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豆蔻(1/2)

01舞鞋

???小时候总记得母亲的舞蹈教室外头,种着几株红豆蔻。每回浇水时母亲总会偏心地在它们身上多些心思。果实熟的时候母亲会让我到外头把刚红的果实捡进屋来,晒乾後放在一小小的密封盒里;母亲说最早的红豆蔻种子是父亲送她的礼物。

???????????????????????????????????????????——别观葡萄带实垂,江南豆蔻生连枝。无情无意犹如此,有心有恨徒别离。

???约还是半个大的娃娃时,母亲便将我带进她的教室里。那儿的四面墙上全是镜子,黑亮的黑胶地板永远像是刚擦过般乾净。在我还抓不着镜子边上的把杆前,便能看见镜里母亲的背影游走教室,迈着外八的步子,用她轻柔而不失威严的声音,让那些学舞的学生将腿擡得更高些。

???印象中的母亲很是温柔,嘴角边上总是带着一抹清淡的笑意,每一丝线条都清丽而柔和,举手头足间都像是踩着节奏跳舞,扬手一挥便能唤来一阵清风似的。乾净的气息好似春雨落尽时分,那洗去俗世烟尘的空气。时时直挺的腰背不失那分柔软,柔顺乌黑的长发紮成低垂的马尾甩在脑後,身上总带着几分清淡茶香,她外八的步伐并未影响了这份气质,衬出她仅有的狂热,舞。

???话虽如此,母亲穿上舞衣跳舞的时候我却是未曾多见几次;多是给学生编舞时的演示动作,饶是如此也以让人感到惊yan。和着音律,母亲能用所学和肢t舞出各样变化,或婉转,或轻快,或优雅,或奔放。老师曾同我说过母亲早年的不平凡,那是远在我和父亲之前的过去,为世界所知,被称作「天才」。那时的我还太过年幼,不能明白天与才的含意,更尚未能理解这两字带来的孤独寂寞。

???父亲在我的童年中缺席,他人记忆中背着自己逛动物园的应是爸爸,我则是由母亲背在背上,手里玩着母亲的长发,边偎在母亲肩头,听她说些无关要紧的小事,累了便迳自倚着温暖的後背睡了。伴着令人安心的温度和气息,任x的睡着了;只道一切如此自然,从不觉得和母亲之间还少了另一人的存在,只知道母亲口中有个她惦记与牵挂,天底下最好的人,母亲用一个词提起那人,让我唤他作「父亲」。然而,这二字对我,太过陌生。母亲一人将我拉拔长大,教我习字画画,同我说故事唱歌谣,便是犯了错也不曾打骂过我。正se告诉我,何是对错。

???母亲於那时的我,是全世界。

???年纪稍长了些後,母亲拗不过我的要求,让我进了班级和同龄的孩子一块跳舞。或许因为是母亲的nv儿,我学得b其他孩子快上许多,然而却在某年夏天,母亲将舞蹈教室收了起来。那年生日,母亲问我想要甚麽,我想了想,告诉母亲想看母亲跳舞。

???母亲闻言笑了,眼眉弯弯,母亲笑起来真是好看「从小看到大,又不是没看过。你没有其他想要的东西?」

「不一样的!」小nv孩嘟着嘴说道:「都没穿舞衣跳过,不算。」

「想看我穿舞衣跳?」

???「嗯!」nv孩用力点着头说道。母亲笑得更欢了,似是在笑我的傻,笑我的天真,也或许是笑一个nv儿对母亲的崇拜。那笑注满了太多情感,最真切的也不过是ai罢了。至今我犹记那日烛光下飘舞的身驱,母亲一袭舞衣宛若将星辰夜se披在身上,浓yan的妆容替母亲清淡的气质添了一抹抚媚,双脚匀称肌r0u线条踮着舞鞋,光影交错间飘忽的舞姿,母亲倾一生所学,穷一己之能,毕生心血竟是交予眼前不过刚满六岁的孩子。那日起我缠着母教会我那支曲子,然而却在我能够跳得有些样子前,敲醒丧钟的两个男人来到了。

??母亲将我交托给他们,两个我唤作父亲以及老师的男人。我不明白病床前自己为何流下不争气的眼泪,更不知道母亲为何不回应我的哭喊,即使她曾告诉过我她醒不过来时的含意,我依然不知该如何面对她睡的深沉时,心底翻涌而上的酸楚,像被抛弃般,迫不得已的。那只与父亲紧握,冰凉的手,意识我随这陌生的二人离开。我照做了,因为那是母亲的期望。临行前我在舞蹈教室中呆坐了一下午,随着夕yan西沉,偌大镜中闪着日暮残扬,它只映出一张和母亲相似,稚neng的脸,却未映照出那个开着两腿走路的身影。那天我带走了母亲的舞鞋,却未带上自己的。

???父亲和老师都问我要不要继续学舞,我拒绝了。「跳的再好也没用了。」我说道。

???我为跳舞的人,已然看不着了。我想看的舞姿,也再也望不见了。

???父亲是个忙碌的人,他有着一张和母亲一般温柔的脸,却多了一双紧皱的眉,奔波劳累白了头发。虽对我甚是疼ai,有求必应,却仍是有几分疏远。大多时间我跟在老师身边,不常见着父亲。我相信母亲所ai的男人,所以我真诚地喊他父亲,从老师那了解母亲和他的故事与无奈,希望能抱持着母亲的希望,和母亲一般分担去些父亲的什麽。

???母亲口中的老师最是博学,一如记忆中母亲所言,老师无所不能。从我意识到老师二字的意义开始,老师便已教会我许多事情,打开了对世界的认知。基於我的恳求,让我向着能帮上父亲方向学习着。然而这些更多更大的知识源源涌入,充实了脑子,一颗心却凉飕飕的。

???过於宽敞的家中,连当年犹存一缕余温的舞鞋也冷得毫无温度,那怕是逢年过节,饭桌上一般清冷。匆匆数年,这样的生活也有了最淡泊的熟悉。日子安适平和,衣食无忧。老师教我什麽我便学什麽,习惯这份了淡然,对日子自也没什麽渴望了。渐渐的,在上高中前搬家那会,我才发现自己早不知那双舞鞋的去向。

???望着原先放着母亲的舞鞋,而今已然空了的盒子,我淡道:「不见了啊。」

???那也没什麽,我心道;人生中许多事情,只要不去念及,便都没什麽大不了的。我安逸於放眼烟云带来的自得和安全感,对於老师说我没什麽人味的抱怨,不过是和「雨又下个没完」、「天气热si了」差不多的念叨罢了。

???这样的世界,确实是没什麽。没什麽事值得欢笑,没什麽事值得哀伤,更没那样的人让人牵挂,让人思念;人生中有消磨尽的一天,如我那被称作天才的母亲,当时间逝去,她曾经的辉煌也埋没於洪荒之中。

???直至上高中那年,我遇见了他。

???他时常碎碎地念叨着我的糊涂,有时是笑有时是无奈,却从未有哪次面带一分怒气。那坚毅过常人的轮廓与厚实的令人安心的双肩,让人情不自紧地忘却现实。当开始习惯他在身前来去的身影,贪恋起他身上的温度与气息,却也开始不愿面对这份与他脱不了关系的不同。那或许是一种移情,这样的温柔令我感到熟悉。那或许是一种眷恋,这样的情感让我感到有些不知所措。

???太久的时间,我感受不到世界的温度。

「我说你,怎麽又忘了戴围巾出门,我昨天不是才把洗乾净的那条给你挂在门口的衣架上,又跟我说你忘了。我看你不是脑子不好使,而是眼睛看的花花都不知道看到哪里去,小心我下课把你抓去看

眼科。」蓝幸一翻着白眼咕哝着碎念,无视来者带着埋怨的眼神,手上已然过了拎了一条围巾给人围上「瞪什麽瞪什麽?!下次再忘记我就用棉被把你包成粽子,我看你还怎麽四处乱跑。真是的,要不是帮你先把昨天刚洗好晾乾的另一条拿出来了,这天气你是又要感冒发烧好让我过去给你当免费看护欧。」

「幸一,你好……。」

「嫌我吵就不要给我生病!也不看看是谁整天抱着药罐子还有资格嫌我吵。早就跟你说过冬天宁可热si不要冷si,讲都讲不听……。」「靠,手这麽冰要si欧,不要乱0啦!给我把冰块手塞回手套里,不然明天中餐你等着吃全虾餐。」

???但见那原先还挑着眉,用冰冷双手在自己颈脖间胡闹的人面se一变,嘴角一篇脸se登时沉了下去,「好好好,我开玩笑的啦,我不会给你全虾餐啦。」蓝幸一连忙说道……。

???分明不是从前曾t验过的温柔,却在一片寂寥中燃起熟悉的光影,摇曳中也开始令人沉醉於那样的风景;与我不同,他热烈地好似一把热火,洋溢着火光的绚烂,燃烧着属於他的粲然。总说人让生活拥有,他却拥有了生活。当那爽朗的笑声弥漫教室,当那挺拔的背影回头,更当那只大手打着伞站在前头,我听见了春雪溶化的温度;他非是那众人视为的天才,更非是有何过人之处的能人,可他大咧咧的笑容总有着奇妙的温度,照亮了黑夜,暖了寒冬。

???当世人b较着我俩课业上的竞争,却不知角逐未来路上,他早胜我千里。在他之前,我只是漂泊江海的一纸折;一句关切,他醒了我的逃避。

「苍玥啊。」

「嗯?」

「你以後想g嘛啊?」

???我不由一怔。以後,那代表的是未来吗?回望那仰躺草地上的家伙,我摇了摇头。蓝幸一见状笑道:「你这麽聪明,我还以为你早就想好了呢。」

「你呢?」

「我啊…」蓝幸一搔了搔脑袋坐起身来,续道:「…我想当医生。」

???医生…吗…。像他这样对人生充满ai和希望的人,这样的职业确实和他有不少出入。那双闪着隐晦炙热的眼,真切地在我心头灼过一层旁徨。那麽我呢?未来的概念打入脑海,那样的无措g起的翻腾令人不安;若是母亲,她又会希望我怎麽做?

???迷茫的滋味是我的家常便饭,他人眼中称羡的成功,只是我的一种藉以逃避。我不懂追逐的渴望和踩上终点时的感动,这对我来说太简单的一切反而让我不知该如何是好;幸一念书时皱起的一双眉是我熟悉的,然而我却无能了解他的困惑。扩大至他对生活和未来的热忱,我抑是不能理解,却在他的相伴下,感染了那份热情……。

???那日晚上,我在家里一处偏僻的角落找到了深藏的,母亲的舞鞋。与舞鞋相伴的还有那盒装着暗红se种子的密封盒子。「这不是红豆蔻的种子麽?」蓝幸一拿着那盒子有几分惊讶地说道。我俩将那种子种在了学校c场边上一角,静待三年後的初绽。

???然而未及看见它含ba0待放的时分,父亲的意外离世迫使我接下他生前的重担。一应老师所教与我的能力,二如我当初学习的初衷,三却让我步上父母别离的後尘。正当我苦笑着命运的捉弄,霎时间却领悟了母亲浇灌那几株红豆蔻时的心情。「别观葡萄带实垂,江南豆蔻生连枝……。」

???刀挽心头的痛楚,原来是那几株红豆蔻在母亲眼中刺眼了;别离前的那晚,我踮起母亲的舞鞋,合脚尺寸令我有几分惊异。是以在老师笑话我终於「修练ren」时,忽地我明白了什麽。

???多年後,果结去父亲一生纠葛,十指交扣的我们摘下了当年c场边上红豆蔻的果实,种在家里平时幸一看书的後院。那时的c场边上早生出了一小片的花丛。在我俩种下果实那日,我们得知了红豆蔻的另一项秘密。红豆蔻,别称「含胎花」。

???母亲,你是否曾经有过和我此时一般的心情……?

???三年将至,满心雀跃的我俩,正等那含胎花的开绽。

02鸳鸯咖啡

???从前半夜一个人喝酒喝的烦了,我总会拎着两三啤酒溜下楼到院里边去,躺在那吊床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和院里的植物说话。老师和师丈早睡的si沉si沉,断管不着我瞎胡闹,只要我别再发酒疯发的又玩什麽洒酒敬天,倒酒敬地,活活醉si了师丈养在庭院门前的红紫苏,一连让师丈碎念了几天外加禁酒一个月。老师到是没说什麽,还像是有几分开心,毕竟si了紫苏後师丈就没能再让她喝什麽紫苏茶。再说我酒疯发的再厉害也绝计没那个狗胆子跑那几株豆蔻花上撒泼。老师要真怒了,可就没碎念和禁酒这麽简单了。

??????????????????????????????????????????????????????????????????????????????????????????????????——断肠明月红豆蔻,月似当时,人似当时否?

???窗外零落地飘着蒙雾般的细雨,飘摇雨中的树影送入了微凉的空气。略带寒意的深秋r0u合了咖啡香及窗外秋雨,嗅着丝丝缠绕的香气,咖啡厅中幽h柔和的灯光是种难舍的眷恋。多年後的我回到这张酒红se的老沙发上,当送上的同样的两只杯子,我才意识到随自己离开的只是一副空壳的躯t,然而一颗心仍给锁在这样的灯光下,这样的窗前,这样的城市,和这样的过去。

???案前的那杯咖啡,名唤「鸳鸯」。不论是加了红茶的拿铁,又或是加了咖啡的n茶,即使再多变化,它仍离不开的是茶香、n香、咖啡香。深过拿铁或n茶的颜se,鸳鸯b二者都添了分深沉,若说n的醇厚香甜代表了童年,和入咖啡後的酸苦,多了几分岁月的成熟。然过多的咖啡将苦的心涩,茶的淡然与自得调节了生活,在柔顺与苦涩间寻得了平衡,中合了年龄的平和;任意间,n柔和了年岁,咖啡磨练了甘苦,茶萃取了时间;我饮着掺了威士忌的可可,却好奇老师手中鸳鸯咖啡的滋味。可我沉浸於酒jg的奔放及交织苦甜的可可,这样故作姿态的叛逆,领悟不了老师於一杯鸳鸯的情有独锺。

???老师能为人所见的情绪很淡,能猜得透彻的只怕仅师丈一人,分明只是简单的叫唤,师丈却能意会出千百中意义。个中深意我是不懂的,那该是他夫妻俩的情趣。老师一双细长眉毛特别好看,眼神沉着的好似不染俗世烟尘,清冷的音se说起话来自有一分味道,教训起人来用不着多费力气也让人怕得浑身哆嗦。会为她的jg明g练感到惊yan,却又会为她平时的慵懒感到诧异。老师的日子似是过得很适惬意自适,却也不失原则底线,该完成的事情哪怕前一夜通宵未眠也定会在时限前完成,哪怕师丈气气得没法开始碎念个没完。老师也非是个严肃的人,时不时总能听见两三句打趣幽默一会,时而毒蛇两句给我和师丈添堵,瞧那一双上扬的眉便知道她心里美滋美滋地乐着;老师便是这样的人。

???那该是一个夏天的夜,在我浑浑噩噩地和他人打了一架後,她出现在我身前,匪夷所思的g起战端,抚去我的自恃甚高与不屑,终於让我自那年秋天起开始唤她「老师」。她有着一个写下传奇的名字,傅苍玥。不同於老师母亲的才华,老师与生俱来的才能是她聪明的脑子。我和老师的相识起於一次莫名的针锋相对,却因我的为之拜服坐收;父母双亡又无亲戚可依赖,在老师和师丈之前,孤儿院是我唯一的归处。

???这分对手较劲的意味并未随着她成为我的老师而渐减,一如她有意无意的再三挑衅,我不甘於她好似无尽的胜利。那起先只是淡淡的火药烟硝,只是相互间的来往。我乐於这样的较量,猜想她抑是为日常不时的乐趣感到愉悦,更能推断的是我俩生活中都少了如此可以竞争的对手。师丈没太多的心思且总顺着她,没法陪着她消磨压抑不住的相较之心。而我少了整蛊的人事物也是耐不住x子。能力差距的悬殊,却也履行了我的声声老师,这样的日复一日的b试打磨着剑锋,我终将成长,向着如她一般的境界前行。老师不会在意,纵使哪日她真败在我的手下,她只会感到心喜,而非是如我一般的恼怒。因为负起我喊出口的声声老师这份责任,当我能如她一般能g,甚至青出於蓝,某种程度上也是她胜了。她是老师,正是所谓的教导有方。我成功击败她那日,也将是我俩双赢之时。

???然而当烟硝切磋出了火花,随着星星点点的火光愈发的炽焰旺盛,远在我好胜外的理智,那火早延烧开来。当我意识到星火燎原的意义,局势的发展已到了我所能控制的临界点。原打着一次投机与侥幸,我绝非会是那失足落崖的那人。岂知事态发展得顺利,我只道自己的进步已能如鱼得水般的得心应手,忽略了前行的风险。该说是用蛛丝悬着的一丝可能,在我悬涯勒马的当口,最後的底牌也脱手而出。

???远胜我失控的野火,我未曾见老师如此动怒过。那份y郁寒过磁砖地传上我一双赤足的冰冷,不甘的疼痛与气恼,我既能负担的起这份玩火的後果,即便耗尽筹码,我也仍扛下了这样的错误。

???难道在老师的定义中,一旦动用到底牌,即便最後扭转了颓势,那也不过是种狼狈的证明。

???甚至记不得自己思cha0翻涌间入耳的教训声与心情,只知道我求的那份认同碎了一地,只剩似是怒火中一句话得厌弃在最後流如心底。错愕、悲痛、不解、气恼,不带一丝懊悔的,我离开了这座城市,自此断了音讯。後来自他人口中得知,才知在我离开同年,老师二人远赴异国,多年未曾回来。

???那夜起,对双赢的渴望,想是成了双输的结局;铸下大错前,使用「自己」——这最後一张底牌。於情於里,我何错之有?苦笑间我自问,是否如今的你已认为收我为徒的那份赏识是你一生的错误?

「哈,怎麽可能。对你而言,我和坐在你教室里、喊你教授的那些学生根本没什麽不同。哪来那麽重的分量当你什麽一生的错误。」心下黯然,我将杯中啤酒一仰而尽,微醺的酒意让我想起往日常和老师一块去的咖啡厅里,那杯威士忌可可。

「怎啦?心里有事?」身侧好友见状哑然失笑,笑着又替我满上了酒杯,迳自回到烤r0u架边上回归他烤r0u的本分。

「没事。」

「二十分钟四罐啤酒,果真没事。」坐对面的那家伙迈着长腿翘在茶几上,嗤之以鼻地冷笑说道;曲绍这损友挖苦他人的功夫实属上乘,平时我还会同她争抢着赢上她一句,然而这中秋的月光照的清冷,浮在酒杯中的冰渣解不去我烧心的烦躁,秋的夜风徐来,我甚至没注意到递上身前的月饼,呆滞了目光。

「苏苏怎麽啦?不是最ai吃月饼的吗?」曲绍身後穿着小洋装的小nv朋友拿着月饼,不解地问道。

「她没事。」曲绍点了根淡烟自在地ch0u着「醉翁之意不在酒,别给她糟蹋了这月饼。」

???哈,知我者,曲绍也;这样的月se我亦曾同他人共享过数个春秋,更在这样的月se下我成为了她的学生。夜很浓,烤r0u香和人声的欢愉洗不去我周身的寂寥,月光讽刺的扎着心头柔软的那块,苦涩的啤酒上不及模糊眼角的泪。这个我安身立命多数年的城市仍无法给我归巢的安全感。像是漂泊的过客,我驻足,却不属於这片夜空下任何一个角落。

???一次机缘巧合掀起的迫不得已,我回到了这座城市;或许这将是我证明自己能力的机会,管她认不认我这学生。我这样告诉自己。

「连哑吧都不会想对自己说谎。」曲绍翻着白眼说道。

???熟悉的空气,熟悉的景物,然而我寻不着熟悉的身影,熟悉的温度;瞒着曲绍,我孤身一人来到熟悉的後院边上,隔着围栏,我仍能看见修剪的整齐乾净的後院里,一如既往的吊床边,盛开着红豆蔻花。见那每蕊心有两瓣香并,忽地想起它鸳鸯花的别称来。

???满园的花草,老师似乎最属意这豆蔻花,兴许也是这别称的缘故,也才对鸳鸯咖啡特别锺ai吧;回到和那间咖啡厅与曲绍会合那会,曲绍正纠结不知该喝些什麽,便让我拿了主意。威士忌可可与鸳鸯咖啡出现在桌案上後,那迟疑仅只是一瞬,舌尖触及那份温热时,奔腾出的是不知从何而来,飞涌而出的泪水。那不知该是怎样的形容,只是那霎那,我似乎明白了老师口中,鸳鸯的味道。它g起的回忆太过鲜明,也太过熟悉,那是有关我舍去多年的记忆。心事奔腾着难以收拾,b酒jg还能麻木神智。领悟了滋味,这是否能代表如今的我已然能站在与老师同样的高度上,有次平分秋se的对弈。更或者是,她恼怒我的来由……。

「你这酒鬼喝的不该是威士忌可可吗?」曲绍拿过另一只杯子笑道。

???

???我闻言不由一怔。「哈,我想换换口味。」

「是麽?」曲绍不以为然地说道:「估计你到最後才会发现自己想喝的是什麽。」

???威士忌的辛辣中带着柔和,酒jg是我一贯的火x。苦甜的可可掺杂着我哀戚的童年,以及寻的一方归所的感激;曲绍意象所指,我神se黯然,心下却是再明白不过;非是我真正做错了什麽,而是我侥幸的思考差点害我做错了什麽。一旦越过的某道底线,铸下大错已是最後的救赎。失了底线的防护,将坠入的深渊将深到了无知的那一端。我的後悔来的太慢,而今也已然唤不回什麽了。

???那晚,我辗转难眠。在那後院的围墙外,我确信自己看见的是乾净平整、修剪过的光景。那非是人去楼空的庭院该有的景se。而令我诧异的是後院与厨房相连的门边,一辆儿童小踏车。毫无疑问地,那房子再次有了生机,而一如既往,备受妥善照顾的红豆蔻花,点醒了心底最深的激动。

「断肠明月红豆蔻,月似当时,人似当时否……。」

???听来是恍若是相思寄诗词的一句话,可打从心底地,我想问如今的我们是否都仍似当时,记忆中的彼此……。

???门边的铃铛摇的响了,清脆的敲醒了沉尽思cha0起伏的人。外头稍嫌sh冷的空气或入了咖啡厅中的暖意,在我意识到前眼神已然飘向脑後……。

「在外面玩这麽久,该回家了吧?」

???身後,清冷的嗓音响起,清淡而柔和,像是给风吹响的风铃。一如多年前未曾谋面的相识,身坐那张酒红老沙发上,我惊诧的回过头去,一身墨绿,略嫌宽松的衣k衬出她纤细的身型,眉目间柔和的带着笑意。身旁立着让光y苍白了鬓角的师丈,这画面熟悉的给我一丝越回过去的幻觉,直至一个扑入怀中的小小身躯推散了这样的幻境「苏姐姐!」

???生着一张酷似她父母的脸蛋,这孩子从不吝啬地喊我一声姊姊。而这来自回首後的温柔,我明白自己,回家了;看着老师手中的鸳鸯咖啡,我饮着威士忌可可,感到安然地回到了最初。

03冰舞

???去年生日,爸妈和苏姐姐给我在後院办了个不大不小的派对,总之就是把国内外的朋友都邀来了。几个人在院里做阿克赛尔二周跳的起跳,虽替他们开心,可说实在让人看得颇不是滋味。晚上老爸延续了派对把一家人全给叫进院里烤r0u,苏姐姐喝多了来了兴致,和妈妈拉开了辩论战。一路从荳蔻年华的由来说到了各代诗词大家,最後当然说不过老妈一张利嘴,气的自个儿窝在角落喝闷酒。看妈一脸自得其乐的表情对b苏姐姐拉黑的脸se,我坐在吊床上r0u着隐隐作痛的膝伤,望着一旁引起她二人战火的红豆蔻,不犹一声笑了出来。

??????????????????????????????????????????????????????????????????????????????????????????????????????????????——娉娉嫋嫋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

???冰场。

???周身的加油和叫好声此起彼落,要入冰场的身影分外清晰,原先黑亮的短发在脑後紮成了小小的马尾巴,淡se的妆容只在左眼尾上拖出一道入夜的尾巴。一身如夜se星空的战袍耀眼的低调,似是蜿蜒爬上般缠绕着在颈肩画出了夜的起落,短小的缎布裙摆柔顺着最後的一抹星辰。当她的身影在场央站定後,赢来的是乐声响起前漫长的屏息。

「紧张什麽,场上的又不是你。」傅苍玥望着学生绷紧的脸蛋不犹打趣说道。

「当妈的人没资格说我,怕你才是最紧张的那个。」

「最紧张的是他吧。」傅苍玥指了指身边的丈夫,嘴唇抿的si紧,眉头紧皱在一块。睁眼盯着场中央,浑然没听见二人对话。

???穷担心。傅苍玥心中笑道。饶是如此,掌心的一把冷汗暴露了内心的激动,随着那即将落下的音符,心跳抑是随之宾士起来……。

???太清楚的呼x1声常而慢的回荡在耳边,我甚至能听见自己剧烈心跳慢将下来的声音,场上冰冷的空气浇不熄心中奔腾的火热,那是种在冰海中燃烧的滋味。冷的是身,烧的是心。

???乐音骤然落下;这次的我已然没有任何重来的余力。

???约是在一年前,就在苏姊姊接我放学回家那会,我告诉了她我思量多日後的决定。那样忐忑的皱眉是我已然预见的,换作我身处她的角度,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支援这样发傻的决定。她并没有在当下立时发作,而是正se问我我是否考虑清楚了。在我给她了个明确而肯定的答案後,她载我回家让我告诉爸妈我的决定。

???若是用报废二字形容我的膝盖,那必然是个再贴切不过的形容了。上回b赛自由滑的尾声,我企图尝试跳出练习时成功过的阿克赛尔三周跳。然而疼痛深刻地打入了骨子里,在瞬间爆炸开来巨大的痛楚,在下一刻蔓延开来。令人满意的起跳,就在我落冰前一刻,都确信着冰刀落上冰面时的喜悦,然而全场的掌声伴随难以忍受的疼,自落冰的右脚膝盖窜然而上,软了坚信的意志,惊讶、错愕、更多的是恐惧与不安,失了重心惨摔冰面,不可置信的,甚至不知这份疼痛从何而来。紧接後头的,是我未曾这般糟过的旋转与步法,连最後我所擅长的阿尔贝旋转也不可思议次创出了新低。狼狈的,我连有尊严地走下冰面也是不得。

???极其壮烈的画面。凛香说我曾经疼得说要把自己的发疼的右膝剁下来。回国时,即便我想扔了轮椅走到接机的父母身边,哪怕是用柺杖我也瘸的像断了两只腿似的。老爸一把把我扔回轮椅里,看的出来,他很生气。至於妈妈,她淡漠的面se上,我明白她很难受。轮椅一连巴着我的pgu不知道巴了多久,苦笑着,我却离不开它;医生宣布了令我无言以对得噩耗,我年纪尚轻,膝伤自然是会好的,然而我和滑冰终将行至殊途。没有太多情绪地,我接受了这样的事实,将冰鞋扔进了贮藏室。伤好後我真正的回归一个普通的学生,专注於课业,专注於除了滑冰以外的事情;这样的日子也很好,少了练滑的时间,我多了不少玩乐的闲暇……。

「你还打算冷着一张脸到甚麽时候?!」老妈沉着脸se出现在我房间时,冷不防就爆出这麽一句话。我不犹一怔,但见她两道眉毛不愉快的纠在一起「我有办法让你再上场b赛,就看你一句话。」

???直到那会夺眶而出的泪水,我才明白自己有多想再次踏上冰面。那曾经是我追逐的一切,那场b赛也原该是我这漫漫长路上,给自己的一次期许与骄傲,却在这残破的膝盖上,灰飞烟灭。

???在我向爸妈说出想继续滑冰,哪怕是最後一次,也想重回属於我的战场,为这份不愿舍去的梦想与遗憾赌上一只脚的未来。纵使我的後半生都该拖着一只半残的右脚,至少我能在这样的时候为自己所渴求的事物,毫无保留的努力一次……。

???那晚上,屋里回荡着爸妈的争执声。恩ai了二十多年的他们,就算是苏姐姐当年也未曾在这屋里听见这样激烈的火药味;我明白老爸的顾虑,早在我伴着一只破脚回国时我便能感到他的气恼,那是种怨恨,恨我不顾後果的冲动,更心疼他呵护着长大的nv儿在这样十来岁的年纪,已然带上了一辈子的脚伤。

???可他也更清楚,安逸於遗憾之中我,并不快乐。当他终於妥协时,眼中闪烁的是不知何是对错的焦虑与不安。妈妈抑是如此,但当她让良公千里迢迢拿来外婆当年跳舞的录影时,她说道:「在你抛弃滑冰的念头前,我该做的就是给你需要,最好的东西。」

???良公名叫邱良,是妈妈的老师,外公和外婆的朋友。良公说那份录影是妈妈六岁时的生日礼物,是外婆一生的心血。用这位舞界传奇生前最後的传说。教练替我编出了量身打造的自由滑组合,步法和旋转都b以往翻上的好几个层级,更不提外婆令人惊yan的舞步。当那身着那身如夜的表演服的踩在冰面上,热泪盈眶的不只我一人,我想我绝没漏掉老爸侧过面庞时抹在脸上濡sh的袖子。老爸,别这麽没用的跟我一块掉眼泪啊。

???那天我告诉了爸妈我另一项决定,这次的b赛将是我的终点,成败与否无关要紧,我要的只是这最後的放手一搏。目的已非是成真的梦想,而是毫无保留的给这已然不能属於我的梦,一个最美的道别,划下一个使我甘心的句点;我清楚,即使康复的双脚能承受的日复一日的折腾,我也禁不起自己的自私给众人再三的折磨。

???踏上最终战的飞机前,我探问了家里後院那一小片的红豆蔻花。「娉娉嫋嫋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这该是杜牧的诗句,我早过了那江南小nv十三四岁的年纪,然而却正值荳蔻年华的青春;该怎样才能圆满结束,我扪心自问。

???凛香小了我一岁,是此次b赛最被看好的选手。令我自叹不如的,她有着强大的心智和用不完的力量,在我尝试阿克赛尔三周跳成功前,身为天才一般的她早能稳定地跳出这样高难度的跳跃。对於技术上,她自信的毫无疑问。每一下跳跃、旋转,能看见的是她在起跳前便咬定拿到手的成功。她渴望的东西,无不紮实确切地掌握在自己手中。豪无迟疑的跳跃,点冰起跳的霎那是如此的果断。傲视群雄,她注定是俾倪众生、高高在上的王者。头一遭看见她jg彩的短节目後,我便明白自己终其一生都非是她的对手。太没有畏惧的,她便是天生该与天空共存的存在,所谓的天才。

???不巧的是,我身边始终不乏天才。

???翻弄着冰刀,裙摆随风飘逸。乐音丝丝串串,我早听过了千百遍,那是我自小熟悉,母亲常哼,萧邦的降e大调夜曲。而这曲子,也正是母亲小时,外婆哼的床边曲;与凛香不同,我只是个普通人,靠着千遍万遍的努力踏上了与凛香平起平坐的舞台。

???我的母亲,我的外婆,苏姐姐,甚至我那日常碎念的老爸,都是在各界里数年难得一见的奇才。我会疑问,会感到不解,为何她们有着与生俱来非凡的能力,而我只是天地间最平凡不过的一粒烟尘,他们的耀眼围绕着我,像堵城墙般用他们高不可攀的影子笼罩平凡无奇的我。

???那又如何?!

??我可以不及他们,可以不b别人,但我绝不许败在自己的过去上。

???飞跃起的冰刀带上了离了地着重量,未减速的起跳将人带上了半空,完美落冰时的全场惊呼迎来的是紧在在後的

手机响了,好容易稍稍睡过去的苏奕顿时惊醒,差点没抓过手机扔地上去。半夜两点多,taade是哪个猪头?

见那号码,苏奕一肚子恼火可仍是接通了电话,她没好气地说道:「g啥呢曲绍,大半夜的你有病啊。」

「要你帮忙。你顺便打电话给叶峰,他追的那个毒贩在这。」电话那头曲绍低沉的nv音说道,随即将传送了地点传送过来便挂了电话。

苏奕这个哀叹呐,她都两三天没睡了还得去给人搭把手。

心里这样想着,苏奕却是立时跳下床去,边穿衣服边打了电话给叶峰,下楼便跨上重机往地点而去。

「妈蛋,姓曲的半夜找人都没好事。」苏奕咕哝道,可事态紧急,当下催紧了油门挣分夺秒的赶过去。

那毒贩来头不简单,说是鱼贩子出身,可来来去去共牵扯了数国黑道利益,影响范围之大绝非是一般区区鱼贩卖毒能够。近日听闻他逃至境内,当下全国通缉这名国际要犯。

岂知近十日过去仍是消息全无,急的上头使命c劳起了下属找人。叶峰是此次行动的负责人,ˋ事件多日未果,他只得去拜托两个好友,终於在以利益交换的前提下换得俩人出手相助。

叶峰真是感叹自己做人失败,两个知交都是损友。

至於曲绍与苏奕为啥有本事帮他,这还要来说说。

曲绍自小在欧洲学画,平时靠靠画画吃饭。台面上是国内外小有名气的绘手兼画家,台面下则是情报「前」伪装部门探员。

为什麽说是「前」伪装部门探员呢?因为某人的画室给探长抄了,听说还是因为探长老婆看上那块地要用来做美容院?

艺术人嘛,对自己专业方面肯定有几分脾气,曲绍当下冷笑一声就把辞呈拍在探长面前,自己出来g了。

苏奕则是尚访——律师介的红圈律所的合夥人,除了打官司厉害外语言能力也是惊人,中、英、日、德四种语言怎麽高兴怎麽切换,是以时常穿梭国际法庭之间。

这二人看似各是感x和理x的极端生物,偏生曲绍是出了名的冷静沉着,逻辑细腻。而苏奕却是标准的爆脾气,平时最大的兴趣就是把自己扔进剧院看戏。

两个怪人怎生就和同一人结为至交,更到如今一通电话就牺牲睡眠的地步,多半还是跟两人早期的经历有关。

都是混过道上,半夜享受速度与激情的七逃崽啊!

总说一个行里能g出头的,十有都不是善碴,二人差异甚大却有着相似之处,皆善於谋略算计,且游走於黑白两道之间,曲、苏二人交心也不算意外。叶峰则是富家子弟出身,不想继承家业反而跑出来替国家办事;三人机缘巧合相识,倒是投缘,变成至交。以苏奕年纪最小,叶峰最大。

苏奕骑至地点,昏暗码头上二十来个男人各个手拿棍bang和开山刀,更有几个毫不掩饰腰间口袋的枪枝。

放眼望,苏奕便及找着了那张毒贩的脸,不由眉头一皱。

不对,太招摇了,及便是国内黑道与那毒贩挂g,也无须用动用这麽多人手保一个通缉犯,让自己大批人马沦陷。

而人群其中的曲绍一头俐落短发,蜘蛛般细长的手脚在里头东踹一下西打一下,看似左支右绌,脚下沉稳紮实也未现疲态,苏奕立时明白过来……

「好样的,这般狡猾。」苏奕心下暗骂,随即往另一端驶去,往对讲机内喊道:「叶峰,留三分之二的人在东边码头,胜下的往西边过去,别问为甚麽,照做!」

我去,这帮孙子好一个声东击西,就说这鱼仔毒贩这麽声势张扬地逃了这麽多国家未免太蠢,曲绍多半猜到是为了掩盖背後更大的行动。

苏奕一笑,曲绍啊曲绍,要是我脑筋b你慢上那麽一点现在可就误大事了。心下不禁大恨姓曲的老挖这种坑给她跳。

「苏仔!」

一旁疾风电驰地出现了辆布加迪,车上来者不是叶峰又是谁?

「人已经抓到了,你还要g嘛?」叶峰向她喊道。

「笨蛋!大鱼在前边。」苏奕白眼道:「你的人呢?」

「在後面呢。」

「你车快,先过去,一看到人先就拦下来。」

叶峰应声而去,霎时间便只见的着车尾灯。

富家公子果然还是玩过几年fangdang的日子,车开的贼溜。当即催紧了油门迎头赶上,不时还得注意曲绍那的动静。

「苏仔,你那边状况怎样了?」心念刚落,戴着蓝芽电话的右耳便传来曲绍的声音。「叶峰在前头先过去了,你那边呢?」

「那家伙抓到了。可情况不乐观,送医院了。」曲绍续道:「叶峰在码头给我派了快艇,一会就到。」

「好啊,每次就我一个骑车赶的要si要活的。」苏奕发火道。

「专心骑车。」曲绍说道,燕苏苏哼了声只得更加紧了速度,不时便到了西岸码头。码头七黑一便连一赶路灯也无,想来是给人切断了电路。

苏奕只得凭藉车灯的光亮,果然在较偏僻的一处看见叶峰的车。不远处的前方叶峰凛然而立,身前站了五人,四人皆手持枪枝,场面立时恶劣起来。

「妈啊,叶峰你的运气真不是普通的差。」苏奕不由叹气,那枪枝的样子非是一般黑道能拿出来的,这下他们要钓可能不只是大鱼而是鲨鱼了。

他三人这下可有好受的了。

「你那的情形?」曲绍在耳机里问道。

「不妙。你快些过来,顺边帮我注意叶峰的人到了没。」苏奕说道,翻身下车。

「小队长,看你也该是有老婆小孩的年纪了,做人留一线,日後好相见。我这是好心劝你,十来个打你一个,你要缺胳膊断腿了,家里人该有多心疼啊。」拿枪的一人说道,那人站在个老头身侧,嘴上说的轻松,枪口子却直盯着叶峰。

叶峰也不应话,饶是他神se檩然无畏,手里那只警用手枪小的有些无助。

「也不过才十来人,哥哥你讲话好嚣张啊。」

清脆的nv音在夜里清清楚楚地传来,寒冬时分月光清冷,来者长发披肩,黑se大衣,笔直的贴身长k趁出修长的身形。正是苏奕!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迎面走来的苏奕,她嘴角噙着一抹笑意,手上一把匕首明晃晃地映着她清秀的脸蛋。一个二十来岁的姑娘就这般站在一群大男人身前,毫无惧se。

忽地,一个苍老而沙哑的声音说道:「傅苍玥?」

开口的便是适才持枪人身侧的老头。其实那人只是头发略显花白,不过也就六十来岁。

老人一声「傅苍玥」在他人耳里倒是算不得什麽,苏奕闻言心下却不住一怔,随即甜笑说道:「老头,你老的连人也认不清啦?」

「小nv娃子,胆子倒是不小。知道和谁说话吗?!」老人身旁持枪的那人说道。枪口毫不留情的指了过来,苏奕轻笑道:「老人家都没说话了你还嚷嚷,大哥你胆子也不小啊。」

「你……」那人话头顿时一噎,正要接话,苏奕笑道:「别急,男人就是这样急x子。还有点时间,你们就不问我们怎麽找上这里的?」

苏奕扬了扬手,转头向那老人家道:「这位爷爷,你们把那毒贩放出来ga0这麽大风声就要引的警察去追他,好让你们安然离开吧。我就说怎麽会有毒贩傻成那副德x,逃了十个国家每一次都ga0的身分败露,就算是用蒙的也不至於这麽惨吧。」

老人没应答,嘴中喃喃像说着什麽。苏奕也不睬他,续道:「不过多谢老爷子把那毒贩交给了我们,为聊表谢意,老人家在我们这多待几天吧。大半夜搭船跑路不太好受,况且出去还没转上半圈就要遇上大票海巡队了。这样,您先随叶队长到局里坐坐,那附近有间包子店,特别好吃,我去给您买上几笼享受一下如何?」

「你……傅苍玥是你的谁?」那老人对她的说词充耳不闻,轻一摆头,四支枪枪口全指了过来。

「老人家脾气别这麽冲,当心中风。」苏奕笑道,面不改se,还是那玩世不恭的模样。老人身旁那人说道:「这岁数应该不是她nv儿。」

「废话!我还没瞎!」那老人家怒道,那人立时闭了嘴。老人转头仔细打量着苏奕,沉默不语。过了会又是不经意地摆了摆手,只听枪声一响

「nv娃子,反应挺快的啊。小队长是你的谁啊?」老人笑道,咯咯的笑声在夜里特别渗人。苏奕一笑,眉间愠怒没点修饰,叶峰被扑倒在地,鲜血泊泊自上臂伤处涌出,子弹落在身後几尺,险是擦破了层油皮而已。

苏奕冷笑道:「老人家,如果想做媒就别了吧。」自叶峰身上一跃而起,两手一摆,k兜里两支电击bang上手,满面冷se傲然直视前方。

「你很像…你很像她……」老人说道,语中略带笑意,那令人发寒,苏奕戒备更紧,生怕稍有失神两人便要命送当场。

「别乱看,老头。」低沉的嗓音响起,一个高挑的黑影不知何时已然闪身出现再那老者身後,银恍恍的枪口抵着太yanx,一把尖刀更是架在颈间。持枪人都是大惊,枪口反指便要开火,曲绍却把老人挡在身前,众人无从下手,枪更是无所适从。

「拿枪的,放了。」曲绍说道。

「别担心,她不敢动手。」老人yy笑道,随即却是一声哀号,那刀已在颈间割出了血痕,而枪口也乘势塞进那老者口中「都是道上的,识相点,听说洪彦何最近正搜外国偷渡呢。」

持枪四人闻言皆是一惊,洪彦何便是这带水路路的领头,出了名的痛恨偷渡的外国人,这nv的能有这般身手,莫非是洪彦何的人?

思维转瞬间,数人只觉身上面上遭受重击,眼前一黑立时倒了三四个下去。只见苏奕电击bang如鬼如魅,众人皆不料她突然发难,拿着枪又因距离过近施展不开,登时又倒了个几个。苏奕手上不缓,卸枪、电击行运流水,没倒的人没开几枪又马上给撂倒了。

子弹在月下飞舞,苏奕在弹雨间来回,可怜中弹的都是被她撂倒的枪手。

当然,苏奕也是人,四肢上多少也见了血。但见她神se冷如寒冰,眉目肃然。

叶峰也没闲着,迅速地将枪枝踢开给人上铐,无奈说道:「每次在你俩面前我的武力值就降低了一半似的。」

曲绍闻言冷笑了一声,居然带了点莫名的嘲讽。

「笑p。」苏奕甩了甩电击bang说道,原来曲绍那笑是针对她。

叶峰走至曲绍身旁给那老者上了铐,忽闻警铃声响,连同救护车也到了场。苏奕打了个哈欠「完事,老子要回家睡觉了。」

「苏仔,把人送上车再走。」曲绍说道,说罢瞥了一票给电晕的家伙。

「你行啊曲绍,就顾着这乾巴巴的老头让我去扛那四个臭轰轰的男人。」

「老头给你也行。」曲绍一声轻笑,手上还掐着那老头。

「算了,我不要乾巴巴的老人。」苏奕打着哈欠,叶峰边将人扛上车边笑话道:「唉,苏仔你就剩一张嘴y。」

「我还有一双腿呢,要不要嚐嚐。」苏奕伸脚在叶峰眼前晃了晃。

「别了别了,年纪大了咬不动猪脚。」

曲绍闻言一笑出声,苏奕白眼,拖着一大男人塞进车里,回手不忘给叶峰一教训。

待得去拖那最後一人时,曲绍正架着的那老人上警车,老人嘶哑着嗓音在她耳边说道:「年轻人,应该不只我对你说过,你的自我保护太脆弱了。」

「替我转告傅苍玥,她的时间到了。」

「叶峰说那毒贩si了」曲绍喝了口啤酒说道:「他本来就癌症末期没药救了,把自己贡献出来打掩护,他子nv妻儿的户头里各多了不少钱。」

「嗯,我想也是。」苏奕道:「老头呢?」

「溜了。叶峰上头那也没派人追。」曲绍淡然道,回头见燕苏苏并无诧异之se「你料到了?」

「不意外罢了。」苏奕说道,白皙脸蛋,眼下墨se深沉。

两个人、几手啤酒和正间着烧r0u的烤盘一块在苏奕家的yan台上享这天间夜se。苏奕将瓶中的啤酒一仰而近,随即拉开另一罐的拉环。

冰冷的空气搭配冰冷的酒水,x腔里都能感到隐隐的疼。

曲绍坐倒在沙发上,手上拿了夹子步时翻动r0u片,道:「那天谢了,没让我扛那些家伙。」

苏奕翻了个白眼「你手伤要是好了何必把枪口塞那老头嘴里?分明就是怕拿枪手抖。让你扛人上车,你让我怎麽跟你家小可ai交代?!」喝了口啤酒续道:「烤r0u的叶师傅不在就只好给大画家代劳了。叶峰他人呢?在家陪老婆孩子了吧?」

「那当然,今天还带那两个臭小鬼去游乐园了。」曲绍说着点了根菸ch0u了起来,苏奕回头见了,停顿片刻,同她要了一根,迳自拿了打火机也ch0u上两口。

「你甚麽时候也ch0u菸了?!」见那样子竟还ch0u的老练,没半分菜鸟模样,曲绍几分诧异,这家伙ch0u烟?!

苏奕吐了个眼圈出来,哑着嗓子道:「以前ch0u过,戒了好几年了。」

「戒了还ch0u,惹白眼。」曲绍呸了声。

苏奕冷哼一声「难得看你ch0u这个牌子,回味一下不行?」喝了口酒吃口r0u,再ch0u了几口菸便把捻熄了,留着大半节在菸灰缸里。她吐着剩下最後一口烟圈问道:「你家那小可ai呢,你不回去行吗?等会吃起醋来怎麽办。」

「你还小她一岁呢,老喊她小可ai她出差去了,跟她说了来找你喝酒。杨岚没麽小心眼。」曲绍笑道:「她前两天竟然跟我说想生个孩子,我差点没晕过去。」

「这不是挺好的吗?你也该定下来了,也顺便也把菸戒了。不过你们都是nv的要怎麽生啊。」燕苏苏笑道,光想曲绍带孩子就不禁好笑。

曲绍知苏奕指的什麽,笑骂道:「一边去,你这颗西瓜,外边青绿绿,里边全是红的。」

「别光说我们了……」半晌,曲绍收起笑脸,自包中掏出一资料夹,正se道:「傅苍玥,x学教授,旅居国外四年多。jg通中英日德法五种语言,能g0u通的更是不在话下,被誉为语言天才。老公是国内外科权威,现今出国进修兼进行手术研究。」

曲绍拿出另一叠资料,续道:「她还是十多年前x大应届考上法官的学生,也是大学教授,不过两年前辞去法官跟老公去国外了。和你一个律所的不少律师都是她学生。」

「嗯」苏奕极淡极轻地应了声,曲绍续道:「那天我到场时,那老头说你很像一个人。看你出手电人的样子,我就知道你火大了,却不知道是生的甚麽气。後来老头经过你的时候还要你转达傅苍玥她的时间到了」

曲绍望了苏奕一眼,苏奕只是喝酒,没有要回答的意思。曲绍道:「然後你消失了整整一个月。」

「怎样,我去度假了不行吗?」

「今天才回来的吧?!到处灰尘,只有放行李箱的柜子b较乾净,垃圾桶里有过海关的封条,最夸张的还是你的黑眼圈。」曲绍说罢一声轻笑,眯着一双凤眼望着她。

「ch11u00被你看光光我也是很命苦。」苏奕笑道,却难掩面上疲惫,一个劲的灌着啤酒。

眼看堆积如山的空瓶倒有一半是燕苏苏喝的,曲绍沉y片刻,道:「听叶峰说那老头有问你傅苍玥是你的谁。」放下了烧r0u夹子,直望着她。

「不说你也猜的到吧。」

苏奕斜倚yan台边上,面上神se回至她二人相交之前,那样清冷,那样拒人於千里之外,冷静沉着,太过没有温度的眼神。

「不,我猜不到。」片刻,曲绍摇头答道。

曲绍确实没说谎,她清楚苏奕,可以让苏奕告假一个月出国办事的人,对苏奕而言,绝不是普通人。

良久,苏奕方开口道:「她,是我的老师。」

窗外的雨下得稀零,落雨声间杂着几许蛙鸣,雨点落了点进窗,打在桌前书上,将书皮给sh了。

君木槿这会真顾不上那书。

年轻大夫手把着金针,一双剑眉皱得老紧,额上渗着汗珠,紧抿着嘴唇。他这会是真有几分累,可人命关天,这一针下去又是扎在要x上……

实在是步步凶险。

究竟是他大爷的哪个混蛋在他被窝里塞这麽大个人的!

这档浑事还要打他昨夜回房说起。

年前艺成,这还没过年呢,自家师父便揪着小把山羊胡子一脚把他踹出山门,还不忘叮嘱他去越镇寻他师叔讨几味当年欠的珍贵药材,说要拿来做药引子。这往简单的说,便是让他去当讨债的。

老家伙打收他当徒儿起就坑他,如今连赶人出门历练也抠门的紧,连路费也没给。兜里除了师娘让带的几个大r0u包子,也只有年存得些碎银两。

这不一个人四处行了些时日,挑了个热闹的镇子,在大路边上打了招牌给人瞧病。

初春时节天候常有变化,家中小孩儿难免发烧着凉,要不便是些跌打损伤,整整筋骨什麽的。过不多时,镇上多半也听闻来了个小大夫下药准确,诊费也亲民,这不家中老小但凡疑难杂症都来给他瞧个眼。

他为人和善,虽然多少占了当地大夫的病人,可倒也没人和他为难。是以便打算在此地稍赚足了旅费再往他处去。

这不才刚打定主意,麻烦便找上门了。看诊一天下来可把他累的,刚进客店房里便见床上躺了人。

只道是哪个邻房的走错屋了,正想将那人摇醒,却忽地觉得不对。忙点了烛火仔细一瞧,差点给他下得叫出声来。

只见被窝里的人一身白衣年纪很轻,看上去不超过二十岁,本该是气火正旺的年龄。可他双唇泛白、面sesi灰,眼下淡着墨se,鼻息微弱的若有似无。

任谁看都知道这家伙很不妙了。

没来得及多想,君木槿立马抄针救人。这一救从晚上救到了白天,再从白天救到晚上,连客店小二没见小大夫人影都来关心了。

苦的是施针经验有限啊,他半分也大意不得。生怕一个差错要了那人小命;打过三更,君木槿这才收了针,眼看人是救回来了。他嘘长了口气,给自己到了杯茶歇会,jg神一放松,面上不觉火烧般烫红起来。

床上那位竟是个姑娘家啊!

到底是年轻气盛的年纪,适才施针时不觉,此时不免……

这孤男寡nv共处一室什麽的,要是坏了她名节可怎生是好?把这姑娘全身上下给瞧了个遍,是不是该对人家负责?

呸!医者学医救人,他这是迫不得已。

那姑娘作书生打扮,给人一掌击在左肋,在节节分明的肋骨上留下了青黑的掌印,就大小看是男子下的手。其实这掌伤的并不特别厉害,乃是因为牵动心脉引动积累的旧伤旧疾,这才难办了。

望着霸占他睡眠和床位的家伙,这家伙要不是个挑吃挑食的祖宗就是个胎里带病的苦命孩子。

肝心脾肺肾,金木水火土。心属火,肺属金,肝木、肾水、脾土。如同yyan五行,五脏协调相生相克,这姑娘心肺y虚,气血不足,

看这伤势和一副糟糕的身子骨,估计不是自己躺shang的,多半是给人送来;但见除那一掌外并无外伤,应不是仇家追杀。

先撇了放人在他床上的坑货……话虽如此他仍不住仔细打量起床上的人。面se虽苍白,倒是眉清目秀,约莫十七八岁年纪,尤其一双阖眼的眉目,似透着种道不出的气质,不似自家师妹活泼带笑的跳动,也非是寻常nv子那样温柔婉约、羞弱如柳的样子。

这身着书生衣袍的模样,底气可半点不输男子。不知情的人看在眼中只怕便是长得颇俊的公子哥儿。

只是普通公子哥儿的睫毛没这麽长罢了。

君木槿看得出神,伸手去抚了那小扇般的睫毛。软而柔长。

他忽地便害怕这姑娘张了眼睛。

呵,没的这事。他当大夫的怎会不知这姑娘没天是醒不过来的。

想到此处,他不免黑了脸。这天他上哪儿安置这麽大个人去?这姑娘身上除了些随身物事和些点银钱别无他物,就是腰间还cha着根笛。

书生带笛并不少见,只是这笛碧绿通透,触手生温,竟是以上好玉石制成,就是他这样的外行也知此物非是寻常。

他身上银钱不多,连同数日攒下的,也不足他再要间房供这姑娘住上天。

转头又见那苍白的面se,君木槿不由皱眉。这姑娘究竟是给怎麽养的一副破烂身子,气虚t弱,街上随便抓个姑娘都要强她数倍。

常人受了这掌也罢,她这身子太差,一掌打的全身经络七荤八素,伤是给治好了,可这不将养着不行。

瞧着病根多半是胎里落下的。

念头三两转,君木槿已拿定了主意。要不了间新房没关系,这钱还够让他给这姑娘喝几帖药安养身子。

毕竟瞧她这衣着打扮,一醒过来多半便又要奔波走跳;眼下青黑看就知好些天没睡好。

这姑娘究竟是什麽来头?君木槿不住叹了口气,就是一般姑娘也没这麽折腾。

也罢。他收拾了sh书,见外头雨已停了。

这屋不大,一张床,一张桌。床背朝门口,坐床沿正望能见窗外的景。

屋在二楼,低头便是一楼茶厅临着的小湖。

夜过三更,略带寒意的夜风吹进窗来。他给自己多搭件外袍,趴桌上凑合着睡了。

明早可得多看几个诊,手上几个钱能给这姑娘吃几帖药是几天。

小二见一从前没来过的大爷已经连着来店里好几天了,心下不免奇怪。

大爷约莫四五十岁年纪,头发杂着点白,容貌还算清朗,一身青袍,将头发用竹簪束起。兜里揣着纸笔,总写写涂涂的不知做啥,时而叨叨自语……。

连续瞧了几天,让小二觉着怪的,是每早君大夫前脚刚离开,大爷便进得门来,而每回君大夫一踏进门,大爷又立马付帐出门。

这没准是针对君大夫呢。想到这,小二整个皮都绷紧了。

小二今年刚满十三,还算个孩子。君大夫刚来那些天,他正巧烫了手,起了个包疼的不得了,就是君大夫顺手给他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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