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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铁匠

很久以前,我曾是个铁匠。

十一岁那年,我被父母送到一个远房叔叔的铁匠铺当学徒。隔壁卖烧饼的老王有个闺nvj1ao桃,最是活泼顽皮,总是追着我喊“小铁匠”。

我家很穷,在遥远的山里,是立志要成为一名手艺jg湛的铁匠的,所以,很恼火那丫头在我生平志向的前面加一个“小”字。

如今,春桃嫁做人妇多年,她和卖豆腐脑的熊二生的熊儿子都送去大同城里的器作坊当学徒了,竟b我当年要有出息。

而我,打铁的手艺虽没搁下,已经很久没有亲自执锤上砧了。

就在这太平镇上,我置了宅子,开了买卖,娶了妻妾,却没有儿nv。

出入都喊我覃老爷。其实,我并不懂生意,都是雇人打理,撑撑场面,从不过问,也没有一天觉得自己是什么老爷。

替我讨生活的其实是我的刀。

二十年来,让我一天b一天痴迷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琢磨刀。

从打造,研磨到使用和养护,我不光钻研其理路质x,还感受它刚柔利韧的变化,经历它脾气秉x的养成,甚至和它推心置腹,肝胆相照。

对于我来捉,它是活的,就像出生入si的兄弟。所以,当它顺滑畅快的切断骨头的瞬间,发出欢快的鸣唱时,我的心简直会被那莫名的快感b疯。

相b覃老爷这个称呼,我毋宁钟ai那个与我的刀共用的名字——不留客。

或许你不明白这不留二字。任伯是这样解释的:不留情面,不留后患,不留余地,j犬不留!

任伯是我命中的变数,他是个说不清的人。

普通人听到任伯二字,想到的是慈祥可亲的长者。可是,如果你在江湖上生了耳朵,听到的恐怕只有无声的敬畏和弥漫的血腥味儿。

任伯,就像是江湖人的癔病,光在心里默默念两遍,都会发慌。而且,我俩相遇的那天,他刚刚过了二十五岁的生辰,b我大十岁,一点儿都不老。

若是单说五官样貌,任伯堪称俊朗。大姑娘小媳妇儿见了都会相思三月的那种。唯独一双眼睛是看不得的,一旦与他对视,心会越跳越快,手脚都不晓得往哪放了。

所幸,他第一回让我见到是跟着碎瓦片一起摔在了我的炕沿上,浑身浴血,狼狈不堪,眼睛却是紧闭的。

我当时正趴在被窝儿里把玩我偷偷打造的一柄小刀,想着过年回家和同乡炫耀,被吓得直跳起来,贴墙而立,不敢稍动。

任伯当时气息颤乱,攀住炕沿儿只说了句:“兄弟,把我藏起来!”就晕了过去。

我呆立半晌,心头乱跳,却能听见他微弱的气息,恍惚中只觉得他声音虽弱却说不出的好听,透着无b的恳切,心里不觉散了惊惧,才算渐渐还了魂,下炕检视他的伤情。

时值数九隆冬,叔叔待我极好,叫我睡在炉膛边上的耳房里。于我有了温暖的安身之所,也算帮他看铺子。

夜深人静,街市宵禁,任伯闹出忒大动静,却未惊动旁人。平时二叔总夸我做事细心周到,恐怕他老人家一辈子也想不到,在那个后半夜我这好处都派上了什么用场——不仅把屋子收拾得不留一丝痕迹,连铺子屋脊上那条断断续续的延伸向衙门方向的血迹,我都在新换的瓦片上补全了。

直忙到天边泛白,我才重新钻进被窝儿,刚刚把几乎冻透的身子暖回来,便听见远远的响起了密集的敲锣声。

葛捕头亲自爬到叔叔的屋顶上,用手指沾了血凑在鼻子底下闻。我站在二叔的身后,脊背发凉,却不知怎么想起了二郎神的哮天犬。

据说后来在镇子上居然找到十九具尸t和一条胳膊,一时间震动了四方。

不久以后,王知县为这案子丢了乌纱,葛捕头却并未受到什么牵连,说是调往南方任职去了。安民告示上只有盗匪争利,江湖仇杀等寥寥数语。

而我,在当天夜里揣着春桃家的几个烧饼和水囊,0黑出了镇子,自此,便再也没可能做一个普普通通的铁匠了。

正是:

凡铁出利刃,磨砺凭我心

情生天有道,寂灭雪无痕

独行身亦老,并肩命同根

大漠魂归处,刀下不留人

云娘

自从在峨眉金顶看见他的第一眼,我就隐隐料到,这一生怕是要做个不规矩的nv人了

他是所有nv孩子梦中理想的郎君,俊逸出尘,武功高绝,只是不曾透露来历,成了武林大会上一个惊鸿乍现的迷。

后来他虽然与我通了名姓,那也只不过是一个名字而已。那双灼灼的眼睛后面究竟有着什么,我猜不透。不知怎么,心里有些害怕,不光怕看他的眼睛,更怕他跟我说的话。

他叫任白衣,想带我走。

直到跟着爹娘离开峨嵋,我也没答应他,可我心里也明白,他不是个好打发的人。

果然,在我嫁人才半年的那个夜里,他像个幽灵站在了我的床边。

我的心跳的很厉害,这次却并不是害怕。一切都仿佛冥冥中的安排,或许,我也在心底盼了很久。

他说,就是想再看看我的眼睛,却忍不住要了我的身子。

我瘫软得像一汪水,连x口的cha0红都久久不褪。听了他的话,故意闭上了眼睛,并不是因为害羞。

他给我讲他的事。天知道,他究竟经历了多少离奇有趣的事,我竟听也没听过。他的声音还是那么好听,既激越昂扬又饱含着柔情,一面讲他还在一遍遍的要我,直至听见破晓的j鸣。

只是,我仍旧不知道他是谁,父母亲人居于何处,平时做什么生计。

再一次,他让我跟他走。

我沉默许久,轻轻的摇了摇头:

“下次想看我的眼睛了,就来!”说完,就那样定定的望着他。

他也望着我,像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一样,深深的眼窝里有一团火。我似乎听到了凤凰涅盘的哀鸣。

我理着散乱的鬓发望向他身影消失的窗口,禁不住一叹。他是个浪子,而我并不是不懂江湖。

父亲就是在刀头上讨生活的人,如何挣下那些家业,我很清楚。江湖的真相,我明白得b月事还早。而像我这样的人,一定受不了漂泊的辛苦。

半年的光y平静无波,我以为他不会再来了,心中稍安。

初秋的夜,蝉鸣未消,他却又像上次一样出现,说是怎么也撂不下。

这一次,他眼中尽是温柔,口里全是情话。临走时留下一枚发簪,晶莹剔透,玲珑温润,簪头坠着一只蝙蝠,猩红如血,灵动yu飞,一看就价值连城。

自此,每个月他都来两三回,以他的能为,连只猫儿也不必惊动。只是从那以后,每次临别,他回望的眸子总让我有一丝的心慌。

那天是他二十五岁的生辰,恰巧老爷既定出巡,晨起刚走。我料定他必来,仔细的打扮了,特地戴了他送我的发簪,熏了香静等。

二更刚过,突然门开了。老爷背着双手面sey沉的走了进来。我连忙迎上去,还未开口,他的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意。我的心一紧,站在那儿看着他一步步走近,竟然喘不过气来。

终于,老爷在我面前停下了脚步,我觉得自己好像被拘到了泥黎殿,正跪在阎罗王的脚底下,一动也不敢动。

“啪”的一生轻响,桌上的烛台爆了个灯花。老爷的手从背后慢慢的移动到我的头上,拔下了那枚发簪,没有任何停顿的把它刺入了我的x口。

我仰头瞠目,本能的抓住他的袖子,张口yu喊,却疼得发不出半点声音。真的好疼,好疼!

鲜血染红了x衣,我的影子映在西面的纱窗上,摇摇yu坠。

那窗子"嘭"的崩碎,月光shej1n来一道白影,伴着一声狼嗥似的悲啸,轻烟幻化的手掌印向老爷的x口。

恰在此时,一道匹练刀光闪向那白影,竟是老爷的贴身侍卫“老七”!

老七的刀在月光里消失了,身子却直直的飞出了门。老爷还是挨了那一掌,只是打在了肩头,一口血喷在地上,如同受伤的豹子,咬着一声狞笑破窗而逃。

嫁他一年有余,从来不知道他竟有这样矫健的身手。

我轻飘飘的身子落在了一个熟悉的臂弯里,视线越来越模糊,越来越黑,但我还是si命睁着眼睛。我知道,她一定在看着我,看我的眼睛,便努力的弯起嘴角……

并不是不能瞑目,我只是恨自己太贪心。

在我失去知觉的最后一瞬,屋子里悄无声息的出现了十几个蒙着面纱的黑衣人。

正是:

自古人心陷迷墙,朝思琴瑟暮恋床

春心自往荣华地,闲腰更赖锦纨乡

良人未远危楼寂,眉峰思动谁怜妆

惊魂痛醒簪环血,难酬君心为我伤

老七

我有个特别的本事,不管多远,都能闻到食物的香味,不是因为鼻子灵,是因为饿。说白了,这是个活命的本事,不过后来,也让我几乎丧命。

在遇到柳老爷之前,活命是我每天唯一的目的,不敢奢望吃饱,有吃的,饿不si就要给阎王爷磕头了。

后来我问过柳老爷,为什么把我这个小要饭的捡回家。他说,看见我是拼了命的想活着,应该给我个机会。

当时,在醉仙楼后面的巷子里,我趴在地上与一群野狗对峙。身前不远的地上扔着半个沾满泥土的j腿。我已经饿得打晃,双腿发抖,却目眦yu裂,呲着白牙不肯退缩。

他拉着我的胳膊走出巷子的时候,我嘴里还在嚼着那j腿,狠狠的回瞪着散去的野狗。

“要有出路,就要好好练刀!”

这是柳老爷让我记住的第一句话。

他没说要收我做弟子,我也不曾喊过他一声师父。落霞山庄里的人,包括柳夫人在内都喊我老七。

我能吃饱了,除了睡觉就是练刀。虽然没有真的杀过人,到后来我离开落霞山庄的时候,刀法是柳老爷点过头的。

当然,我还是多远都能闻到食物的香味,很瘦吃得却多。让我不解的是,柳夫人身上的香味竟然也能远远闻到。

“想要得到,就得让自己配得上!”

这是柳老爷让我记住的第二句话。

我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生辰,只记得那年我长到与柳老爷一般高了,他带我去了峨眉山。

山上很热闹,那么多的房子好像盖在云彩里,像仙境一样。在那个叫做金顶的地方垒了一座大得吓人的擂台,听说在争什么宝贝。

开始b武的第二天,我就闻到了和柳夫人身上一样的香味,那个nv人叫云娘。

那时,她正仰着头望着擂台上的一位白衣公子。我看见她的第一眼就好像跳进了那湖水一样的眼睛里,其它什么也看不见了,两只脚不听使唤的迈向她站立的地方。

突然人群里爆出一声喝彩,我像从梦中醒来,感觉柳老爷的目光烙铁一样扫过我的脸。

那天晚上,我照样吃的很饱,又闻到了那香味,便一路寻着来到了一处山坡。不远处的山崖上立着两个修长的影子,看不真切,但我知道那是云娘和那位白衣公子。

公子拉起云娘的手说着什么,云娘却不看他,只是缓缓的摇着头。这时候,一轮硕大的月亮,就那样在他们的身后升了起来。

我不记得是怎样怀着一肚子的恼恨回到住处,就在我跨进门槛的时候,柳老爷说了那句话。我的恼恨之上就莫名的挨了一刀,入骨的疼。

“若要人看重,就得忠于职守!”

这是柳老爷让我记住的第三句话。

这句话是他把我交给沈大人的时候说的。从未指望能把落霞山庄当成自己的家。柳老爷要撵走一个小叫花子,我不敢有一丝埋怨。

可他的一番话却让我生平第一次挺直了脊梁骨。他说老七,你是落霞山庄的人,不该在我这里作贱为奴,自己的命要靠自己去挣!

拜别柳老爷,便成了沈大人的贴身侍卫。我当然明白,所谓贴身侍卫不过是随时准备好为主人填命的一条狗。但狗命也是命,也要凭本事挣。

只是没想到,我这个侍卫,只有在大人出入别院的前后才当值。吩咐我日夜看守的其实是别院的小楼。

而让我万万想不到的,是山水轮回间恶意的安排——这座别院的主人竟是云娘。

这一回,我求生的鼻子竟成了b命的枷锁。那香味依然,如同夕日峨眉金顶的烟霞云雾,只是如今笼罩了沈府。

柳老爷的话我恪不敢忘,可在这云雾中再难安睡,唯有疯狂的练刀方能稍稍消解心中烦闷。

不知为什么,刀法中竟渐渐生出狂热嚣狠之意。如同每次不经意间遥望别院那一方小楼时心生的异样,像烧红的钢针下在皮r0u里,难以拔除。

那晚的月亮又大又圆,我坐在长廊尽头的暗影里,远远的望着那楼角的飞檐发呆。刀不敢练得狠了,我怕控不住想要见血的躁意。

就在这时,一抹如烟似雾的影子落在了小楼的屋脊上。白衣如雪,宛若从月中降临。我正惊异这世间竟有如此吓人的轻功,发生了更让我吃惊的事。

那人自檐角翻落,窗扇应手而开,身子轻飘飘的落了进去,窗户又在他身后悄无声息的关上了。

我几个纵跃落在小楼的石阶下,忽地想起沈大人的吩咐,不可踏入小楼一步,便躲在阶边的y影里。

时值春寒未褪,nv人刻意压抑的一缕喘息传来,我的四肢百骸都像着了火,握着刀柄的手不停的抖,几乎压不住那出鞘的冲动。

破晓不久,那影子轻烟似的化入晨曦,片刻难寻踪迹。我才拖着酸麻的腰腿回了住处,心底好像翻江倒海,那香味却格外的浓烈了。

我还是认出了那影子,正是峨眉山上的白衣公子。

此后的每日夜里,我都怀着难以抑制的心烦意乱藏在暗处,等那影子再来,却再无动静。

春归夏至,半年的光景里,只是偶尔看见云娘一个人坐在窗前,对着空空的檐角默默出神。

我竟对这个不规矩的nv人生出隐隐的怜惜,另一面却是对那影子越发炽烈的恨。也不知是恨他的幸运还是薄幸。

出乎意料的是,我的刀法竟在这满腔的恨意中走进新的境界。一定要让他试试!

之后不久,那影子竟再次出现了,而且,一而再,再而三的接连不断,无休无止。

一连数月,我好像一只被关进马厩的老鼠,在无处不在的践踏下仓皇无措却无路可逃。而云娘凭窗的痴望添了新道具——一枚华丽的发簪。

这一切,我鬼使神差的没有向沈大人露出半点口风,只在他询问的时候,提到那枚发簪。谁知没过几天,就在我纠结是否告发的时候,试刀的机会却来了。

那天晚上,外出的沈大人突然一个人回来了,径直走进了别院,边走边吩咐:“备好你的刀,忠于职守!”

正值腊月,月光下,刀柄上的虎头泛着乌沉的狰狞。我藏在门后,距离大人的后背仅需一跃。

万万没想到,素日里温文儒雅的老爷竟下得这么狠的手,我感到身t里有什么瞬间崩碎,五脏六腑凌迟一般的疼,整个人已冲了出去。

与此同时,西面的窗户碎裂飞散,如水降临的月光中幻化出一只透着寒气的手掌向老爷落去。

我的刀终于出鞘,拔刀的一瞬已经用尽了经年累月的恨,是他,他终究还是害了云娘!我要他偿命!

我的刀明明切入了他的身t,却透过他的影子脱手飞去。身t反而离他们越来越远,穿过房门,落在阶下。背脊yu裂的疼和五脏移位的痛同时袭来。

恍惚中,衣袂猎猎,数不清的黑影从我身边掠过,我闻到了血的腥味,一阵嫌恶涌来便昏了过去。

醒来时四下已经无人,只有云娘躺在地板上,那华美的发簪尚cha在莹白的x口,凄yan无俦!

我挣扎着起身寻回我的刀,气血翻涌,浑身疼痛却没受什么y伤。看来他没能要我了的命,可我却必须要他的命!寻着血腥味,我便追了下去。

平安镇离大同城不远,我却从来没有来过。只听柳老爷说过,有位师兄在镇子上当捕头,姓葛。

待我赶到时已近三更,浩月当空,万籁俱寂。听不到刀兵对击的声音,血腥味却几乎弥漫了整个镇子。

刚刚踏入街巷,就见沈大人弓背喋血,像个破包袱一样直直的撞在街口的旗杆上,眼见是不活了。

白衣公子从y影里一步一步走了出来,不停呼着白气,看上去甚是疲累却不失挺拔。看到我似有些意外,轻蔑的一笑转头yu走。

我反握刀柄上前一步,声音有些发颤:

“是你,害si了云娘!”

他停住脚步。

“旗杆下的是第十八个,你不会是想做第十九个吧?”

“你!害si了……”

“住口!”他转回头,第一次露出狠厉的神se。

话音未落,斜刺里一条粗壮的黑影如同飞行的房梁朝他撞去,气势无b沉雄。

白衣公子闻声回头,仓促接掌,砰砰一阵乱响,身子倒飞出去,滟血漓空,摔在街边的墙根下,x口一片殷红。

那截“房梁”却奇异的被竖直抛起,又重重落下,激起大片粉se的尘土,身下的血漫延开来。油光可鉴的头顶有两行戒疤,居然是个和尚!

我正错愕,白衣公子竟站了起来,双目赤红,衣发皆逆,向我b来:

“你不是找si么,我成全你!”

我匆忙拔刀,尚未劈出,那刀却掉了个头,落在他的手中,紧接着一阵剧痛,我的右臂像个布袋子掉在了地上。他好像被我的刀烫了手,一把甩得远远的,又扑过来。

b命的一刹,我封了x道,捂住伤口,奋起逃生的本能,两个起落跃上了街边的屋脊,向着镇子中心逃去。

我不敢回头,不知他有没有追来,只听得后面哗啦一声响,顾不得发生了什么,没命的跑。

迷迷糊糊的想着柳老爷说过的葛师兄,他是捕头,兴许能救我。终于跑到了县衙门前,大门紧闭,只有两只威武的石狮子狞笑着俯视我的狼狈,双腿一软,晕了过去。

黑暗中,走出一个高大的身影,披着宽大的斗篷,兜帽罩头,像捡了一只si狗一样,扛起我,步履从容的走了。

正是:

瑟雨萧风助饥寒,一念长存生肝胆。

暗香厮守晨昏怯,明月y哦梦寐缠。

太平集镇不太平,别院小楼横别怨。

云泥生si皆用命,世人笑我我笑天!

月光如银泻地,寒风把铺满石板的院子吹得纤尘不染,一点儿也不会弄脏我曳地的雀金裘。小楼东西两面的窗子破了,流风过处,不时发出轻响。正门洞开,烛光在风中挣扎着送出光来。

任哥行事从不拖泥带水,未曾惊扰了丫鬟婆子就完成了此间的安排,只是留下了一点小小的意外——或许该说是遗憾——一具yan尸。

她还真是美啊,虽然密匝匝的睫毛遮住了双眼,竟有一颗泪珠莹然未落,使得娇怯怯的绝望戚容宛在。含丹yu滴的唇角留着一抹似有似无的薄笑微嗔,仿佛下一刻就要喊出ai郎的名字。

只是x口的发簪,浸透x衣的殷赤让一切都像这寒夜一般凝固了,生命在这青春绝美的一刻停驻。

我拢住披风,匀了匀呼x1,似有些微的寒意在我伸手的一瞬漫过小楼,指尖不由得一颤,还是把那发簪拔了出来。轻轻的挥了挥手,让隐匿跟随的手下把人抬走,整理好房间的每一处细节。

这簪子还是一年前我亲手交给任哥的,他接过去的手也曾经抖过。

当时我不敢看他的眼睛,只隐隐听到狮子般低沉的咆哮滚过他的喉咙,簪子便像一支娇花被他藏进了x口。

这一年来,固然算不得顺利,终究还是奏了大功,我心中千百个替他欢喜,能向夫人交差还在其次。

小楼已经收拾停当,我取了随身的一张素帕,裹了发簪收入袖中,该是把它还给夫人的时候了。

又一次走进月se中的院子。沈崇这小院儿实在是g净,当然,没了他和他的朋党,这大同就更g净了,这才是夫人和主人真正喜欢的世界。

醉红楼的歌舞,此时尚未进入ga0cha0,酒兴却正酣。我悄无声息的翻进三楼的后窗,张开披风,燕子一样滑过廊顶,落在门前。

温暖的房间里,李公子还在扶桌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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