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得见,才彻底颠覆了他曾经的想法。
他送给他的第一个礼物,就是一枚如鸽子蛋般大的无暇的黑珍珠,托在宝蓝色的丝绒布上,流光溢彩,像眼前人一样,艳丽至极。
那会儿赵景行的波斯语还学得不是很好,听不太懂眼前美人叽里咕噜说甚么,只听懂了他的名字,他说他叫萨曼·塔拉达。
美人也很喜欢他,这么多年,他是唯一一个与自己对视的人。年轻的男人眼里跳动着炙热的目光,一点也不疏离,很亲近很温暖,和那些垂首祷告永远只露出一个后脑勺的信徒一点也不一样。
萨曼也喜欢他,忍不住想要和他亲近。
他放弃了太阳神子的身份,自愿抛下一切,偷偷与他离开黄沙莽莽的大漠,自此东归,萨曼再也没有回来过。
太阳落山之前,锦画已经沐浴完毕,换上了初见时的那套舞衣,捞出一大堆长长的小铃铛链往身上缠,将调好的金漆用勾线笔在脸上身上一点点画出繁复的圣火纹,他画得很慢很仔细,稍有一点不满意就要擦了重画,等全部折腾好,大半天都过去了。
虽然磨磨蹭蹭地弄了大半天,可实在架不住他一早就开始准备,现在全都弄好了,时间却还没有到,他只好坐在妆镜前等,随着时间一点一滴流逝,他的心境从一开始的高兴期待逐渐变得焦虑不安,紧张地抠着指节,不停对着镜子左看右看,一会儿理理头发一会儿又点点口脂,他已经不如当初年轻了,那里也……松掉了。忐忑地想着,数年不见,赵景行会不会嫌他不如当初漂亮了,会不会……不那么喜欢自己了?
胡思乱想了许久,终于摇摇脑袋,将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通通甩掉,今天该是个高兴的日子,怎么可以忧思结愁,再让赵景行看到这样的自己,那怎么得了?
时间差不多了,锦画匆匆收拾好长长的飘带抱在怀里,拿上重新擦拭过,描过金漆的铃鼓,激动又紧张地往风涛卷雪阁跑。
没有小六在身后为他抱着那些飘带,这些飘带长长足有五六丈长,全部团在一起,即便轻便,可是数量多了,长度长了,没有人帮忙也很费劲。
从霁月轩到风涛卷雪阁的路,他日复一日走过很多很多年,每一次都是这样迷蒙的夜晚,茜纱灯影中漂浮着无处不在的脂粉香气,从初来乍到备受欺凌,走到艳名远播万众瞩目,又走到色衰爱驰日暮穷途的如今,快十年了。
不出意外的话,这是他最后一次走这条路了。
来到风涛卷雪阁富丽堂皇的正门外,锦画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神色焦急的云霜。云霜拦在上阁顶的楼梯前,不愿让他上去。
“你干甚么?”锦画有些不耐烦了,说道,“让开,我的客人快要到了。”
“锦画——”云霜张开双臂拦他,焦急道,“那些商人不好相与的,你别去!你就信我一回,行不行?我不会害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