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召淮赶紧穿鞋子,穿到一半又记起来什么,又把桌案上的匣子拿过来,眉梢轻挑,矜持地说:“这是为王爷解毒的药,楚荆什么都不懂直接就轻易给了我,哎,人还是得多读书,否则被我骗了都还在那洋洋得意呢。”
姬恂似乎没料到楚召淮是这个反应,注视他的神情许久,借着这段时日对楚召淮性子的了解勉强辨认出来。
楚召淮这是在……求夸?
他不动怒吗?
姬恂道:“你醉了?”
楚召淮摇头:“才两杯,不至于醉。”
姬恂坐在楚召淮对面,捡起另一隻鞋子为他慢条斯理穿着,淡淡道:“既然没醉,为何不质问我?”
楚召淮愣了愣:“质问王爷?”
“是本王让周患去临安寻你为我解毒,太子和大公主为了对付我,才会派人前去追杀你。”姬恂垂着眼,慢条斯理地一一和他分析,“你被追杀追得仓皇而逃,被迫回到京城,又是我随口一句让圣上赐了婚,你才会被楚荆送来璟王府替嫁。”
楚召淮之所以被困在王府不得自由,追根究底全是由姬恂一手促成。
楚召淮应该迁怒与他。
更不该为了一块鸠石,而甘愿放弃娘亲的遗书。
姬恂为他穿好鞋,终于抬起头。
楚召淮歪着头看他,眼眸中残留着些许醉意,迷迷糊糊的,却并没有彻底失去神志。
他问:“你和楚荆合谋让我替嫁的吗?”
姬恂道:“不是。”
“那你派周患去追杀我了?”
“未曾。”
楚召淮揉了揉眼,好似困倦到了极点,语调轻清低缓,声音含糊越来越低,好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即使如此,可要杀我的人是太子,逼我的人是楚荆,我因他们才得苦果,要怪也是怪他们才是。”
姬恂手一顿,一时间说不出是何情绪。
心臟酸涩,剧烈跳动宛如擂鼓,几乎要破开胸膛而出。
哪怕是诱因,苦果仍因他而结。
楚召淮怎么能这般轻描淡写,好像轻而易举原谅所有待他不好的人。
姬恂从未见过这种人。
干净得好似沾染一丝灰尘也是亵渎。
楚召淮说完后就要起身下车,可他终归高估自己的酒量,刚一直起身就不受控制地往前一栽。
天旋地转间,姬恂一把接住他。
像是接住了一捧雪。
楚召淮晕得不知今夕是何年,恹恹趴在姬恂宽阔的肩上,语无伦次道:“太子可怕,我害怕……没有,你说什么呢,区区两杯,哪会醉,我在临安都是论缸喝的,没兑水……我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