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踏出餐厅,林焕宇的手机便开始震动,在他接起电话前一刻,我瞄见萤幕显示着「林硕宇」,是一个我没接触过的名字。
「喂?怎麽了?」一接起电话,对方似乎急迫地讲了一串话,林焕宇的脸se越来越凝重,最後静止在y沉的灰暗,迅速应答:「我知道了,你跟柔宇在家里不要乱跑,我现在马上回去。」
他挂断电话後转向我,一个我从没见过的严肃神情出现在他脸上。
「对不起,我家突然有点事情,今天先这样吧!我们改天再约。」
听起来很严重,不祥的预感在我心中逐渐增加。我匆匆问:「怎麽了吗?需不需要我帮忙?」
「没关系,你去忙吧!我妈好像需要去趟医院。」他的脸上蒙上一层哀伤和肩负重担的成熟感。
「我跟你去,我可以帮忙。」我坚定地看着他,希望他能看得出我的决心,无论如何我都要去。
他盯着我半晌,似乎正在考虑。
「好吧。」我想他当然看的出我眼神中想表达的意义,每次都是如此。
我站在林焕宇脚踏车的火箭筒上,轻轻扶着他的肩膀,深怕给他加重任何一点负担。
他骑得很快,想必电话那头传来的消息一定很重大,才会让平时总挂着笑容的脸庞换上此刻的哀愁。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沿途的景象变得有些陌生,脚踏车经过几片光秃的田野、几栋砖瓦砌成的小农舍,一个我没看过的小村落映入眼帘,是个很朴实的小农村,每户人家都是屋龄三十年以上的透天厝,弯进巷弄,骑楼下有几位七、八旬的老人在正看报纸、泡茶,路边游荡着几只黑se和土se的野狗。
他将脚踏车停放在一栋老旧的透天厝前,这条巷子的每栋房子似乎都b小村落的平均屋龄年长了一些,有几栋甚至只剩废弃的砖瓦。
「你要在外面等吗?」林焕宇问,他不自然的低下头,「吓到你了吧?我家真的很破旧。」
「不!快点进去吧,你刚才骑那麽快,一定很赶时间。」
他露出一个无奈的微笑,转身快步进屋。
我默默跟在後头,一进门,屋内的景象才真正让我惊诧,有一丝酸楚从心房晕染开,落在鼻尖。
一个沧桑的nv人卧在没有床垫的木板上,她看上去还没真正入睡,身上裹着几条棉被,偶尔传来沙哑的乾咳声,而她的眉间始终痛苦地皱着。
一个大约是国小五六年级的男孩坐在床边写作业,不时担忧的察看nv人的状况,他的皮肤黝黑,留着和林焕宇完全不同的平头,另一个看上去还没上小学的小nv孩坐在地上,抱着一只看上去有些老旧的小熊布偶。
「哥!你终於回来了!妈妈刚刚开始很不舒服,闵嫣姐姐又不在家,我刚刚打电话给她,姐姐也说她要回来了。」在床边写作业的男孩急忙跑到林焕宇身边,我想他就是刚才打电话来的林硕宇。
「好,我知道了,你有打给爸爸告诉他状况吗?我要带妈去趟医院。」林焕宇在nv人身旁查看了一会儿。
「爸爸没接电话,只能请隔壁的徐伯伯载我们去。」硕宇跑到窗边看了一眼隔壁那户人家,「伯伯在家,我去找他。」
说完急急忙忙冲出家门。
「哥哥,那个大姐姐是谁?」那位小nv孩一定就是柔宇了,她指着我问林焕宇。
他对柔宇微微笑。「她是哥的朋友,叫孙语宁。」
「语宁姐姐好,你要陪我玩吗?闵嫣姐姐都会陪我玩扮家家酒。」她天真无邪地笑着,把手上的小熊递给我。
林焕宇见状,立刻上前拉起柔宇的小手,「柔宇,走了,你先去房间――」
「好,我陪你玩,你要玩什麽?」我接过她手中的小熊,给她一个自己都觉得陌生的笑容。
「耶!太好了,我们去房间画画,语宁姐姐我跟你说喔,妈妈都说我以後长大可以当画家,我画画给你看!」柔宇稚neng的小手拉起我没受伤的左手,笑得灿烂。
「去医院我好像也帮不上什麽忙,我就在家里帮你照顾他们吧!」我给林焕宇一个微笑,跟着柔宇到後面的房间。
希望他别看见我泛泪的眼眶,我孙语宁可是从来不在别人面前哭的。
我逝去眼角的泪珠,心中五味杂陈,原来那yan光的笑颜下隐藏的是这个,原来他不惜在工地打工到深夜是为了照顾生病的母亲和两个弟弟妹妹。
你会愿意让我看见你隐藏的这一面,代表你相信我了吧?
又是这gu特别泛n的怜悯……
「语宁姐姐,你看这全部都是我画的喔!」柔宇把图画册拿给我,是一本印着hellokitty图案的空白画册。
翻开的送礼嘛。
看着他俩的甜言蜜语,心情竟然不自觉舒畅了许多,我甚至差点忘了自己站在这里的目的。
上课钟响,五分钟、十分钟过去了,我开始有些不安。姜井衡该不会翘课吧?我可是特地跑来这里找他呢。
「已经上课了欸,他们老师也来了,语宁,我们要继续等吗?」俞恬拉拉我的衣角。
话刚落下,我就看见他了,和一群看似酒r0u朋友的男生边嬉闹边从楼梯走下来,庞大的阵容十分震撼,少说有十人,队伍中我唯一认得的就是吴茗旭。
姜井衡看见我时,微微愣了一下,然後收起笑容,和我擦身而过,我急忙转身抓住他的手肘,动作一下,他的朋友们开始起哄,有的撞了撞他的腹部或x膛,有的则是不断挑眉,更有的直接吹起口哨。
「我有话跟你说。」抛开那些起哄,我坚定地盯着他深邃的眼眸,希望他能明白,我做出这样的举动是下了多大的决心。
他不语,但转身对他的朋友骂了些脏话,并说:「进去上课啦。」
所有人果真进教室了,他们的相处模式到底是什麽黑帮制度……
我转身对俞恬说:「你先回教室好了,我这节翘课。」
「好。」她会心一笑,迈着轻松的步伐走上楼梯。
她一走,长廊上剩下我们两人,尴尬的静默弥漫在我们之间。
「你要在这里说吗?」
「顶楼。」
改恩高中的顶楼没有监视器,因为只要一架设,便会被偷情的恋人或成群ch0u菸的不良少年破坏,因此成了谈话的最佳场地。
我用力推动铁门,不料,那扇兼顾的门却一动也不动,牢牢锁上了,也许是教官使用最终招数,加装了最复杂的门锁。
「你要说什麽?」
「你可以打开它吗?」看着他冰冷的表情,有gu情绪不断刺痛着我的心,「拜托。」
他沉默了五秒,目光在门边扫视了一会儿,拿起一旁施工的铁棍,重击那个铐锁,它应声落下,就这麽扭曲变形,静静躺在地上。
多麽惊人的蛮力……
他率先走上顶楼,我则跟在後头,小心翼翼将铁门关上。
微风的吹拂下,他的黑se外套飘荡着,两手cha着口袋,背对着我。
我抬头凝视着天空,没有烈日,而是y凉的好天气,如同丝缎般的云彩一直延伸至我看不见的尽头,这是好兆头吧?我深x1一口气,走到他面前。
「你还在生气喔?」
「没有。」
果然没有奇蹟发生,我只能放低姿态了。
「少来了,那等等我要去你家。」
「随便你,没钥匙没指纹你也进不来。」他嗤之以鼻。
「那我们去看电影。」
「不要。」
「去逛街。」
「无聊。」
「去海边。」
「很热。」
「去看星星。」
「没空。」
「……」
非常时期只能使用非常手段。
我双手放在他的肩上,用尽全力蹬起脚尖,紧紧闭上眼,在他的唇上啄了一下。
连风声好像都为我静止了,好像都屏息注视着,因羞怯而喘息着的我。
「对不起。」我低下头,皱着脸说:「还有,虽然一开始我的确在利用你,但现在,我……」
我深x1了一口气,现在,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他愣怔了一会儿,上前拥住我。
「听到你这麽说就足够了。」
我一动也不敢动,静静地待在那温暖而厚实的怀抱里,除了自己的心跳声,什麽都听不见。
「还有,对不起,我不该说那种话。」我不该说他随便,不该说他随便玩弄我的感情。
我可以感觉到他在我的头顶上轻轻吻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