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帝命我来送你一程(剧情)(1/2)

天牢的夜晚是夜复一夜的不变的寂静,偶尔有惨叫声穿过重重墙壁,传到深处的密牢时已经沉闷不堪,遥远的正在si去的人的痛苦在昏暗的火光里撕扯,警告着每一个枷锁后的人,你就是下一个。而尖叫声消失后就是更为浓稠的寂静,不知道远处的人是否已经si去,还是已经失去了发出声音的力气或者能力,不知道声音什么时候会再次响起,也不知道那时候是不是就已经轮到自己。

这样的jg神折磨里,大多数人没有熬到临刑的一日,就已经状若疯癫。

谢韫却不是他们中的一个。曾经无上尊贵的南宁首辅,即使如今沦为阶下囚也是矜贵的,重重枷锁压在他的肩上,谢韫仍然保持着端坐的姿势,宛如昔日高居庙堂之上的模样。他漠然地看着眼前昏暗的牢笼里跪在地上喃喃自语的人,蓬乱的白发混杂着稻草泥土,不时撞向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嘶哑的嗓音发出模糊不清的诅咒。有暗红的血渍染上白发,谢韫只是闭上眼,不再去看他煊赫了一辈子的父亲狼狈的模样。

却有狱卒的脚步声打破密牢的寂静。谢韫睁开眼,被明亮的火光闪耀得眯起眼。“终于轮到我了吗?”他站起身,久不进水米的身t晃动着站稳,他用勉强能活动的右手拂了拂自己的衣袍。

狱卒只是低头为他打开这禁锢了他半月之久的牢门。

“放了我!放了我!我是陛下亲封的柱国公!你们哪来的胆子关押我!”对面牢笼里的人似乎被火光刺激到,抓住牢门疯狂地喊叫起来,谢恒的手穿过栅栏的间隙想要抓住什么,枷锁卡在栅栏之间,他的胳膊扭曲成可怖的角度,他却仿佛什么也没有感觉到。

谢韫的衣袍被他抓住,狱卒皱眉想要上前,看一眼谢韫,只是停在了原地。

谢韫最后认真地看了一眼眼前这个状若疯魔的人,全然不见半点昔日在谢府颐指气使的模样。“父亲。后会无期了。”他迈步向前,“走吧。”

衣角轻而易举地从谢恒枯瘦无力的手中被拉走。他的头撞击着栅栏,有不知道是血还是泪的东西从眼角滑落。

狱卒带着谢韫一路往上,他微微蹙眉,昔日作为首辅他在这里刑求政敌无数,对天牢的地形不能更了然于心。行刑的地方分明是在密牢地下,难道是要直接带他去游街处斩吗?这并不是昭帝的风格。

狱卒推开一扇门,替他除去满身的枷锁,躬身退下。

密室的人转过身,清秀如nv子的身形,黑白分明的眼看着他。谢韫一震,“居然是你。”

“久违了,师兄。”沈青为他斟一杯酒,推到他面前,清澄的酒ye在密室满墙的火光的映照下泛出些微妖异的红光。“最后一杯酒,昭帝命我来送你一程。”

谢韫失笑,“果然是昭帝。”si也不能让他si的安稳。

“我没想到,你还肯叫我一声师兄。”谢韫撩起衣袍端坐下,看向眼前似熟悉似陌生的人。

“这段时间彻查谢家,我知道了很多从前不知道的事。”沈青垂眸淡淡道。“b如你曾经多次阻拦谢恒暗害沈家的计策,b如当年澜沧之战你是违逆了谢恒的意思直接下令神策军援助于我。”她握住剔透的酒杯,并不递给他。

谢韫看着那双修长白皙如nv子的手,思绪飘回多年前他握着这双手教她弯弓拉箭的时光。“怎么,你于心不忍了?沈青,别忘了,当年把你父母往来秘密信件出卖给昭帝的人,是我。”

被鲜血淹没吞噬的回忆再次浮现,沈青闭上眼。再次睁开的时候已经是一片清明,“我没有忘记,所以我想来问问你,为什么?”

“为什么出卖你父母?还是为什么后来对你施以援手?”谢韫失望地摇摇头,就像从前ch0u查她读书,她支支吾吾答不上来时又生气又无可奈何的模样。“沈青,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不明白吗?朝堂之上,人心鬼蜮,人为利si。追问为什么是最愚蠢的。”

“是啊,师兄,从小你就这么教我,我没有忘。”沈青抬起头看他。师兄,如果你知道从陷落北漠以来我做的这些事,你大概只会感叹沈青怎么会变成如今的模样。

“昭帝原先是要让高力士来送这壶酒的,我用他欠沈家的封赏换了这个。我不止想问你你当年为什么要背叛从小对你如父如母的师傅师娘,更想问你,当年那些信件里的东西,是真的吗?”

谢韫一震,“原来你想知道的,是这个。”

“是。我父亲沈凌风,一生为南宁征战四方,胜仗无数,收复城池数十,最后却要落得以si自证清白的下场。我母亲谷明云,确实出身北漠药王谷,但她眼中只有伤病之人,从没有国家之分,她一生救助的南宁病人没有上千也有上万。这样的两个人,怎么会被联合北漠投敌这样的荒诞罪名轻易压垮?”

“我从前不懂他们为什么丝毫不抗辩,宁愿自刎也要阻止这件事继续查下去。但后来我才逐渐想明白,倘若他们想要以si压下去的,是更深更大,会株连全家全族甚至整个沈家军的罪名呢?”b如意图谋反。

沈青的眼睛亮如闪电,直视着谢韫,“我知道那些信件在谈论什么。但这个世界上还活着的人里,看过它们的人只有你。师兄,以你绝顶聪明,不会看不出其中真伪。”

“先帝临终,留下密诏,传位安宁公主这件事,到底是真是假?”

谢韫的眼神复杂地流转着,他看着从前心思清明简单到他一眼就能看穿的小将军,“沈青,你想做什么?你不会不知道安宁公主如今的处境,无论密诏是真是假,如今的朝堂已经是昭帝一人的天下,你想要用一纸荒唐的诏书来救出安宁公主,只会更快地致她于si地!”他想起在g0ng中为后的妹妹向他吐露的令他震惊到失语的皇家姐弟之间的龌龊,想起清透如琉璃的小公主,有一丝心痛划过,但理智仍让他试图说服眼前的人。

“你又怎么知道,对如今的安宁来说,si不会是更好的结局呢?”沈青不为所动。

“哪怕你要和她一起去si?”谢韫质问道。

“师兄,这大概就是我和你最大的区别了。”沈青微微笑起来,看向从小被父母当成亲生儿子养大的师兄,“安宁公主对我恩重如山,沈青肝脑涂地也要报答,何曾畏si。”

谢韫别过眼去,“你说的对。是我贪生怕si,出卖师傅师娘,有负师恩。”

“先帝遗诏是真的,你父亲在信件中提到过,遗诏是交到了他的手里。先帝当年已经隐约察觉了昭帝的狼子野心,本yu将他贬去封地,没想到昭帝先下手为强,联合大太监高力士给先帝下毒。”谢韫面无表情地吐出前朝最大的机密。

“那毒,来自北漠药王谷,也是后来你母亲最大的罪证之一。”

“先帝临si之前清明过来,但当时g0ng禁已经全被昭帝掌控,他只能密召你父亲,给他血书遗诏。”

“你父亲…师傅他,是天生的将领,在这种事情上,却实在是太天真了。他居然想要联合朝臣,在朝堂上光明正大地劝昭帝退位。”谢韫想起旧事,仍然无奈地叹气。

沈青微合起双眼,父亲光明磊落不含一丝y霾的笑容又浮现在眼前,“是,父亲是这样的人。”父亲做不到的事情,不能弄脏的双手,就让她这个nv儿来完成吧。

“但我并不知道那封遗诏在哪里,你父亲的信件里只说被他放在最安全的地方。你父母自戕之后,昭帝曾将当时的沈府掘地三尺,我并不觉得他找到了那封遗诏。”谢韫平静地看着沈青。

“这就是我知道的全部了。沈青,昭帝的疑心病太重,你来送我这一程,大概已经要被他怀疑。我知道你想救安宁,想报你父母的仇。我并不配做你的师兄,但我还是想劝你最后一句,放弃吧,远走药王谷也好,泛舟江湖也好,去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不要被这些恩仇绑架,好吗?”他看着少年时唯一的朋友与兄弟,眼中隐约泛出泪光。

“师兄…”沈青回避开他的眼神,“我已经回不去了。”如今束缚住她的已经不仅仅是恩情与仇恨,还有与慕容珩的盟约,在北漠虎视眈眈的霍予,倘若她失去权势,落到这些人手中会是何种下场,她不愿去想。但在谢韫眼中,她大约还是当年那个傻气天真的小将军,就让他带着这样的印象si去吧,何必与他说这些呢。

门外传来笃笃的敲门声。两人一震,沈青松开握住酒杯的手。“师兄。再会。”

谢韫释然地笑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他抓住沈青柔软的手,“来生,我只想做你的师兄。”鲜血从他的嘴角溢出,沈青轻轻合上他最后映出自己面孔的双眼。一滴泪水滴在那空荡的酒杯中。

夜已经很深,冰冷的月光照在宁都青石铺成的街巷上,檐角飞翘的黑白建筑屹立两侧,在这样的夜晚显得更加冷寂。沈青遣散了所有随从,独自走在归途上。她的手上似乎还有着温热的鲜血的触感,来自或许是最后一个和她十八岁前的过往有关联的人。

却有刀剑疾速穿透空气的声响,打破她难得独处的寂静。尖锐的利刃从身后袭来,沈青并不回头,雪亮的青痕刀出鞘,“叮——”利器碰撞的声响回荡在安静的街巷里。对方见偷袭不成,又结队包围而来。沈青皱眉,这个夜晚她的耐心几乎为零,神兵劈开空气,铺天盖地地斩向缠斗于她的人,却被对方用阵法格开,分明是对她的刀法熟稔于心。这样的对抗手法,这样的诡异的熟悉,她渐渐明白过来对方身后是谁。霍予果然是对沈轶的“si”耿耿于怀吗?

只是她不能在此再缠斗下去,一旦惊动京畿城防,这场暗夜秘杀谢韫的秘密计划也就没有任何秘密可言,昭帝本就脆弱的耐心大概更要消散无几。

沈青屏息凝神,青痕刀应该都是大r0u,会在凌晨陆续更新,宝贝们不用等哈!明天再看,明天晚上会更番外,笔芯!

感谢珠珠,番外霍震霆是有妻有子的情况下诱骗谷明岚,介意的宝贝慎入哈!

骏马一路奔腾过谷明岚来时的路,熟悉的皇城门越来越近,谷明岚心中的绝望也越来越大。

霍震霆将她揽在身前,这个姿势最大的限度地减少了马背的颠簸,却也让她紧紧依偎在他的x口,男人身上熟悉的沉香木香气将她整个人包裹住,曾经如此让她安心依恋的气息,如今却只想远离。

“霍震霆,我在和你讲道理。”她麻木地开口,“你有妻有子,霍夫人端庄高华,又对你一片真心。你何苦在这里和我纠缠?”

身后的男人小心翼翼地为她掖好裹住她的披风,让她更舒服地靠在自己怀里。并不回答她。

“你总是这样,不想和我说的东西一个字都不会说。”谷明岚喃喃着,“你抓我回去也没用,我要走,你拦不住我的。”

“明岚…”霍震霆无奈地叹气,“我和你说的话,你想必也不会ai听。我确有妻子,但他们不过是政治联姻的产物,霍家有了流淌两家血脉的长子之后我们早已分院别居。你不是在意这些形式的人,为何一直因为这个自苦?”

谷明岚一震,原来他知道,他分明知道这些天以来她在受怎样的折磨,霍夫人针扎一样的眼神,皇城贵nv打量的鄙夷的窃窃私语,她每天一闭眼这些画面就无法控制地在脑海中浮现,令她头痛到无法入眠。她原以为他是看不见这些的。

“是,你是什么神武大将军也好,无名小卒也罢,我都半点不在乎。但你不能欺骗于我!”谷明岚抓住他x口的衣襟,被银簪扎入的伤口刚刚止血,被她一拉扯又流淌出鲜血,霍震霆仿佛感受不到疼痛一般,只是安抚地拍拍她的头。

“好明岚,我知道,我错了。带你来皇城就是因为不想再继续隐瞒你,以后我也再也不会骗你了,好吗。”他低头轻轻吻着nv人颤抖的头顶。

“我们没什么以后。”谷明岚漠然地闭上眼。

骏马疾驰到神武大将军府门,霍震霆抱着谷明岚翻身下马,一路快走过纷纷跪下行礼的侍从,将她小心地放在榻上。

他解开她为了行动方便换上的短打,腿上磨出的血泡已然被磨破流出血脓,在白皙如玉的小腿上分外醒目。霍震霆皱起眉,想要说些什么,在看见她的脸se之后又收回。他叹一口气,取出随身携带的金疮药,握住她的一只小腿轻轻地给她涂抹药膏。

有刺痛从腿上传来,谷明岚倒x1一口气,霍震霆低下头,在她的伤口轻轻的吹着气,仿佛这样可以减轻她的疼痛一般。谷明岚的心微微软下去,在药王谷的时候他也是这样,采药的时候她有半点磕碰都紧张万分,给她上药的时候b自己受伤了更心疼,让她觉得自己是他手心独一无二的宝贝。

可惜跟他到了皇城她才知道,不过是一场幻梦,她鼻子一酸,泪水无法控制地流出。

“好明岚,还是疼吗?我让医师给你取止痛的膏药来。”霍震霆疼惜地看着她,低下头吻去她脸上的泪珠。

沈青再度醒来的时候,已经是h昏时分。

明亮而通透的金seyan光洒满房间,有一瞬间她几乎不知今夕何夕。昨夜疯狂的记忆回笼,沈青抿紧嘴唇,从北漠以来,她再也没有在乎过这些身t上的痛苦。她已经能很好地处理这些事,不让它们对自己造成更多的伤害,但还是会感到疲惫和愤怒。

她伸出手去取床边小几上的冷茶,一只修长如玉的手先她一步将茶杯递过来。

沈青抬眼,和慕容珩如霜雪一般冷淡的眼神在空气中碰撞。男人恢复了平日里轻袍缓带的雍容模样,昨夜与她肌肤相贴情动如斯的人仿佛并不存在。

“多谢。”沈青接过温热的茶水,却只能发出一片沙哑的声音。她的手贴上自己的额头,意识到自己正在发着不正常的高热。

“沈青,你睡了两天。”慕容珩叹一口气,接过她手中的空茶杯,复又握住她的手。“抱歉,都是我的错。”浅se的瞳仁里划过懊恼,复又变得冷凝,“放心,我的人已经在追踪霍予。不会让他好过的。”

沈青看着他,原来那份冷淡是因为对他自己生气吗。她几乎有些庆幸这两天两夜的沉睡,让她不用去直面慕容珩的情绪,她实在是疲惫地揣摩不动这心思深沉的同盟的想法了。

慕容珩扶着她坐起来,递过一碗还是温热的清热药汤。“我怀疑那个皇后身边的人是沈轶。”当日击杀假沈轶后,她便告知了慕容珩此事。他是霍予之外唯一一个知道沈轶未si之事的人。

“你也这么想。”沈青缓缓搅动着碗内发苦的药汁。慕容珩仿佛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微微笑起来,变戏法一样递上一盒云片糕,“原来诸事都无所畏惧的沈大将军,居然怕苦么?”

沈青瞪他一眼,捻过一片甜腻的糕点,“燕平曾经透过消息,昭帝亲自去审问过沈轶,但未曾再说什么。之后直到行刑当日,他忙于谢家的事,也未曾再提审过沈轶。”甜软的云片糕和清苦的药汁在口中化开,她皱起眉,一口气灌下药汤,轻轻呛咳起来。

慕容珩无奈地看着她,举袖为她抹去唇边的药渍,如此亲密的举动,他做起来却仿佛已经重复了千百次一样自然。

“霍予…昨天我yu拖延时间,告知他沈轶未si,他仿佛半点也不惊讶。”沈青沉y着,慕容珩在听到男人名字的时候眼中划过一道冷芒,昨日清晨厢房她一身狼藉的模样再次浮现在脑海,他掩唇轻轻咳嗽几声,又恢复了平静。

“你怀疑,这是霍予与昭帝的合谋?”

“是,从七年前开始,昭帝与北漠之间就至少有通信渠道。倘如这是一场他们共同设下的计谋,如果我没有当场杀si那个假沈轶,任他被霍予救走,轻是办事不力,重则是联合北漠私放钦犯。yu加之罪,何患无辞,昭帝最擅长这一点了。”沈青的眼神变得冷凝,近乎是后怕地说出自己的推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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