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数据明天必须给我,我不想再说第二遍!”
……
莫凯盛问道:“那你这两天去哪儿住?”
玉恒青站起来,转身走,“别操心我了,快去安抚你的新欢吧,不要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恒青,别不要我……”
28温暖
白羽知道他俩在一起十年了。
刚才听玉大人电话里冷淡到能冻死人的语气,恐怕伤得不轻。
他终究不放心玉大人,把事情告诉了文一礼。
文一礼叫来老胡。
“凯盛跟明城斯多久了?”
“半、半年多了吧……”老胡十八岁入伍,当了二十年老班长退伍,正人君子四十几年,现在反而像个犯人,先是跟玉大人说了一遍,现在又要跟文总再说一遍……
“开车去酒店外面等。一定要把玉大人接到我这来。他要是不来,你把他打晕了扛过来都可以。”
老胡仿佛是自己做错事一般,一脸羞愧,“是。”
玉恒青失魂落魄地从酒店大门走出来。
老胡走上前,“玉大人。”
玉恒青抬头看他。
老胡吓了一跳,玉大人气势全失,双眼通红,满脸泪。他还从没见过这样的玉大人。
“玉大人,文总让我接你过去。”
玉恒青点点头,“也好。反正,我也无家可归了……”
文一礼在车库门口接过玉恒青,“老胡你回去吧。”
白羽这时从屋里冲了出来,直接冲到玉恒青怀里,抱住破碎的玉恒青。
他知道,玉大人这时最需要的是温暖的拥抱。
玉恒青就这样在小羽瘦弱却温暖的怀抱里大哭了起来。
夜深,玉恒青哭累了,睡了。
小羽看着破碎的玉恒青,关上卧室门。
跟文一礼来到餐厅,开了红酒。
桌上是下午让老万打包回来的饭菜。
白羽没心情做饭。
“不爱了就分手啊,出什么轨!玉大人多好啊,他怎么忍心?!”
“哎,感情的事……”
“要不,我找人把老莫打一顿?替玉大人出出气。”
“你可别添乱了。”
“为什么?他不该挨顿揍吗?”
“你揍了他,他心里反而平衡了。让他自己想清楚何去何从吧。”
“他想清楚?这件事还由得他?”
“我觉得他们分不了。”
“为什么?他跟那个什么明城斯不是认真的?您认识那个明城斯?什么人啊?”
“算不上认识,跟市场部去4a开过两次会,见过两次。玉大人是冬天玻璃上的霜,他是春日暖阳下的风。凯盛在冬天待久了,喜欢上那种和煦暖风,能理解。”
“那您又说他们不会分开?”
“暖归暖,明城斯也很有能力的。他可是4a的总监,比你这种总监难多了。明城斯基本上就是温柔版的恒青,凯盛说白了还是喜欢恒青这类的。”
“那说不定就换口味了呢。”
“换一阵子。我跟你说,经历过恒青那种的,再看别的都是寡淡!”
“啊?”白羽不懂。
“就我知道的恒青那些前任们,没有一个不是在分手以后才不停地说恒青有多好,对他有多念念不忘。他们分手也没有一个是闹到翻脸的,现在有好几个还都跟恒青是好友。”
“所谓的,失去了才知道对方多珍贵吗?”
“对。”
“那有什么用?最后不幸福的还是玉大人啊!”
文一礼叹气,恒青这次怕是伤得不轻。
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从来都是他拒绝别人,遇到莫凯盛之前就没有交往超过半年的。
好不容易跟这个人稳定下来。
这十年,他酒戒了,烟也很少抽,连多年熬夜写稿的习惯都改了。
“玉大人会不会开了老莫?”
“你别老莫老莫的,人家大你八岁。好歹叫声哥。”
“切,他!一个十八线小镇青年,读了一个十八线本科,要不是长得又高又帅,靠那副骗人的老实面相,骗取了玉大人的信任。要是没有玉大人一路帮他。就凭他,现在还不知道跟哪个粑粑球一起打滚呢。”
“恒青不会开除凯盛,他从来对事不对人。越是关系近的,越是会骂两句。远亲近疏,这点事拎不清,怎么把集团做这么大。”
“老莫还不就是被玉大人自己骂跑的嘛!他就是不像文叔您这样温暖,总是冷冰冰的,太理智,嘴又快,所以老莫终于受不了玉大人了吧?”
“你……帮谁说话?”
“哎,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玉大人压迫感也太强了!哪个壹愿意总是被碾压啊……”
“他要是真不愿意,早就走了。他们这种关系,不牵扯家庭,没有孩子,没有利益纠葛,说分手就分手了。玩什么出轨。”
白羽还在想玉大人让人害怕的压迫感,问:“我一直好奇,你们为什么叫他玉大人啊?”
“恒青刚到报社的时候,社长有一次无意中私下里跟我们说起,恒青的父亲是国家领导人,对外身份是保密的。”
“哇?可是国家领导人里有姓玉的吗?”
“就是因为没有。为了保密,他父亲故意给他起的这个姓,百家姓里都没有。恒青母亲的身份好像也很特殊,一直在国外。他刚考上大学,家里就给他在学校附近的高层公寓买了间一室一厅,他就没住过宿舍。”
“这么刺激……”
“所以,我们就叫他玉大人……”
“难怪,那压死人的气势是这么来的……可是他这种身份不是应该出国生活吗?”
“好像是跟母亲关系有问题吧。他不想出国。就独自留在国内了。”
“这身世听起来是威风。可是,似乎也是一个没有父母疼爱的小孩呢。”
“是啊……”
白羽又问:“玉大人家庭条件这么好,自己这么有钱,为什么一直租房子住?”
“诗人气质!不想让自己定下来。他以前总说,自己要去漂泊四方。”
“可是,不想定下来,却跟莫凯盛在一起十年……”
“命中注定的克星。”
玉恒青醒来时,黑漆漆的一片,周围都是陌生的触感,他想不起自己睡在哪里,愣了很久,才反应过来是来了文一礼家。
他起身,没摸到手机,想抽烟,可又不知道这屋里灯在哪儿。
摸着黑找了半天,放弃了。
窗帘开着,他借着窗外月光拉开房门。
楼下有人说话。
玉恒青晃下楼。
白羽:“玉大人!您醒啦?”
“几点了?”
“三点半吧?三点四十了!”
“你们怎么还不睡?”
“怕您起来找不到人,反正我也喜欢熬夜。文叔嘛,老了,觉少!”
“我手机呢?”
白羽从客厅茶几拿起他手机递给他,递到一半又收回来。“要不您还是别看了?”
玉恒青也有点面对不了,“那就不看了。”
白羽说:“等明天天亮了,您也吃饱了喝足了再看吧。现在嘛,您饿不饿?”
玉恒青看着这个小可爱,心里真的很感谢他。他走到餐厅,跟他们坐下。
“给我也倒一杯吧。”
“玉大人,您都戒了八、九年了,要不。”白羽求助地看了看文一礼。
“喝点吧。没事。”文一礼说。
白羽没办法,拿了杯子给玉大人倒上酒。
“一礼,你说我是不是注定孤家寡人?”
“不会的。凯盛就是最近有点得意忘形。你知道的,他一直在你身边,一直被你压着。明城斯是拿他当平起平坐的人看待。凯盛会想明白的。”
“等他想明白,不会太晚了?”
文一礼知道恒青心里的骄傲。
当年他们在报社时,恒青就比周围同龄人肉眼可见地优秀一大截,时政评论,人物采访,期刊专栏他都写。
文一礼只做了两年小编辑就知道自己不是那块料,转了销售。
玉恒青一直怀抱着对文字的偏执,坚持到现在。
恒青爱什么都爱得太深沉,旁人不太看得懂。
文一礼自己都是三十岁以后才慢慢开始懂得玉恒青这种人的珍贵。
更别提莫凯盛那种傻小子了,恐怕要到四十才能懂吧……
是啊,那时会不会太晚了。
三人喝到天亮,各自回屋睡觉。
其实白羽就是单纯陪着,没怎么说话。
他在玉大人面前从不敢造次。
第二天下午四点,三个人才陆陆续续起床。
保姆做好了五菜一汤。
白羽说:“文叔,您说您当初要是把我留在客户部,我是不是也能买别墅了!”
玉恒青说:“一礼要是把你留在客户部,你现在就去坐牢了!”
白羽噘嘴,“玉大人!”
文一礼也笑,“或者被哪个客户的老婆雇|凶|杀|人,横死街头!”
白羽:“文叔,您能不能盼我点好啊?”
“所以啊,就是盼着你好,才把你调走!”文一礼在餐桌坐下,“赶紧吃饭吧。不饿吗?”
白羽给文一礼和玉大人盛了汤,自己才坐下吃,“晚上我安排个节目吧?”他看着文一礼试探地说。
文一礼看了看恒青。
玉恒青说:“好啊!哪儿?”
“当然是大名鼎鼎的zcb!”
“嗯,你安排吧。”
29十年
太阳西斜,六月的傍晚不冷不热很舒服。
“失恋也要选对季节啊。”玉恒青坐在文一礼别墅的小院里抽着烟,终于有勇气拿起手机。
就像小羽说的,吃饱了喝足了才有力气面对这些。
都是道歉的信息。
这倒是意料之中。
最近的两条是:“我已经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了。心里很难受,每一件每一样都是你给我买的。我知道,留下它们你一定会扔掉。我还是都带走吧,但是我把我的心留下了。”
“你睡觉认床,别在外面住了。回来吧。我搬走了,不烦你。”
玉恒青放下手机,没回复。
文一礼让保姆把整套的茶具端到院外,“喝会茶?”
“好。”
文一礼问:“白毫银针?”
玉恒青感叹,“你自从做了客户,平日里倒越来越像个文人。我为了杂志销量,越来越像个商人。”
“殊途同归。”
“十年。我仿佛就在等这一天,‘把他培养出来了,再被别人抢走’。”
“是你的,抢不走。”
“他们不是一夜情,不是一时冲动。明城斯知道凯盛有对象,还是跟他在一起。他俩不算前面暧昧期,从第一次开房到现在就已经半年多了。”
“凯盛只是需要一个人仰视他。”
“仰视?”玉恒青冷笑了一声,“明城斯好歹是个4a的购买总监,不至于这么没见识吧?”
“你看,你还以为凯盛是当初那个被你在酒吧捡到的小狗狗呢?呼之则来挥之即去。你知道现在在外人眼里是怎么评价凯盛的?”
“呵。”玉恒青还是忍不住冷笑,“怎么评价?”
“长相高大、帅气、英俊。为人风趣、幽默。工作上专业、不摆架子,解决问题不轻易问责。对下属大方,经常请自费大家吃饭,过生日发红包……”
玉恒青摆了摆手,“等一下,你说的这是莫凯盛?”
“所以,你知道问题所在了?明城斯不是没见识,而是看到了跟你眼中完全不一样的凯盛。”
“好啊。那祝他们幸福!”
“气话!”
“那要怎么样?去跟明城斯抢吗?我做不到。你昨天是没看见,他那副楚楚可怜地站在莫凯盛身后的样子。凯盛第一反应是把门关上!他怕什么?怕我冲上去打明城斯吗?真可笑!他也配!”
“你心里其实很清楚,这些年就是把他拿得太死了。这一年集团事情多,你放松了对他的看管,狗子这东西没绳子牵着,就喜欢乱跑,但总会回家的。”
玉恒青把脚搭在旁边藤椅上,仰起头,看着已经发灰的天空,“韦谚去年年底走了以后,小羽是怎么把破碎的自己再粘起来的?”
“忘了,就好了。”
“真羡慕他,我也想忘了。”
“这种愈合,只是暂时的。”
“韦谚说得对,留下来,就会看繁花变成烂泥。我以为他是没勇气,其实他是不忍心。他比我们伟大,他宁愿自己忍受,也不想看小羽变成烂泥。变成我现在这样。”
“不,你仍是繁花!生活没有磨损你,只是太孤傲了,无法让人拉到近前,摸不到温度。”
“这样不好么?难道非要落下来?跟大家一起滚在泥里?”
天全黑了,文一礼起身开了院里的灯。“好是好,就是时间久了,会觉得累。”
文一礼倒了残茶,整理了茶具,接着说:“要不是今天说起这个,我可能永远都不会告诉你。我刚入报社时,最不喜欢的就是你,那时候李唯也不喜欢你。后来,你能约我们一起创刊《云裳》我跟李唯都很意外,你跟我们私下里没有任何交往。可见你是真的只对事不对人。”
“是什么让你改观的?”
“时间,或者说岁数。我以前只觉得你刻薄又挑剔,工作时没有表情,好像所有人都欠你的,不讲人情只说事。我看你做事七八年了,才一点一点懂,你是真的在做事,你的决定虽然无情,但结果是好的。”
“有什么用呢。凯盛还是受不了了。”
“你就当让他喘口气吧。绳子勒太紧了,狗子反而会暴冲。你放松点,他就知道回头看了。”
“可我已经想把这绳子剪断了。”
“不急剪,再等等。你俩在一起十年!恒青,你是看着不像四十多,我也知道你的几个前任都在惦记你。可是咱们还有几个十年啊?”
白羽在屋里轻轻敲了敲玻璃门,指了指手表。
玉恒青说:“我不去了,没心情。你跟小羽去玩吧。”
文一礼起身进了屋,“今天不看着你了,你自己去玩吧。我在家陪陪恒青。”
白羽看了看院子里的玉大人,“我下午看他还挺好的。”
“强打精神罢了。他就是骄傲,不能让人看见他软弱的一面。”
白羽说:“那我抛弃你俩,是不是不太人道?”
“滚蛋!”
“需要我做点什么?”白羽又正经起来。
“你趁着他最近没心情,赶紧玩吧。等他缓过来,还不天天拿小鞭子抽着你工作!”
“那,今天可以夜不归宿吗?”白羽的正经超不过两秒。
“可以。戴套啊!”
白羽边走边说:“知道了!拜拜喽!”
这次的崩塌,比玉恒青自己以为的要严重得多。
他周一下午勉强走到了大厦楼下,可还是掉头回去了。
他跟董事会又请了十天假。
“你也该休息了。你手下那几个副总编,早就能独当一面了!”李唯说,“再不济编辑部还有我帮你看着呢。”
“创意部那边?”
“方总监下周就能到岗,你就别操心了。”
“好。”
莫凯盛倒是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每天如常上班。
他跟莫凯盛一起租的那套公寓,玉恒青不想再回去。
自己的那间一室一厅,他也不想搬回去。
这些年,玉恒青生怕自己会陷入舒适区,不买房不买车。他住的公寓虽然大,是租的,车和司机都是属于公司的。如今,彻底落了个身无长物、居无定所的下场……
文一礼说:“你先在我这里住下吧。这别墅里这么多间屋子,总算能有点用处了。”
“谢谢。”玉恒青确实不想去住酒店。从记事以来,他还从来没有过这种害怕自己一个人待着的心情。
“这么客气?”
“你不是说我不会道歉,不会感谢嘛。从现在开始学,会不会太晚?”玉恒青苦笑。
“不会!”
玉大人让白羽找搬家公司,把跟莫凯盛一起租的公寓里所有的书都打包运到了文一礼别墅的地下室。
电脑和一些他自己买的那些三宅一生也运了过来。
“其他都帮我扔了吧。”
白羽惊讶,“全部?”白羽看着还有两柜子的衣服,还有灶具,床品……
那些贴身衣物,家居服,床品,满满的都是他们一起生活的痕迹,充满了回忆。
他不想再看见。
再说,他根本不会做饭,锅具虽然都是他买的,但都是莫凯盛在用。他不想看见。
“全部!”他一想到莫凯盛在外面跟别人亲热回来,穿上他买的家居服,躺在他的床上,他就受不了。
白羽把玉大人东西都安顿好以后,来到小院里。
玉大人在看书。
白羽从门缝探了个小脑袋进来,说:“玉大人,东西都搬好了。”
“嗯。过来坐?”
“好!”白羽像是得了特赦,立刻拉开门走到玉大人旁边坐下。
“什么事?说吧。”
“玉大人怎么知道?”
“你要没事儿找我,搬好东西你就走了。干嘛要过来专门跟我说一声?”
“玉大人好聪明啊!”
玉恒青合上书,闭着眼睛像是在回忆,“上个月客户重要拍摄现场一个模特都没来;第一跨页拉页变成了双开广告;左右两页不同客户的广告对调了位置。”
白羽嘿嘿讪笑。
“为这事,你们部门广告排版失误,扣了不少绩效奖金吧?”
白羽立刻说:“我可让人力按照公司制度扣的,一分都不少!”
玉大人说:“是啊,不过,你私底下不是自己掏腰包补给他们了吗?”
“这您都知道?”
“公司里发生什么我都知道。”
“一定是fay告诉sauel的,然后文叔告诉您的,是不是?”
玉恒青接着说:“然后,我不在这十几天,你们创意部跟公关组配合得不错啊?”
“您都知道啦?我本来是要来负荆请罪的……”
上周隶属于客户部的公关组,竟然也像是要配合风雨飘摇的创意部一样,在一次招待客户的室外野餐酒会上,找不到装杯子的那几个箱子。
野餐会选在市郊的罗马公园,而承办餐食的餐厅在五十公里之外。最后现场二百多人在风和日丽的春风里等到所有酒水饮料都变成了常温,杯子才送来。
文总一点也不着急,坐在白色帐篷房里抽着烟。
sauel看不过去了,说:“领导,我不懂。白总在他自己部门搞小动作也就算了,这次还搞到咱们公关组头上,得罪的可都是咱们的客户啊?”
文总脸上永远是宜人的似笑非笑,“嗳,这你就不懂了。跟客户的关系呢,怕的不是惹客户生气,最怕就是像过了几十年的老夫老妻,表面看似花团锦簇、你好我好,其实却一潭死水!”
“可是总这样得罪客户也不是解决办法啊?”
文一礼说:“搞关系搞关系,就是要搞起来。惹生气了没关系,咱们再拉回来。正好这几年咱们招待客户太过周到,已经捧无可捧。客户腻了,就不爱跟咱们玩了。让他在这里面,搅和搅和,流动起来,不是很好。”
30打碎
玉恒青直接退租了那套他们住了七年的公寓。
又联系了一家一站式的装修公司,重新装修自己那间一室一厅,扔了里面所有东西。
那里他们一起度过了最初的三年。他不想看见这十年留下任何痕迹!
玉恒青整整休息了一个月,才回到公司。
午休时,莫凯盛敲门进来。
没等玉恒青说话,莫凯盛锁了办公室门。
走到玉恒青面前,跪在他脚边,抱着他的腿。哭得像个孩子。
“别扔下我。”
玉恒青也哭了。
十年,怎么可能说放下就放下。
“你怎么这么狠心?一条信息都不给我回?”
玉恒青抹了眼泪,心想:“我狠心?你跟别人谈情说爱的时候,对我就不算狠心?”
“我租了新的公寓。”
玉恒青心想:“你租了新公寓,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不是应该去跟明城斯说这些,你终于可以跟他奔向新生活了吗。”
“离这里很近,你可以节省很多路上的时间。”
玉恒青心想:“说得好像我已经答应搬过去了一样。”
“三室两厅两卫,是你以前最喜欢的户型。一间给你当卧房,一间给你当书房!你不是一直想有一间你自己的书房吗?”
玉恒青心想:“我有自己的书房,只不过现在在装修。”
“我知道,你还是不肯原谅我。没关系,我会重新把你追回来的!”莫凯盛抹了眼泪,站起身往外走。
玉恒青点了支烟,轻轻地说:“我想知道……”
莫凯盛站住。
“你穿着我给你买的衣服,住在我付房租的房子里,顶着我给你的头衔,领着我给你发的工资,人模狗样地在外面勾引别的男人的时候,是什么心情?”
……
玉恒青心想:“放松绳子?怎么可能!剪断绳子?给他自由?想得太美了。我会把绳子越勒越紧!直到你无法呼吸!起身反抗咬死主人!或者被主人勒死!”
莫凯盛僵在那里,轻声说:“我已经跟他分手了。”
“分手?你有什么资格跟别人在一起?”
莫凯盛忍着,他来之前已经做好了准备。
玉恒青一定会一刀一刀还给他。
莫凯盛说:“我不会再跟他联系了。”
“你会不会跟谁联系,由我说了算!你!只是我的附属品!没有我,你是什么东西?开掉你,只是我一句话的事情。你觉得你从我这里走了,还能在媒体行业再找到工作吗?我倒想看看哪个媒体敢要你?你今年三十七岁了,再改行吗?或者干回老本行?回工厂去?”
……
“或者,你那个新男友能养得起你吧?反正你当初说是被我包养,也差不多,你应该已经习惯了。一个4a购买总监年薪有多少?三十万?七七八八扣下来,你们两个勉强糊口倒是也够了。”
……
莫凯盛攥着拳,转过身,盯着玉恒青。
“呀,生气了?这副面孔我倒是没见过。被我压着的这十年,连生气都不敢吧?”
莫凯盛走到玉恒青面前,掐了他手里的烟,压着他的双手,把他卡在椅子里,曲起一条腿卡在他双腿之间顶上去!
玉恒青丝毫不反抗,嘲笑地看着他,“所以你最喜欢跟我做爱,因为只有这种时候,不是被我压着的。”
“你外面这身刺……什么时候能撕掉?”莫凯盛又心疼又无奈。
“刺这种东西,你越想剥掉它,它越会扎得你体无完肤!”
“我不在乎。”莫凯盛俯下身来,想吻他。
玉恒青扭开脸,“别t给我在这装可怜,你永远在我面前装可怜!你在别人那里可不是这副嘴脸啊,我的总监大人!”
玉恒青抬起腿,一脚蹬在莫凯盛肚子上,“滚!”
莫凯盛走了。
玉恒青还是第一次这么不稳重……跟小羽住在一起久了,会传染……
莫凯盛完全没有被打击到,“玉大人,下班可以邀请你去我的新公寓看看吗?”
“直接约别人去家里?这都是我十年前玩剩下的。”
……
“玉大人,晚上可以赏脸吃个饭吗?”
“我可没你这么闲!我是凭本事吃饭的!”
……
快下班的时候,白羽敲门,探个头,“玉大人……”软绵绵拖长音……
“进来啊。”
“我怕一个飞刀过来,得先观察一下您心情。”
“说吧,又怎么了?”
“今天周五,zcb,走不?”
玉恒青本想拒绝,可是想了想,凭什么只有莫凯盛可以在外面快活,自己却不行。“可以,不过,是不是有点早?”
“您确定去,我才好安排后续啊。”
“滑头!”
“一会儿先去吃饭啊,文叔请客!”
“嗯。”
三个人吃饭的时候,白羽端茶倒水盛汤布菜,然后嬉皮笑脸地坐在玉恒青旁边,拖着长音说:“玉大人……”
“幺蛾子又来了。说吧。”
“虽然这时候提这个不是时候,但是吧,这时候再不说可就错过时候了……”
玉大人被他气笑了,“你是编了一个绕口令吗?”
“哎哟,就是创意部马上要到位的方总监嘛!”
玉大人说:“嗯,我听人力资源的ark说是从咱们合作过的广告公司挖过来的,还可以带客户过来。”
文一礼点头,“都是些local客户。又抠毛病还多。”
“所以,用本土品牌下手,最合适!还不伤咱们自己大客户!”白羽在一旁敲锣边。
十点半,zcb。卡座。
白羽指了指吧台方向,“玉大人,看那边。”
玉恒青看过去,十几个身高在一米九以上的男模,几乎吸引了周围所有人的目光。
“怎么样?喜欢哪个?我帮您。”
玉恒青还真的一个一个看过去,“这就是你安排的后续吧?”
“嘿嘿,我攒齐这么多身高一米九以上,长得又帅,还得是我没睡过的,可不容易呢。”
“不容易的是‘你没睡过’这条吧?”
“哎哟,玉大人,你学坏了!”
“你过手的男模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去掉70%直男,15%不卖你的账,还剩的15%里居然还有十几个是你没睡过的,确实不容易。”
白羽噘着嘴,“哪有那么多……”
那些模特里,其中一个一直盯着玉恒青,这会儿已经直接走了过来。
白羽给文一礼使了个眼色,两人躲开了……
男模很懂礼貌,问:“我……可以坐下吗?”
玉恒青点点头。
“我叫以哲。可以的以,哲学的哲。”
“嗯,玉恒青。”
“我知道,您是云裳的玉大人。”
“你多大?”玉恒青打量面前这张稚嫩的脸。
“二十。”
“在校生?”
“嗯。”
“哪个学校?”
“电影学院。”
……
白羽已经一头扎在那些模特的包围里喝酒,讲着黄色笑话,偷偷观察对面。
许久,白羽不耐烦了。拨开模特的包围,蹭到文一礼身边,“玉大人这么含蓄?还要聊多久?”
“我们是老年人啦,哪像你们年轻人,三句话就上床。”
“这都三百句了吧……”
“那有什么关系?恒青需要人陪他,不一定非得上床啊……”
“啧!不上床怎么陪!您知道的,这些模特徒有外表,脑袋空空,我怕再聊下去,玉大人烦了,不就没后续了吗……”
“你不了解玉大人。他要是想跟你聊,可以迁就你聊一晚上。他要是不想跟你聊,三句话就把你打发走了。”
“哦……原来如此,那我就放心了。哎,文叔,那我走了啊。”
“晚上回家吗?”文一礼问。
“我很快……呸呸呸……男人不能说快!回,但是我不来接你们了,你们两个老年人后续自由活动,我结束了直接回家!”
“快滚吧!那边那个被你撩的,裤子都要撑破了!”
白羽走后不久,文一礼也撤了。
玉恒青也决定不再兜圈子,“走么?”
“去哪儿?”
“跟我去开房。”
以哲竟然红了脸,站起身说:“走。”
到了酒店房间,小男孩并没有急匆匆地办事,而是跟玉恒青情意缠绵地一起洗了澡。
羞涩地关了灯,搂着他躺下。
玉恒青很意外,这样年纪的男孩子,居然如此温柔细腻。
虽然以哲很体贴的在下面手口并用的努力,可玉恒青却兴致全无,丝毫兴奋不起来。
他这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完全适应了莫凯盛的侍弄。
他拉起还在下面努力的以哲,“算了吧。你还是走吧。”
以哲在他身边躺下,问:“是我做错了什么?您喜欢什么方式,可以告诉我。”
“不是你的问题。”
以哲温柔体贴地问:“那……我陪您躺会儿吧?”
“嗯。今天晚上你们会来这里,是小羽说什么了吧?”
“他说您是情伤,需要人安慰。”
“所以你为了能拍上大牌广告,就主动献身吗?”
“不是的,我下午本来没答应过来。但是听白总说是请我们去zcb。我才来的,这可是蜃城最高档的gaycb。我平时可消费不起。”
“那你刚才为什么要主动过来?”
“我也说不清。看您落寞的表情,我就很想来跟您说几句话。”以哲翻身趴过来,看着玉恒青说,“而且,您很好看,坐在远处,就像……”以哲一时语塞。
玉恒青接下去说:“就像一只被打碎的瓷器。”
“对,对。也不对,是玉器。一只被打碎的玉器。让人好伤心啊……”
“谢谢你。”
“啊?”以哲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谢自己,可是却蹭着玉恒青凑上来,“我可以吻你吗?很轻的那种,您放心,您不愿意,我是不会做什么粗暴的事情的。”
“嗯。”
玉恒青被以哲很温柔的对待着,他想起有一种治愈犬……
好像是叫精神抚慰犬,能帮人度过特别难熬的时光。
那种通人性的大型犬经过训练,通过肢体接触……
“啊……经过训练……肢体接触……”
“玉大人,您……”以哲已经感受到怀中身体的躁动不安,对方已经被完全地挑逗起来了……
“别问……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