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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伯把刀还了鞘,递还给我。我反握刀柄,接下的同时抬头看他。他的目光里有一抹jg亮,让我再次不得不低下头来。

“你是个对刀很有天赋的人,想不想学学怎么用它?我有个朋友,是用刀的高手,可以让她来教你。”

“学来做什么,杀人么?”不知为何,我竟冒失的说出这样的话,正自惶恐却听到他爽朗的笑声。

“那你打这把刀,是想用来杀谁呢?”

“……”我登时一愣,张了张嘴,无言以对。

任伯毫不介意的继续说着:

“你的天分很是难得,若甘愿踏踏实实做个铁匠,一辈子只打些锅铲犁耙,自然也是好的,我不勉强你。如果,你想长些别人没有的本事,不至辜负了上天对你的馈赠,将来做些想做的事,眼前便是个机会。”

我再次沉默。说实话,他说的我并不完全懂,将来除了打铁还能做什么想做的事,我从来没有这样的念头,可是,长些别人没有的本事我一定是想要的,不然我为什么想要打一把刀,而不是打一把锄头带回村炫耀呢?

思虑良久,我点了点头。

“我想学怎么用刀!”

我看见任伯由衷的笑了,只是那双眼睛仍然很深很深,让我有些看不懂,这回却并没有移开视线。

下山的时候任伯叫我不必再来。我走到山脚回望,隐约似有黑影闪过,山风树影间并未在意。

此后,本想过几天平静的日子,每次挥锤心里想的都是刀,魂不守舍的让师父骂了好几次,惹得春桃倚着门框笑话我没出息。直到另一边相邻的绸缎铺子忽然换了主人,我的世界终于天翻地覆。

我再次怀疑任伯他们一家子都是山中的狐狸jg,化作人身也自然带着魅惑众生的妖气。

绸缎庄的武掌柜是个胖子,看上去四五十岁,是个再普通不过的生意人。

可是他那年轻的nv人,我只看了一眼,当夜便像被收了三魂。整整一宿,黑漆漆的房梁上飞来飞去的都是她瞥来的眉眼和曼转的腰t。

更要命的是,在她搬来的第二天夜里,便披散着头发,裹着一身碧灿灿的披风坐在了我的炕头上。

“就是你要学刀么?”

一阵幽香熏得我脑子晕乎乎的,好像正对着烧红的炉子,却忍不住的想着,她披风下面是不是没穿衣服。听见她的询问,猛吞了口唾沫,刻意望向别处,点了点头。

她歪着头,抿着一丝儿笑,上下来回打量着我,开始施起了妖法。我的身t一点一点的变软,喘不过气来,只有一个地方像铁疙瘩一样y。

她见了我的丑态,竟没有得意法术的效果,唇齿间吐出夹着ye感的几个字,字正腔圆:

“那我先考考你?”

姐姐你就不能让我在脑子清楚的时候答题么?我懊丧的点点头。

“杀人,需要几刀?”

“一……一刀。”这还用问么?师父教我抡锤都是一下是一下的。

“那,救人呢?”

“一刀!”我忽然很期待她提高考题的难度。

“还算有点儿天分。”寒冬腊月的深夜,她笑得让我觉得迎面开了一朵莲花,虽然我就没见过莲花。

接着高难度的考题来了:

“那么,刀和我——你会选谁?”

这妖jg就那么径直从窗子飘了出去,一串细碎清亮的笑声宛若鬼魅拘魂时的y唱,窗扇自动关上的一刹那,我看到su白淡影中几点yan若丹蔻的红。

正是:

璞玉初琢夜,妖影蔓香来。

一念真灼见,半掩花月材。

热肠驰古道,纯真且未开。

刀兵原自守,杀伐可兴衰?

山风漫卷,衰草伏低,坡上立着一座新坟。

不宜松柏,也无需桑槐,自有青山为屏,长天作幔。这荒烟蔓草间,或许不适合生人过活,却可让灵魂驰骋流连,吐尽生前的悲伤哀怨。

坟前从它处移来的青石上,赫然刻着血迹斑斑的四个字“吾ai云娘”!

我望着身前白衣素立的背影,忍住心口隐隐的灼痛。

他的手上裹着的绢帕渍出刺目的红。那正是当夜我用来包裹血蝠簪的。想来这同一张帕子已然先后浸融了他二人的血,也算不负人间的一场相遇,不由得鼻子一酸,也淌下泪来。

终究,我还是心生不忍,为她选了这处墓地,不至于没个归处。任哥看我时满眼的感激,我自是不敢看她,却也没怎么后悔。

逝者已矣,活着的却一刻也难逃世间的争斗搏杀,不si不休!这人间便有再多的冤魂怨鬼,也不稀奇。能得心上人相送诀别,已是值得庆幸了。

我从怀中0出一个信封,将里面另一个无主之魂的资料递给了他。

三日前的惊心动魄此时此刻仍然让我觉得后怕。

三年来,潜伏的身份限制了我0刀的机会,功夫荒疏了不少。不过即便是在从前,他也称得上是我平生罕遇的劲敌。

他是真正的高手,剑法本应刚猛凌厉,只是为了掩人耳目用了软剑不得不勉走轻灵。即便如此,我仍被b入你si我活的绞杀境地。

最终让他送了命的其实是他的轻视之心,他永远也不会知道我秀气的弯刀可以把成年的种马拦腰斩断!

男人生来瞧不起nv人。

当我的刀刃划过他的咽喉,x前汗sh的丝质小衣正随着我剧烈的喘息寸寸解裂。那是他霸道的剑风所致。

我趁着他尚未倒下,迅速拉过被子垫在他的颈后,以免鲜血渗到楼下。双手不住的颤抖,仿佛刚刚爬出了鬼门关。

他一手捂住脖子,喉咙里咯咯作响,另一只手扔了断剑却往怀中0去,于是,我便找到了一块追命的令牌——锦衣卫!

李敬忠,锦衣卫太原所大同府衙门总旗。祖籍幽州,无本地私宅及家室。

这是我命人打探到的全部线索。

任哥低着头翻看着黝黑的令牌,没说什么。我却清清楚楚的听到他鼻孔里边短促的嗤笑,好像我闯的不是天大的祸,而是跟街上的小流氓打了一架。虽然打赢了,却无疑是个淘气的疯丫头。

“我们,该怎么办?”我低声问道。

“哼!杀了就杀了,还能让你偿命啊?”他眼中的笑意还没褪去。

“可是,他是锦衣卫啊!他……”

“锦衣卫怎么了,不过就是京城里那个老家伙的一条狗么。”刚刚的笑意不见了,他的脸上呈现的除了我见惯的玩世不恭,还有一抹罕见的森冷。

“那,夫人那里,还有主人他……”

任哥忽然平静下来,转过身正对着我,双手搭在我的肩膀上,他很少像这样看我,每次都怀着无限的温柔却让我觉得遥不可及,心像被什么缠得紧紧的。

“玥儿!”

那是我本来的名字。

“你知道吗?你变了,还记得你要报的仇吗?在那个地方蛰伏忍辱,执行命令,难道就为了成为铁芙蓉的密探吗?你不是谁的一个物件儿,你是你自己的!”

未等我再次张口,他忽然一把把我搂进怀里。

我的睫毛轻轻刮着他的衣领,视野里一片昏暗,却陷入无b的温暖。分不清那怦怦的心跳是他的还是我的,只觉得所有的烦恼和忧惧都被涤荡一空,天地间只剩下那生命本初最美的律动。

“锦衣卫你不必理会,我想求你帮个忙。”

我闭着眼睛,无声的点头。

正是:

云影殇归处,白衣血未寒。

弯刀惊烛焰,断剑命无还。

隐隐风雷近,浩浩天地宽。

丝柔解语手,牵我渡狂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