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张浦,陈任慢慢关上殿门,柏水和韩让也出去守在附近,寝殿内便只剩下三人。
陈任走到床边小声道:“颜大人,要不您就在这儿睡吧。”
“正有此意。”
颜煜早累得不行,胸口还隐隐作痛,推了下裴谞没推动,索性就躺到床边。
好在床榻大,裴谞占了中间的位置,他人又瘦,空间还算合适。
“颜大人?”陈任指指裴谞,“陛下身上没被子了。”
颜煜坐起来不高兴地把扯过来的被子还回去些:“现在行了吧!”
“行行行,那那您也好好休息,奴才出去守着,陛下有任何事您随时吩咐奴才。”
颜煜躺下闭上眼睛不理不答。
“奴才告退,您早些休息。”陈任陪了个笑。
看到颜煜对陛下有多重要之后,陈任的态度比之前还要更加恭敬,一丝一毫都不敢得罪。
殿门关上,颜煜睁开眼睛。
他转头看向裴谞,心里乱得很,枕头渐渐被眼泪润湿一小片痕迹。
“这次回来,应该就再也走不了了,我终于一辈子留在了你身边,你该高兴了吧裴谞。”
既然回来,就别想再逃
月色笼罩,长光城渐渐飘起细雪,愈下愈大。
满地铺白照亮深夜,令睡梦中的人茫然迷离分不清是几时。
“阿煜”
好看的面容上眉峰蹙起,隐有痛苦之色,手上的力气也随之加重。
在裴谞深陷的梦中,他回到了深宫最偏僻的那处泥泞沼泽。
朱红的大门内,是破碎的青石板,是一个又一个孤寂独坐的夜晚,皇宫的一切长光城的一切,都落不到那个院落。
那些尘封的、忘却的回忆,一件件随浪拍岸,将他拖回深渊。
他拼命想去抓住黑暗中唯一的那束光亮,可携光之人却在拼命地往他的反方向逃走。
“别走阿煜别走”
越是挣扎,沼泽吞没得越快,一直压迫到胸腔,难以喘息,只有疼痛和无尽的悲凉。
“放手,快点放手,裴谞,你松开我。”
颜煜坐起来,手腕被攥得红到泛白,感觉骨头都险些要碎裂。
已经睡着硬是被攥得疼醒,颜煜用力去拍打对方的手,可是仍没有任何松动的迹象。
“疼,你放开啊,我的手要断了,裴谞!”
裴谞裴谞!
光芒突然涌回眼前,在沼泽快要淹没头顶时,一只干净的手握住了那只还在做困兽之挣、满是血污的手。
沼泽瞬间消失,没有污泥、没有鲜血,没有泥泞中肮脏的恨意。
只余白茫茫一片,是长光城的雪。
在圣洁之色中,枯树逢生,那是江洲的润物之雨飘飘荡荡终于落在了长光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