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梨花叹02(1/2)

姒儿曾有耳闻,军里大小事,凡小弟们不方便、或不敢直接禀报容池的,就都是经由萧良的口传达。最不易触怒容池的传声筒,大概是姒儿来到这时,对萧良这名字的第一印象。

後来才又听人说,萧良会愿意屈身在此,全是为了容池。

不然他一个读书人,经商世家,犯不着在这哪天人头落地都不奇怪的地方找罪受。

「怎会打扰。」姒儿微微欠身,「外头风寒,萧大人请进。」

萧良道了谢,入内脱下外衣,径直在王心之对面坐下。他接过姒儿递来的热茶,微笑说:「我和王姑娘有些事要说,两位早些休息吧。」说完b了b卧室的位置,请她们离开。

姒儿恍然大悟,原来刚刚王心之真的是请她们入房。

这样说来,难道她早知道萧良会出现?

虽然心有疑问,但这也不是姒儿好过问的事。

她和环儿识相的离开,留了一厅隐密空间给两人。

「我会来这,你好像不是很意外。」萧良先是看了王心之几秒,才缓缓开口。

他拿下金框眼镜,将镜腿依序折叠,平行着桌沿摆好,慢条斯理地说:「是听声音辨别的?虽然早有耳闻,但实际一见依旧是不可思议。我还刻意放轻脚步了。」

王心之坐得很端正,像大家闺秀。

从萧良入门到现在,她除了眨眼,和轻微转动头部外,几乎没什麽太大的动作。

萧良感觉王心之好像是一直在看着自己眼睛,却也觉得她眼里容不了人,任何生命行经她的双眸,都不会留下一点痕迹。

横竖不是个好g0u通的人。

萧良叹气:「你这样,我猜不透你的意思。容池那家伙平常到底是怎麽跟你交流?他当自己是在对着人偶说话吗?」

虽然一年到头,萧良有大半时间都是神情憔悴,一副下秒钟就会不支倒地的c劳模样,但其实真正让他感到烦心,又或是说无法解决的事并不多。

很不巧,王心之这个人就是一件。再更广泛来讲,有关王家村的所有事,他都觉得是中邪。

但他好歹留过洋,在这个科学时代,什麽山神、什麽jg怪,都是无稽之谈!

萧良想到这就又想叹气。他怎麽偏偏栽在这事上,想拉容池出泥沼,还跟他一起卡里头了?

「王姑娘。」萧良也是身心疲乏,他开门见山的说:「你知道,我其实不太在乎王家村,又或是祁连山的传说。你们有什麽村里的限制、禁忌都好,於我而言,就算你真的??不是人类,我也觉得没有关系。」

萧良会讲出这番话,连他自己都觉神奇。他说到这,停顿了一会儿,又是一段静默过後,才继续讲下去:「我这几年汲汲营营的,也不过就是外头这些人的命,和我那半疯的发小还能被看作是正常人的机会而已。」

「王姑娘,我真的不懂。」他深x1口气,对着王心之问:「你当初怎麽会救他呢?」

「他si在山里,还是容家深思德重的二儿子,活着出山,就再也脱不了血洗甘肃的罪名。」

当初能再见到容池,萧良肯定是现今世上,少数会为此真心高兴的人。

可为什麽在容池重掌甘肃的这五年里,他不只一次想过,这人还不如当初si在山里算了?

迷茫和偏执没有消散。它们如影随形,诡谈和谣言是她身上红纱,在不知不觉中迷了所有人的眼。世上所有的求而不得,都让人想要触碰,忘不掉,又0不着边。

无法握在手心的,才是戒不掉的瘾。

萧良抹了把脸,他收整情绪,再次说回正题:「下周,我们这里会设宴。」

「是场鸿门宴。名义上是替阎老爷庆生,实际却会是场重洗甘肃势力的夜晚。与会者众,张家、阎家必定出席,其余各个势力也都会有眼线在,所有人的行动,都依容池在宴上的态度而定。这些,容池那家伙大概没跟你提过。」

「他要你出席,对吗?」萧良看着她,「拜托,至少点个头。我真没容池那样会读人心。」

他又说:「你若不出席是最好,但容池不可能这样纵容你。无论你想或不想,他都会昭告所有人,你就是未来的『容夫人』,什麽张家阎家,全都排後边去。」

萧良说完这些话,王心之在他入门後第一次有了反应。

她摇头。幅度微小,但态度明确。

「你不想?」萧良瞎猜:「不想出席?还是不想当容夫人?」

没有反应。

「都不想?」

点头。

萧良不知道自己今晚还会叹气几次。

王家村的神nv,意外的??怎麽说,单纯?简直是白纸。

他肘撑在桌上,十指交叉,慎重的又说了一遍:「王姑娘,无关乎你想不想,我们池爷就是会那麽做。不然,你难道有想下山?王黎二难道有想一夕失恃?」

「我就直说了,你不可能不出席。但是,」萧良很怀疑王心之到底有没有将他的话听进耳里,但他也只能希望她能稍微变通了,「我希望你在宴上,绝对不要顺容池的意。你不适合、也不能是『容夫人』。」

「你做他的准夫人,我们就是腹背受敌。」

萧良讲完,呼了口气,整个人靠上椅背:「一次惹怒张、阎两家,对我们没好处。容池大概觉得这样能一网打尽,王姑娘,我跟你説,他那想法只有疯子才有机会赢。」

他从口袋里拿出眼镜布,捏起镜腿,边擦镜面边继续讲:「可我们军里,就只有他最疯。其他人有些有妻小,更多的,是不想不明不白就si在战场上。只有疯子才会不顾一切的想赢。」

他又叹了口气。折寿、真的折寿,他这晚过去命约莫只剩半条,「这样,王姑娘知道我今晚特地来一趟的原因了?当年的容池是你救活的,现在这些军人,你不能让他们就这样送命。」

萧良戴上擦拭好的眼镜。他的眼神没容池凌厉,但配上副金边眼镜,倒也给人冷漠无情之感。

他站起身时说:「谁为兀鹰修复了翅膀,谁就要为牠的爪负责啊。」

监於王心之从头到尾并没有再给他什麽答覆,他站着又问了次:「别当他的容夫人,做得到吗?」虽然不常和王心之接触,但他还是知道对方在意什麽:「这里出事,王黎二一样会有危险。」

「做得到吗?」他居高临下的看着王心之。

威胁利诱,动情说理,萧良能用的都用了。

实在是能和王心之谈的筹码太少,他再怎麽想,也感觉这里可能只有王黎二於她而言是不同的。

幸好,在他问了第二次时,这位红衣姑娘终於点头。

这个应允b和人谈拢合约还让萧良感动。然而他心情还转不过来,门就先开了。

门外的人,笑得b萧良还要开心。

容池鼓着掌对他笑:「说得真好,连我都想答应了。」

他大步走进屋内,身姿挺拔,忙碌一日至深夜,与生俱来的压迫感也没随着jg力消耗而退去。容池走到萧良身旁,搭上他的肩,也不说话,就只是亲切地对着王心之笑。

一屋子的静谧和乐,只有萧良觉得要糟。

静。

半晌过去,没人出声。

容池在等,萧良识相静默,王心之坚持不开口。

这僵持的场面要延续到何时?萧良内心已经把那群他千叮咛万交代绝对要想办法拖住容池的将领们骂过一轮,他也不过就是要他们帮他撑一个时辰,现在甚至才刚过半!

若不是容池的手就搭在他肩上,萧良肯定又会开始叹气。唉,这群饭桶。

容池见他眉头深锁,终还是自己打破僵局:「不是他们的错。」他脸上并无怒容,一副t恤下属的模样:「兄弟们都很努力在把我留住。就是太努力了,我才会觉得有鬼。」

「你想和心之单独聊聊,和我说一声就好。」容池心平气和地说:「何必这样拐弯抹角?」

萧良拿开他放在自己肩上的手,摇头:「果然军里没事瞒得过你。」

「我也??我也不是有想和王姑娘说什麽。容池,我和你说过了,我只是希望你能为这些和你出生入si的人们打算一下而已。」

容池耸耸肩,摊平一只手説:「这是当然。我也不是有了王姑娘,就从此君王不早朝。」

萧良恻了他一眼,自知再待也无法说服容池,转身就要离开。容池想了想,又喊住他。

「萧良,等会。」他会来这,可不单纯是为王心之:「你先别回帐里。」

「阎琪现在带了一众nv子跪在我们帐前。我远远就看到了,头疼,才想说先来这避难。」容池说是这麽説,眉目间也没多少烦躁之se,他问萧良:「这应该不是你的安排?」

「不是,想也知道不是。」萧良也是现在才知道这事:「我哪请得动阎家千金?」

容池点头,「那你回去时先避开她们吧,我晚点再处理。」

现在外头还不到最冷的天,但这荒郊野外的,在寒风里总不好受。萧良也不知阎琪在帐外跪了多久,她在阎家想也是养尊处优,待久了说不定还会得风寒。

阎琪好歹是眉清目秀的一个nv孩,萧良心想,容池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

「她等等跪出病来,你没正事,怎麽不至少先跟她说一声,让她进屋?」萧良皱着眉説。

容池一听,那双深邃的桃花眼朝他一斜,自喉里发出深沉的笑:「难道是我让她跪的?」

「你真看不下去,能去劝看看。不过,阎琪脾x或许b你想得还y。」他认为萧良对人总有太多善意,才会在这待上多年都还是这温润的模样:「我说过,我们这些军阀出生的人都很y气,nvx也不例外。萧良,这里最好说话的就你了。」

容池没说,萧良不只好说话,还是他们这里最容易心软的一个。心软又不愿意见人伤亡,文人的书卷气息,在这可不常见,指不定连姒儿环儿那两个丫头狠起来都b萧良带劲。

萧良有听出容池在亏他,但自己确实也就如容池所说一般,没什麽好反驳的。

「好说话,也算是个称赞。若说个话就能少si点人,那多说一点,又有什麽不好?」萧良本就是能动嘴就不动手的个x,他幽幽一笑,镜後目光朝王心之看去,「王姑娘,你说是吧?」

他说完就走了,只留两人在室内。

容池目送他离开,拉开椅子,坐下説:「现在,剩我们俩的事了。」

「心之,我在想??你的点头,是在答应哪件事呢?」他厚实而带茧的手心覆上交叠在桌面的白皙素手,g人眼尾里藏有不易觉察的狠劲,「你答应过我会出席。你後悔了?」

王心之摇头。她行事皆是心之所向,从不後悔,更不知悔恨为何物。

容池莞尔:「既然会出席,那你是在答应萧良不会做容夫人了。」

他那双黑眸不仅耐看,还眼毒得很。战场上识人无数,现在用来猜一个nv子的想法,旁人来看肯定都觉大才小用。但容池不那麽认为,王心之是他见过最不轻易表露内心的人。

他不断揣摩人的想法,就是为了想更贴近她的心绪,哪怕只有一丁点都值得。

「可我也答应过黎向实,会让你更像是个活人。」

他握住王心之的手,力道不至於会疼,但也不好挣脱:「心之,我是言出必行的人。」

这王心之当然知道。她不是傻子,当年容池说山下要杀他的人他一个都不会留,那从根骨里溢出的冷戾,王心之也就见过容池这麽一人。她只是没说话,但全都记得。

即便如此,她也没後悔救他。神nv仁慈济世,她救人,哪需要什麽理由?

「我其实有很多方式能让你出声。」容池说:「再怎麽样,人在极端的疼痛,或是意识不清时,都一定会发出声音,这是本能。」

「可是心之,我舍不得让你痛苦。」

他前倾半身,柔和的室内光打在他结实背脊,暗影如一片y雨压下,完全笼罩端坐的王心之。

容池看她凝视着自己,眼里没有恐惧。他笑了,伸手抚上恰如霜华落地凝成的侧颜。

军里可没多少人扛得住与他对望的压迫感,他好喜欢这样沉静不屈的她。

「你不愤怒,也不恐惧。」容池的手往下滑,轻掐住了王心之的咽喉,「我杀你的村人,你也只是露面,不怎麽显露情绪。我就在想,若那时我在你面前继续杀人,那你??」

「会出声制止我吗?」

他嗓音低缓,指尖沿着动脉摩挲,加重施压在她脖子上的力道。

「你会怜惜他们吗?」

容池的手心传来极其轻微地震颤。他松了手,发出满足的叹息。

容池确实很懂得看人。他後来发现,王心之不会生气,也无视任何对於自身的威胁,但不知为何,在见到他人悲惨境况时,都会不自觉的多眨两下眼。

原来是个对自己什麽都不在乎,却会同情人、为别人感到难过的神nv。

「我也不介意你怕我,再怎样都b没反应强。」他离开桌子,走到厅里的一个木柜前,转头对王心之笑:「不过,你若愿意稍微哄下我,我心情好,累积下来说不定能少si不少人。」

王心之没有自己开过那柜子,当然也不清楚里面放了什麽。打开的柜门刚好遮掩住她的视线,只见容池在柜前挑挑拣拣了一会儿,结果居然拿出一瓶红酒,指间还顺道夹上几个玻璃杯。

他选好酒,走回将酒塞拔起:「心之,我其实觉得你应该很不了解我。你从不好奇我为什麽这麽执着於你?」容池眉眼弯弯,话说得似真似假,「说不定我就是喜欢哑巴,才缠上你呢?」

浓郁的酒香扩散,王心之没喝过这东西,闻着甚至有些昏沉,彷佛满室寒意都被驱散了些。

「在甘肃,每个人都知道我不喜欢话多的人??」

容池凑近她的右耳,呼出的热气氤氲暧昧。

「我更喜欢直接做。」,他压低嗓,一字一字的说。

她难得有了反应,迅速侧过头看向容池,神情却依旧冷漠。

容池平时忙到没什麽时间调戏良家妇nv,说实话也兴趣不大,但王心之的举动还是逗乐他了。

真是位不食人间烟火的神nv,连句浑话也没听过。

他识相的拉开距离,嘴上却不饶人,笑着说:「说什麽你都没反应,这句玩笑话倒是认真。心之,你这是在给我什麽暗示?」

王心之心里着实不解容池说话怎能这般轻浮。在她印象里,即便是王家村里相ai的人,也不会像他这样说话。将一身侵略招摇展露,露骨至极。

容池摇了摇红酒,微倾酒瓶,琼ye在空中拉出一道暗红。王心之刚刚注意力被拉走,这时才注意到,他拿了三个酒杯。

但这里只有两个人。

「你刚刚在想我是个烂人吗?」容池一边倒酒,一边继续和王心之说话。

「或许是。但在我看来,你算幸运的了。」

诚如王心之都觉得容池在说笑,他毁她半个家园,怎麽还有脸说??

「我到现在都可是都忍着没碰你,顶多口头使坏而已。」容池彷佛读懂她思绪,接了下去。

容池嘴角还是噙着笑,但王心之有感觉,气氛在转冷,不安让她下意识抿紧双唇。

他终於倒好了三杯酒。酒香弥漫室内,将不祥的话语都沾裹鲜甜气味。

容池说:「山下的不幸bb皆是。王姑娘,桃花源不存在,这里的所有人??都很挣扎。」

他拿起一杯红酒,半敛长睫,也没有喝,就只盯着酒看。王心之觉得他像是在等人。

遥遥传来的马儿嘶鸣应证了她的猜测。她看容池不疾不徐地走去开门,递上酒。

「外头风寒,帮你倒了杯酒,暖点身子。」他说。

容池引人进门,还贴心地替她披上毛毯。

王心之看她面se苍白,指尖发红,都被寒风冻僵了。她很快意识到,这是容池先前和她提过的阎家小nv儿——为了讽刺她,也羞辱容池,而被弄哑的阎家千金,阎琪。

王心之见到阎琪,忽然觉得室内醇香把氧气都稀释了。她的心脏因为缺氧而ch0u痛。

「阎老爷有不少孩子,是不t0ngfu人生的。阎琪鬼灵jg怪,从小就受宠。」

「她有个哥哥,唯一的亲哥哥。兄妹长得像同个模子刻的,年纪b我大一两岁,叫阎离荒。」

容池想到以前,不禁笑了笑,「我小时候还会称他荒哥。」

「他们兄妹俩都很得阎老爷疼ai。尤其阎离荒,能文能武,在一众子nv里尤其出se。」

王心之不知道容池忽然提这些故事给她听做什麽,但阎琪知道。这些都是以前她和容池说的。

阎琪接过酒杯,一仰而尽。过去的不可怕,它最多就是成痂,从未改变的人才可怕。

说来容池和阎离荒是有几分相似,一样的偏执,果断,一决定下手,就不会犹豫。

不计手段与代价,杀疯都会达成目标。

对阎琪来说,阎离荒是她的亲人,同时也是她天底下最不可能原谅的仇人。

她不希望自己的ai人si在自己最痛恨的人手上,所以她千方百计,不惜弄哑嗓子来这,就只求容池——快走。

「阎离荒确实有能力,也照顾家人。问题出就出在,他太喜欢、太喜欢自己这个妹妹了。」

「谁能想到,他是那种会压着自己妹妹shang,把亲人的崇仰之情一夜摧毁,还能一派自然的说:我的妹妹身子真美。的人间魔鬼?」

容池目若深潭,垂下眼眸,将手搭上阎琪的肩:「好令人心疼。你出现在这,我听到当下其实有些意外。按理讲,阎离荒是不会轻易放你走。」

「想不到你居然说服阎老爷了。」他轻声咂嘴,「阎离荒大概会将怒气转嫁到我身上。」

王心之想到容池刚刚说的那句话。

山下不存在桃花源。

这里只有待宰的羔羊,活着的魔鬼,和为了活着而打扮成魔鬼的人。

阎琪坐下时喝了酒,双颊缓缓浮现红晕。

她茫茫然的听着容池说话,x里有gu委屈,yetsh润眼框,却迟迟无法结成泪。

理x压过情绪,她这几年下来,早知道泪水不能解决任何事。

柔弱的阎琪随着被亲兄夺去的落红埋葬荒野,在这里的是具壳子,渴望ai人一眼回眸的壳子。

容池重掌甘肃时,她好不容易见到他,便想着一切该结束了。

她那时已没了处子之身,但面对容池,自打儿时便萌芽的喜欢却从没退去。

阎琪羡慕容池,他有铲除流言的毅力,有相信自己能东山再起的自信。他像回雁永远不会失去目标,阎琪回望自身,却只看到怯懦不前的自己,连份ai也说不出口。

「反正我现在也不乾净了,就想着,这麽多年了??」

她当时x1了x1鼻子,笑里苦楚b药还涩。

「我总得认真说过ai你,才有办法面对肮脏的自己。」她那时还有点自欺欺人的想法在,就抹去眼角的泪,自嘲道:「兄妹在一起也不是多大不了的事,对罢?如果我像荒哥ai我一样的ai他,那就什麽都没问题了。我们的基因可好着,不知羡煞多少人??」

容池静静的听她说话,收拢起清整甘肃时的削人锋芒,听她泣不成声,将字里行间的自我厌恶和ai慕都听进耳里。

「阎家谁敢明面说你脏,你管别人闲话作甚?」他说:「真待不下去,就想办法来找我吧。」

容池安慰了她整晚,很难想像有杀罚化身之称的池爷有这样的耐x。

但阎琪清楚记得,他整晚,只字没提过ai她,连喜欢也不曾说出口。

阎琪明白,即便手握甘肃势力,容池也没立场直接介入他们阎家的事。她猜容池只是随口讲句安抚她的话,是念在过往微薄交情所说的场面话,但她却当真了。

她总是这样,将别人不经意说出口的话当真。当年容晋宴上随口的许诺,和容池好听的安慰。

回忆至此嘎然而止。阎琪终於想起自己来这的目的。

她带来了信,正想将写好的东西递给容池,但接下来发生的事太过突然,以至於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门外的躁动x1引了去。

那一瞬间发生太多事,王心之早於一切阖上双眼,不看不想;马儿在寂夜嘶鸣;萧良撞破房门,喊着有暗袭;两个ㄚ头冲入厅内;不远处的楼房冒出噬人火光;阎琪急着将信纸塞入容池手中。

容池做了个手势让闯入门的萧良等会,接过纸,看了阎琪一眼,问:「是你们家的人?」

阎琪皱眉,不是很确定的摇头。时间不对,她是要跟容池说阎离荒会提早来,但这也太早了。

「知道是谁吗?」容池转头问萧良。

「不清楚,一群人骑着马来,见nv人就杀!我已经让两队人过去了。」

容池点头:「人这样就够了。你去西帐那里通知其他人,让他们稍安勿躁,我等等过去。」

见nv人就杀?阎琪听到对话,抬起头,後知後觉的发现着火的地方是她今晚原先会在的住处。

恐惧慢了拍才找上门,恶火照亮深夜,阎琪想起所有跟她一起前来甘肃的姊妹都在那儿。

「一般的盗匪而已,不是多大不了的事。」那头正在si人,容池听完却神se如常:「你们待这,别移动。」说完,把未开的信纸送回了阎琪手中:「你顾好自己便可。」

桌上留了两杯酒,容池和匆忙进门的姒儿环儿说照顾好她们两个,披上外衣,策马往火势逐渐增大的楼房方向前进。他和萧良离开後,王心之终於睁眼。

她拿起面前那杯未碰的酒,生疏的学着容池曾向她举杯的模样,朝背对着她的阎琪致意。阎琪早已站起身,她心系那群姊妹,原想跟着容池一起出门,却被姒儿两人挡下。

姒儿si抓着她的手:「小姐,池爷请您待这。您要是出门了,我和妹妹项上人头不保。」

阎琪不像王心之,还是会习惯发声,即便出口的只有难解的气音。她甩开姒儿,又被环儿抱着,不断的嗯嗯呀呀想解释些什麽,却不成句话,姒儿两人看了更是si抓着不敢让她出门。

但王心之听懂了。她知道阎琪想说:那些人是来杀她的。

她应该要过去,在那着火楼房里住的都是同她一起长大的人!

阎琪不断b手画脚的想传达这些话给两个丫头,可是少了语言,她们就像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物种。姒儿两人听不懂,脑里只有容池的吩咐,不断说着小姐您不能出去。

双方僵持,焦急的阎琪转而向王心之求援。王心之沉默不语,如果是一般盗匪,那何不选择先抢粮仓跟火药库?这简单的道理,容池也是知道,才会说稍安勿躁。

容池必定明白,那些人,不是想杀阎琪,就是想杀王心之。在他的地盘碰他的心上人,这是胆大包天。匹夫之勇,却也真的碰到容池逆鳞,所以他才会亲自去处理。

敢在他眼皮子底下作乱,那容池身上眨眼即逝的杀意,是那一瞬间王心之感受最深的事。

王心之轻啜了口酒,她放下杯子,冷静到有种隔阂感,挽起红袖拿指尖沾酒。

然後,她在桌面上写了个字。

等。

火烧屋瓦,本就生si由命不由人。阎琪即便现在拿命去赔,也救不了谁。

红焰吞月,满地喧嚣。

一般来说,火药库和粮仓处会守卫得较严密,现在着火的楼房虽非重点防御位置,但能造成这麽大动静也不容易。b起忽然之间被人从外头攻入,容池更倾向是他好心的下属疏於把关,放了不该放的人进来。

应该是个nv人,靠着x别让人卸下防备,从里头朝外作乱。

夜风捎来呛鼻的烟硝味,容池半眯起眼,缰绳一勒,翻身下马。热浪迎面而至。烈火再明yan,照不亮他墨黑瞳孔里的y骘,更无法驱散盈身杀意。

这次宴会,可不只阎霍予将nv儿送上门。远在东北的张家,也曾遣人送信予容池。信中,张作颐直言,他的大nv儿张翠,论姿se力压阎琪,论胆量不让须眉——定能让容池印象深刻。

容池很久前见过一次张翠,她和阎琪是完完全全的两类人,举手投足间散发着自信。

现在,他见张翠被压在自己面前,脑里却是在想:张作颐是不够了解他。

养出这麽个有勇无谋的nv儿,他会让张老爷知道,什麽才叫做能让人印象深刻。

「放开!」张翠怒睁杏眼,被人拿枪抵着,也没半点退缩之意,「我像是有要跑吗?若非我留在原地,你们难道有机会碰我?」

张翠身手或许不b男人,但张家里头有独传的易容术,骗过大部分人不是问题。

她原先有想是不是一闹完事就离开,後来却放弃这个想法。她混进甘肃,由内而外制造混乱,做了这麽多事——就是要让容池知道她的能耐。

她要让容池知道,那个没用的阎琪,完全不能与她b肩。更遑论那来路不明的nv人,什麽神nv,真是笑掉人大牙!神nv如果怕火,那不也只是个一般人?

能将那两人的x命握於gu掌,对张翠来说,就是优劣之别。她没走,赌容池会以大局为重,甘肃一代枭雄,没可能活活放手她这条张家的线。

「你来时用了易容?张家的好手艺,原来是用在这种地方。」容池饶富兴致地笑了:「如果连面目都要伪装,那还谈何交心?」他摆手示意下属放开她,「这里ga0成这样,是你自己的主意,还是张老爷的意思?」

张翠扭了扭发疼的手,她原想说「当然是我」,脑中警铃却忽然拉响警报。她抬高下颚,试图让自己声音多点底气:「这很重要?是我还是我父亲,都是张家的意思。」

容池点头:「我想也是。」

他负手而立,看面前火烧连排楼房,又问:「除了这区,你还有其他安排吗?」

张翠眯起眼:「你不动我,我自然会和你说。」

话说出口,张翠才发觉,她不知道自己怎麽会回答成这样。她本无意隐瞒,来这原意不是要与容池作对,可是直到站在他面前,她才发现,自己还是拚命想握点什麽筹码在手上。

容池听了要求,嘴角笑意更深三分:「既然会怕,你刚刚就该走。」

他让有空闲的人都灭火去了,此刻身旁没多少人在。容池没允诺张翠条件,他转过身,火霹雳啪拉的烧,吆喝、哀嚎、哭喊,混和瑟瑟风啸。

张翠觉得两人间气氛沉重得可怕,起先还想找容池攀谈。

但容池不赏脸,静得像是si人。後来她自己也说累,没辙,只好跟着静默。

火势很快就得到控制。张翠安静後,容池望着被火烧剩的残墟,问:「你喜欢火吗?」他看张翠愣着,便自己接话:「我小时候觉得好玩,但後来不喜欢了。」

「大火之下,必有伤亡。在火面前,人随随便便就会si,什麽都留不住。」

容池说完,救火的下属回来,朝他禀报:si者七人,伤者二十三人,全是nvx。

阎霍予送来的那批nv子首当其冲,除了阎琪不在,其余七人或si或伤。

整批阎家那里来的人,只剩两个活着。

张翠觉得容池听到消息时没半点难过的情绪,看着也不生气。他吩咐下属继续救灾,没要去关心伤员,就只是走到了张翠眼前。

容池的视线让人发怵,张翠後踏一步,却也发现自己没有退路。

或许刚刚没有选择离开,是她打出生以来最大的错误。

野地冷风扑面,吹得她将眼眯成缝,眼中的世界更暗了。

张翠抬头看他,忍不住先开口:「你现在是什麽意思?」

容池也不隐瞒,坦然答道:「我在想。」

「我就想不透,你在我这闹事,怎麽会认为我会放过你?」容池低笑,「我还以为自己在各军阀里是以严刑峻法闻名,看来名声还传不到东北啊。」

他的语气平稳,张翠却起了一身j皮疙瘩。容池在掏枪时几无迟疑,扣下扳机不过眨眼的事。

枪响在耳边炸开,她狼狈跌跤,手掌撑地时角度不对,扭了下,疼得她倒ch0u口冷气。

「你——」张翠摀住单边耳朵,耳鸣让她想吐,但傲气仍使她不愿低头:「我是张作颐的nv儿,你这样对我,张家与你誓不两立!」

「张作颐?」容池缓缓摇头,双手一摊,用一种遗憾的语气说:「甘肃只有我池爷的名。张作颐,多远的人,哪有可能放一个千金独自深入敌营?」

容池不在乎她的来头。碰了他的逆鳞,谁都不能活。

张翠尝试站起身。耳内嗡嗡作响,她一次又一次跌跤,jg致的妆花了,脏泥沾染眉鬓。容池看她几秒,眼底轻蔑,像在看地g0u里混身泞土的灰鼠。

他ch0u出佩剑:「看你t力不错,来当个军妓,也不可惜你这张脸。」

疯了!张翠哪时被这样嘲讽过,她纂紧手,实在咽不下这气:「在你这的nv人就只能做妓?」她啐了一口,「你打算杀我吗?」

「容池,我告诉你,今天就算那里的人全被烧si了,也没一个我重要!」

容池叹了口气。他斜过眼说,张翠,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聪明?

他问完,剑尖霎时刺穿nv人掌心。张翠瞪大眼,痛觉慢半拍到位,她已被利剑钉si在地。

「刚好有不差的出生,又有点小聪明??这样,就觉得自己无所不能了。」

「张作颐早该管管你那过剩的自信。」容池嗤笑,他转腕ch0u剑,银刃贴上她脖子:「你太看得起自己了,就是这些东西毁掉你的。」

容池剑压得紧,张翠就这样被定在仰头看他的角度,动弹不得。

掌心的红止不住,t温随着鲜血流失入土。

荒草中的一坟枯土,离不开这寒风萧瑟之地。这偏僻野地,多得是有去无回的人。

「我帐旁边养了几只军犬。」容池说得自然,他军靴一脚踩在张翠指尖,换来凄厉痛嚎,指骨碎裂的声响在风里显得微不足道:「都很聪明,又听话??但几天没吃了。战前,物资没什麽余裕,养狗不如养人。」

他眉间毫无怜悯,眼神微微朝旁一看,随列在侧兄弟便低头等候指示。

「带下去问。问到什麽都问不出来,就随你们玩。」

「玩完吊去喂狗。不过,头要留着。」容池回头看张翠最後一眼,抓起袖口,抹掉剑上的红,「张家毕竟远道而来,下周宴上,总得让张老爷再见见nv儿最後一面。」

「快、快!还能走的先到旁边去,里面还晕着一个!」

被火se划破的夜晚,惊扰了林鸟,呼喊此起彼落,声声皆在与si神拔河。

容池处理完张翠的事,终还是往火场走近。关心伤员不是很必要,不过,有那些过往情份在,他知道阎琪会想知道这里状况,替她看一眼未尝不可。

五si二伤??容池记得下属是这样回报的。他路上抓了小兵给他指路,问伤员现在安置何处。

「那栋屋里,刚刚军医赶来,现在在里头紧急处理。还活着的,都在那儿了。」

「那si的呢?」

「这个??」小兵有些不知所措,他刚救灾救得手忙脚乱,「那些成焦屍的,还没抬出来。」

火势已接近尾声,容池看了眼废墟,和面前的人说:「等下转告其他人,阎家来的那几位,活要见人,si要见屍。她们是客,至少屍骨要在。」

说完,容池走入临时设置的急救房。夜逢恶火,所有人都心力憔悴,疲态一个个挂脸上。不过,见容池进来,还能站的还是都起立问好了。

容池摆摆手请大夥休息,视线扫向nv子们聚集的那区病床。

他认得其中一位,是先前第一次与阎琪打照面时站在她身旁的一位侍nv。如果她就是生还者之一,那另个人??

他还记得,那次去见阎琪,出来的只有七人。那第八位少nv,容池一直无暇见上面。

也或许他们根本不需打过照面,甘肃毕竟就那麽大。容池哂笑,这是冤家路窄?

是造化弄人吧。

「居然啊。」容池靠近摆在角落的床,在床沿坐下,「瞧你这模样,原来还是被赶出来了。」

躺在床上的少nv没有回答。其实她伤得不重,在这呜咽不断的室内,她也就双臂烧烫伤而已,这样的伤势简直是奇蹟。

她看着容池,不发一语,棉被下的五指纂紧床单。

王诗诗分不出来,她现在会痛,是因额上那道蜈蚣伤疤,还是肌肤遭火吻而生的疼。她有点困惑,如果现在会喘不过气,那是代表她害怕容池,还是只单纯因为想起村里的厌恶?

「虽然不确定你怎麽沦落到阎家那里去的,但没关系,你现在也是在这了。好消息是,这里至少有你熟悉的人,心之、黎二,他们都在。」容池早就习惯这种不被搭理的对话模式,他g起嘴角:「山上没你的位置,这里也不差。有得吃睡,还没人b你当哑巴。」

王诗诗原先已选择阖眼并将头转过,但听到黎二的名字,她还是下意识咽了口口水。

「等你伤好,能走,可以来找我。我能带你见他们??」

「只要你开口拜托我。」容池伸出手,指尖缓缓抚过她额上疤痕,不疾不徐地说:「来山下就得学着当人。诗诗,有求必应已经是奢侈的事,学习说个请字吧。」

容池说完起身,他有感觉到医官和其他人隐隐约约看来的视线,但他抬眸一扫,那些探究的眼神又通通躲起来了。

容池略微思索,他这样走进来,径直就只关心王诗诗,是有点惹眼。

「你看起来很好奇啊?」容池弯起桃花眼,走到一个管不好自己眼睛的小兵面前,「照顾好她。这nv孩不是哑巴,也和阎家无关,她是我准夫人的??家人。」

小兵一听,错愕全写在脸上。家人?所以也是那座鬼山来的?容池倒没再多说什麽,似笑非笑的拍了拍小兵肩膀,便往屋内找其他人了解情况去了。

因为容池说话并没压低音量,因此王诗诗周遭的人,大约都听到了这段对话。

「妹妹,你伤不是不重吗?劝你有什麽想做的,就快些去做。」一阵静默过後,躺在王诗诗人旁的一位妇人看着天花板说:「下周就要设宴,能不能活过都不知道,留着遗憾多可惜??看看这火,也是说烧就烧。」

她话说得很温柔,眼角皱纹折叠,「我一直想刺朵太yan花给我nv儿,现在大概是没机会了。」

王诗诗不知道妇人这样说,是因她已和亲人yyan两隔,还是因为她的手已经无法再做刺绣活儿。她没有问,但王诗诗想起,黎二曾和她说,他会为她身着的红纱别上最美的花。

她看容池在屋内逗留了一阵子,眼看就要走出房门。

如果她已经没有当神nv的资格了,那黎二还会是她的承应吗?

王诗诗被赶出村时没奢望过自己能再见到黎二,但如果缘分真的存在,那她一定??

「请——」

说出口的声音陌生得连诗诗自己都认不得。她发音发得不好,但还是在众目睽睽下,从床上伧惶走至门前,鼓起勇气拉住容池袖摆。那双黑眸居高临下,逆着月光,直gg的看她,像要把她不堪的灵魂烧出黑洞。

王诗诗想,自己现在什麽都没有了。她当不成神nv,无家可归,换不来王家村人的一点疼惜。

她是不洁的信徒,失格的神nv,因身怀灾厄而被赶出村,对此,王诗诗并不怨恨村人。几日下来,她委屈难受,却也说服自己是罪有应得,即便她不很清楚罪从何来。

但是,但是如果有机会的话,她一定会拚命抓紧所有可能,只求再见黎二一面。

「请??请带我去见黎二。」

所以她向酿造悲剧的恶魔低头。

如果愿望能够成真,信仰也早已离她而去,那还有什麽好坚持的?

「黎向实,我说过很多次了,我不想看到你!」

牢内传来咬牙切齿的怒吼,容池早习以为常,王诗诗倒是被那声音吓了跳,不由得顿住脚。她以前没听过黎二这样吼人,在王家村时,黎二是有点淘气,但几乎不会发怒。

走在前面的容池拍了下手,「对了,忘记跟你说黎向实的事。」

他回头看向诗诗,跟她解释黎向实也是承应。容池现在心情似乎很好,从昨晚听到王诗诗开口说话後便一直笑着,当下也就答应今天会ch0u空带她过来牢里一趟。

容池说完,他和王诗诗刚好也出现在隔着铁牢相视的两人视线内。

容池是这里面最神se如常的人,他举起手朝黎向实招呼:「g0u通失败还来这麽多天,你也是有毅力。」

「这位是?」黎向实注意力全在他身旁nv孩。

「王诗诗。」容池笑着把她往前推,「王家村原先的预备神nv,来找黎二的。」

王诗诗猝不及防被推到了牢笼前,看着王黎二,一时默然。

「诗诗,你怎麽??」王黎二怀疑自己是在做梦,「你怎麽会在这?」

容池在旁听见,忍不住笑出来:「王黎二,有点眼力见。她会在这,当然是被你们王家村赶出来。」

王黎二瞪了容池一眼。他原想驳斥回去,但也发现王诗诗没有否认,只是低着头不说话。

他有点难置信,那可是养育他们长大的村子,怎麽会??

「是真的?」王黎二微微弯下身和诗诗说话:「你是下任神nv,他们怎麽??」

话说到这,一个可能终於出现在王黎二脑中。

他面se难看的问:「诗诗,你??在他们面前说话了?」

王诗诗没有看他表情,她感觉自己听到这问句时背脊僵直,慢了拍才微微点头。

「太好了!」

王黎二还不知该作何反应,一旁的黎向实倒是先欢呼出声。

他难掩激动,蹲下来和王诗诗说:「只要越多人背弃那尊魔神,祂的力量就会减弱。能积沙成塔的话,最後王家村就有救了!」

「你不要说话!」王黎二怒视黎向实。

「诗诗,你别听他在那瞎?」王黎二这几日被烦得耐x都没了,他深x1口气,伸出手去顺了王诗诗的发梢:「他这个叛逃出村的人,才没资格说山神的不是。」

「村里??村里一定是对你哪里有误会。之後我带你回去。」他安慰诗诗。

「哪有误会?」黎向实完全不能苟同,「那就是陋习!先祖被蒙蔽而生的错误,我们再不改就要来不及了??」

容池倚着墙在看好戏,过几秒才事不关己的说:「黎承应,没看人家一脸不想你待这的模样?我们两个离开吧,给他们点空间。」说罢,一把就带走了黎向实,两人离开牢房。

「你放心就让他们两个独处?」黎向实不情愿的被g着走,转头问他。

容池笑笑:「两个小孩儿,能出什麽事。还会把这里翻了不成?」

王黎二现在看到容池就满腔怒火。他看两人走远,沉下脸,拍了拍王诗诗肩膀,竟是开始b起王家村特有的手语。

“不确定他们有没有在听,所以我这样跟你g0u通。”王黎二b道,“我的牢房钥匙,在廊道尽头的柜子里。那里没有看守,只是没有人愿意替我拿。”

“诗诗,你帮我一把好吗?”他蜕去纯真的双眸看向王诗诗,“帮我离开,我带你回家。”

王诗诗没有反应。她微微侧着头怔愣,像看不懂手语意思,更像思考哪里还有家。

王黎二看王诗诗这个模样,放下手,叹了口气。他隔着铁栏,伸出手环抱住诗诗娇小的身躯。

下山不过数日,几个昼夜交替,竟是恍若经年。

「诗诗,不要害怕。我带你离开这里。」

报仇是王黎二心中第一目标,可是对於王诗诗来说,她不想这样执着不放。

她自认并不聪慧,如果要细数从头,那她会不知道究竟该恨谁。

这一切是容池的错?是王家村的错?是黎向实透露入山规则的错?

还是,这些都只是她一厢情愿,愚昧应下重责的惩罚?

思绪如流动的水,王诗诗的意识回到好久、好久前的初春。那时她还在祁连山,如果那天冬眠乍醒的熊没有出洞,如果那时,她没有幸存回村??

「诗诗,你还好吗?」王黎二放开她,转而将手搭上她的双肩,「诗诗?」

王黎二察觉王诗诗的状态是r0u眼可见的糟。纵然她以前就不会用语言来g0u通,但也没像这样对人毫无反应过。她不再绑辫子了,白净的脸蛋失去昔日匀称美感,额心的疤痕宛若咒诅。

她t无完肤,身心俱疲,已无力再长途跋涉去一个容不下她的地方。

「黎二。」半晌过後,王诗诗终於回应他的询问:「谢谢你。」

王黎二没想到会听见她的声音,一时震惊得半点反应都做不出。他还来不及多说什麽,便见王诗诗将他的手缓缓别开,眼睫半垂,退後一小步,站到了他g不着的地方。

「但我不会再回去了。」

地牢ysh,外头yan光温暖不了话中冰冷,王诗诗低下头道别:「我明天再来看你。」

她说完就走了,任凭王黎二如何喊她都没再回头。重回地面时,黎向实已不在场,容池则在和人讨论事情。王诗诗原想一声不响的离开,容池却视线一扫,远远就叫住她。

他发落完事後,来到王诗诗面前,省去寒暄:「设宴的事,你应该多少有听说。」

「晚宴在三天後,不过,今晚可能就会有人来打招呼。」容池说:「我不会有空闲看照你们。王黎二有跟你说过钥匙位置?就是在走廊最後方,届时若真乱起来,你就自己做主了。」

王诗诗沉默一会,面无表情地看他:「黎二如果出来,一定会想杀你。」

「我知道。」容池笑着反问:「你难道就不想?」

她据实以告:「我现在没办法。」

「现在不行,你也还有很多机会。以後的时间还长。」

「但以後??」王诗诗眨了眨眼,「以後,或许就不想了。」

「以後的事,太难说了。」就像她也曾经确信自己会奉献ㄧ生给山神,但是现在,她发现人心说变就变,也没什麽是说得准的。

「我连现在都不确定自己想要什麽,又要怎麽想到以後的事?」她说。

战时人命贱如草,习惯不去想以後是再自然不过。

可容池刚好相反,他惯於远眺。看得远,脚下的屍横遍野才不会那麽醒目。

「有以後,人才有活下去的目标。」容池话说得像在开示,暗地却有三分自嘲:「因为相信以後会更好,所以才会想试着坚持——不然,何必撑得这样难看?」

他看着年方十二出头的nv孩,她一头秀发乌黑,不说话时,气质和王心之及王家村里的现任神nv几乎一致。可是,容池看久了,还是隐隐约约觉得有那麽点不同。

她蓦然抬首,深墨se的眼珠凝视着容池,无声拒绝他的说法。

只她这一眼,容池忽然就明白了。王心之和神nv那双晶珀般的眸子相似得近似复刻,就连艾沙也说,谁双目灵动如珀,才有担任神nv的资格。

可是王诗诗不是。在她眼中,容池只看见一只兀自t1an伤的幼兽。

容池看着她问:「王黎二的目标是我。但是你呢?王诗诗,你是为什麽会接下神nv位置?」

野地寒风吹起她身後长发,王诗诗看向面前广阔草原,上空苍鹰盘旋,远方尽头是那座回不去的山。她四肢都在发冷,脸颊0起来却很烫,世界在眼中晕晕沉沉。

「我必须是神nv。」她仰望祁连山,不知是在回应谁,「红衣裳祂??山神,祂有救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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