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妡妍站起身,走到了祁靖珩身边又坐下,她的腰间挂着一个小巧的绣花腰包,她往腰包里探了去,0出了一个瓷瓶。
「这是跌打药油,很有效,我一听说言副将把你绑了起来,出门时就把这药带上了。」
祁靖珩只是静静的看着蒹葭,她说完这些也没再多说,只是把瓷瓶里的药油倒了些在手上,搓热了手心,再把双手盖在祁靖珩的手腕两侧,r0u着。
祁靖珩是军人出身,这上药油的痛对他来说不算什麽,倒是蒹葭一反方才咄咄b人的姿态,如今为他疗伤,就像一个温婉的小nv人一般……
「学兄,你又把自己弄伤了,不知道我会心疼吗?」
祁靖珩知道自己又想到易妡妍了,想到她也曾经拿着跌打药油,这麽温柔的r0u着他的伤处,为他心疼。
「蒹葭……身为nv子,你有些事……不该做。」
易妡妍明白祁靖珩会这麽说的原因,手上的动作没停,说得也很明白:「你又想起易家小姐了?」
祁靖珩发现自从他们独处後,蒹葭不只态度变了,连说话的称呼也变了,不再拘谨的自称蒹葭,也不再尊称他七皇子。
「我也不知道,总觉得你和她很像,不是说容貌,就是你的气质、行止,甚至有时说话的口气,都像……」
「所以你又要威胁我,说哪天会把我当易家小姐的替身?」
「你不怕吗?」
「我乐意,不行吗?」
祁靖珩并不是不感到错愕,而且多少也听得出来这句「我乐意」里头隐含的意思,他y是收回了自己的手,易妡妍也不恼,又重新倒了些药油在手心搓r0u,然後抓过祁靖珩的另一只手,为他上药油。
「傻子,当人替身有什麽好乐意的。」
「当人替身当然不乐意,但你会变的,我相信。」
祁靖珩凝视着蒹葭,这一回没有收回手任她折腾着,蒹葭的确是一个很美的nv子,若不是深ai着易妡妍他或许可能为她动心,但他的心在易妡妍si去的那一刻就si了,蒹葭的气质再像易妡妍,都不能重新点燃他的心火,让他为她而燃烧。
「肃王对我说,要派人盯着你的一举一动。」易妡妍被他看得有些羞恼,说话改变一下气氛。
「他要对付我?」
「他没那麽傻,他打算找出把柄就交给代王,把代王当刀子使。」
「你想必已有应对之策,不过一个代王不足为惧,他倒了只是便宜了肃王。」
「你放心,我会有其他的计策,不会让肃王全身而退,方才我虽说了让你要把帐户做得清楚,但到时若有人鼓动作乱,要你公开帐本自清,你不需理会。」
「你要让人觉得这是把柄,送到代王面前?」
蒹葭为祁靖珩上好了药油,这才把祁靖珩放开,祁靖珩倒也没觉得什麽不对,只是边说边由怀中ch0u出随身帕子,为蒹葭擦拭手上残留的药油,就像过去为易妡妍擦拭一般。
易妡妍知道他是下意识这麽做的,因为她做了易妡妍会做的,他也做了会对易妡妍做的,他自己没发现,她也没打算提醒他,只是忍住了感动的泪水,继续说着。
「送到了代王面前,就等於送到了陛下面前,端州毕竟不是你的封地,灾後善後的事你做好了,没人做这多余的事把你的功劳送到陛下面前,陛下永远不会知道你做了什麽,或许还被端州那个无能刺史占了功劳,但反之你若没处理妥善,必会被些ai惹事的人送到陛下眼前,陛下肯定责罚你,所以肃王ai斗,就让他查,代王ai嫉,就让他被当刀使,总之,能让陛下知道你变了,专心为百姓做事了,才是我最终的目的。」
「被你说得好像我是有目的才做这些事的。」
「你是不是这样的人自己清楚就好,难不成你做这些事真是给人看的?」
「当然不是。」
「那便是了。」
祁靖珩已经为她擦拭完放开手,易妡妍也不着痕迹的收回手,好像方才的事都没发生过一般。
「好了,再拖延我终究还是得去皇陵一趟,否则陛下要责罚的人就不是你而是我了。」
「皇陵崩塌会牵连你吗?」
「自然会,但你放心,这一天我早就预料到,只是地动让它提早发生了,当初我虽然当个甩手掌柜,只负责图纸不负责修建,但若有人要把崩塌算在我的图纸上也不是不可能,所以我预先做了防范。」
「你早预料到皇陵会塌?」
「为了把工部的弊端显露出来,我必须让工部出一次大错,但我不能让工部的弊端造ren命的损失,所以选中了正准备整修的皇陵,到时工程出了错,si人也不会再si一次,只是会有些国库的损失,但能抓出工部这条蛀虫,值。」
「若没有地动,你怎麽让皇陵出事?」
「图纸是我画的,我知道什麽地方工部能下手贪墨,无非就是植树造林的地方。」
「所以只要他们出手,没做好的植被必然撑不过明年雨季。」
「是!」
祁靖珩好似领会了什麽,许久不见的狡黠笑容又在嘴角拉了开:「这段时间我调查了朝堂不少事,我记得……工部好像是……」
易妡妍也不卖关子,直接点了头:「没错,是肃王的人,多年来贪了不知多少银子,又不知道有多少进了肃王的私库,是时候把肃王的钱囊扯开一个口子了。」
「你此去小心。」
「这一去少说一个月多则两个月,你放心,我会处理好易家小姐陵墓的事。」
「有劳你了。」
「我说过了,我乐意。」
易妡妍站起身要告辞,却突然一阵天旋地转,祁靖珩眼明手快立刻站起身扶住了她,易妡妍没稳住自己,倒进了祁靖珩的怀中。
「蒹葭,你怎麽了?」祁靖珩不知是不是自己眼花,怎麽觉得蒹葭的身形淡了些,好像就要消失一般,他定睛再看清楚些,看见蒹葭的确在他怀中,没有消失,才发现应该是自己错觉。
易妡妍r0ur0u额侧,只觉得头晕:「这些天太忙了,可能没睡好。」
「你今天没带那个武婢来?」
「她被我派去做些事,我急着来,没顾得及等她。」
自从地动发生後,祁靖珩又有府兵、又有驻军可用,都已经忙得焦头烂额了,他无法想像蒹葭为了他安排了墨武山庄、药堂、赈灾的事,还要忙皇陵的事,该有多心力交瘁,而他居然还怨她。
「你在我府里多休息一会儿再走。」
「不……不用了……」
易妡妍话还没说完,就合上眼失去了意识,祁靖珩一急也没顾上其他,打横就把她抱了起来,大步往屋外走去。
守在外头的言旭晓、杨政伯及穆海都因这一幕给受了惊,怎麽刚刚还好好的在说话的人,不一会儿功夫就昏倒了。
「先生怎麽了?」
「突然昏倒了,去请大夫。」
杨政伯听命正要离去,但祁靖珩想了想又喊住了他:「等等,我先把她抱回我的房间,旭晓,你去幽兰阁找她那个武婢,大夫由她去找,她会知道谁可以信任。」
「是!」
杨政伯是留了下来,可是还有一个问题:「七皇子,咱们府里……没有婢nv。」
自从皇子妃逝世後,七皇子府就再也用不了婢nv,所以全被发卖了,粗使婆子倒是有几个,但粗手重脚的,哪里会照顾人?
祁靖珩想了想,又低头看了怀中的蒹葭一眼,这麽一个为他惮jg竭虑的nv子,他怎能不心软。
「我来照顾她,她的武婢一到,立刻把她领来。」
「是。」杨政伯没敢多说什麽,只能低头应是,然後看着七皇子把蒹葭先生给抱进了他的房里,也没敢跟着进去打扰他们。
对祁靖珩、对易妡妍来说,这个地动的确是一个极大的变数,但他们也不知道的是,因为他们正确的因应,两人的命数也有了极大的转变。
祁靖珩终究没去皇陵,免去了皇帝的一阵责罚,也因此避开了皇帝对七皇子妃陵墓的调查,所以没人发现躺在棺椁里的七皇子妃,竟是陪葬着易氏的传家宝,蒹葭秘密让人安置好自己上辈子的棺椁,没被发现陪葬品,所以祁靖珩犯了欺君之罪暗中替换si囚的事没被发现,卫国侯一门逃过si劫不说,祁靖珩也逃过了在他二十三岁这年下狱的命运,他的命数,正缓缓的往正确的方向改变,这是祁靖珩及易妡妍都不知道的改变。
蒹葭已经走了半个月了,祁靖珩却还是觉得自己房里隐隐有着蒹葭身上的香气,他已经很久不曾因为一个nv子心荡神驰,难道真的只是因为她与易妡妍的相像之处,还有她为自己付出这许多的感激之情吗?
然而在蒹葭的身上得到易妡妍的慰藉,这是对蒹葭的辜负,更是对易妡妍的不忠。
祁靖珩张开手心,看着手中握着的那只耳饰,这是在送走蒹葭後才发现,蒹葭遗落在他枕边的,他yu还也没机会还,倒是把它贴身带在了身上。
「殿下,是否出发了?」言旭晓来到祁靖珩的房,才刚开口问就看见祁靖珩手中的物品,要收言已不及。
祁靖珩像是突然清醒一般,把那只耳饰收入怀中,这才转身:「走吧!边走边告诉我最新情况。」
「是。」言旭晓退在了门边等祁靖珩走来,在祁靖珩走过後才跟上:「朝廷由太医院派了些医士来,不过都是些吃不了苦的,所幸看些寻常小病还行,应该是太医院里的见习医士。」
「我既然不受宠,父皇肯派这样的人我们也该欣慰了,物资呢?可足够?」
「自然是不够的,不过时值太平盛世,善心人士不少,沽名钓誉的人也有,在殿下的号召下有不少捐赠物资都已到位,其中卫国侯也捐赠了不少,属下都一一记录在册,不会有疏露。」
「很好。」
「先生所说的墨武山庄的暗助也已经到了,基本上善後工作都已经上了轨道。」
在祁靖珩有条不紊的安排下,言旭晓把所有工作交代下去,分工合作完成度颇高,祁靖珩真不是想让朝廷知道他在长陏做的事才这麽做,只是希望灾民虽然挡不了天灾,至少也能熬过这段苦日子。
然而他能无後顾之忧的处理这些事,蒹葭周全的智计还有为他处理好妡妍陵墓,是对他最大的帮助。
祁靖珩本有些yu言又止,跨上马背後都还看了言旭晓好几眼,不知该不该问出口,让言旭晓都查觉有异了。
「殿下?」
「蒹葭呢?有她的消息吗?」祁靖珩终於问出口,不过是双眼直视前方,自以为一脸坦荡荡的表情。
言旭晓愣了愣,好像从祁靖珩的表情中读出了什麽,而後偷偷的抿嘴笑了。
直视前方的祁靖珩没等到回答,一回头就看见了言旭晓的笑,他蹙眉不悦:「笑什麽?」
「不!没什麽!」言旭晓正了正神se,连忙回答:「先生前几日才到皇陵,不过御史及新到任的刑部官员已经到皇陵等她数日了,先生也没顾上休息,立刻舌战工部官员及守陵掌事太监,御史这回的态度中立,但新任的刑部官员倒是倾向相信先生提供的资料,现如今已经在徵召这方面相关的匠人做勘查,要厘清是图纸出错还是有人贪墨,偷工减料。」
言旭晓一口气报告完,以为这是祁靖珩想听的,没想到他竟说了些不相g的话:「这个蒹葭,要离开长陏前才昏倒过,也不知道路上放慢速度好好休息,居然这麽快就赶到皇陵,到了皇陵也没好好歇息,居然立刻杠上工部官员,到底懂不懂得照顾自己?」
言旭晓眼前此刻若有一面镜子,他肯定会被自己的表情再吓到一次,他听了祁靖珩的话,瞪着眼、张着嘴,好像受了多大的惊吓一般。
祁靖珩偶一回头看见了,连忙转回,清了清嗓:「还有其他的事要说吗?」
言旭晓闭上嘴,内心的震撼还未平复,有什麽要说的?太多了!刚刚那是殿下对先生的关心吗?这两人之间……应该是真有点什麽吧!
「旭晓!」
言旭晓连忙拉回了注意力,不敢再去猜测殿下及先生之间的那些韵事:「另外,白杨代替先生转告了一句话,是先生临去皇陵前交代的,说是很重要让殿下一定不能遗漏。」
「她去皇陵之前明明有机会,怎没亲自告诉我?」
您把人家放在您房里睡了几个时辰,虽然知道的人不多,但亲信全都知道了,人家姑娘家走的时候耳根子还是红的,有可能来见您吗?
言旭晓是这麽腹诽着的,但他可没敢表现出来,只好忽略了祁靖珩的这句话,接着说下去:「先生说端州算是殿下的临时根据地,将来殿下若进京开府,这个端州刺史指不定会成殿下的包袱更甚的可能会扯殿下的後腿,要殿下趁着这个机会,把端州刺史拔除了。」
「说拔除就拔除,这里不是我的封地,我并无实权,能拔除一个刺史吗?」
「殿下没办法吗?」
祁靖珩白了言旭晓一眼,有!当然有办法。
他是失势了,但好歹也曾经贵为太子,朝中怎麽可能完全没有人脉,只是失宠之後少来往了,这刺史纵论过去几件事的作为,的确已经不配在留在这个位置了,只要还有良知的御史,拿了他提供的资料也不可能无所作为。」
「她是不是还说要私底下进行?」
「是!先生说不要让人太快看出殿下在肃清异己。」
「这个蒹葭……」人都病了,还惦着这种小事,自从端州刺史因无能放任手下在受灾区趁火打劫,他早就有拔除这颗毒瘤的想法了,只是因为还忙着灾情善後腾不出手,但看蒹葭交代得这麽急,怕是他得优先处理此事了。
「这事我会交给政伯去办,你安排下去,找一些可靠的修筑匠人去应刑部的召,免得让肃王为了保住工部,让人把罪推到蒹葭的头上。
言旭晓犹豫了一下,但没把所有的话说出来,只是迟疑地说了句:「是。」
「怎麽了?」
言旭晓还打听到一件事,但却不知当不当讲。
「肃王又做了什麽?我怎麽一提到肃王你脸se就变了?」
「肃王他……和先生……」
言旭晓还没说完,祁靖珩就变了脸se,那些传闻他不是没听过,那日他去祁靖璵临时宅邸缉拿蔡崇泰时,也亲眼见蒹葭与祁靖璵在花厅谈了许久,祁靖璵再出现时一脸的春风满面,就好像……
祁靖珩同样身为男子,很明白祁靖璵那个表情代表什麽,蒹葭怕是为了他,对祁靖璵施展美人计了。
他知道以蒹葭的智计定能全身而退,但不知为何,祁靖珩就是因为蒹葭施了美人计而感到不快。
「不许背後议论先生,你依我说的去办就是了。」
「属下遵命。」
皇帝身边近身的总管太监扬着他高亢的语调,把一g人等唤进了皇帝平日议事时所使用的玉堂殿,殿内已经站着一个跪着一个,站着的是代王祁靖瑢,跪着的是肃王祁靖璵。
而被召唤进来的,是御史大夫秦文玉及负责皇陵崩塌案的刑部主审、案件相关人员蒹葭。
蒹葭对皇g0ng并不陌生,但几次前来都是到後g0ng找祁靖珩的母妃--当时的萧贵妃,如今的萧德妃--对於正殿倒是没进过一次,但或许是上辈子在豪门显贵里浸y了一生,被召到御前也没有显得局促。
刑部主审一进入大殿就把此案的相关案档呈上,皇帝接过来从头看了一遍,最後气得把摺子给丢到了祁靖璵的脸上。
祁靖璵交代工部要小心行事,工部也一向听话,只是这回整修皇陵不但朝廷下了重本,修的又是陵墓si人不会说话,以致於那些官员放大了胆子去贪,偏巧又遇上了这次天灾,才让事件爆发。
祁靖璵铁了心的要否认,所以只是静静跪着,没有让他回话他便不开口。
皇帝举起手指指着祁靖璵正要骂,此时殿外就传来通报,说是七皇子觐见。
皇帝还在气头上,大声斥责:「来做什麽啊!不见!」
皇帝身边的总管太监尽责地提醒皇帝,说道:「想是为了端州地动一案,陛下命七皇子来见,看这日程,怕是七皇子一刻也没有担搁,一进京就进g0ng请见了。」
代王祁靖瑢也立刻建言,毕竟祁靖珩是他参的,父皇不把他叫进来,他还能怎麽参?
「父皇,既然碰上了,父皇便一起审吧!让靖璵及靖珩都好好听听父皇的教诲。」
被皇陵一案气的,皇帝都忘了祁靖珩身上也有一个案子,祁靖璵的案子虽没有苦主,但皇陵的修建关系着国家大运,而祁靖珩的案子,关乎的是民心,他有这个两个不省心的皇子,他这皇帝还能当得长久吗?
分明是想早早把他气si!
「宣他进殿。」
祁靖珩没想到进殿会碰上这样的大阵仗,但看到蒹葭也在时他的确愣了愣,蒹葭当做无视他,他便也跟着假装。
行完礼後,祁靖珩没有意外,听见了父皇叫他跪在一旁等,一案一案来。
祁靖珩半生在沙场上拚搏,跪一下的苦不是不能吃,便依皇帝的命令跪着了。
皇帝看着一旁静静站着的nv子,还真恨不得是她绘的图纸有误,这样天大的丑闻就不会落到了自己儿子的身上,想到这里,不由得又怒火中烧。
「匠人学艺不jg,修建图纸有误?」皇帝咬着牙,好不容易才挤出这句话。
没想到一直静静跪着的祁靖璵,居然开口为蒹葭开脱:「父皇,这是天灾绝非,与先生无关。」
祁靖璵急着帮忙撇清倒让祁靖珩意外,原先以为蒹葭会成为他的弃子,这才安排了建筑匠人应召,要帮蒹葭避祸,但如今看来,祁靖璵怕是根本没想害蒹葭,但若他不想害蒹葭,那麽就是已经深深为蒹葭所着迷,不会放手了……
而一旁的祁靖瑢便不像祁靖珩这麽意外了,蒹葭的美他是见识过的,祁靖瑢想……祁靖璵八成是被蒹葭给迷住了,就像他一样。
皇帝没想过祁靖璵有什麽心思,只是再拿起另一份案档往祁靖璵砸去。
「当然与蒹葭先生无关!我说的是那些无能的工部官员,给出的辩解就是把罪全推到蒹葭先生的头上,要不是刑部谨慎再审下去,最後让工部官员改了口供,岂不让蒹葭先生蒙冤?」
祁靖璵不敢再辩解,皇帝也气得重重落坐在皇椅上。
皇陵里头虽没埋着帝后,但也都是皇室,地动虽大,但地动源的长陏也不过只毁了一个城西地区,百里之外的皇陵居然整个崩塌,那还能不受朝廷重视?
皇陵的确是在修建期间,但若只是方动工也就罢了,修建都几个月了,就要竣工了怎麽可能撑不过一次地动?
这不仅仅是尸位素餐、人谋不臧而已,仅仅只是怠惰的官员不会发生这麽大的事故,这其中肯定有人贪赃枉法、中饱私囊!
也只有那些yu脱罪的人,才会si不认错、巧言申辩。
果然,刑部的摺子上写得清清楚楚,整个皇陵崩塌案就是工部官员与皇陵掌事太监从上到下贪墨公款所致。
事件初发生时,工部官员首先便把茅头指向了绘制图纸的匠人蒹葭,新上任负责此案主审的刑部官员又正好是个刨根究底的人,所以徵召了不少民间的建筑匠人勘查,虽然匠人们立场有所不同,有人说是天灾、有人说是,但一致认为图纸是没有问题的,这才让蒹葭全身而退。
至於天灾,若是天灾所为,相b整个地动受灾区域,皇陵的损坏规模并非寻常,要把这个黑锅给老天爷背,似乎也说不过去,最後便只余了。
於是刑部又让那些建筑匠人查了整修皇陵用的材料,才发现工部用高价买了许多劣质建筑材料,这才连原先认为是天灾的那些匠人也一致认定是了。
问题点定了是,但事件的调查并没有到这里为止,刑部自然得查侵吞公款的流向,搜索了涉案官员的住处,终於查到了一本密帐,查到了肃王的头上。
之前惹得刑部大举撤换官员的蔡崇泰一案,皇帝知道蔡崇泰是肃王的人,所以一知道刑部包庇蔡崇泰的事就想过与肃王有关,可刑部涉案官员老实交代案情,倒也没把肃王扯进来,再加上肃王也没有为蔡崇泰陈情的念头,皇帝便想着肃王脑子倒还是清明的,便饶了他,只是要他在肃王府里自省,肃王也安分的待着,皇帝便把此事揭过了。
可这回工部的贪墨案件,居然又与肃王有关,而且这次是证据确凿,再也无可抵赖。
「你倒好,连修建皇陵的公款也敢贪,你忘了自己的母妃也葬在那里吗?你这不孝子。」
「父皇,儿臣冤枉,父皇都说了母妃长眠於皇陵,儿臣又怎会动皇陵的主意?」
祁氏皇朝的大多数皇子都长得像母亲,能被选进g0ng的哪有姿se平庸的,所以皇子个个生得好看,就唯有这个祁靖瑢,要说他像母妃倒只像了个眼睛,却把父皇及母妃脸上最不堪的部份都像全了,一大堆缺点全挤在他的尖脸上,本来就生得有些刻薄的脸,如今说着咄咄b人的问罪之语,就显得更加小人了。
「靖璵,你就老实的向父皇认个错,所幸司天监说这回皇陵崩塌只要赶在我朝建朝吉日之前复原,便不至於有损国运,距离现在还有半年的时间,还有机会挽救,要不然坏了我大夏国运,你万si难辞。」
祁靖璵也不理会祁靖瑢,只是继续向皇帝申辩:「父皇,儿臣确实冤枉。」
「还敢喊冤,帐本上都写得一清二楚,银子没往你肃王府送,这帐本敢这麽写吗?更何况没个皇子撑腰,工部敢那麽大胆?」
「父皇,儿臣承认与工部尚书还算交好,但并不代表儿臣可以掌握整个工部,更何况,京里的皇子这麽多,就算工部真是有皇子撑腰,又一定是儿臣?或许是有人教唆得出这份口供……」
蒹葭不着痕迹地抬起手以手绢掩口,轻轻低咳一声,殿上的皇帝是没听见,但跪着的祁靖璵是听见了,他偷偷抬眼看了蒹葭一眼,想起她曾劝他不能与祁靖瑢正面冲突,要给父皇是祁靖瑢欺压皇子的感觉,才能把猜忌引到祁靖瑢身上。
如今他这个皇陵崩塌案不管过不过得了关,至少也要降低父皇的猜忌才行。
不过祁靖璵聪明的没有说话,祁靖瑢可是个傻子,他听出了祁靖璵本来是要反告他伪造口供,这一回他的确是出面向那些工部官员施压了,但口供及帐本可一点也不假。
「靖璵,你言下之意,是把我这回协助刑部审案一事,说成了伪造证据口供,诬陷你的y谋之举了?」
祁靖璵低眉顺目,就是要充分在皇帝面前表现出委屈:「代王兄当知我不是这个意思,代王兄一不监管刑部、二非身在御史台,我怎麽直指代王兄y谋?」
「靖璵,我这也是为你好,你不听就算了还想非议我?你还有理了?」
「好了!吵什麽啊!」皇帝出言喝斥,看祁靖瑢及祁靖璵这才都住了口。
皇帝当然没被祁靖璵三言两语所骗,要给工部撑腰也不是随便选个皇子就行的,此事当然只可能是肃王所为,不过他的话倒也让皇帝注意到另一个儿子代王。
原先召代王进京,就是因为肃王羽翼渐丰,似有结党营私之嫌,所以皇帝给了代王一些恩宠,要压一压肃王的锐气,但自从代王接管实务以来,似乎有些肃清异己的举动,这回他的pa0火猛烈,不就是想清理工部,彻底的扯破肃王这个钱囊吗?
「靖璵,你平日里g的那些事,我都可以视而不见,但皇陵修建是何等大事,你还敢狡辩!」
「父皇!」
「好了!你不用说了!我也没打算怎麽处置你。」
听到这话,刑部的那位新任官员脸se一变,就要开口再奏,是他身旁的秦文玉眼明手快,暗自扯了扯他的袖子,摇了摇头,终究是皇子,还是声誉如日中天的肃王,他小小一个刑部官员,想跟谁斗?
更何况皇陵崩塌本就没有苦主,司天监还说了於国运无损,那麽肃王就不会受到多大的惩罚。
最後,那刑部官员咬一咬牙,忍下了。
然而跪在一旁的祁靖珩及站在一旁的蒹葭,低垂着头倒是露出了一抹冷笑,早猜到肃王能有今日,可不是皇帝纵容一日两日纵出来的,倒也没多说话。
「蒹葭先生,朕想知道,如今的皇陵还能依照你所绘图纸修建吗?」那个司天监说能保大夏千秋万代的风水,他这个大夏皇帝当然舍不得。
「回禀陛下,自然是可以的,只是得花费更多经费便是了。」
皇帝抚额,所幸近年来国势平稳,国库底子厚实,再加上追回的公款,重新修建皇陵倒不是难事,就先把这案子给搁下。
「靖珩,你呢?看你的皇兄是什麽样,好的不学尽学些坏的了?」
祁靖珩早知道是因为赈灾一事被召进京来,自然也没有一丝仓惶。
「父皇,儿臣虽然愚钝,对於灾害善後一事进行的不甚完备,但若要说儿臣学了些什麽……」祁靖珩看了一眼祁靖璵及脸se铁青的刑部官员,又接着说:「这罪名儿臣不敢擅领。」
祁靖瑢觉得这又是他的主场了,便立刻向皇帝禀报:「父皇,靖珩假赈灾之名,行贪w之实,这是端州地方士绅向儿臣请命,儿臣怕冤枉了靖珩,先请御史前往端州调查过的。」
「好了,朕都还没问,你急什麽?」皇帝对代王有些不耐烦,所谓的御史也只有两个,而且还是代王一派的党羽,这个朝堂里玩着什麽派系斗争,他这个皇帝会看不出来?
只要罪证确凿,祁靖璵也好、祁靖珩也好,他都会罚。
「靖珩,有御史参你,说是要向你调阅赈灾帐册你不予理会,有大批大批的物资不断的送到长陏城,但最後都先运进了你七皇子府中?」
「儿臣不敢欺瞒,确有此事。」
「既是赈灾物资,怎能送入你的府中,御史有调查之权,你又怎敢不提供帐册,以供御史查阅。」
祁靖珩没有一丝心虚、心慌,炯炯目光先是看了祁靖瑢一眼,再望向了殿上高座的皇帝,再说出口的话铿锵有力,一字一句都是义正严词。
「父皇可知道此次地动,长陏是重灾区,地动之後整个城西地区哀鸿遍野,倒塌民宅三百余间、半倒民宅五百余间、si亡人数达一百二十五人、轻重伤近百人,无家可归的灾民逾千人,这麽多灾民,父皇可知那些善心物资若送到了灾区,会引起怎样的抢夺?」
「所以你就把物资给运进你自己府中?」
「是!儿臣的皇子府有数百府兵,要看守那些物资足矣,儿臣安排了人到灾区各处统计灾情,分批把各区需要的物资送达,物资送错了地方是浪费,送对了地方才算是把每一分钱都用在了刀口上。」
皇帝捻了捻须,倒是认同了这样的作法,终归是他曾经认可的太子,处事决断:「好!把物资运进府里一事,事急从权,朕也不与你计较,但御史既然要查,你又为何拒绝?这不是落人口实?」
「父皇,御史大夫在这里,儿臣想问他一句,现在是查帐的最好时机吗?」
皇帝看向了秦文玉,这个御史大夫为人圆滑,脸上总是带着笑,如今见皇帝也要他回答,见到在场气氛凝窒,竟然还敢带着笑容。
「陛下,若是臣处置,断然不会在此时查帐。」
「喔?为什麽?」
「陛下,地动才刚发生不久,灾区善後必定人力紧缺,这时七皇子应是正忙着的时候,微臣去查帐不是自讨没趣,落得被晾在驿馆的命吗?也就是陛下您天威浩荡,才能让七皇子放下灾後重建,亲来这京城一趟啊!」
皇帝听了本是点头,但突然意识到这个老家伙竟是在数落他,当下斥责出声:「所以把靖珩叫来,还是我不对了?」
「陛下,臣不敢,陛下下诏,乃是对此事的重视,微臣知道这是陛下以民心为重,七皇子想必也知道,才会尽速回京不是?」
感觉秦文玉似有意为他缓颊,祁靖珩自然懂得把握:「儿臣一心只在安置灾民,的确怠慢了御史,儿臣向父皇请罪。」
「罢了,也的确那些御史不长眼,灾情都那麽严重了,也不知道等等。」皇帝本想把这事揭过去了,但看了一眼还跪在一旁的祁靖璵,他的事都一笔一笔查了,现在若不看祁靖珩的帐本便会显得厚此薄彼:「靖珩,你有把帐本带来吗?」
「父皇下诏命儿臣回京,儿臣不敢拖延,帐本儿臣已一并带回京,供父皇细查。」
此时,在殿外一直等着的太监才把方才祁靖珩交出的帐册捧了进来,竟然有十册之多,而且每本帐本厚度皆有寸余。
「这麽多?」皇帝看着皱了皱眉,光是帐本就有这麽多,难怪御史说要查帐,祁靖珩连理都不想理,灾区事多,御史查帐也必是往细里查的,哪有时间理会?
「回禀父皇,捐赠物资除了钱银还有衣物、被褥、粮食等等,若不详细记载事後追查不易,所以儿臣谨慎了些。」
皇帝随意翻看一本,上头记绿的确清楚,甚至是有些钜细靡遗了,要从中做手脚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罢了,看来这事是误会。」皇帝可没心情查帐,把帐册随意一放。
见皇帝似有松动,祁靖瑢也急了,堆着笑脸说了:「靖珩真是亲力亲为,值得为众皇子表率,代州虽是儿臣封地,儿臣对代州事务也没靖珩这麽上心,是该向靖珩学习。」
祁靖珩又怎麽听不出祁靖瑢在笑话自己,笑他做了这麽多,端州也不是他的封地,功劳都是别人的,但祁靖珩暗自露出了一抹讥诮的笑容,因为有件事,祁靖瑢还不知道。
皇帝这时也想出其中关窍了,祁靖珩的忙不该是藉口,因为这事主导者根本不应该是他。
「端州刺史呢?怎麽不见端州刺史协助?物资怎是你府兵看守?应该是端州刺史派官兵看守啊?」
「官兵?」祁靖珩发出了冷笑:「父皇,端州如今哪来的刺史?至於官兵?那是贼!」
见皇帝不解,也经手此事的秦文玉上前解释:「回禀陛下,震灾初始,端州刺史的确派员维持秩序,但底下官兵却坚守自盗,偷取民宅中来不及抢救的财物,灾区陷入一片混乱,是七皇子派地方驻军镇压,才维持了秩序,端州刺史无能,於是七皇子亲自号召各地善心人士赈灾,这才有了後头这些物资,物资运来了,七皇子自然不敢再让州衙官兵cha手,这才有了把物资送七皇子府的事。」
「什麽?」皇帝震怒,大夏这位皇帝陛下最看重面子,这种会让民心浮动的案件最容易引起他的注意:「那端州刺史呢?」
「已经停职接受御史台调查。」
光听到这里,祁靖璵就觉得情况似乎有异,总觉得他送给代王的这个情报看似能打压祁靖珩,但似乎也让什麽事冒出头了。
然而祁靖瑢昏庸无能,他并没有这样敏锐,还兀自得意又抓到一个把柄:「什麽!父皇!儿臣记得父皇并没有把地方驻军的兵权交给靖珩吧!靖珩啊!你擅自调动地方驻军,你是要谋反吗?」
皇帝的视线来回在祁靖瑢及祁靖珩之间游移,此次派驻军救灾实不是什麽大错,但皇帝也不得不思考,祁靖珩这麽容易就可以调动他的驻军,那将来若要za0f,是不是也能办到?
祁靖珩早猜到皇帝有朝一日想起他调动驻军一定心生猜忌,早就想好了应对之策:「父皇恕罪,儿臣请驻军相助,驻军将军却说儿臣虽奉旨练兵,但并没有兵权可调度驻军,可灾情善後又迫在眉睫,所以儿臣不得已钻了个空子,为救灾想了一个练兵计划,以练兵的名义把驻军给调拨出来。」
秦文玉听到这里,又笑着向皇帝道喜,惹得皇帝又给他一记白眼。
「朕的儿子钻了空子调了朕的兵马,你居然道喜?」
「陛下,得让七皇子想一个练兵计划才能调动兵马,不就代表了驻军将军忠心耿耿,即便有再冠冕堂皇的名义,也不会让他轻易配合,这样的驻军,陛下不用担心za0f,还不道喜?」
皇帝想想也是,救灾还是za0f,驻军难道看不出来,但驻军还是坚守原则,既然如此,又何必担心有人要谋反时他们会违背原则?
秦文玉也不知是不是明知故问,竟然问道:「那麽陛下,七皇子这案,御史台是继续查还是不查?罚是不罚?」
这时那个皇陵案主审倒静不下来了,颇不满的问了秦文玉:「秦大人,您这麽说我实在难以认同,咱们一起查皇陵案时,不是亲眼看见七皇子为了灾民的牺牲了吗?您难道还希望陛下罚他?」
怎麽查皇陵案能查到祁靖珩的事?皇帝算是听出端倪:「靖珩又与皇陵案何关?」
刑部官员拱手回禀,道:「微臣在皇陵查案时,巧遇了七皇子的府兵,他们正找不到七皇子妃的棺椁,心急如焚,当时微臣还想,堂堂七皇子,怎麽只派了三名府兵来,要查找都没有人力,後来才知道是为了救灾派不出人力,所幸不久之後终於让他们找到七皇子妃的棺椁,听说被弃置在角落,棺椁都险些被撞开了。」
皇帝记得前不久,祁靖珩还为了皇子妃陵墓损坏而不顾皇命前往皇陵,被他罚了洒扫皇陵三个月,当时他还气这个儿子无用,这回倒长进了。
「靖珩,懂事了。」
「儿臣在皇陵三个月自省己过,如今已经明白事有轻重,何为轻、何为重。」
皇帝想想也不忍,毕竟深情也不是什麽大过错:「靖珩,你委屈了。」
「儿臣惶恐。」
祁靖瑢此时已经什麽话也说不出来了,他以为这回可以一次扳倒两人,没想到祁靖璵没被深究,祁靖珩更是全身而退,而且看父皇神情,似是还十分赞赏祁靖珩这回救灾及时。
「靖瑢。」
「儿臣在。」
「这回你真是白白浪费了御史台的人力,看来你还得学习学习,你暂时就别管实务了。」
「儿、儿臣……遵命……」
皇帝看着脸se青白交替的祁靖瑢,摇了摇头,终究还是那个无能无为的儿子,看他办好了一件差事把他调回京里,终究是白作工了。
「靖珩,救灾的事进行得如何?」
「初步已经完成,余下的,只要父皇新派任的端州刺史到位,应该就能把一应事务交接给新任刺史了。」
「好,朕会在十日内给你派一个新的刺史过去,你重担可以卸下了。」
「谢父皇,那麽儿臣是否……」
皇帝抬起手,制止了祁靖珩的话:「朕知道你想说什麽,你放心,朕会命令下去,没人敢再轻贱你妃子的陵墓,朕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你去办。」
祁靖珩还是犹豫了,直到眼角余光看见蒹葭动了动,想起了曾答应她,把妡妍的陵墓交给她。
「父皇有交代,儿臣自当尽力完成。」
「此次工部出这个大案子绝非唯一,朕已命人彻查过往案档,这案子的後续交办给你,将那些牵涉贪墨的工程一一补强,以免出了什麽伤及人命的大事,但有一事,京郊在去年动工兴建一座八方塔,盖在能镇国护国的宝地上,这件案子一发生朕便命人去查,发现建塔材料不合标准,这是朝廷大事,为了慎重起见朕与司天监商讨过後,决定拆除重建,朕要你亲去监督,由图纸开始审查,务必不能坏了我大夏国运。」
「儿臣领命。」
皇帝说完就看着跪在底下的祁靖璵,这次的事他虽然可以原谅他,但也不能不罚:「靖璵,此次皇陵的事你必须将功赎罪,由你监督直到皇陵修建完成,这段时间你给朕住在皇陵,没修到完善就不许回京,记得,这回帐目得给朕理得清清楚楚的,不知道怎麽理,这里有靖珩的人做的帐本,你拿一本回去参考。」
祁靖璵低着头,上前领了一本帐本,恭恭敬敬不敢造次:「儿臣领命,这回必当依蒹葭先生的图纸修建完善,若能求得父皇恩准,让先生……」
「父皇!」祁靖珩打断了祁靖璵的话,他怎麽不知道祁靖璵想着什麽,一定是要求父皇恩准让蒹葭也驻守在皇陵,此次修建需历经数月,谁知道蒹葭在他身边会发生什麽事?
「靖珩,你皇兄还没说完话呢!」
「儿臣知罪,只是儿臣急了,怕蒹葭先生被皇兄给抢走了。」
「抢什麽抢?成何t统?」
「父皇,是儿臣说急了,儿臣只是想借重蒹葭先生建筑之才,完成父皇交付的重建任务,说来皇兄已经有既定图纸了,应是不需要蒹葭先生常驻皇陵才是。」
原来是为了这个,他还以为这个蒹葭的美貌……皇帝想想又推翻了这个想法,就靖珩对自己si掉的妃子那要紧的模样,要他开窍立刻再看上另一个nv子,怕也不是短期间能办到的。
「朕允了,蒹葭先生,你就随靖珩进京来,从旁协助吧!」
她是个人,不是物,居然就这麽定了她的事,不过皇命难违,易妡妍倒也知道自己无法拒绝。
「民nv遵旨,待回乡稍作交代後,会立刻进京协助七皇子。」
听着众臣一口一个七皇子的叫,皇帝听了也实在别扭,无德无为的皇子才不封王,靖珩莫说曾当过太子,还身负战功,这回救灾又处理得当,怎麽也该赏一赏。
「宣旨。」
皇帝突然一声宣旨,在场的所有人都跪了下来,脸上多少都有疑虑,唯有易妡妍了然。
「皇七子靖珩,戌守边疆屡有战功,今处置端州地动灾後事宜得当,实该嘉奖,特,加封为端亲王,回京建府。」
短短几个月,一个无能的代王就罢了,祁靖璵还不放在眼里,但竟然连祁靖珩都封端王了,而且一封王便获准回京建府?祁靖璵双手紧握成拳,不敢置信他用了那麽多心思,祁靖珩还是回来了?他竟然还能回来?
***
曹瑞辛请见,在殿外等了好一会儿,却没想到会见到久违的那个人。
他眨了眨眼,直到看见了跟在一行人最末端的她,才发现……她是真的做到了。
曹瑞辛眼露欣喜,上前对几位皇子行礼,祁靖璵及祁靖瑢客套一番就离去,曹瑞辛还想跟祁靖珩多说几句,只见祁靖珩只是向曹瑞辛微点头,脚步没停的走过他身边。
不过,在经过他身边时,还是压低声音说了:「还不是时候,再等等。」
看着祁靖珩的背影,曹瑞辛感到慷慨激昂,他知道七皇子当年疏远他是为了怕自己失宠牵连他,曹瑞辛承他的情,所以这些年没忘了私底下为他调查易相一案,所幸,只用了近五年的时间七皇子就回来了,他都要担心这千秋大业得交到满腹权谋的肃王手上了。
蒹葭经过他身边时,曹瑞辛装做不识,但以嘴型说了句:「多谢。」
尽管没有过多交流,但传唤的太监仍觉不解,问道:「曹大人?」
曹瑞辛回了神,立刻应了皇帝传唤进入玉堂殿,他还来不及禀报要禀报的事,就见皇帝交代身边的亲信太监,去礼部传要将七皇子封为端王的旨意。
「怎麽?我要封靖珩为端王,你这老家伙最开心了是不是?」皇帝交代完总管太监,就见曹瑞辛那双闪着激动情绪的眼。
「当年七皇子既然行为偏差,陛下罚他也应当,如今陛下封他为端王,想必是端王这些年有所长进,微臣是为陛下开心。」
「就你乖觉。」
「只是……若七皇子封了亲王,那麽德妃她就……」
皇帝凝了凝神se,所谓母凭子贵,当初靖珩被贬,她由贵妃降为德妃,虽然还是四妃之一,但住进了犹如冷g0ng的地方,同样的,有时则是子凭母贵,如今靖珩再受重用,德妃之名倒也不辱了靖珩身分,但若他的母妃还待在冷g0ng,难免让人看轻……
「知道了,朕还不知道你的心向着他们母子?」
「臣冤枉啊!陛下,微臣是陛下的臣子、陛下的子民,心自然是向着陛下。」
「好了好了!这事不说了,朕会交办下去,你今天求见是为了什麽?」
皇帝不再提,曹瑞辛也不再说,接下来便禀报起原先进g0ng要禀报的事了。
g0ng城门外,易妡妍在菲儿的搀扶下上了马车,在马车里坐定的她却没等到菲儿上车,进马车的人是祁靖珩。
易妡妍眉头一拢,拨开马车窗帘,看见菲儿已被言旭晓扣住了手肘,易妡妍知道祁靖珩不会让步,叹了口气,才说道:「端王殿下,既然都要回端州,就同行吧!」
「好,就让本王充当一下先生的护花使者。」
见他还真演起来了,易妡妍白了他一眼,祁靖珩还一脸适然,大剌剌的坐在车窗旁的位置,易妡妍退了开些坐在另一侧,对外头吩咐:「菲儿,你先坐外头。」
「是。」
言旭晓早被交代过了,主子没被请下车,他自然就放了菲儿,菲儿坐到了车夫旁後,吩咐马车前行,言旭晓把祁靖珩的马栓在马车上让牠跟随,自己也骑马跟在了马车旁。
「我可不会画什麽建筑图纸,上回皇陵的图纸是请教过高人的。」
祁靖珩虽然意外,但也可说不意外,意外的是她竟然敢欺君,不意外的是她若真能断风水、绘图纸,这麽多能为实在算是万中选一的高人了。
「没关系,我也就是找个藉口,你不能画,我自会找到能画的人。」
易妡妍也不客气,既然祁靖珩是有心要纠缠她的,而且还自己凑上来,就别怪她怨他。
「为什麽破坏我计划?你知道我陪肃王待在皇陵几个月,对你帮助有多大?」
「一开始我并不明白你为什麽针对肃王,虽然他是目前最得宠的皇子,但以你目前所舖排的智计,并不一定非得拿美se去诱惑他才能助我争嫡,直到我发现肃王连根本算是被父皇放逐到端州的我都如此忌惮,还得派暗卫查我把柄非置我於si地,我便想……四年前的事,是否与他有关?」
见眼前人目光炯炯盯着她,易妡妍别开眼,她是为他才做的这一切,却被他双眸中的不谅解给b退了,好像她理亏了一般。
「都过了年节了,是五年前了。」易妡妍的眼神变得幽远,是啊!时间过得真快,她重生回来,都快一年了……
祁靖珩前一阵子忙着地动灾後重建,的确连个年节都没好好的过,一转眼二月都快过完了。
「你在转移话题吗?」
易妡妍回过神,露出了计谋被拆穿的微笑,但可一点都不窘迫:「这只是我的猜测,所以我才想接近他。」
「易相的案子是我的责任,我不可能让一个nv子为了我去行什麽美人计。」
不!易氏一门的血案是她的责任才对,不是他的,易妡妍想这麽说,却无法说出口,重生回到人世,这种荒诞的事有谁会信?
「就算不为查当年的事,我留在肃王身边也可为你做内应,如今做不成内应便罢,让肃王误会了你对我有意,我连之前应付肃王的委屈都白费了,我可是忍着把胃都呕出来的苦楚行的美人计啊!」
看她嘴上说得是委屈,但表情上可是很欢快,看来就算是为了计谋接近祁靖璵,如今可以不用再委屈自己了,她还是松了口气。
「听了你这美人的话,折了一个蔡崇泰还有一g刑部官员,更让祁靖瑢在陛下面前出了糗,让我在陛下面前露了脸、封了王,你居然还说你之前行的美人计白费了?」
「你明知道有些事不用行美人计也能做到。」
祁靖珩脸se一沉,是因为他接下来要说的不是玩笑:「我不需要你再更加接近祁靖璵。」
易妡妍还有话要说,又被祁靖珩给打断。
「不过你放心,你之前做的也不是白费,祁靖璵的确上钩了,我是男人,我b你更了解男人心里想着什麽。」
「喔?那麽殿下有何看法?」
「你真到了皇陵不一定能得到什麽情报,只是徒劳把自己陷入危险而已,祁靖璵眼中对你势在必得,你不交付些什麽是无法得到情报了,但跟着我就不同了,祁靖璵会更嫉、更妒,虽然他不会傻得再把情报给你,但为了嫉妒而疯狂的人容易出错,不管是nv人还是男人都一样。」
不管他说的是不是真的,易妡妍明白那都是祁靖珩不愿她冒着风险去行美人计才这麽说的,她很欣慰,祁靖珩还是祁靖珩,即便为了他的夺嫡大业,他还是有所为有所不为。
「殿下这样的人,才配当一国之君。」
「蒹葭……你错了,若有需要我会毫不犹豫派人去行美人计,只是那个美人不能是你。」
易妡妍一时怔愣,不明白祁靖珩为什麽会这麽说,他对「蒹葭」有什麽想法吗?
「殿下……」
因为你……太像她了,就算明知你不是她,我也不允。
这话祁靖珩没说出口,只是不想再跟她谈的仰靠在车厢上,闭上眼假寐。
易妡妍的疑问没有得到回答,也知道他不想再说话,他合上眼,她得以贪婪的看着他,如果可以,是不是能让她下半辈子都可以看着他,即便他永远不知道她是谁也没关系……
易妡妍低头看着自己揪扭着的手指,突然眼前一花,觉得好似双手透了光,能看见手掌心下留仙裙的纹路。
她用力眨了眨眼,一切如常,好似刚才就只是她眼花而已。
易妡妍心中升起一gu不祥感,好像自己这不知怎麽偷来的x命再也留不住一般,却说不出这感觉从何而来……
曹府,议事监卿正曹瑞辛的府邸,曹瑞辛正在书房里等着侍仆将刚上门的客人迎进来,刚刚御史台首席御史大夫来拜访,由於有要事要谈,曹瑞辛让人把御史大夫给领到书房来。
「曹大人。」
「秦大人。」
两人互相一揖後,曹瑞辛挥手遣退了侍仆,这才请了秦文玉到几案边坐下,那里,已经沏好了一壶茶,只是不知为何却备了三只茶杯,曹瑞辛先拿出两只茶杯,为两人各倒上一杯。
「曹大人,我可完成你的托付了。」
「那日听到陛下交代要封七皇子为端王我便知道了,这一回多谢秦大人相助了。」
「要说相助……其实秦某受之有愧,皇陵一案,蒹葭先生所绘图纸的确没有问题,是肃王自己引火上身,秦某可从未火上添油,只不过就是禀公处理而已,要说起来,外人看此案,还觉得刑部立场更偏颇些呢!」这倒不是谦虚,秦文玉的确在这次的计划上没启到什麽作用,但另一点可是当仁不让:「但要说喉舌,秦某可就不辱使命。」
简单几句话提醒一下陛下七皇子在端州做了什麽,在皇陵案中牺牲了什麽,这麽煽情的话向来是做御史的本职啊!
曹瑞辛知道不用担心刑部,是因为刑部长期被肃王党羽把持,底下的人除非附逆,否则永远出不了头,如今头顶上的乌云散去了,露出了朗朗青天,这些刚冒出头的官员怎麽可能不好好表现,自然不会去奉承一个皇子,就算不是肃王也不会轻纵此案。
「将近一年前……蒹葭先生来找我时,我还犹豫了许久,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她呢!」
秦文玉也点了点头,对於蒹葭同感意外:「你这老狐狸,对外总是八面玲珑,满朝皆知你与易相交好,你也能端出一个中立的样子,在易案发生後,屹立在你卿正的位置上。」
「说我?秦大人,若我是老狐狸,那你就是成jg了,这满朝文武,有谁知道你与易相交好的?」
秦文玉没对成jg的狐狸这话做什麽评论,但倒是认同了蒹葭的本事。
他身在御史台,天生的就与许多官员无法成为至交,但位居大夏左右相的内史令易禄光及议事监卿正曹瑞辛却是例外,他们三人相交多年,曹相及易相的交情那是满朝皆知的,他的事却不为人所知,而蒹葭却能知道。
一个十六岁小nv子,她背後的势力及人脉不可小觑。
蒹葭初找上他们时,曹相还在猜疑她,不肯为她引见秦文玉,蒹葭便直接把请帖送到了秦府,秦文玉看了请帖,本是抱着听她给一个说法走走又何妨的心态前往赴宴,竟没想到在那隐密的包厢中,还会看见曹相来赴约。
一个突然出现、名不见经传的nv子说要查清易氏一案为易氏洗冤,说要助七皇子回京重新得回太子之位,还要扶持他将来继承大统,这时机敏感得不得不让他们怀疑,但她只是毫不隐瞒的将自己的计划告知,请他们所做的也是看似是小事但放在关键之处举足轻重,就算出了事也不被牵连的动动嘴皮子的事,出了事害不着自己、不会陷七皇子於危机,成了又可助七皇子回京,两人当下就想,那麽试试也无妨。
当时蒹葭就说,这是她献上的诚意,到时他们可以决定是否帮她。
其实蒹葭再聪慧也只是个年轻nv子,若换上其他同龄nv子甚至是初出茅芦的年轻官员不一定想得出这样的计策,但曹瑞辛及秦文玉不是想不出来,只是没有足够的人脉配合,而蒹葭她碰巧就有。
「肃王没了工部这个钱囊、折了彭远侯、刑部,又被贬去了皇陵,还让代王吃了亏,蒹葭这个诚意可说十足啊!」秦文玉说来是佩服的,若是让他来办,身分敏感暂且不说,要找齐这些人脉,就不是一年之内可以办得到的。
「她送来一封信,说了她的下一步计划,还说她的诚意是否足够,应该要换我们帮她了。」
「喔?什麽事,倒让秦某好奇了。」
曹瑞辛没有回答秦文玉,只是转头说了一句:「出来吧!」
一名男子由书房内室走出,虽身着常服但仍不掩一身英气,秦文玉见了,瞪大了眼:「修、修将军!你没si!」
当年的案件真是环环相扣,先是西境驻军查到有人偷运粮草资助西境敌国西济,接着查出出资人乃是当朝内史令易禄光,不料朝廷都还不及处置,当夜就有人大开城门助西济攻城,地方驻军勉力阻挡,才盼得修文骞持皇帝兵符领十万大军驰援,修文骞本是当朝战将,却与西济战得两败俱伤,原来是驻军出了j细,驻军副将费尚麟早被易禄光策反,见资助粮草一事事蹟败露,当夜大开城门的便是他,接着又助西济获取军中情报,所幸修将军英勇,虽战得两败俱伤,至少还是把西济大军给打了回去,还擒捉了一名敌将。
後来,西济大军退回休整,费尚麟逃入西济,修文骞在费尚麟军帐中找到不少与易禄光往来的书信,内容都是谋反通敌的证据,还说他能掌控一名皇子成为傀儡皇帝,西济攻夏大事一成,要助他挟持那名皇子成为摄政王。
再接着,修文骞打听到费尚麟的去向,带着几名亲兵潜入西境要缉拿费尚麟归案,几日後,有两名亲兵回营报讯,说是修文骞途中遭遇埋伏,投身入湖躲避追兵,却被湖中杂草缠足,不幸溺毙。
最後,通敌的证据被送回京,那名被俘敌将为了保命供出了易禄光谋反的旁证,易禄光的谋反罪便定了案。
「我这条命是保住了,但保得凶险。」修文骞走上前来,曹瑞辛请他落坐,接着便为他送上一杯茶。
「修将军,把当年的事对秦大人说明吧!」
修文骞不急不徐轻饮一口茶,接着才缓缓道来,好似当年的凶险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一样。
「当年我在费尚麟的帐中查到与易相往来的书信时就觉得有异,但当时一同查到的人太多,那事我掩不了,虽然把证据呈给了陛下,但也附上了我的证词,希望能多少让陛下缓下怒气,好好彻查,後来查到了费尚麟的行踪,我领着亲兵去缉拿,却不承想亲兵之二叛变,在饮水中下了毒,我在其他亲兵的掩护下负毒伤逃离,不得不跳湖保命。」
曹瑞辛不是法的胡砍乱砍,刺客被这一闹,倒真的乱了步调,言旭晓寻到了机会,先是制伏了一个、再一个,人数少了,应付起来就更容易了,直到府兵也赶至,控制住了局面。
祁靖珩看着眼前那个拿着剑、发着抖,却还是挡在他面前的nv子,想起了小时候有一回,他贪玩被父皇责骂,身前的小妡妍跟个小兔子一样,红着眼、发着抖,却张开双臂挡在他的面前,对着那位一国之君说……
「学兄是舍不得我所以陪我玩的,不是学兄的错。」
倒在地上的祁靖珩伸出手,轻声唤着:「妡妍……」
「我在!我在呢!」
那个本该唤做蒹葭的nv子,突然丢下剑飞奔到他的身边,扶起他,对他说……「我在呢」,祁靖珩茫然的看着她,越来越不明白了……
「靖珩!你别吓我!快睁开眼啊!」
言旭晓这才发现主子已经晕了过去,言旭晓上前扶起了主子,立刻往他的院落赶去。
易妡妍只能跟在他们身後,流着泪,什麽也无法做。
人躺在床上又是sheny1n又是呓语,几乎是被架上马车的太医被马车载着狂奔了一路,又几乎是被架着送到了祁靖珩的房里,这才看见了祁靖珩的惨状。
床上的褥子已经被血浸sh,撒上了止血散後才勉强止住了血,侍仆七手八脚的帮祁靖珩换褥子,然後把他一身血w的衣裳给脱了下来,祁靖珩颈上戴着的项链沾了血也被拆了下来小心的放在一旁,也不知是谁忙中生乱,把项链给一并收走了。
经过了一个时辰的抢救,太医才松了一口气,在侍仆送上的水盆里净手洗去血w,一抬头,就看见一个脸se苍白的nv子。
「这位姑娘,你快坐下。」
听太医这麽说,众人才发现蒹葭一张脸惨白无血se,实在不b床上人好多少,好像方才一盆盆送出去的血水其实是从她身上清理出来的一样。
菲儿急忙要把主子给扶到一旁坐好,蒹葭摇摇头,非要坐到祁靖珩的床边,杨政伯及言旭晓、穆海互相看了看,不知道该请蒹葭先回房休息好,还是依她好。
太医上前为蒹葭诊脉,似是她除了脸se苍白了些并无大碍,便对其他人点点头,众人便让开了。
蒹葭就坐在了祁靖珩的床沿,在被子下找到了他的手,放在手心里,捧着。
「太医,殿下的情况怎麽样?」易妡妍终於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听见自己颤着声问着。
「刺客这一剑虽穿身而过,但并没有伤中要害,殿下是得吃点苦,休养一阵子,但至少x命无虞。」
「那就好……那就好……」
「我开个药,你们依方子写的熬药给殿下喝,殿下至少半个月不能下床,两个月不能动武,否则伤口撕裂了好得慢不说,还可能伤口发炎,那就成大事了。」
「是!」杨政伯连忙应声,然後领着太医到一旁写方子去了。
此时,半昏迷的祁靖珩伸出手似乎在颈子、锁骨处搜寻着什麽,没找到想找的东西又开始呓语起来。
「还给我……还给我……」
床上的人开始挣扎,眼看绷带又渗出血迹,开完方子的太医上前一看皱起了眉:「殿下这是要什麽,快点给他。」
「我们也不知道啊!」言旭晓及穆海求助般的看向杨政伯,他从殿下小时就跟在身边,或许知道殿下在找什麽?
「看殿下这样子,是身上戴着什麽吗?」杨政伯显然也是不知道的,只能猜测,但方才一片兵荒马乱的,为了治伤便把殿下的衣裳全脱了,难道一并拿下了什麽?
「你也不知道吗?」
「殿下从不让人服侍更衣,谁能知道?」杨政伯也急了,看殿下一直在挣扎,言旭晓不得不压住他的身子。
殿下虽然是皇子,但自小习武健身,最是看不惯其他皇子让太监、g0ngnv服侍那姿态绵软的样子,杨政伯从不知道殿下是否还贴身戴着什麽。
倒是蒹葭看祁靖珩0索的样子,突然想起了什麽:「快,去找一条项链,链坠是一玉刻的夜yan花。」
蒹葭先生怎麽知道殿下衣裳底下贴身戴着项链?而且连玉坠子刻着什麽都知道?难道两人……
众人面面相觑,好像突然知道了什麽秘辛一般。
「还愣着做什麽?快让人去找啊!」
「是!是!」
杨政伯急忙的去找刚才帮忙梳洗的侍仆去了,言旭晓及穆海又帮忙太医把祁靖珩身上染血的绷带拆下,再进行一次止血,不一会儿,杨政伯匆匆忙忙赶了回来,拿着一条清理过後的项链。
「在这、在这儿呢!被和沾了血的衣裳一起收走了,侍仆发现後刚清洗完,先生,是这条吧!」
蒹葭接了过来,一眼就认出来:「是!就是它。」蒹葭说完连忙塞进了祁靖珩的手里。
祁靖珩似乎是0到了熟悉的物品,指尖轻抚过玉坠上熟悉的纹路,蹙着的双眉缓了开,呓语也停了,人也不再挣扎了,静静的躺回床上,又睡了过去。
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太医重新上了药、包紮完,这才拭去额上的汗:「看来应该冷静下来了,殿下身边不可离了人,免得又发生刚才那样的事。」
「知道了。」
「等等。」易妡妍虽然心慌,但听见祁靖珩已无大碍倒是冷静了下来,言旭晓大动作请来了太医,这事一定会传开,一个皇子受伤,皇帝怎可能不派人撤查,到时只怕背後的y谋者不敢轻举妄动,要再抓人谈何容易:「劳烦若有人问起,太医您就说是蒹葭被刺客所伤,之後京里可能会传出一些传言,太医无需理会,只要坚持受伤的是蒹葭即可,殿下受伤之事一个字也不许说。」
「对陛下也不说?」
「陛下知道是蒹葭受伤便不会再理会,太医无需担心陛下会追问。」
「好,就听你的吧!」
「言副将,劳你再送太医回去。」
言旭晓帮忙提了药箱送太医回城,要在夜里开城门进出,非得有他手上的通行令才行,杨政伯指挥着人清理方才又整出的一片狼藉,穆海则看着蒹葭坐在床沿,一脸担忧殿下的样子,觉得自己站在这里实在尴尬。
「先生……我就守在房外,有事可以叫我。」
「刺客应该不敢再回来了,有事菲儿也可以应付,方才围剿刺客时你不在,发生了什麽事?」
「属下去阻挡第二批刺客了,不过很奇怪的是第二批刺客明显b第一批刺客身手好很多,做为後援很是合理,但一见属下居然没有冒进,立刻就退了,属下追了许久,还是追丢了。」
共有两批刺客?而且身手明显有差距?会不会是不同阵营的两批人?还是祁靖璵本就谨慎,怕第一批无法得手,所以派第二批待命,一见情况不对,便果断舍了第一批?
易妡妍因为担心祁靖珩,现下脑子还一团乱,她得好好想想。
「你去审问那些被擒获的刺客看是否能问出什麽,也要派人查看刺客的屍首,要找出与肃王有关的证据可能不容易,但他们身上能找出的物品都要留存,未来或许还有用处。」
「是肃王所为?」
「虽然可能还有其他人想致殿下於si地,但我目前能想到的他的嫌疑最大。」
穆海颔首,应命而去。
菲儿看着主子的模样,担心问道:「菲儿让人送张软塌来,主子要不在一旁歇歇,殿下有什麽动静菲儿就喊主子过来。」
「我没事。」
「主子,你的脸se白得吓人。」
易妡妍知道自己脸se肯定不好,那是被今晚给吓的,上辈子就是这样一场刺杀丢的x命,刚刚她又遇到了一次,而且祁靖珩就在她眼前受了伤,被一剑穿身而过,她怎麽不怕?
她早该知道会有这一天,不管是祁靖珩当殿抢在祁靖璵之前抢了她,还是祁靖珩在g0ng城前y是制住了菲儿上了她的马车,看在祁靖璵的眼中只会满是妒恨,她明知道的,可是因为她也讨厌再对祁靖璵虚以委蛇,所以她顺从了祁靖珩。
明知道祁靖珩这一招可以b祁靖璵因妒出错,但她早该想到祁靖璵可能会动了杀念的。
她都怀疑父亲的冤案是祁靖璵所为了,怎麽就没想到祁靖璵的心x可能动狠招?
是她的错!
「我说了没事,我要在这里照顾他。」
菲儿知道自己是劝不听了,只好退一步:「好,菲儿不b主子去休息,但软塌还是搬进来,您累了就歇歇,不累就照顾殿下,可以吗?」
易妡妍没有回答菲儿,菲儿就当主子默许了,出门去交代了一下,过不久,一张软塌被送到了祁靖珩的床边,易妡妍让菲儿扶着坐到了软塌上,但抓着祁靖珩的手,却一直没肯放。
太医漏夜被请走,关心这事的人很多,所以言旭晓深夜请太医的事很快便传开了,事情发生在祁靖珩住的庄子里,皇帝得到消息不可能不查,派了守护皇城的巡捕营统领梅傲松去查。
梅傲松去到庄子,没有见到伤者蒹葭也没有见到祁靖珩,只见到言旭晓,说是当夜的事情他很清楚,他可以代殿下回答。
梅傲松了解了一下,说是有几名歹人闯入了蒹葭所住的院落,可能有所图谋,所幸端王也在,才保下蒹葭的x命,不过毕竟对方人多,还是不小心让蒹葭受了伤。
事後端王推测,应是蒹葭能为受人觊觎,所以才让歹人起了心思想绑走她,蒹葭昏迷前曾说听到歹人对话提及幕後之人,但还来不及说出幕後之人是谁就因为受伤失血过多而昏迷,现在端王正悉心照料,一待蒹葭清醒,就会给巡捕营第一手的消息。
巡捕营把这事回禀了皇帝,皇帝听歹人针对的是蒹葭,便也没太在意,让梅傲松按一般案子的程序处理便可,只是他也由其听出了话外之音。
「你说……大半夜的,端王在蒹葭院落里?而且现在蒹葭出了事他还一直守着她?」
「是的。」梅傲松知道这事事关重大,但也没敢隐瞒,还以为陛下会因为端王此举,斥他私德不佳,但没想到却没等到陛下发怒。
皇帝初听见时当然是动了怒的,他让祁靖珩去监督修造八方塔才不过两、三个月,他竟然就跟蒹葭……
当初一见蒹葭那容貌,皇帝就觉得她美得太过,但见她也没藉着美se作乱,倒也没再在意她,没想到短短时间里,她就能让靖珩忘了他那个短命的皇子妃。
其实皇帝一直对祁靖珩是有疑心的,他ai易妡妍ai了那麽久,在他的圣旨下娶了新的皇子妃倒还说得过去,但他的皇子妃si去後,祁靖珩竟然是那副为ai消沉的模样,在那麽短的时间内忘掉易妡妍、ai上其他的nv子,皇帝不是没有起过疑心,怀疑祁靖珩是不是偷偷在刑场救下易妡妍,还让她易姓更名重新嫁给他。
只不过人已si,就算撬开了棺椁也看不出si去的人是不是易妡妍了,所以皇帝只是带着这份疑心一直看着祁靖珩。
如今,看祁靖珩那麽快又ai上蒹葭,皇帝倒是放下心了,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即便是若靖珩这样一个看惯战场杀伐的人,终也是有弱点的,nv人就是他的弱点。
皇帝这下不再怀疑躺在七皇子妃陵里的人了,还有另一件事也让他放了心……
若祁靖珩真的是对易妡妍不再执着了,那麽或许当年易禄光一案,他也是真的放下了。
想起之前因为易禄光的背逆之书在京里搅动的风云,祁靖珩完全没有介入,皇帝欣慰的笑了。
他的好皇子回来了,虽然多了个ai美人的毛病,但……以他的身分,多喜欢几个美人又何妨?
皇帝这头是把事情轻易揭过了,但在另外一个人那里,就不是这麽简单的事了。
「你说什麽?在你的人去之前就有人去刺杀祁靖珩了?」祁靖璵听了南千yan的禀报大感意外,原来在京里除了他,竟还有其他人想要他的x命吗?
「查出是谁的人吗?」
「属下在动手之前被端王的人盯上,所以拨了两人去跟踪其中一个逃出的刺客,自己则带着人把端王的人引开,而後跟踪刺客的人回来,说他们在一个街区跟丢了刺客,那个街区多是朝廷官员府邸,夜里守卫的人多,他们不敢冒进。」
「哪个街区?」
南千yan说出的街区名让祁靖璵皱起眉头,那里除了住了些官员,十二皇子府也在那个街区里,那麽这个刺客可能是这些人之中雇佣的杀手或是私养的si士,但会是谁呢?
怕祁靖珩再起的敌对势力?还是老十二?祁靖璵摇摇头,不相信那个昏馈无为的祁靖珵会敢下杀手,他就连结党,都结得让他不放在眼里。
不过在这当口敢对祁靖珩下手的,不是要像他这样拥有雄厚实力,能在这场暗杀得到好处的,就得是像祁靖珵这样,无能但却冲动,没考虑到後果的。
可若真是祁靖珵……
祁靖璵仰头大笑出声,想要祁靖珩si的皇子祁靖璵知道有不少,但他最不会想到的就是祁靖珵,祁靖珵可是易禄光的亲外甥,说来与祁靖珩还多了层关系。
在皇位之前,果然没有什麽亲兄弟啊!
「既然有另一批人……千yan,你便暂且按兵不动,我倒要看看对方有何能耐。」
「是!」
「你说你看见言旭晓去请了太医,祁靖珩伤得可重?」
「这……」
南千yanyu言又止,倒让祁靖璵意外了,不管查到了没查到,受没受伤,有这麽难以启齿吗?
「说!」
南千yan知道说出他所查到的殿下一定大怒,却不敢不回答。
「受伤的不是端王,而是蒹葭先生。」
蒹葭?怎麽是她?祁靖璵心头一惊。
「怎会是她受伤?伤得如何?」
「左肩受伤陷入昏迷,但於x命无碍。」
虽然陷入昏迷,但知道蒹葭无事,祁靖璵也松了一口气,她一个弱nv子受了重伤,难免t力不支,多睡几日也是可能的,但很快的他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刺客暗杀是发生在晚上,为什麽蒹葭会在祁靖珩的身边?」
南千yan把如今京城里流传的事,还有他靠关系由巡捕营那里得到的消息全告诉了祁靖璵。
「目前京里的传说是有歹人要绑了蒹葭先生,所幸庄子里的人及时发现,才救了先生,但属下既知刺客是针对端王,自然多用了点心思,跟巡捕营里的眼线打探之後才知,刺客闯进的是蒹葭先生的院落,而且打算绑走先生,所幸端王也在救了先生,所以属下猜想,端王可能因此没有想到刺客针对的是他自己。」
「这不是我要听的,我要知道的是,那麽晚了,他们怎麽会在一起?」
南千yan在心头叹了口气,终也转移不了殿下的注意力。
「听说他们两人关系暧昧,梅傲松向陛下禀报完整个案情後,陛下竟然要梅傲松下令巡捕营的人,不许多加议论两人的事,所以对外的传言,才是会庄子里的护卫救了先生,而不是端王所救。」
祁靖璵听了b0然大怒,他站起身烦躁的踱步,直到一脚把眼前的几案给踹开。
「祁靖珩!你竟然抢我的nv人!」
南千yan低着头,知道这两位殿下斗得你si我活的战争,是提前开打了。
祁靖珵以为那个庄子易攻难守、以为派出这麽多杀手已经足够,却没料到整个小队全折在了祁靖珩的庄子里,只有一个贪生怕si的赶回来报了信,也不知道有没有人跟踪他,被祁靖珵一怒之下给杀了。
後来那个杀手组织的人派了一个传信人过来,表达了他们大首领的意思。
「本皇子雇你们办事,你们就给我这等成绩?全军覆没?」当然,他自己杀了一个是不会自己承认的。
虽然是被雇佣的杀手,但脾x可也大得很:「这次折了一个首领,我们的损失不可说不大,十二皇子损失的只是银子,还觉得委屈了?」
「你们!」祁靖珵哪有办法像他的皇兄们一样养si士,他之前一直住在g0ng城里,直到去年年前才出g0ng建府,要不是过去他就有些人脉,和这个暗杀组织配合过,要不然他连雇佣这些杀手都不可能。
这次的失误,让祁靖珵知道养一批自己的si士有多重要。
「十二皇子莫气莫恼,这回折了一个首领,我们大首领十分生气,我们会帮十二皇子达成暗杀端王的目的,不另加价。」
「别忘了你们承诺的。」
「我们配合过的不是吗?」
「是配合过,不过杀的人是一个手无缚j之力的nv子。」
「但也是一个住在皇子府里的nv子不是?」
祁靖珵一声冷笑,当时的祁靖珩可不知道有人想杀易妡妍,所以守备一般,能成功也是应该的。
祁靖珵自小就一直是一个不起眼的皇子,看着自己的舅父势力越来越大,他想过或许舅父愿意扶持他,但他请求母妃出面,一心只想偏安的母妃对他说,七哥很好,七哥当了皇帝的那天一定不会亏待他,要他安分。
祁靖珵当然不服气,於是他自己找上了舅父,没想到会被舅父斥责,说他难道看不出来,七哥才是最有资格坐上皇位的皇子?
於是祁靖珵知道所有的亲人都背叛他了,不能再靠别人,只能靠自己了。
但祁靖珵还没想出怎麽突破这个困境,舅父易禄光就因为谋反一事被问了罪,这个事件中他唯一高兴的是母妃没事恩宠依旧,但他还是敏感的察觉到父皇待自己多了分审视。
舅父谋反是要自己坐上帝位吗?祁靖珵觉得不可能,毕竟朝中反对势力是内忧,敌国的虎视眈眈是外患,他自己即位龙椅也坐不久,极有可能是想扶持一个傀儡皇帝。
但那个傀儡皇帝会是谁?不可能是七哥?七哥不是可以受人掌控的,是自己吗?若是!之前他向舅父求助时也不会被断然拒绝。
除非……舅父是担心他坏事,索x不把事情对他全盘托出,否则舅父真要扶持一人,他肯定b其他皇子好。
可就因为如此,祁靖珵知道父皇也一定想得到,他虽没被易案牵连,但似乎父皇也不是完全信了他。
後来他听说被放逐去端州的七哥心x大变,他想亲眼见上一见,向父皇请求藉故说要去端州秋游,父皇同意了,却没想到去了会查到七哥藏起来的七嫂,居然就是易妡妍。
当时祁靖珵其实还有其他方法致易妡妍於si地,b如禀报父皇一样能让易妡妍丢了x命,还可让祁靖珩犯下si罪,但自己终究和易氏一门有血缘、有牵扯,他不想在父皇已经放下易案後又挑起此事。
所以他找了些杀手攻进七皇子府,杀了易妡妍,一方面是彻底断了易案的最後一环,另一方面是他看得出来易妡妍一si,七哥就再也不是问题了。
果然,事情也如他所料的维持了三年,直到今年七哥又突然出现在了京城里。
这个时候祁靖珵再懊悔当年没向父皇密报也来不及了,而且背逆之书的事件又差点把他牵扯了进去,祁靖珵认为唯有祁靖珩si绝了,易氏一脉的人才知道si心、才会安分,所以他下了这个决定。
可惜,这些杀手竟然失手。
「殿下若要解除合作关系,至此各自完成目标,我们亦无妨。」
说得好听,是想白拿他的银子事没成就想跑吧!
「你们这回可没伤了祁靖珩,只伤了他身旁的nv子……罢了!」祁靖珵不再针对这事与之争论,倒是对京里传闻不解:「为什麽祁靖珩庄子那边的人会以为你们的目标是蒹葭?」
「因为当晚端王不在他自己的院落里,想来那个院落是那名nv子的院落,我们闯进後觉得那nv子碍事想先杀了她,看来端王是误会了,不过这也代表十二皇子可以放心,因为这表示我们的人没有出卖十二皇子。」
「要让我放心,就把祁靖珩及蒹葭都解决了,我可是打探到蒹葭昏迷前听见了你们的对话。」
「那就让那nv的……永远别再醒来了。」
端王殿下在床上昏迷了三天,蒹葭先生就守了三天,这三天除了梳洗她没离开过殿下的床边,众人看蒹葭先生的样子,都不难猜出蒹葭先生对殿下的心意了。
而殿下呢?似乎是还没忘记七皇子妃的,但蒹葭先生既然能知道殿下的衣裳底下藏了什麽,这两人怕是……早就不是一般主君与谋臣的关系了。
这几天,穆海忙着审那些刺客,不过这些刺客倒是y气,要不是他知道暗卫的手法,先从他们身上找出自尽用的毒药,怕这些人早服毒自尽了。
这些人身上除了随身的兵器什麽也没带,倒是为首的那个身上有块令牌,想来是代表身分的,穆海把令牌扣了下来,几个刺客就继续关押着,要等殿下清醒了再发落。
穆海要把最新情况回报给蒹葭先生,来到殿下的房,就见言旭晓及杨政伯站在门边没靠近,见他来还食指压唇示意轻声。
「怎麽了?」
「先生好不容易睡了,菲儿把我们赶来这里,怕吵了她。」
穆海远远的望过去,蒹葭侧身躺在软塌上,终於累得睡着了,她的手还牵着殿下的手,菲儿就站在一旁守着。
「要不我们也离开吧!一个姑娘家在那里睡着,咱们也不好一直看着。」言旭晓其实一直有些局促,先别说他哪里看过姑娘家睡觉的样子,而且这位姑娘还是殿下的人,让殿下知道了,不知道会不会挖了他们的眼。
「也是,站在这里是有些不妥。」穆海也点点头,便跟大家说好了要转身离开。
只是此时,床上的人似乎有了动静……
祁靖珩睁开酸涩的眼睑,一映入眼帘的就是躺在他身旁不远处的蒹葭,她的手还握着自己的手。
一开始祁靖珩不解,直到感受到左肩上的痛楚,这才想起了有人行刺。
那日发生的事一幕幕回到脑海里,让他想起了他昏迷前的事……
那时,他似是看见了易妡妍挡在了他身前,他喊了「妡妍」,而她回应他了,对他说……「我在」!
看着言旭晓他们三人赶到了他面前,蒹葭因这sao动蹙了蹙眉,祁靖珩连忙要他们噤声,这才看见蒹葭又松开眉头睡了去。
「她怎麽睡在这里?」祁靖珩轻声问了,声音还因为久未开口而沙哑。
「先生她担心殿下,非要在床边照顾殿下,都三天没合眼了,直到刚才是真累了,才终於睡了去。」
不管祁靖珩心中有多少猜想,就算她只是蒹葭,对於一个对自己有此心意的nv子,祁靖珩怎麽可能不怜惜?他试着想收回被蒹葭抓住的手,但睡梦中的她牢牢握着他的手不肯放,祁靖珩终於放弃了。
也在此同时,他似乎发现了自己的另一只手也抓着东西,他一看,是妡妍给他的项链……
「这项链怎麽拿下来了。」
杨政伯想起当时殿下半昏迷的状态下还找着项链,把包紮好的伤口都扯开了还心有余悸。
「在帮殿下清理伤口的时候拿下的,一开始忙中有乱没人发现,殿下半昏迷还找着,我们不知道殿下在找什麽,急得不得了,还是先生叫我们去找一条链坠刻着夜yan花的项链,找到後先生把项链放在殿下的手心里,殿下才安静了下来。」
祁靖珩听了十分意外,他这条项链从不示人,她是怎麽知道的?
「你们说……她不但知道我在找什麽,而且还知道链坠刻着夜yan花?」
「是的。」
祁靖珩躺回床上,竟是笑着的,笑着笑着,眼角居然还滑下了眼泪,众人互相望着,都不知道该怎麽反应。
「你们都下去吧!菲儿,你也走。」
菲儿怎麽能放主子跟殿下单独在房里,正犹豫不决。
「旭晓,她不走就把她架走!」
菲儿还想抗议,可是又怕吵醒了主子,说来她三天未合眼了,好不容易睡着菲儿是不希望主子这麽快就醒来的。
在众人离去的时候,杨政伯忍不住敲了那个小丫头片子脑门一记:「担心什麽?殿下伤得这麽重,你还怕他会对先生做什麽事吗?」更何况,怕是什麽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已经做过了。
後头的这段话,杨政伯可没敢说出来,胆敢议论主子,不要命了。
在他们几个都退出去并帮忙把门关上後,祁靖珩才侧过脸,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睡颜。
这是一张b易妡妍更美但对他来说却是陌生的脸,但她的行止、她的颦笑总让他不由自主的想起易妡妍,如今……她竟知道他身上戴着什麽样的项链?
祁靖珩再次张开手掌,那枚夜yan花链坠就垂落下来,他想起了这个链坠的由来……
那是一个秋日,他去见已经忙了几天不见人影的易妡妍,然後看见她在刻着什麽。
那时的她对雕刻起了兴趣,据说还刻了一个玉印给易相,祁靖珩听了吃醋,说他也要易妡妍刻一个东西给他。
当时她忙着刻着一朵夜yan花,嗔着说雕刻太累了,不想刻,於是当易妡妍刻好了手上的那朵夜yan花後,祁靖珩把它抢了过来。
「这个就送我啦!当成是你给我的订情信物。」
「这是我打算拿来当耳坠的,你拿了一个我怎麽凑对啊!」
「你是说,还有一个一样的?」
「嗯!」
看着她用力点头,一脸天真的样子,祁靖珩坏坏的笑了:「那更好,你一个,我一个,我们在一起就凑成对啦!」
後来,一对耳坠变成了两条项链,她戴着一条、他也戴着一条,她的跟着她入了棺,他的……则一直戴在了身上。
「妡妍,你再装啊!这回,我看你再怎麽装下去?」
祁靖珩的身子好些了後,尽管太医说他至少得卧床半个月,但祁靖珩还是在易妡妍的搀扶下下了床。
八方塔的工程虽然不用他亲力亲为,但他若太久不去视察也容易引起怀疑,所以他必须试着让自己下床走走,习惯了之後才能到工地去视察。
更何况有件事是他醒了之後才知道,让他躺他可躺不住,他还气着呢!
「殿下还在气蒹葭?」
易妡妍看祁靖珩肯让她搀扶却绷着脸不说话,当然知道他在生气。
易妡妍为了怕y谋者暂时收手追查不易,但又得要有一个身分足够让歹人动手的目标,所以出了这个庄子,所有人都以为刺客的目标是易妡妍。
这件事祁靖珩基本上认可她处理得当,但第二件事他便不那麽同意了,她居然把自己当成了饵,让言旭晓告诉巡捕营的梅傲松,说她在昏迷前听到了幕後主使的名字,这不是b着让人来杀人灭口吗?
为这事他斥责了言旭晓一顿,骂他怎能不经他同意配合蒹葭这事,言旭晓是乖乖听训了,但他对蒹葭太过重视为此骂了言旭晓一顿的事却在整个庄子里流传开了。
他还没机会让蒹葭对他承认自己的身分,这下倒好,全庄子的人都以为他们已经是那种关系了。
「我能不气吗?你一弱nv子把自己当成了饵,出了事我能好吗?」
「我不在乎,有人要杀你,我饶不了他们。」
祁靖珩心头一暖,只是闭嘴不再说话,没好气的在园子里的石椅上坐下,抚着左肩的伤口喘着气。
「殿下还好吧!扯着了伤口?」
「没事,以前在战场上这样的伤不是没受过,半个月?太医太瞧不起我了。」
祁靖珩鬼门关前走过一遭,易妡妍就深怕再失去他,从他醒来的那一刻起,除非必要她都不肯再离开他身边,她知道庄子里已经传开了闲言闲语,但她无妨,反正她上辈子就是祁靖珩的人了,流言算什麽?
她也坐到祁靖珩的身旁,为他擦拭额上的汗,心里开心自从受伤醒来後,祁靖珩也有些不一样了,对於她的亲近,他竟然没有再拒绝。
她知道他受伤之前一直在试探她,虽然最後还是相信了她们并非同一人甚至互不相识,但如今这改变,难道是愿意接受她了?
易妡妍心中的一丝丝苦闷被她给压下不理了,x命若没有了,她坚持不想当替身岂不是太奢侈了,替身就替身吧!只要能陪在祁靖珩的身边。
看着她专心为自己拭汗,贴得自己这般近,她的手绢上、她的身上都带着淡淡馨香,过去的祁靖珩怎麽没发现,连这薰香都是易妡妍惯用的。
蒹葭从没有隐瞒自己像易妡妍的地方,或许是因为借t重生这事太陆离,她根本没在意,也或许她打心里还是希望,有人能认出她的吧!
「蒹葭,你这一计险是险,但我不得不说处理得当,只是……你为自己想过没有,你的名声……」
「我知道,但我当时顾不了,不说是我,陛下会怀疑,不说我们在一起,y谋者会怀疑,最後只能这样了,难不成我要说那些歹徒是想绑了言副将劫财还是绑了杨总管劫se吗?」
祁靖珩因她的话笑出声,却不小心扯痛了肩上的伤口,低y了一声:「啊……」
「小心点。」
「你啊!说什麽浑话。」祁靖珩放开了肩膀,改而捏了捏蒹葭的鼻尖。
易妡妍因为他亲密的动作羞红了脸,低下头掩饰,祁靖珩看得明白,改而握住了她的手:「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麽事,好似所有人都怀疑我们已经……看来那天是我把旭晓骂狠了。」
当时易妡妍着急,所以没意识到自己怎麽能知道祁靖珩的衣裳底下戴着什麽项链,事後也忘了这事,而祁靖珩醒来後虽然知道项链的事,但也一时没往这里细思,所以两人都不知道就是因为这条项链造成大家的误会。
不过若他们知道了,也的确无法解释,难不成要说蒹葭就是易妡妍?
他与易妡妍有太多共同的回忆,只属於他们两人之间的回忆,所以他们很轻易可以认出彼此,但其他人并不是。
「只要能帮上你,就随他们怎麽想吧!」易妡妍垂首,但眼里看着的却是祁靖珩握着她的手,她有些开心、有些伤心。
「我会负责的,等八方塔的事一结束,我会去求父皇赐婚。」
易妡妍很惊讶,她知道祁靖珩多少是接受她了,但……赐婚,接受跟喜欢她,不是应该还有点距离的吗?
「殿下是真心的吗?真心想我嫁你?你ai我吗?」
「你希望我ai你吗?」
易妡妍那双眸子带着莹莹水光,满是希冀的望着祁靖珩,她当然希望他ai她,但……那就代表他放下了「她」……
祁靖珩似乎发现蒹葭心中的纠结了,都这样了她还不开口表明身分吗?祁靖珩想了想,突然……有了一个念头。
祁靖珩扯开领口,把戴在颈上的项链扯了出来:「蒹葭,帮我把项链取下。」
易妡妍不明白他为什麽突然要拿下项链,但她还是抬起手,帮肩伤不便的他把项链取下,接着,就看见他把项链捧在手心,放在她面前。
「蒹葭,这是妡妍给我留下的唯一一件念想。」
「我知道你还ai她,但你不ai我也无妨,我不需要你勉强……」
「不勉强,蒹葭,我ai你,一直ai你。」
「一直……」易妡妍不敢置信,莫非他不是因为她与易妡妍的相像而ai,而是一开始就ai吗?易妡妍再问,声音带着颤抖:「这个一直,有多久了?」
「蒹葭,我知道你不相信我,那你要我怎麽做?」
「我……」
「如果这个项链会造成我们之间的嫌隙,那我就丢了它。」说完,祁靖珩一脸的决绝,好似那项链真的对他再不重要了,他伸手一抛,就把那项链往园子里抛去。
易妡妍急了,冲进了园子里去找那项链,她一点也不开心祁靖珩以此证明他ai她,那代表现在祁靖珩ai的是蒹葭,不是易妡妍了。
易妡妍一直找、一直找,可是就是没有找到项链,终於开始厌弃那个让祁靖珩变心的自己,她在草地上坐了下来,哭泣起来。
「你为什麽要丢,那不是易妡妍刻的吗?那不是你们的订情信物吗?你怎能舍得丢?」
祁靖珩走到了易妡妍的面前,蹲在她面前,伸手揽住了她,俯身……吻住了她。
易妡妍是想挣扎的,但在推拒他的时候碰到了他的肩伤听见了他一声深喘,她终究舍不得,转而抬手g住了他的颈项,由着他。
见她依了,祁靖珩反而不主动了,他带着一抹邪谑的笑,故意问她:「你也ai我吧!」
怀中的人儿缩成了一个团子,红着脸、掉着泪,但还是点了点头。
「那你吻我。」
易妡妍没想过会听到这个要求,她缓缓抬起头来,看见了祁靖珩那抹笑,那个小时候总喜欢捉弄她之後露出来的笑容,让她被捉弄的委屈好似一刹那全消失了一样。
於是,她伸长了脖子,在他的嘴唇上碰了一下,轻轻的,如鹅毛抚过一般,本来应该是意犹未尽的,但因为是易妡妍主动,祁靖珩从中得到了很大的满足,哪怕是此时此刻si去,都能瞑目一般……
不!怎麽可以瞑目?他的小妡妍才刚由h泉归来,他们还有一辈子,他怎麽能在这个时候si去?
突然,祁靖珩把易妡妍紧紧的搂在了怀里,拽着她站起身,说着捉弄她的情话:「你那哪能叫做吻,这才是……」
祁靖珩说完,易妡妍就感觉他的吻落了下来,易妡妍不敢看,只敢立刻合上眼,祁靖珩也没就此饶了她,反而重重的碾压着她的唇,吮着她,她不敢置信吻可以如此激情,只觉得自己双膝发软,得要攀着他才能稳住自己。
直到两人喘息难止,祁靖珩才拉开了一点点距离,他想要她,太想了,但他还不能抱他,他得再说一句话……
「妡妍,你还要装吗?我就要抱其他的nv人了,你不心痛吗?」
易妡妍瞪大了双眼看着祁靖珩,这回他没醉,为什麽对着她喊「妡妍」?
「殿下……」
「殿什麽下!」祁靖珩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也不准喊学兄!」
那要喊什麽?易妡妍的脑子终究还没成为一团浆糊,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靖珩……」
「对!以後就这麽喊我,再不然,就喊夫君。」
「夫什麽君!别胡说。」易妡妍转身想逃,却被祁靖珩由身後抱住,他的手举到了她眼前,张开,那条有着夜yan玉坠的项链落了下来,他方才根本没把项链丢出去。
「蒹葭,你说说,我这藏在衣裳底下的项链,没有人知道昏迷的我要什麽,你是怎麽知道的?」
「我……」
「等等,要想藉口之前,先把我的问题听清楚了,以免你前言不对後语。」祁靖珩把易妡妍转了个身子,让她看着他才问道:「还有,我刚才只说项链是妡妍给我留下的念想,你怎麽知道那是她亲手刻的,是我们的订情信物,怎麽知道她一个、我一个,她的随她入土了,这是我的?」
「我、我才没有说这麽多!」
祁靖珩笑得更开怀了,看来她的脑子开始恢复正常运转了,发现自己说漏太多了。
「你……你从一醒来就知道是我了?」
「能不知道吗?这项链是我们的唯一,没有其他人知道。」
「那你为什麽不说,刚才还要吓我。」
祁靖珩白眼一翻,也不知道是谁藏着身分不说的,他要不是突然心领神会来了这麽一着,她会肯说?
但祁靖珩就是这麽宠妻,ai妻说他错,他就是错了:「是!对不住,是为夫的错了,为夫的不该试探你,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易妡妍被他逗得破涕为笑,对他伸出手。
「什麽?」
「项链。」
祁靖珩乖乖的把项链放在了她的手上,看着她颇为珍ai的0了又0,才又戴在了他的颈上:「不许再拿下来了。」
「是!我的王妃,但……你的怎麽办?」
「终究是我的躯t,我不舍得她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躺在那里,就让项链代替你陪着她吧!」
「那谁来陪你。」
易妡妍抬眸看他,终於说出一句让她羞得红透了脸的话:「有你陪啊!」
「所以你是原谅我了?」
「不原谅又能怎麽办?」
祁靖珩送出了自己的手,说道:「咬我泄愤,像你小时候一样。」
易妡妍哭得双眼都红了,天知道刚才祁靖珩对她表白的时候,她以为祁靖珩真的要放下易妡妍ai上蒹葭了,那时她的心有多痛,她又开心、又痛,像是把她的心先裹上一层蜜,然後再用刀子划开一般,有多甜蜜,随後而来的就有多痛。
她越想越委屈,还真的抓住祁靖珩的手就用力往他的手腕咬下去,然而祁靖珩只是皱了皱眉,一声不吭,直到易妡妍闻到了血腥味,放开了他的手,看见他对她笑了。
「你做什麽?怎麽不推开我?」
「我为什麽要推开你?是我要让你咬的。」
「你傻了吗?」
「我当然傻,要不然会你都si了,还傻傻的听你的话留在人间吗?」
「我不会再离开你了。」易妡妍知道她的si该让他有多痛,才会让他在她的坟前喝得那麽醉,这一回,不管她这偷来的命有多长久,在她生命终止之前,她都不再离开他了。
祁靖珩得到了保证,除了开心,就是涨满了他心头的ai意,他再也不愿意忍了,他们既然彼此都知道他认出她了,他便要放肆的把她变成他的人。
祁靖珩几乎是半抱着她把她往房里带,却在进房之间撞上了墙,祁靖珩把易妡妍抵上了墙,灼烧着他的饥渴慾火正在彻底崩毁他的理智,他蛮横地封住了易妡妍的唇,重重的吻她。
易妡妍不知所措,上下两辈子她都没跟一个男子真正有过肌肤之亲,祁靖珩是吻过她,但她从来不知道接下来该怎麽做,她只能无助地攀着祁靖珩,求他教她。
祁靖珩的手抚上了她纤细的腰身,感觉到她因他的抚触而轻颤,他笑了,眼角却瞥见有两人由转角绕了过来,对这一幕撞个正着。
那是看似有什麽事要禀报的言旭晓,还有端着晚膳过来的菲儿。
菲儿眼见就要叫出声了,言旭晓摀住了她的嘴,然後示意一下身後。
祁靖珩抬起手挥了挥,然後也顾不得肩伤,一把就将没发现有不速之客的易妡妍横抱起,走进了他的房,祁靖珩伸脚一g,把房门给关上,意思就是……
识相点,别打扰!
穆海慢了言旭晓几步走了过来,就看见言旭晓摀着菲儿的嘴,他好奇的问着:「你们在做什麽?」
菲儿好似这才想起来是不应该的,然後挣扎了起来:「放开我!我要去救主子。」
主子?穆海一头雾水,看着关着的房门又看了看菲儿,先生怎麽了?为什麽要她救?
言旭晓压低声音喝斥一声:「救?你看你家主子拒绝了吗?闯进去丢脸的是你家主子,不会是殿下。」
「我……」菲儿咬着下唇,不知道如何是好,但她知道她看见的骗不了人,主子她……是心甘情愿的。
「难不成……殿下跟先生……」穆海指着房门,似是知道里头发生了什麽。
菲儿一怒,用力的踩了穆海的脚,言旭晓眼明手快,立刻摀住了穆海的嘴阻止他大叫出声,然後就拖着穆海要走,临走前,还不忘把菲儿一起领走。
「菲儿,你还不走?」
菲儿最後再望了房门一眼,终於不甘心的跟着走了,呜呜呜!主子,你怎麽这麽傻,最後还是让端王殿下给骗了啊!
祁靖珵的昏馈无为不只是他人给他的评价而已,也实在的表现在他的行为上。
他找的杀手组织倒不是没有能为,事实上那个组织培养出来的杀手的确有点本事,武功不错,可惜没有一个有智计的大首领,偏偏指挥他们的又是祁靖珵,很快的,他们便落入了易妡妍的圈套。
祁靖珩不让人扰了易妡妍,所以也没叫醒她,自己披了外裳就走了出去,院子里,穆海率领的暗卫已经制伏了所有人,祁靖珩看看这个阵仗,若不是早有防备,怕是真的会出事。
祁靖珩接过一面穆海递给他的令牌,的确和上一批抓到的那个首领身上带着的是一样的令牌,证实他们的确是同一批人。
不过原先祁靖珩以为会是更周密的计划,怎麽会是一场像是冲动而为的暗杀?这不像祁靖璵会做的事……
除非,策划这场暗杀的不是祁靖璵。
若果如此,穆海一开始发现的第二批刺客,会不会背後才是祁靖璵,那麽眼前的这批人呢?
若他们用了计来灭口,祁靖珩还能循线查出他们背後的主,可如此简单粗暴的来场暗杀,倒叫他想要的线索全断了。
「来人,把人关好,有了这些人,明天我就能去父皇面前,好好讨个公道了。」
杀手大首领冷哼一声,嘲笑端王的智计也不过如此而已:「我们拿钱办事,是不可能透露雇主的身分的,你就算把我们拿到御前,也得不到一句证词。」
「我何需要你们的证词,我已经抓到拿钱收买你们的人,如今再抓住了你们,证据已经够了!」
「不可能!你不可能已经抓住了中间人。」明明他方才离开十二皇子府时,他人还在,怎麽可能被抓了,祁靖珩这是虚张声势。
「我知道,你在想你刚才来这里之前还看到他的是吧!那是当然,我不放他回去,怎麽能让你们放下戒心,我让他服了毒,没有我的解药必si无疑,所以他一句话也没敢提醒你们。」
「你在骗我,你不可能知道我们的雇主是谁,你只是猜的。」
「猜?我从不做没把握的事。」祁靖珩的确是猜,然而如今他能肯定的只有一件事,就是这些人并不是祁靖璵的人:「你们以为我会猜是肃王吗?我知道你们不是肃王的人。」
杀手大首领脸上的表情换了又换,最後仰天大笑起来,他在赌,赌祁靖珩是在试探他,那麽他就要装做他真是肃王派来的把火引开肃王的身上,祁靖珩必会中计,肯定此次计划是肃王所为:「端王果然了得,栽在你手上,不冤。」
要玩心计,这人还太浅薄,若他真要玩,方才就不该有那片刻的犹豫,於是,换成了祁靖珩大笑起来。
「你以为我真会相信你的话?想让我排除对肃王的疑心,你这把戏还太neng了,来人,把人关起来。」
祁靖珩装做没看见刺客大首领低头掩去的得意笑意,下达了命令就背过身去。
「是!」暗卫应声,然後架起所有刺客,把他们关在了与第一批刺客不同的地方,避免他们互通信息。
看着人都走了,祁靖珩才把穆海喊过来,附耳在穆海耳边交代了什麽,穆海一听,脸se转为严肃,躬身应命而去。
祁靖珩回到了房里,脱下外裳就上了床,易妡妍本是睡着,大概是他的身上带着一些夜里的凉意shang,易妡妍醒了过来,拉高了被子盖住了两人。
「你去哪里了?冷吗?」
「没事,睡吧!明天再告诉你。」
「嗯!」
祁靖珩看着易妡妍又睡了去,知道是自己这几天的需索无度把她累着了,但这是他留在易妡妍身边的方法,她傻得把自己当饵,他若说要亲自保护她,别说易妡妍不肯了,他那些副将、暗卫也不会肯,所以他便把自己变成一个流连温柔乡的男人,夜夜非要易妡妍陪伴才可以。
身为主子想要一个nv人陪,他那些属下哪里还敢说话,只是……
祁靖珩轻轻抚着易妡妍的脸颊,感到心疼,只是这样就委屈了她,但他指天发誓,他一定会以最快的速度娶她过门,绝不让她承受流言蜚语。
不知道是第几天在祁靖珩的怀中醒过来了,但今天易妡妍醒来却没看见祁靖珩,她不否认他伤口的复原速度的确异於常人,但终究是伤号,也不懂得好好休息一下,每夜每夜的对她……
易妡妍想起来又羞了满脸,直到看见自己的手也红透了。
原来……傻姑害羞的时候,连手也会红吗?
过去她总觉得傻姑这副身躯的肌肤白到不像话,还埋怨了几句,没想到菲儿却告诉她,过去的她不是这样的,是一年多前那场大病後才变的。
那麽如今怎麽又恢复了?而且好像是……好像是把身子给了祁靖珩之後才恢复的。
难不成她真是nv鬼,x1了祁靖珩的yan气了?
想到这里,易妡妍噗哧一声笑了出来,瞧她想着什麽呢!一定是过去的她心如si灰,如今祁靖珩知道她是谁了,他们又重新在一起了,她又有了活下去的意志力,所以连人也红润了起来。
她之前偶尔会有自己好像能透光,似是要消失於无形一样的幻觉,那时易妡妍就想,会不会是她的si气过给了傻姑,所以才让她的躯t苍白的不像个人……
才刚这麽想,易妡妍就发现自己的身t又恢复了苍白,然後……似又开始透了光?
易妡妍摇摇头、眨了眨眼,发现肌肤又恢复了红润,她想,大概又是幻觉吧!
她怎麽可能是鬼,她要用这个躯t好好活下去。
重生回到人世已经一年半了,刚回到人世时,她没想过自己居然还能陪在祁靖珩的身边,现在好不容易心愿完成了,她要留在人世,成为端王妃,为他生下孩子……
想到这里,她又笑了。
「在想什麽?想得这麽开心。」
易妡妍连忙坐起身子,关心问道:「你一大早去哪里了,不知道自己还是个伤号吗?」
祁靖珩走到床边,拿起放置在床边几上的易妡妍的外裳,侍候她穿衣,易妡妍下了床,乖乖的像一个孩子一般任他拿捏。
「你以後都会帮我穿衣裳吗?」
「会!」
祁靖珩的双臂绕过她的身子,为她系上腰带,才又拿起一件外褂,帮她套上,一套上,易妡妍就不安分了,投入他怀抱中。
「还没穿好,你怎麽像个孩子一样。」
「就只在你面前当个孩子,不行吗?」
「行。」祁靖珩无奈说着,还一边帮怀中的她理好衣裳。
「你还没回答我,你一早去哪里了?」
「昨夜有杀手要来杀你灭口,被穆海埋伏的人抓了。」
易妡妍推开了祁靖珩,颇为意外的看着他:「就这麽简单,直接派杀手来暗杀,这不像肃王的手笔。」
「的确不像是肃王派来的人,所以我昨夜吩咐了穆海故意留了空隙让那个杀手头子可以伺机逃跑,再让人跟随其後,那杀手头子也冷静,懂得先潜进肃王府,肃王不在京中,守备相对松散,他潜进去不久了就又翻墙出了肃王府,我让穆海换一批人跟踪他没发现,以为我的人中计了,就往真正的幕後主使那里去了。」
「喔?是谁?」
「老十二,靖珵。」
「竟然是他?」易妡妍不能说不意外,虽然她没真的相信过祁靖珵,但那也是想着事关重大,并不是猜忌他,然而他竟想杀祁靖珩,他的亲兄长!
「靖珵也不傻,会合的地点没选在皇子府,选在了城东的一间小庙里,穆海偷偷跟了过去抓个正着,靖珵毕竟是皇子,我将他好生的请上马车,其他的该綑的綑该绑的绑,现在我准备进g0ng去面见父皇禀报此事。」
「那你还不快去?」
「不就是回来告诉你一声的吗?」
此时门外传来言旭晓的声音,提醒着祁靖珩:「殿下,一g人犯都已押上囚车,就等殿下了。」
「知道了。」
祁靖珩转身走出房门,易妡妍也跟着,一路跟着他走到了庄子外,一辆戒备森严的马车停在一旁,应该就是关着祁靖珵的马车,後头有两部囚车,各塞了几个黑衣刺客,有一个眼露凶光的黑衣人被押着跪在庄子大门边,应该就是祁靖珩口中所谓的杀手头子。
「事关皇子,京兆尹无法审问,先把其他人押去刑部,这一个由旭晓你亲自押送进g0ng。」祁靖珩指了指跪在眼前的杀手大首领。
「是。」言旭晓瞥了大首领一眼,敢刺杀殿下,他恨不得能亲手将他正法。
易妡妍看着这个杀手,这张脸她是没看过的,可是那双眼睛……
她想起了上辈子,一群黑衣人潜进了七皇子府,在她面前亮出了森冷的刀、剑,有一个被称为大首领的人向她b近,他的手上拿着一把大刀,她记得……刀身反s了烛光,在他的双眼上照出了一抹光,下一刻,白刀向着她而来穿身而过,再ch0u出,染上鲜红,她的血喷溅而出,喷在了杀手大首领的手上,他的手上……有一道划开了一幅枭纹黥身的长疤。
「言副将,你看看他的手背,是不是有一幅枭纹黥身,上头划过一道疤,疤很长,延伸进袖口里。」
言旭晓虽然疑惑,但还是照做了,他把大首领押趴在地,扯起他绑在背後的手,一检查,果然如蒹葭所描述的相同。
「先生,没错!这上头的确有黥纹、有道疤。」
「就是你!」易妡妍指着他,指着上辈子让自己失去x命的人,上辈子让她与祁靖珩天人永隔的人。
「他是谁?」祁靖珩不明白,为什麽易妡妍会突然对他充满了恨意。
「他就是闯进皇子府,杀了七皇子妃的人。」
大首领很显然的没想到他做下那个案子居然会有人知道,当时他们来去无踪,除了七皇子妃没人知道是他们下的手,更何况七皇子妃都已经si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