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死人宴01(1/2)

容池算得半分不差。

萧良不清楚他是怎麽办到的,或许是直觉,也可能两个恶魔间心有灵犀。时方入夜,一群人持火与枪,直面叩响军营大门。

阎离荒带的人不多,多了他还嫌碍事。就十几岀头个人,以他自己为首,各个人高马大。

容池亲驾红玉迎接,见到阎离荒时想,这阎家兄妹眉目还真相似。差就差在阎离荒左脸上有道疤,从颧骨一路上划至眉中,y是打破这张脸天生英气,平添几分威吓之感。

对外,阎离荒说这是山猎时被野兽攻击留下的疤,容池一看就知是个搪塞。

那分明是刀疤,不知被谁划的,没人说破罢了。

「容池,几年不见,你也将这一块荒沙变宝地了。」阎离荒在马上和容池并排而行,无视四周戒备眼神,不甚在意的说:「就我马齿徒增。」

容池微笑:「荒哥也是,几年不见,倒是幽默风趣起来。谁不知道山西一块全是你的地盘?」

「有半壁江山也没有用啊!」阎离荒大叹口气,恻向容池的视线毫无遮掩,「赢仗容易,带兵难。你是怎麽让他们都服服贴贴的,要不要给哥哥我说一下?」

他y笑了下,俯视街道两侧的士兵,「看,别说兵了,我就这麽一个亲妹妹,留也留不住。」

「??哈。小琪心情不好,闹个叛逆,荒哥怎麽就当真了?」

容池g起嘴角,勒马,当下便换去话题:「其实,我也没你说的那麽行。你看这里贫脊的,荒沙再怎样也不是绿洲,变不出好菜se。晚宴本就稍嫌寒酸??菜若凉了,就更不好吃了。」

他翻身下马,掀开帐门,做了个请的姿势:「人总是能见到的。哥,先吃饭吧。」

他停在帐门前,邀请的手举在半空。

两人间的对峙不过一瞬,阎离荒拍了拍马脖子,点头下马。

他咧嘴大笑:「当然。我们池爷请的饭,谁能说不?」

阎离荒阔步走入帐内,满桌菜饭飘香,他身後带来的兵却是被挡在了帐外。

「他们随我长途跋涉,该能同桌共欢一下?」

「荒哥说行,那就行。」容池耸耸肩,笑道:「但我自己平时是不太和下属们一起吃饭。」

「你这听来不太是行的意思啊。」

「怕是哥有特别想聊什麽,他们不方便听。」容池示意帐门旁的兵放下剑,对自家人耳语了两句,回头说:「但这一趟确实路途遥远。不如,我请军里姑娘们带他们去别处休息?」

「我的人休息去了,你的人,是不是也该离开?」阎离荒明说:「不然,你这阵势很像是在围猎啊。我饭吃不下,岂不是浪费你一桌好菜。」

容池莞尔:「这是自然。」

他手一挥,朝四周命令:「都下去吧。留两人传信便可。」

外头的人离开,但帐内依旧还是有姑娘们在。热菜散出白烟,阎离荒先行入内,容池进门时朝帐中央的舞娘点了个头。

舞娘随令起舞,窈窕袖裳在空中划了大圈,拉开晚宴序幕。

「还以为萧良会在。」阎离荒一入坐,仰头先灌半瓶酒,未入嘴的琼浆沿着嘴角滴落,沾sh衣襟,「这一整桌的饭,只有我们俩吃,真冷清。」

「我邀过他了,不来。」容池沾口酒,轻呵一声,说:「面子b我还大。」

「别误会,不是荒哥的关系,萧良是在气我。他读书人,心思细腻,看不惯我这样做事。」

「这样是哪样?」阎离荒被g起兴趣,「话只说半,这样有意思?」

「这样的意思是——」

容池单手还举着红酒杯,他抬头,食指在玻璃杯的下缘点了两下。一位绑马尾的姑娘俯身凑近,静待吩咐。但容池什麽也没说,一口气将酒喝尽,反手便拿着杯子往桌沿敲——

哐啷一声,残余的酒ye四溅,碎玻璃映照nv子错愕神情。

容池神se如常,噙着浅笑,将身旁的她半搂进怀。

仅存的杯柄锋利异常,瞬间抵上nv子喉头。

他将话讲完:「铤而走险、没心没肺、视人命如草芥?诸如这类形容,萧良都看不惯啊。」

被容池眨眼压制的nv子倒x1口气,下意识想大喊,却被容池严严实实的捂住嘴。

「别叫,我不喜欢。」容池低头,在阎离荒面前和nv子说:「张翠全交代了,你是同她一起来的人,是吧?名字是??张如?」

他移开压住张如嘴唇的手,「你b张翠安静,这样很好。」

容池的手被割破,血沿着指尖蜿蜒滴上nv子白皙脖颈。张如瞳孔里盛满恐惧,她曾听说,容池作风狠戾,见他笑就要当心。她也曾听说,在容池面前要学会低头,与他相望会看见地狱。

但这些都只是听说,而传闻总不如一见。

「别说话。你多说一句,玻璃就会cha进你动脉里??血止不住是很可怕的。」

容池垂眸,挟着她,提出要求:「本来是想早点处理掉你,好去陪张翠走h泉路。但我後来想,既然荒哥要来,那总得准备点人。」

他在她额心落下一吻,轻声说:「美人儿,辛苦点。撑过今晚还活着,就让你走。」

帐内舞娘对发生的事视若无睹,她的本分是跳好舞。

在容池身旁的人都晓得,凡事别多问,就是在这里最好的生存法则。

所以,当玻璃柄cha入张如掌心,将她的手牢牢钉在桌上时,除了张如歇斯底里的尖叫,桌面狼籍的酒ye,其余帐内一切都正常得过分。

舞娘还在旋转,容池笑靥如常。

他抬手,舌尖t1an去手心长痕,血的气味在口中化开,b红酒更加鲜甜。

「美酒配美人。」容池放开张如,对阎离荒说:「您请。」

他们几个大军阀,容池行事风格是众人皆知,阎离荒也是同辈间出名的让人敬而远之。

在他底下做事可以,但千万不能被那张脸骗去上他的床。

凡进过他房的人,除了阎离荒特别宝贝的那位亲妹妹以外,全都是断手断脚被抬出来的。

阎离荒全程双手环x看戏:「你这样和直接处理掉她有什麽不同?b较有趣?」

「怎麽这样说。杀人对我来说不有趣,我以为荒哥您是了解的?我这是为了让您玩得尽兴,您开心了,我们好谈正事。」

阎离荒低笑一声,伸手ch0u了纸巾。

他向前倾身,一下就拔起杯柄,纸巾用力按住张如血流不止的掌背。

张如哆哆嗦嗦,在阎离荒靠近时嗑头说:「救、救我??我能跟你说张家的事、我??」

「啊——张姑娘,抱歉。」阎离荒打岔她,话里透露怜悯,表情却是玩味的笑:「恐怕不行。张家杀了我不少人,我现在看到张家人就一肚子火。」

他又补充:「只是帮你止个血,免得你等等撑不久。」

张如听了,发出犹如受刑者的悲鸣,全身抖得像只被狼逮住的小兔子。

容池对张翠没兴趣,对张如当然也没有。

他太挑人,而这或许也是好事,因为容池觉得自己某方面恶俗得和阎离荒差不多。

张如双手像个筛糠似的颤个不停,阎离荒看得烦,一手ch0u起皮带就把她双手捆住,像拉只小狗一样把四肢纤细的nv子扯来了自己身边。

他把她的头往k挡按,叫她t1an。可是张如不熟悉这事,面前尺寸又太过巨大,她尝试几下还是不得门路,只想作呕。事关x命,张如喘口气,还想再试,但阎离荒却是没耐x了。

他一手扯着她的头发,在她後仰张口同时,一口气就cha到了底,随後摆动起来。

容池还有闲情逸致吃饭,边看边说:「你这完全不懂得怜香惜玉,难怪小琪会逃来我这。」

阎离荒笑了:「没办法,我名声不如池爷好。」

容池没什麽风流韵事,但阎离荒看他搂人动作是熟练的很,说全没经验简直骗鬼,「但我是想,只有活人会带话出帐。来我这多半是残而已,你那的,说不定都si了。」

容池笑而不语。

「你都怎麽玩?」阎离荒问。

他身下的人白眼上翻,意识昏沉之际,他一手掐住了她脖子,笑问:「这样?」

突然被阻断氧气,张如原先就细窄的喉头缩得更紧。

她什麽都看不清,溺水似的拍打自己面前闻风不动的手,可是她力气小,抓挠都像情趣。

几分钟後,阎离荒呼口气,退了出来,掐着的人也不动了。

他把人往旁边一抛,没再理会。

「荒哥果然是了解我。所以,我没碰小琪。」容池眉眼弯弯,一双眼珠子黑白分明,语气柔和得像在谈诗说画:「那麽美的妹妹,怕荒哥您舍不得啊。」

阎离荒系好皮带,抬眸,收起笑:「那你就把阎琪还我。」

他入帐後难得严肃表示:「入山是老头的意思。你给我人,祁连山我没有兴趣,阎家不必有山矿也能成事。既然跟张家闹翻,两日後的庆宴我们何不来个瓮中捉鼈?」

「哈。我就在等荒哥这句。」

容池拍了两下掌,不再墨迹,朝外头一喊:「带阎琪进来!」

「阎琪,我有事要跟你谈谈。」

傍晚,容池气走萧良後,去找了趟阎琪。她在大火後来探访幸存的姊妹,也从旁人那听得王诗诗身份。也难怪,她总觉那nv孩与这格格不入,原来骨子里流的就不是山下的血。

阎琪原想跟她说,若真无处可去,就当缘分一场,她也能做个避风港。

可是转念一想,她自己都自顾不暇,哪还有心力照顾这小妹妹?

要出承诺,也是容池或阎离荒说了才算数。

而容池这一趟来,就是要告诉阎琪,她的首选不会是他。

「生si当前,阎离荒绝对会拚si保护你。」

「但我不会。」

容池话说得直,不婉转、不遮掩,他会护的对象优先顺序明确,不希望阎琪抱有不切实际的期待。一字一句,他说话时眼神一刻也没避开那双楚楚可怜的泪眼,就是要她全听清了。

他手搭上阎琪肩膀,「你好好考虑清楚了。」

——考虑清楚。

这事该从何考虑起?

阎琪有时候想,她也不是真的讨厌他哥。

她还好手好脚,能在阎家有一席之地,都是拜阎离荒将她护在掌心所赐。

那还有什麽好埋怨的?

阎琪从很小就隐隐约约知道,她有很多兄弟姊妹。长大点才明白,真正亲的只有阎离荒这哥哥,其他都是同父异母的手足,全信不得,暗地里都想送对方下h泉。

阎家到底和容家作风不同,容晋膝下就两个儿子,但阎霍予就不一样。三妻四妾,阎离荒他们母亲生完两人早早就si了,名门背後,没人在乎这背景、姿se均输人一等的偏房。

阎离荒早慧,这点和容池也是相似。

他早知道,阎家人多,不明不白si的人也多。

他当时守在母亲墓旁一天一夜,下雨了,就叫妹妹先进屋躲雨,怕她着凉。以他们当时处境,若是重病,别想有医生会来治病,没被趁乱毒si都是万幸。

他将手覆上泥泞墓土。

母亲si後没有名字,碑上刻的只知道是阎家曾经的人。

阎离荒双手被黑泥弄脏,天雨打在背上,那天的雨很大,一声一声钻入心脏深处,将所有深沉的思绪都融进了血里。

雨水带走母亲的灵魂和他的温度,阎离荒仰头,天云y翳,压得人无处可逃。

「哥!」

他跪在墓边,饥饿加上失温,他觉得自己像浸在水中,妹妹的声音自遥远彼方过水而来。

「你快进来!哥,你醒醒,别再跪了!」

阎离荒疲惫的抬起眼皮,感觉一块布盖到自己身上。他被拖着离开,那个奋力拉他起身的手这麽纤细、瘦弱,彷佛一折就断??

啊,对呢。

阎琪还在。

他妹妹还活着。

为了阎琪,他不能做孤野无名一坏土。

阎离荒自那次烧退後,一反先前偏静x格,在阎霍予面前展露头角。他和阎琪受宠,都是自他母亲身亡之後的事。

後来,阎离荒战功立下不少,在阎家说话份量重了,自然没人敢再提他的出生。他出远门时,阎琪就在房里看书,读到眼睛酸,就倚着窗栏远眺山景,数他哥还有几天会回来。

「整天在家,会不会无聊?」

「不会。」阎琪笑笑的,「在家等你呀。」

她低下头看哥哥带回来的白贝壳。生命si亡後留下的结晶,也能那麽漂亮吗?好神奇,陆上都是沙土,但海不一样。大海会把的、陈旧的都收进海底,只留清澈的一面示予每个过客。

她忍不住问:「哥哥这次有看到海了?漂亮吗?」

山西离海很远,阎琪只在相片和地图上见过海,是一整片没有边际的蓝。

「漂亮,以後有机会带你看海。」

阎琪小时候藏不住表情,喜上眉梢:「一言为定?」

「嗯。你喜欢的,我都带你看。」

结果,广阔大海还没见着边,阎离荒就亲手造了血海地狱在她眼前。

阎家内部几位兄弟闹不合,各军阀间情势剑拔弩张,东边的张作颐就在等他们内耗完後一举攻入。阎霍予自然知道张老狐狸的想法,再内斗下去,必会给人可趁之机。

阎离荒虽有才华,可终究没有正房背景。在亲族压力下,阎霍予暗中扶持的人是正房长子。

对阎离荒来说,资源不均他能忍,桌上的冷嘲热讽也不是个回事。可偏偏就有人要将脑筋动到阎琪身上,掐准阎离荒唯一的软肋。

阎琪对被绑走当晚的记忆错乱又模糊,只依稀记得几个画面。

「阎琪。」

「我来找你了。」

暗室的门被吱呀打开,低沉嗓音让阎琪抬头。或许是太久没见到光,她眼睛一时适应不了,面前熟悉的脸变得好陌生。墨绿军袍滴落红seyet,长靴沾染r0u沫,血、血、血——

逆光而来的人替她松绑,男x荷尔蒙的气味混杂腥锈,让阎琪一时身子有些发软。

「我听说,父亲想把你嫁给张作颐的二儿子,换得他们缓兵。」

他接住浑身瘫软的妹妹,俯下身问:「你不想对不对?」

阎琪其实不太记得自己当初反应,但她想,她应该是摇头了。

突然听闻这种消息,她只要还有点基本理智,都会选择摇头。

周遭很暗,她没看清阎离荒眼底y鸷,只听他和身後人说:「门关上,滚。」

这是她当晚最後一句能清楚记得的话。

再之後,就都是破碎的。破碎的拒绝、破碎的讨饶、破碎的喘息、破碎的ai、破碎的亲情??做到一半时,阎离荒盖住她的眼睛。一x1一吐中,阎琪觉得那个会疼她的哥哥在黑暗中碎裂了,被这世界捏碎了。

或许她哥从来没能活着来救走她,是她一时错看,此刻拥抱自己的其实是彻头彻尾的怪物。

柔弱如她,失去哥哥就像鱼儿离水,也只能跟着在不见天日的暗室中si去。

——可是,如果他们早已si去,面前朝她伸手的又是谁?

「阎琪。」

「我来找你了。」

怪物也能这麽长情,就为了找她,甘愿赌命而来?

温暖的营帐没那麽透风,情慾的气味交融鲜血的甜。熟悉的嗓音,熟悉的人,阎琪看到地上躺着一个nv子,鲜血将她白素的衣衫染红,又往下浸sh地毯。这里除了有光,一切都像极当年。

但是,至少这里还有光。

容池看阎琪垂下头,温顺的坐到阎离荒身边,笑说:「我要有妹妹,一定也对她好。」

「妹妹难养啊。」阎离荒用手背抚过阎琪侧脸,「我才没注意几天,就瘦了,嗓子也哑了。这麽不省心,我怎麽能不放身边看着?」

这话主要是说给阎琪听的,但容池知道哑的部份还是在针对自己。

阎琪一来甘肃,他就有请人看过她的嗓子。医生说治不好,是永久x损伤。

「传言祁连山的红衣裳妙手回春,现代医学无解,荒哥要不要迷信一次?」

「红衣裳?你自己深陷不够,还想抓我下去陪你?」阎离荒挑眉,哂笑道:「好啊。什麽神什麽佛,能治好我妹妹嗓子的东西我都信。那你倒是说说,要怎样才能见到红衣裳?」

「神灵之说,哪有什麽一定。」容池回得乾脆,朝就要拍桌的阎离荒b了个缓,又说:「不过,山神救伤扶弱,生si交际之时或许能x1引祂。还有首山谣,就当趣味听听,说是能招灵。」

红衣裳、红衣裳,阿娘说:山里有魔神,你为甚麽不回家?

红衣裳、红衣裳,你不要说话。

红衣裳、红衣裳,你不要害怕。

红衣裳、红衣裳,阿娘说:山里有红衣裳,她要我回家??

阎离荒不是会被一首鬼谣唬住的人,他摆摆手:「得了,唱得不错。可以去吓吓小孩。」

本章节未完,点击这里继续阅读下一页(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