两人站在店门口的台子上,吃着各自的食物。
玉大人说:“当年大学刚毕业,就经常写稿到半夜,那时候楼下还没有这么方便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我就经常吃泡面。”
“康师傅红烧牛肉!”
玉恒青笑,“对。你们这种小孩也吃过?”
“都吃过吧?”
“后来,可能是岁数大了吧,就喜欢吃这种甜的。”
苏方低着头,对着泡面的热气说:“玉大人看起来很年轻……”
“小羽怎么了?你刚才说他没喝多,那为什么要送他回来?”玉大人问。
苏方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说了。
“哎,这孩子。”玉恒青叹口气,像是在说自家小孩一样。
苏方忽然有些羡慕,文总和玉大人似乎都拿白羽当自家小孩一样,在温柔呵护着。
所以白羽有时会像个被宠坏的小孩,肆无忌惮。
可毕竟不是真的父母,白羽有时又会懂事得吓人。
“对方是什么人?”
“我也不认识。我过去的时候,白总已经挨了打,衣服也……我听见那人打电话叫人,我就想先把白总带走再说。也不知道给他惹麻烦没有……”
“嗯,明天我去问问吧。”
两人吃完东西,各自离去。
玉恒青上楼,洗了澡。
可是他却不想回卧室睡,而是来到客厅沙发上,拉开窗帘,看着漆黑天边。
已经四点了,再过一会儿,天就要亮了。又熬过一天。
江正允在睡梦中被电话叫醒,他满肚子不乐意返回酒吧取了白羽的衣服、手机、钱夹。
又打车来到阳华公寓,十八层1801门口。
他从白羽外套兜里掏出钥匙,开了门,进了屋就抱怨:“您不能老这样啊,我明天还有拍摄……”
他摸着黑找不到门口的灯,“您为什么会把手机和钱夹都落在酒吧啊?而且,您自己不能……”
灯亮了,他看见了白羽还红肿的脸,立刻将手里的衣服手机钱夹都扔在一边,把他搂到怀里,“谁干的?”
“别问。陪我一会儿,不影响你明天拍摄……”
“我不去了……”
18挖墙脚
周六清晨。莫凯盛醒来,身边又没人。
他轻手轻脚来到客厅,他的玉大人果然睡在客厅沙发,还没关帘子,用毯子蒙着头。
莫凯盛刚要把玉大人连同毯子一起抱起来。
玉大人推开他,“我自己回屋。”然后像个阿拉伯人一样裹着毯子回到卧室。
莫凯盛跟进来,帮他把遮光帘拉好。
玉大人不耐烦地翻了个身。
莫凯盛轻轻退了出去。
玉大人却醒了,人仍然蒙在毯子里,睁开眼睛,一片漆黑。
他原本也爱熬夜,但是莫凯盛的出现,让玉恒青把作息时间调整过来了,甚至烟酒都戒了。
可是,是什么时候他又恢复了熬夜、抽烟、喝酒的恶习了呢?
他想不起来,或者是不想想起来。
苏方周六下午才醒,翻起身。
还是不太满意,可是自己水平也就到这了。
八点二十五,fay到了,“一八三,杯子洗了吗?咖啡做了吗?”
“啊?白总到了?”
fay问:“你来了没进去看啊?”
“没有,我来的时候才八点十分,我心想……”
fay“啧”了一声,敲门看了一眼。“去吧!端茶倒水是你的事儿!”
“他是昨晚就来了吗?!”苏方嘟囔着,去茶水间给白羽做了咖啡,敲门进去。
白羽蜷着腿,在沙发上睡觉。
深棕色西服里穿了一件浅驼色高领针织衫……
苏方心想:“虽然已经入秋,倒也不用穿高领针织衫吧?有这么冷吗?而且,为什么每天都要这么早来公司睡觉?”
“白总,要白兰地吗?”苏方才不管他是睡着了,还是闭目养神。
“不要了,上午有个会,给我咖啡行了。”白羽坐起身。
苏方看到他脖子上粉红色的痕迹,明白他为什么要穿高领了……
上午跟编辑们的改版会,开得白羽头晕。一直开到十二点四十才散。
“文叔,请我吃饭!”
“我在楼下日料,你下来吧。”
“好嘞!”
两点半,白羽磨蹭上楼,只有fay在门口,“一八三呢?”
fay说:“两点的时候,被玉大人的助理小艾叫上去了。”
“玉大人?他得罪玉大人了?”白羽惊讶。
“不知道。一八三没说,上去的时候看着有点紧张。”
“他回来让他进来找我。”
“好的。”
三十一层,玉大人办公室,苏方坐在办公台对面,玉大人把屏幕转过去说:“你发过来的稿子我昨天晚上就看了。但是太晚了就没给你回。这会儿把你叫上来,想跟你说一下。”
“好的。”
“立意没什么问题,只是你的文笔也太像写论文了。你看地一手包办了莫凯盛所有事情,从穿衣吃饭到事业。
而莫凯盛自从遇见玉恒青,就再也没有了自主权。
不,有。只有一件事,就是在床上,莫凯盛掌控着全部……
啊,上床。
他们有多久没有上床了?
最初的几个月,一晚上要做两三次,早上还要再来一次,才能意犹未尽地起床。
以至于床单被洗太多次,最高记录一周就洗坏了两条床单……
他想起,有一次莫凯盛帮他晾床单时,只是轻轻一抖,那床单就从中间撕开了……
还有他个子太高,手脚太长,总是刮到屋里的东西,还打碎过一个很贵的水晶台灯……
他没到集团来上班的时候,中午都要挤时间来找他吃饭……
玉恒青笑了,哭着笑的,他都想起来些什么啊。
可是现在,他们已经有一年没有亲密行为了吧……
他居然没有察觉,他这么敏感的一个人,居然没有察觉。
是什么让自己也变得这么麻木?
是时间?
是审美疲劳?
他们也从来没有承诺过对方什么,那些肉麻的誓言他们从没说过。
所以,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门开了,他再熟悉不过的忠犬声音说:“好了,你快穿好衣服,别……”
莫凯盛看见了门口的玉恒青。
玉恒青也看见门里的两个人。
门口的莫凯盛,西装革履,从头到脚都是玉恒青亲自买的。屋里那个还光着身子……
玉恒青认识他,是4a公司购买总监,明城斯!
莫凯盛表情有些慌乱,一步跨出来,“砰”的一声关上房间门。
玉恒青的眼泪瞬间就落了下来,可他却又笑了,“怎么?你这是保护他还是保护我?”
莫凯盛怔在那里,这下意识的行为,他自己都答不上来。
玉恒青终于站不住了,他靠着墙慢慢坐在地上。“就一句都不想解释一下吗?”
沉默……
“你没什么可说的?那我说。反正一直以来都是我在决定我们之间的关系,甚至决定你每天穿什么,决定你的工作,决定你的发展方向。最后也还是由我来决定吧。”
玉恒青抹了眼泪,“今天是周五,现在是八点。给你两天时间搬走。我会在外面住两天,周日,晚上八点之前。收拾你所有东西,滚!”
莫凯盛跪了下来,跪在玉恒青面前。他哭了,又像个小孩子一样,“别撵我走,我什么都没有,我的一切都是你给的……”
“我不想再说第二遍……”玉恒青说完,忽然发现,这句话可能是这十年来,他跟莫凯盛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吧。
“莫凯盛,别玩游戏了!几点了?”
三秒后,莫凯盛没动。
玉恒青:“我不想再说第二遍……”莫凯盛就会腾地站起来,去洗澡刷牙。
……
“玉大人,我明天穿毛衣还是开衫啊?”
“我刚才不是说过了吗?别让我说第二遍!”
……
“这页ppt跟下一页的标题,为什么没对齐?要我强调多少次?同样的话你能不能别让我说第二遍?”
……
“数据明天必须给我,我不想再说第二遍!”
……
莫凯盛问道:“那你这两天去哪儿住?”
玉恒青站起来,转身走,“别操心我了,快去安抚你的新欢吧,不要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恒青,别不要我……”
28温暖
白羽知道他俩在一起十年了。
刚才听玉大人电话里冷淡到能冻死人的语气,恐怕伤得不轻。
他终究不放心玉大人,把事情告诉了文一礼。
文一礼叫来老胡。
“凯盛跟明城斯多久了?”
“半、半年多了吧……”老胡十八岁入伍,当了二十年老班长退伍,正人君子四十几年,现在反而像个犯人,先是跟玉大人说了一遍,现在又要跟文总再说一遍……
“开车去酒店外面等。一定要把玉大人接到我这来。他要是不来,你把他打晕了扛过来都可以。”
老胡仿佛是自己做错事一般,一脸羞愧,“是。”
玉恒青失魂落魄地从酒店大门走出来。
老胡走上前,“玉大人。”
玉恒青抬头看他。
老胡吓了一跳,玉大人气势全失,双眼通红,满脸泪。他还从没见过这样的玉大人。
“玉大人,文总让我接你过去。”
玉恒青点点头,“也好。反正,我也无家可归了……”
文一礼在车库门口接过玉恒青,“老胡你回去吧。”
白羽这时从屋里冲了出来,直接冲到玉恒青怀里,抱住破碎的玉恒青。
他知道,玉大人这时最需要的是温暖的拥抱。
玉恒青就这样在小羽瘦弱却温暖的怀抱里大哭了起来。
夜深,玉恒青哭累了,睡了。
小羽看着破碎的玉恒青,关上卧室门。
跟文一礼来到餐厅,开了红酒。
桌上是下午让老万打包回来的饭菜。
白羽没心情做饭。
“不爱了就分手啊,出什么轨!玉大人多好啊,他怎么忍心?!”
“哎,感情的事……”
“要不,我找人把老莫打一顿?替玉大人出出气。”
“你可别添乱了。”
“为什么?他不该挨顿揍吗?”
“你揍了他,他心里反而平衡了。让他自己想清楚何去何从吧。”
“他想清楚?这件事还由得他?”
“我觉得他们分不了。”
“为什么?他跟那个什么明城斯不是认真的?您认识那个明城斯?什么人啊?”
“算不上认识,跟市场部去4a开过两次会,见过两次。玉大人是冬天玻璃上的霜,他是春日暖阳下的风。凯盛在冬天待久了,喜欢上那种和煦暖风,能理解。”
“那您又说他们不会分开?”
“暖归暖,明城斯也很有能力的。他可是4a的总监,比你这种总监难多了。明城斯基本上就是温柔版的恒青,凯盛说白了还是喜欢恒青这类的。”
“那说不定就换口味了呢。”
“换一阵子。我跟你说,经历过恒青那种的,再看别的都是寡淡!”
“啊?”白羽不懂。
“就我知道的恒青那些前任们,没有一个不是在分手以后才不停地说恒青有多好,对他有多念念不忘。他们分手也没有一个是闹到翻脸的,现在有好几个还都跟恒青是好友。”
“所谓的,失去了才知道对方多珍贵吗?”
“对。”
“那有什么用?最后不幸福的还是玉大人啊!”
文一礼叹气,恒青这次怕是伤得不轻。
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从来都是他拒绝别人,遇到莫凯盛之前就没有交往超过半年的。
好不容易跟这个人稳定下来。
这十年,他酒戒了,烟也很少抽,连多年熬夜写稿的习惯都改了。
“玉大人会不会开了老莫?”
“你别老莫老莫的,人家大你八岁。好歹叫声哥。”
“切,他!一个十八线小镇青年,读了一个十八线本科,要不是长得又高又帅,靠那副骗人的老实面相,骗取了玉大人的信任。要是没有玉大人一路帮他。就凭他,现在还不知道跟哪个粑粑球一起打滚呢。”
“恒青不会开除凯盛,他从来对事不对人。越是关系近的,越是会骂两句。远亲近疏,这点事拎不清,怎么把集团做这么大。”
“老莫还不就是被玉大人自己骂跑的嘛!他就是不像文叔您这样温暖,总是冷冰冰的,太理智,嘴又快,所以老莫终于受不了玉大人了吧?”
“你……帮谁说话?”
“哎,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玉大人压迫感也太强了!哪个壹愿意总是被碾压啊……”
“他要是真不愿意,早就走了。他们这种关系,不牵扯家庭,没有孩子,没有利益纠葛,说分手就分手了。玩什么出轨。”
白羽还在想玉大人让人害怕的压迫感,问:“我一直好奇,你们为什么叫他玉大人啊?”
“恒青刚到报社的时候,社长有一次无意中私下里跟我们说起,恒青的父亲是国家领导人,对外身份是保密的。”
“哇?可是国家领导人里有姓玉的吗?”
“就是因为没有。为了保密,他父亲故意给他起的这个姓,百家姓里都没有。恒青母亲的身份好像也很特殊,一直在国外。他刚考上大学,家里就给他在学校附近的高层公寓买了间一室一厅,他就没住过宿舍。”
“这么刺激……”
“所以,我们就叫他玉大人……”
“难怪,那压死人的气势是这么来的……可是他这种身份不是应该出国生活吗?”
“好像是跟母亲关系有问题吧。他不想出国。就独自留在国内了。”
“这身世听起来是威风。可是,似乎也是一个没有父母疼爱的小孩呢。”
“是啊……”
白羽又问:“玉大人家庭条件这么好,自己这么有钱,为什么一直租房子住?”
“诗人气质!不想让自己定下来。他以前总说,自己要去漂泊四方。”
“可是,不想定下来,却跟莫凯盛在一起十年……”
“命中注定的克星。”
玉恒青醒来时,黑漆漆的一片,周围都是陌生的触感,他想不起自己睡在哪里,愣了很久,才反应过来是来了文一礼家。
他起身,没摸到手机,想抽烟,可又不知道这屋里灯在哪儿。
摸着黑找了半天,放弃了。
窗帘开着,他借着窗外月光拉开房门。
楼下有人说话。
玉恒青晃下楼。
白羽:“玉大人!您醒啦?”
“几点了?”
“三点半吧?三点四十了!”
“你们怎么还不睡?”
“怕您起来找不到人,反正我也喜欢熬夜。文叔嘛,老了,觉少!”
“我手机呢?”
白羽从客厅茶几拿起他手机递给他,递到一半又收回来。“要不您还是别看了?”
玉恒青也有点面对不了,“那就不看了。”
白羽说:“等明天天亮了,您也吃饱了喝足了再看吧。现在嘛,您饿不饿?”
玉恒青看着这个小可爱,心里真的很感谢他。他走到餐厅,跟他们坐下。
“给我也倒一杯吧。”
“玉大人,您都戒了八、九年了,要不。”白羽求助地看了看文一礼。
“喝点吧。没事。”文一礼说。
白羽没办法,拿了杯子给玉大人倒上酒。
“一礼,你说我是不是注定孤家寡人?”
“不会的。凯盛就是最近有点得意忘形。你知道的,他一直在你身边,一直被你压着。明城斯是拿他当平起平坐的人看待。凯盛会想明白的。”
“等他想明白,不会太晚了?”
文一礼知道恒青心里的骄傲。
当年他们在报社时,恒青就比周围同龄人肉眼可见地优秀一大截,时政评论,人物采访,期刊专栏他都写。
文一礼只做了两年小编辑就知道自己不是那块料,转了销售。
玉恒青一直怀抱着对文字的偏执,坚持到现在。
恒青爱什么都爱得太深沉,旁人不太看得懂。
文一礼自己都是三十岁以后才慢慢开始懂得玉恒青这种人的珍贵。
更别提莫凯盛那种傻小子了,恐怕要到四十才能懂吧……
是啊,那时会不会太晚了。
三人喝到天亮,各自回屋睡觉。
其实白羽就是单纯陪着,没怎么说话。
他在玉大人面前从不敢造次。
第二天下午四点,三个人才陆陆续续起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