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1/2)

俞游沉默了一瞬。

他察觉到,刚才秦自茵说话时,用的是“当”她是秦淮,而不是“如果”。

体验派。

秦自茵或许入戏了。

俞游自己是科班出身,理性多过感性,重视人物逻辑先于情感,专业的学习和训练能让他迅速调整状态进入角色,然后技巧性脱离,因此很少有角色能让他入戏至深。不过这么多年拍戏的经验告诉他,绝对不要小瞧一位体验派演员对于角色的第一直觉。

而且刚才秦自茵的一句话,居然让他受到触动——她说她只是想演好这个角色。

是的,他们都是演员。

演员不是编剧,也不是导演。

剧情节奏、整体框架、拍摄手法,这些是编剧和导演需要考虑的事。而他是一个演员,演员需要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全心全意投入角色。

俞游又看了秦自茵一眼——她刚才说,“我总觉得我配不上”。

这个“我”,指的应当是“秦淮”。

当“秦淮”用这样的表情,说出这样的话,他身为镜头外的俞游,竟然作为“余楼”心痛了一瞬。

轻叹一口气,他开始相信,世界上有“天赋型体验派”这种存在了。面前这个只能称得上是初出茅庐的新人,虽不能说是完全“沉浸”,但至少已经“走进”秦淮这个人物了。

“我只是你的对手戏演员,这样对于角色底层逻辑的想法,建议你还是和导演好好沟通一下。”

“沟通什么?你俩聊出新想法了?”

娄雨伯刚跟着天光调了个机位,晃悠过来准备叫开机,就听见了后半句。

秦自茵看了眼娄雨伯,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一方面是她自己这种感受玄而又玄,说不清也道不明,而另一方面

她想起娄雨伯在剧本围读会上第一次讲这一场戏,开口之前沉默了很久。年轻的导演指尖夹了根烟,烟雾朦胧间,仿佛透过她,浅浅地、长久地望向某个人。

某个故人。

秦自茵第一次看到《秦淮》的剧本,是在跟黎筱园签约的当天。

那天娄雨伯石头剪子布输了,老老实实洗完碗,几人告别之时,拎着一干一湿两袋垃圾,转头跟她说剧本放玄关了,有时间先自己琢磨琢磨,别在围读会上露了怯。

于是那天秦自茵看完剧本,坐在床边,眼泪淌了几乎整晚。

秦淮有严重的遗传性精神病。

她小时候一直不明白,为什么爷爷对她总是如此求全责备、又敏感多疑,有时候更会毫无缘由地暴躁易怒,然而当她好不容易以自断一尾的决绝方式,离开那所呆了十几年的逼仄牢笼,刚刚嗅到自由的甜美滋味,遇见一生中最为特殊的那个人,在她刚刚瞥见天边的一缕天光将明之时,一隻无形的大手又一次将浓墨一般的黑暗向她兜头泼来。

——它告诉她,秦淮,你生来就没有资格享受爱,你生来就该在冰冷的黑暗中对温暖与光求而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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