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也说不上是照看,因为重症监护室不让家属进入,留个人只是为了有突发情况时,能有个人来签字,决定抢救还是放弃。
江羽那几天过得提心吊胆,生怕被护士叫到名字,好几次梦中惊醒,医生带着悲恸的表情,劝她签字,别让病人再受罪了。
江羽流着眼泪不肯,一次次哭醒,后来就害怕睡觉,也睡不着,成宿成宿地坐在电梯间发呆,不切实际地想。
或许父亲明天就好了,和以前一样。
带着这样的期许,江羽在重症监护室外守了将近十天,父亲终于被转到普通病房,当时她天真地以为转病房是因为病情有所好转,可现实情况又不得不让她承认,并不是这样。
非但没有好转,好像还更严重了,父亲整日昏迷不醒,需要靠身体插满管子来维持生命,沈玉华好几次被医生叫出去,回来时眼眶都红红的。
她声音哽咽,跟江羽商量:“医生说后面的治疗没什么太大意义,提议让我们把你爸弄回家。”
江羽当然知道现在回家意味着什么,这些日子她一直不肯在沈玉华面前哭,怕惹她伤心,可听到这话,眼泪毫无征兆地从眼眶里涌出,她抓住沈玉华的胳膊,无助摇头:“不要。”
“好,好。”
沈玉华低着头,边擦眼泪边点头,最后实在抑製不住,跑到洗手间大哭一场,出来后走到病床前,轻轻俯下身子,跟丈夫道歉:“对不起,我跟小羽都舍不得你走,要让你再受阵子罪了”
话没说完,女人趴在床边再次嚎啕大哭起来。
·
父亲那边没什么亲戚,爷爷奶奶早些年就不在了,倒是有个姑姑,但远嫁福建,一年到头很少见面。
这次听说哥哥病重,过来瞧过一次,但因家里还有孩子,来伺候两天就走了,走之前抱着沈玉华直哭,说对不起她哥。
沈玉华轻抚她的背,没说什么。
转眼又下起雪,停停落落,没有尽头。
天迟迟不见好转,学校通知学生不用再回学校,直接放寒假,至于期末考试,挪到来年开学时。
江羽没心思学习,借读小说转移注意力,可望着书本里密密麻麻的字体,还是频频走神,怎么也看不进去。
稍一抬头,望见病床上的父亲,眼眶里不知何时已经蓄满泪水。
没有亲人帮衬,沈玉华每天白天要照常上班,晚上给东家做完饭再来医院伺候,让江羽休息一会儿。
但大多数时间,江羽是睡不着的,她躺在看护床上,盯着天花板,一手拉着沈玉华的手,“妈,我们家是不是快没钱了?”
沈玉华愣了愣,低下头:“有钱,别瞎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