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召淮一袭薄衣,拎着灯站在门口,明明灭灭的烛光将他漂亮的五官照得好似暖玉般。
一如既往。
姬恂眼眸像是烫到似的,瞳孔泛起血丝。
好一会,他才道:“什么?”
楚召淮欲言又止,还是说了:“燕枝县若真有了大疫,陛下怕是会有被传染的危险。既然知府大人已答应会将我们需要的草药送来,你……还是尽快离开此处比较妥当。”
姬恂垂在袖中的手倏地一颤。
楚召淮将商陆归为“我们”,却生疏地赶他走。
和楚召淮重逢的欢喜终于在一整日的末尾缓缓消退,取而代之的这持续一年的痛苦和酸涩。
姬恂似是习惯了,短促笑了声。
楚召淮很熟悉他这个表情。
他即将说出的话想必是:“好。”
但说完后,十有八九会熟练地阳奉阴违,继续我行我素。
楚召淮早已习惯了。
……就听姬恂道:“我不会走。”
楚召淮握着灯笼杆的修长五指倏地一颤,烛火抖了抖,好似波澜不惊的水面被激起一圈圈破碎涟漪。
姬恂注视着他。
烛火倒映下,一向像是狼一般带着侵略和攻击性的眼眸此时却倒映着细碎的橙光,温和极了。
“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陪着你。”
本该是熟练的欺骗,却变成坦坦荡荡的情话。
楚召淮下意识往后一退,面容带着些错愕和茫然,有那么一瞬像是不认识姬恂。
姬恂将楚召淮赶他走这句话强行曲解成“召淮在担心他”,他低眉笑了下,并未逼得太紧:“回去吧,明日草药到了我让周患来叫你。”
楚召淮愣怔看着他转身离去,高大的身形消失在黑暗中,眉眼带着些迷茫。
姬恂……
似乎和之前不太一样了。
不一样的陛下抬步行走昏暗中,微微侧眸看来时,变脸似的,狼似的眼神冰冷泛着些戾气。
周患拎着灯从巷子中走来:“陛……”
“那个商陆到底是谁?”姬恂冷冷道,“白日我让你去查他,可曾查到他的祖宗十八代底细?”
周患挠了挠脑袋,直言道:“陛下不是又说不查了吗,怕王妃生气。”
姬恂:“……”
陛下金口玉言,从未有过朝令夕改的情况。
可一见楚召淮却像是万事都优柔寡断,查个人都来来回回喊周患三四次,一会查一会又不查,难伺候得很。
好在周患脾气好,被遛来遛去也不生气。
见烛火下陛下神情阴恻恻的,不知是想吃了商陆还是自己,周患大概意识到自己又戳到陛下肺管子了,虚心请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