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承认 关系(2/2)

她心脏骤停,深深叹了口气,看来如意算盘打错了,程究还是找来了。

她去开门,站在门口,看着他。

程究挑眉“吃过了吗?”

辛甘看到他手上提着豆浆和油条,愣了下,说“我、我吃过了。”

“这么早?都吃了什么?”

“……”辛甘没说话,她有些局促和不安。

程究自来熟似的越过她走进屋,刚打开门的时候就看到她这一身的打扮,显然是要回家的。他抿了下唇角,不动声色打量房间里面,果然看到了一遍已经收拾好的行李箱,床铺干干净净,被子叠放整齐,桌子上也没有了那些瓶瓶罐罐的叫不上名字的护肤品,果不其然是要离开的模样。

辛甘阻止不了他进屋,也就不阻止了,坦荡荡让他检查房间。

程究把豆浆和油条放在桌子上,两颊绷着,他说“你东西都收好了?”

辛甘“嗯。”她没否认,直接承认了。

承认的倒是很快,应了一声之后又不说话,也不想做任何解释,程究有些气节,没见过她这种女人。

程究从边上拉过来一张椅子,面对她坐下,酝酿了会,说“不想跟我说点什么?”

辛甘问“要我说什么?”

“什么时候的航班?”

“今晚。”

程究喉结滚动了几下,说出的话有些凛冽“辛甘,你把我话当耳旁风?”

辛甘还没有彻底把他惹怒的时候,之前也没见他多严厉对自己。

而这会因为她要走,他察觉到了什么,找上来质问她,她没有解释,他多少有些不高兴。

她看到了他拧着的眉,不高兴的嘴角往下瘪着,语气也是凛冽的严肃,她心里有些怵,呆愣了一会儿,小声说“我在这里待不惯,我想回家了。”

她知道自己不能跟他硬来,硬来也许真会把他惹的很不高兴,干脆暂时低低头,软一软态度。

这也是她在贺承那学到的,即便她一直不愿意承认。

辛甘想要回去,远离他。

程究却忍不住联想到贺承,她梦呓会叫的名字,当时听到那会,没想到是贺川的弟弟贺川。

虽然贺川没有明确说过她和贺承之间发生过什么,可那锁屏还有她梦呓叫的名字,都足够说明他们俩之间肯定存在什么故事。

程究看着她,她被看得心慌,往后站了站,说“你不能……”

“我不能什么?”

辛甘“……”

“所以我不能什么?”

辛甘被怼的没了底气,不敢直视他,连忙躲开视线。

程究坐在那不怒自威,辛甘怵他这副样子,自然不敢再说些让他会不高兴的话。

而且她定的机票就是晚上,这种时候了,不能和他起冲突。

程究叫她“辛甘,说话。”

辛甘见识过他那次发火,也不算是特别严重,但她觉得自尊心受辱,这会没有其他人,还是觉得自尊心受到伤害,她本就没做错什么,为什么要在这里被他质问的像是做错了事一样。

她又看向他的眼睛,说“你都看到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你确定要走?”

“嗯。”她毫不犹豫点头。

程究低声笑,霎时又恢复了往日铁血无情的硬汉形象,说“你要走可以直接跟我说,我送你去机场,你真要走我也不会强留你。”

辛甘下意识反问“真的?”

“看你这意思觉得我会强硬留你下来?”

“也不是这意思……”她又软了。

程究一口气堵在胸腔里,他拿她还没辙,又不能像训斥下属一样训斥她,他只能问她“东西都收好了?”

辛甘不太确定他的意思,又问“你真肯让我走?”

“不然?”

辛甘哦了句,没说话。

程究一直看着她的表情,观察她外漏的情绪,“你想走,我也拦不住你。”

她的心和身体都不在他这,他强留也是没有意思。

两个人对峙良久,还是辛甘打破了沉默,说“谢谢。”

她除了谢谢也没其他话跟他说了。

程究起身靠近她几步,她警铃大作,往后退,程究硬生生怔住,声音低了低,说“我这么让你害怕?”

“不、不是。”

“辛甘,你的身体出卖了你。”

辛甘被揭穿心里真实的念头,无奈叹气“是,我怕你,要是真动起手来,我不是你的对手。”

“那你还撩我。”

“我哪里撩你了?”

“无时无刻。”

辛甘“……”

她何等聪明,不会不懂他话里的意思,从他反悔那刻起,她就意识到不太妙了。

他这会又说出这种话,她心里深处涌起阵阵涟漪,她不愿意仔细深想,更不愿意去了解,去探究,她只想远离,远远的逃离。

她不回应,彻底不说话了。

程究的手机再度不合时宜响起,是家里头来的电话,刚巧就是他母亲。

他跟辛甘说了声“我妈的电话。”

辛甘有些紧张。

程究接了电话,那头直入主题“你和辛甘怎么样了?”

“没怎么样。”

程母“什么叫没怎么样,辛甘都过去那么久了,你们没有一点进展吗?还是你做的哪里不够好,惹了人家不高兴?我说你不着急,我们着急,你也不小了,辛甘好不容易毕业回国,咱们先把你们俩的事敲定下来可不可以?”

辛甘紧张看着程究,怕他直接告诉了程母,这样她会很被动。

程究说“我都不急,您急什么?”

“怎么不急,你爷爷可是下了死命令的,今年必须让你们结婚,辛家爷爷也是这样说的,你可千万别搞出什么事端。”程母叹息,“你大学那会谈了女朋友,别以为我不知道,人家辛甘要是知道这件事,因为这事生气,我可跟你没完。”

程母可是一直记得这事,当时程究谈恋爱,她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过度阻拦,但是私底下也是给了女方不小的压力。

程究也没说什么,避重就轻“我知道了。”

“你知道也要听进去,好好对人家辛甘,最好这段时间就带她回家来把证先领了,剩下的婚礼等你休了婚假再办。”

程母都想好了,就等他们俩了。

程母很着急,一来考虑到程究年纪真不算小了,二来是因为辛甘年纪轻,又漂亮,性格又好,怕程究再不上心,万一这婚事出了什么变化可就不好。

主要是,程母真挺喜欢辛甘的,不然不会对她赞不绝口。

程究敷衍了几句,挂了电话,问她“几点的航班,我送你。”

“晚上。”辛甘咬唇,“是程阿姨?”

“嗯。”程究想了想,说“你回去他们肯定会问你我们俩的事,你考虑好怎么说没?”

辛甘“我还不知道。”

“不知道就跟我提?”

轮到她叹气“走一步看一步。”

“随你。”他也只是冷淡说了句。

程究还有事,先回了队里,他走之前说晚上会过来送她去机场,让她等他,不要自己先走。

辛甘答应了。

他走后不久,辛甘摸了下桌子上的豆浆,已经完全冷掉了,油条也是。

……

程母挂断电话,程回还在嚷着要去北屿找程究,程母不同意,说“你别去烦人,就你这样,去到了不怕被你哥训?”

程回说“我已经很懂事了,而且我保证会乖乖的,不会捣乱,他想训也没理由。”

“不行,你未来嫂子还在那边,你去了就是去捣乱。”

程母说什么都不同意,说“你放假三个月想去哪里玩都可以,就是不可以去打扰你哥和你未来嫂子。”

“行,妈,算你狠心,那我哪里都不去了,我在家里烦你们!”

程回说完负气上楼,故意发出很大的走路声。

程母无奈摇头,转头约了辛甘母亲喝下午茶,促进两家的关系。

辛母接到程母电话,刚巧沈如心带着孩子在,辛母就让沈如心带上可可一起去和程母喝下午茶。

两家人见了面,程母一个劲夸可可又可爱又招人喜欢,说话间就提到了程究和辛甘,说“以后辛甘和程究也会有这么可爱的小孩,到时候我就有事情做了。”

辛母附和“是啊是啊,到时候我们俩帮他们带孩子,省得退休在家没事做。”

两位长辈可高兴了,交流起育儿心经,只有沈如心心里跟明镜似的,可她又不能泼两位长辈的冷水,现在还不能说出来。

两位长辈的话题无非就是围绕程究和辛甘展开,他们两家都在等他们俩结婚办婚礼,把这件事敲定下来,也算是了却了两家的心事。

尤其今天沈如心带了可可过来,小女娃乖巧可爱懂事的不行,非常讨人喜欢,尤其是程母,程母和辛母心境多少是不太一样的,程家可是比辛家着急抱孙子。

而辛甘才毕业没多久,年纪还算小,可以慢慢来。

沈如心还没告诉辛母,辛甘已经定了晚上的航班回来的事,尤其这会程夫人还在。

程母很喜欢可可,还给她带了礼物,单从包装上看价格不菲,辛母一看看出门道,连忙制止说“这礼物太贵重了,可可还是个小孩子,我们不能收。”

程母说“不值钱,真不值钱,一点小礼物。”

“这不合适,这么小的孩子,不能白收你礼物。”辛母不喜欢欠别人人情,尤其是程母,平白无故收人礼物,很不好意思。

沈如心也看出来了,连忙把礼物还回去,说“程夫人您太客气了,这个礼物太贵重了,我们真没办法收下。”

推脱来推脱去,程母温和笑了笑,说“我们马上都是一家人了,不需要跟我这么客气,一家人不分这些,何况这礼物真不值一提,是我的一点心意。”

再拒绝就是不给程母面子了,沈如心看了一眼辛母,“那也太不好意思了。”

“不用客气,我也是真喜欢可可,以后程究和辛甘有了孩子,可可也有了弟弟妹妹,以后还需要可可多照顾照顾弟弟妹妹。”

既然话都说到这里了,沈如心也不再推脱,抱起可可说“可可,程奶奶送你礼物了,你要说什么呢?”

可可很聪明,甜甜的叫“谢谢程奶奶。”

程母唉了一声,慈祥笑着,朝可可招手“过来,可可,让程奶奶抱抱。”

可可屁颠屁颠就朝程母走过去,怕鞋子弄脏了程母衣服,可可不敢乱动,让程母抱在怀里,程母打量会,说“可可,告诉程奶奶,你喜欢吃什么蛋糕,程奶奶给你买。”

辛母和沈如心在一旁无可耐心的笑,沈如心怕可可有人撑腰得意忘形,出声提醒她“可可,你告诉程奶奶,你喜欢吃什么,但是不能太过分哦,要有度哦。”

辛母喝茶,气氛其乐融融,有小孩子在,聊天氛围都变得轻松无比。

在家里头,宋臣很宠可可,可可要什么,宋臣都给,沈如心就是怕可可在家里头被宠坏了,不知深浅,而且可可比她想的还要聪明,就怕她又想到什么鬼点子,折腾程夫人。

程母这会是真喜欢可可,看到可可这么可爱懂事,又忍不住说起程究和辛甘二人的事,她寻思了会,就跟辛母说“其实我现在还是有些担心他们俩。”

辛母放下茶杯,浅浅叹了口气,说“说起他们俩的事,我也有些担心,毕竟时代不同了,现在年轻人的婚事哪一个不是自己做主。”

当然,除了达到一定高度的家庭会有商业联姻,即便两个人没有感情,因为家族企业的关系和另一个门当户对的人结婚,这种事也是常见的。

但程家完全不需要,而且程究的婚事早就被程老爷子钦定的,除非老爷子那边松口,不然程究不能和其他人结婚。

程母说“辛甘是好孩子,知性懂事,又刚毕业,我主要怕程究配不上她。”

可可不懂大人的话题,听得云里雾里的,但是能听出来他们是在说辛甘姑姑的事,因为好几次提到了辛甘,她挣扎从程母身上下来,扑到沈如心腿上,抱着她的腿说“妈妈,可可想嘘嘘。”

沈如心就抱着可可去上洗手间,剩下程母和辛母便敞开了说。

程母说的程究配不上辛甘,是谦虚的说法,她的确有担心,也是担心辛甘会嫌程究年纪比她大那么多,辛甘年纪小,熬不住,因为程究这几年还没有回墉城的打算,他还要继续熬,才有履历,为了之后转回墉城铺路。

三十岁在他这个职业来说,真的不算什么。

始终是要看以后长远的发展。

所以辛甘和程究结婚,要熬好几年才有可能熬出头。

辛母多少了解了一些,她点了点头,摸着杯子然后说“您说这些我都懂,其实要不是因为这场早就定好的婚事,我和辛甘爸爸其实不打算插手她的事,尤其是感情这块。”

“我理解,辛甘在国外读书,接受的教育都是国外的,思想上肯定跟我们是不同的。这什么娃娃亲,老一辈订的婚事,其实我也觉得很荒诞,但这是老爷子订的,我也没办法说什么。”

程母见辛母喝茶没说话,继续说“事已至此,我们也只能接受,尽力做好自己的事。而且我也很喜欢辛甘,程究娶了她,也是我们家的福气,所以我也是想跟您了解一下辛甘的想法,她要是对这场婚事有意见,也请您帮帮忙,开导开导,来日方长嘛,而且他们俩男未婚女未嫁的,能真正撮合在一起,也是一场好姻缘。”

辛母点头想也觉得是有道理,于是说“好,这我明白,我这边回去也会跟辛甘聊聊。”

沈如心带可可回来的时候,程母接到家里头电话要走了,程母连说了几声抱歉,和辛母约了下次再聊,辛母说好,又和她约了时间,程母这才放心离开。

等程母走后,沈如心说“小姨,程夫人都跟你说了什么?”

辛母坐回椅子上,说“还是程究和辛甘的婚事。”

“嗯?”

辛母说“程夫人说怕程究配不上我们辛辛,我听这话的意思,我怎么觉得她其实不是觉得配不上,而是担心辛辛年纪小,容易出事?”

沈如心愣了下,说“这是什么道理?因为辛辛从小在国外念书?”

“可能是吧。”

“什么年代了,辛辛又不是这种人,而且辛辛这么多年哪里有谈过男朋友,这程夫人有点搞笑啊。”

沈如心和辛母是一家人,有些话是可以直接说的,而且程母又不在,不怕说出来。

辛母说“对了,辛辛在北屿怎么样了?有跟你说吗?”

沈如心下意识挠了耳朵,可可这会正在拆程母送的礼物,她说“小姨,我有件事跟你说实话。”

辛母还不知道是什么事,问她“什么事?”

“辛辛今晚的航班回来。”

辛母几乎站了起来,惊讶道“怎么突然回来,什么时候决定的,怎么没跟我们说一声?我们都不知道!”

“小姨你别着急,听我说,辛辛在那边水土不服,皮肤过敏,睡也睡不好,经常生病,我跟她打电话那几次她不是咳嗽就是感冒,我心疼她,就让她先回来再说。要培养感情也不急于这一会,而且辛辛也见过了程究,之后的事等程究回来再说好了,就算要结婚,也要先顾好辛辛身体,您说对吗?”

辛母一听到辛甘生病,着急担忧道“怎么会这么严重?”

“小姨你不知道吗?我实话跟你说了吧,辛辛身体一直不好,尤其北屿条件那么恶劣的地方,又是高原,她适应不了。”

到底是自己亲生女儿,辛母说“这样也好,回来也好,而且她在那边也待了一段时间了,也差不多了。”

沈如心听到这里,缓了一大口气,说“我也是这样觉得。”

“那她今晚几点的航班?我去接她。”

“小姨你就别操心了,我和宋臣去接她。”

“那行吧。”辛母又问,“那程究应该是知道吧?”

“应该是知道的。”沈如心自己都不确定,因为她了解辛甘和程究的情况。

可可听到了辛甘要回来,大声嚷着“姨姨要回来了?”

“是啊,可可开心吗?”

可可用力点头。

辛母喜忧参半,面露愁色,一边担心辛甘身体,另一方面觉得对辛甘亏欠很多,以为她回国了,一切都好了,结果又杀出了和程家的婚事。

……

辛甘喉咙痛又加重了,不知道是哪里吹到风受凉了。

北屿这种环境,她很不习惯,一会冷一会儿热,而且才来两个月不到,她前前后后经历了不少危险,尤其是最后那次深夜半路上被人持枪袭击,她第一次感觉死亡距离这么近。

而程究早已习惯这种生活,他还说过,他万一哪一天殉职,他们要是结婚了,留下她怎么办?

她不知道,没想过,因为一开始就没想过和他在一起。

即便如此,她也不希望他有事。

抛开感情这事,辛甘其实表现很平静,她也不是那么讨厌程究,只要他答应解除婚事,他们其实还可以做朋友的,做不来朋友,做陌生人也可以。

但程究不这样想。

所以辛甘有些小小的心烦意乱。

因为程究前后不一的态度和说法。

不过这一切等她回了墉城再说吧。

到下午四点钟,辛甘就准备出发去机场了,而程究十分钟前来过电话,会来送她去机场,不过要再等他一会儿,因为他的车刚修好,他要去取车。

他都往这边赶了,辛甘也没办法再拒绝,要是撕破脸,对双方都不好。

她很想和平把这件事解决掉,不要闹到撕破脸的地步。

老板娘看到她提行李箱下楼,主动上前闲聊了几句,问了下情况,刚好程究来了,老板娘就说“我跟程队长说这事就好了。”

因为房钱是程究付的。

他工作的薪资其实不高,加上各种补贴,虽然数目还是可以的,但其实是不多的。辛甘也不想白吃白住人家,大概算了下这段时间的住宿费,想还给程究一部分,但想到他肯定是不会收的,她就想用其他方法还他好了。

她不想欠他人情,不然总觉得负罪感。

程究处理好了,走过来帮她提箱子,辛甘想自己来,他不给机会,直接搬上了车。

辛甘也就愈发有了负罪感。

虽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

上了车,程究开车,他不用开导航,认识路,但是辛甘不认识,她下意识想开手机导航,点开就有一道“欢迎使用地图导航”的提示音,她吓了一跳,立刻抬头看驾驶座的方向,发现程究没看她,可她心里更慌张了。

车子一路平稳朝机场的方向驶去。

就在辛甘神游的时候,程究冷不丁地说“怕我绕远路让你赶不上飞机?”

“……”辛甘抿嘴,说“不是。”

“我没这么小人,辛甘。”

“……”

辛甘想抓狂,她也不是这个意思,不过再解释都是无用,她干脆把导航关了,安慰自己说不至于不相信他。

下午四五点左右,天还亮着,没有见黑的趋势,辛甘看着车窗外的的蓝天白云,还有一望无垠的天际线,她真要走了,还真有些看不够这么好的天,就是晚上冷了点,她不适应以外,其他方面都很好。

程究点了根烟在抽,烟味弥漫车厢,辛甘闻到烟味的同时立刻咳嗽起来,她嗓子很不舒服,咳了一会儿,程究把烟灭了丢了。

辛甘缓了一会儿,才好了些。

程究抬眸,看到后视镜里的辛甘脸色潮红,是不自然的红,精气神很差,他说“你身体这么弱?”

辛甘听到声音,嗯了句“什么?”

“你平时是不是不锻炼。”

辛甘“走路算锻炼吗?”

程究勾唇笑“你不如不说。”

“是你问我的。”

“那你觉得呢?慢走快走?”

辛甘又咳了下,捂着嘴,眼泪都咳出来。

程究立刻拿了一瓶矿泉水递给她“以后不要轻易来高原地区,要是想来,把身体搞好了再来。”

辛甘又问他“我来还不是因为你。”

“哦,是想跟我解除婚约吧。”

又提到这个话题,是在所难免的。

辛甘也不否认“嗯。”

程究梗了一口气在喉咙,说“这事不是我说解除就解除,我之前也跟家里那边说了,他们说这是我爷爷和你爷爷订下来的约定,无论什么理由原因都不能解除。”

“为什么?”

“你可以回家问你爷爷。”

“你不能说吗?”

“我说你会信吗?”程究脸色不太友善,“你刚刚不也担心,所以开了导航。”

辛甘张了张嘴想解释,最后什么也说不出来。

算了,反正她也要走了。

程究心情也不好,尤其她还不解释,一心一意要走,好像他虐待她了一样,事实上他什么都没做,只是不过的确,她这会在这里也不安全,他没办法时时刻刻顾着她,最近事情多,待在这里也不安全,她回墉城对她的安全有保障。

想是这样想,可程究心里不爽,他长得又不差劲,有身材有脸,为什么辛甘就是看不上?

难道是真喜欢贺承那种?

想到贺承,程究就想起辛甘睡着了做梦也要叫他名字,所以到底是有什么关系?程究越想脸色越黑沉,他面无表情的时候很严肃,底下的人也怕他不苟言笑的时候。

辛甘也怕,怎么会不怕,她又没接触过程究这种男人,搞不清楚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干脆闭嘴,不说话了。

沈如心这会发来了短信告诉她白天辛母和程母见过面,还提到了她和程究。

辛甘立刻回复,问道表姐,我妈知道我要回去了吗?

一分钟后沈如心回复知道了,瞒不住的,我已经跟她说了,不过还好,她没生气,觉得情有可原,就同意了,晚上我和你姐夫一起去接你,到时候见面再详细聊,对了,你去机场了吗?

她说正在去的路上,程究送我。

沈如心那你到了机场跟我说一声,我好准备去送你。

辛甘说大概是明天早上七点左右到墉城。

沈如心好,路上小心,上了飞机跟我说一声。

辛甘正要回复沈如心的时候,微信响了,屏幕上方弹出来一条聊天框,发信息来的账号显示一串英文名。

她看到这串英文名字,下意识皱眉,迟疑点开聊天框,对方发来一张她的照片,是她的侧脸看书的照片,背景是她在的大学里,背景是欧式建筑,非常明显。

对方很快又发来一张照片,都是她的生活照,有上课的,有在学校漫步,有在城市广场喂鸽子的,还有坐在公园广场荡秋千的。

辛甘看到这些照片,狠狠拧了下眉,在聊天框输入一行字。

‘无不无聊?’

对方没回复,石沉大海。

辛甘清空聊天记录,顺便把他的账号拉黑了。

眼不见为净。

她想起这个人心绪不宁,不过还好,她已经回国了,起码在国内,他不会乱来。

一个小时后,抵达机场,辛甘下了车就去后备车厢拿行李,程究也下了车,看了她一眼,也没说话。

辛甘还是跟他说了句“谢谢你。”

不管怎么说,都要谢谢他。

程究嗯了句,终于理她了“到了墉城给个短信。”

她微微顿了下,“好。”

两个人都没说话。

她看了下停在边上的越野车,后车窗玻璃已经换好了,她忍不住好心提醒他“你也多注意安全。”

虽然口口声声要解除双方的婚事,出于好心,她还是会担心他的安危,她希望他可以平平安安,万事顺遂。

程究点了下头“嗯,进去吧。”

风很大,她提着箱子转身朝机场入口走去,没再去看程究。

辛甘走了几步,突然停下来回头看他,抿了下唇,欲言又止。

程究看她,说“怎么?”

“我回去后,我先跟我家里人说一下我们俩的事。”

程究挑眉,意味不明。

辛甘心里打鼓,却想把自己心里打算都告诉他,也就是所谓的事先和他对好口供。

“主动提解除婚事的是我,如果他们会怪罪,到时候就说是我的问题,是我想毁约,跟你没关系,我会跟他们说清楚,不会麻烦到你,之后也不会再打扰你。”

辛甘主动揽了责任,也是想让他放心,因为这事的确是她先提出来的,是她要解除婚事,这件事总要有个人出来承担责任。

不管程究答不答应,她都是要把这事跟双方家里摊牌。

程究呵了一声,没有回应什么,反而反问她说“就这么迫不及待想和我撇清关系?”

辛甘真实目的没有告诉他,她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告诉他,于是找了一个借口,说“是我自己的问题,我不想这么早结婚。”

程究没再说话,视线从她身上移开,看向远处,嗯了句“知道了,你进去吧。”

辛甘走之前还跟他道谢,意思是谢谢他送她来机场。

程究依旧没说话,他直接回到车里,坐了一会儿,点了根烟抽,又低头看了会手机。

过了几分钟,开车回去。

辛甘进了机场,先去取票,然后过安检,坐在候机厅等待的时候,多多少少有些觉得不真实,程究居然什么都没做,也没有阻止她回去。

回去之后,她要怎么跟家里头说还是个问题。

而程究这边,她注定给不了一个满意的答案。

算了,事到如今,没办法回头了。

程究计算着辛甘登机时间,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抽了几根烟,也不着急走,等天彻底黑了,他还在机场外的停车场,也不知道固执的等谁。

辛甘登机了,没有留下来,是真走了。

程究即便有心留她,也是不会轻易开口的,像他这种性格的男人,是不会对她低头的,不会毫无底线求她,她要走,随她走,他不拦着。

但是怎么都觉得心里不痛快,这种感觉还从来没有过。

程究自认为自己没在女人身上栽过跟头,然而这次,他拿辛甘没辙,而且他的主心骨也不是女人这块,除了感情这块,他还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做,他肩上的职责,注定无法自由。

……

江阳打听的差不多了,悄悄把打听来的消息告诉了江棠。

“之前有个小镇的车站发生了一场爆炸,那个辛小姐当时也在车站,在车站救了一个小男孩,是本地人,那小孩亲人死在了那场爆炸中,辛小姐还把那小孩子带回客栈照顾了几天,之后好像是小十和九哥找到了那小孩的家人,他们一起送那小孩回家了。”

“爆炸?”

江阳说“嗯,就是前段时间的那场爆炸。”

江棠又问“那他们路上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江阳“有的,小十一开始不肯说,后来才说的,他们回来路上被鱼头的手下袭击了,还开了枪,不过他们没受伤,有惊无险。”

江棠咬牙“鱼头不是被抓了吗,他那群手下还敢冒头?”

“所以最近又加大了对那群人的追缉,暂时是没有什么消息了。”

江棠点头,“好了,辛苦你了,我知道了。”

天这么晚了,江棠又看了下手表,说“程究今天还在队里吗?”

“我看到九哥下午开车出去了。”江阳迟疑几秒,“我觉得他应该是去客栈找那辛小姐了。”

江棠冷笑,手不自觉攥紧。

江阳明白她的心情,安抚她几句,才回宿舍。

这么晚了,大家伙都在床上休息了,小十谁在他上铺,江阳回到宿舍发出的动静吵醒了小十,他嘟囔了句,小声问“你去哪里了,这么晚才回来?”

“刚去训练场跑了五公里。”

“厉害厉害,真拼,我是拼不过你了,先睡了。”小十翻了个身,继续睡过去。

借着窗外照进来的月色,江阳盯着小十熟睡的背影看了一会儿,凑过去拍他背,说“你和那辛小姐很熟吗?”

小十半梦半醒间回了句“还行,干啥。”

“你觉得她和九哥适合吗?”

“当然了,她可是九哥未婚妻呢……”

江阳哦了句,还想问,小十已经不耐烦哼了句,抱着被子沉沉睡了过去。

江阳问不到想要的,有些不甘心也只能躺在床上强迫自己睡觉。

……

程究彻夜难眠,回到队里,洗了个冷水澡,躺在床上很久都睡不着。

即将天亮的时候,他给贺川打了通电话,贺川被吵醒,刚要发火听到了程究的声音,立刻消气,问他“干嘛这么晚还给我打电话?”

程究冷漠道“要天亮了。”

“天亮?大哥我才睡着,我昨晚加班到三四点,好不容易回到家睡着了,就被你的电话吵醒了,你干嘛?!”

程究站在窗户边抽烟,看着天际刚升起的白肚皮,说“帮我打听清楚,辛甘和贺承之间到底有什么过去。”

提起这事,贺川默了默,翻了个身,有些难为,说“这事我要怎么打听?要么就只有当事人知道,贺承不会跟我交代,那我总不能去问辛甘吧?”

程究没搭腔,沉默抽烟。

贺川有些怵,说“我是觉得他们俩之间没发生过什么,上次我跟你说过了,辛甘这几年在国外就没谈过恋爱,她要是和贺承真有什么,肯定会有风吹草动,可我一点风声都没收到。”

程究也明白,可他在意的是辛甘,觉得她提出解除婚事的理由太过牵强,他不全然相信,所以想把事情搞清楚,当然了,问辛甘,她是绝对不会说的。

这女人看起来温和好相处,但是小心眼比谁都躲。

没来多久就看出江棠对他的意思,还直截了当问他,江棠和他的关系。

程究一直没说话,贺川突然意识到什么,脑子逐渐清醒过来,不太确定问“不是吧你,你不是吧?你不会是真上心了?”

程究没否认,虽然也没承认,即便贺川是朋友,事关感情这块,他没办法跟贺川说明白。

贺川“程究,你之前让我帮你打听辛甘我就觉得不对劲了,我记得你当初知道这件事的态度跟现在是截然相反,你几个意思?”

程究抽完一根烟,吐了口气出来,说“你问不问?”

“问,肯定问,事关兄弟幸福,我连亲弟弟都不管了。”

“多谢。”程究想到辛甘昨晚的航班回去了,说,“辛甘昨晚回墉城了,要是可以,你帮忙留意一下她的情况。”

贺川惊讶道“辛甘回来了?不是在你那待的好好吗?怎么就回来了?”

“她想和我解除婚事。”

“……”贺川也没想到居然是因为这个,他挠了挠头,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那你的意思呢?”

他还记得当初程究也有过解除婚事的想法的,不过后来被程老爷子教育了一顿就老实了,没再提过。

没想到一山还有一山高,人家辛甘也有这个想法。

程究拧眉“不可能。”

……

早上七点钟,程究刚去食堂吃完饭,就接到了上级通知要出任务,小十和江阳还有其他三个人一块出任务。

程究昨晚彻夜没睡,也不觉得困,体力好的惊人,不过在车上的时候,他还是闭目休息了会。

他们接到了消息,鱼头的手下出现在了附近的旅店里,鱼头现在被关了起来,他那些手下没了老大,跟没头的苍蝇一样到处乱窜,没钱了就到处抢劫作案,其中有一个人叫季白的,就是程究这次出任务的目标。

小十有注意到程究今天格外严肃,一句废话都没有,而且身上散发令人胆颤的气场,他也不敢乱说话,反而是程究交代完行动细节后,是江阳凑近他,悄悄问“九哥今天怎么了,火气很大的样子?”

小十说“我也不知道九哥怎么了,你问我,我也不知道问谁。”

他们俩还没说几句话,程究就看过来了,他们俩立刻闭嘴。

如果是私底下,程究不管他们聊什么,但是行动的时候,程究一向要求严格,不希望他们轻视任何一次行动。

……

辛甘这会还滞留在机场,昨晚因为天气原因,航班取消,甚至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飞,航空公司那边也没消息。

辛甘在机场熬了一夜,快撑不住了,就在在椅子上眯了一会儿,醒了后给沈如心发短信,跟她说航班延误,今天又走不了。

短信没发完,手机就没电关机了。

辛甘拿充电宝充电,但是充电宝也没充满电,她觉得自己有些倒霉,叹了口气,打算先去跟航空公司工作人员了解一下航班情况再做打算。

沈如心这边联系不上辛甘,又着急她这边有事,急的是坐立难安,又怕告诉辛母,让辛母担心,她前思后想,觉得还是让程究帮忙好了,何况她又有程究的联系方式,于是一通电话打到了程究手机上。

程究这会在忙什么,沈如心是不知道的,等他接了电话,她急急忙忙告知了自己身份,然后说“辛甘手机关机联系不上了,她昨晚的航班因为天气不好取消了,这会不知道怎么样了,你能帮忙找找她吗?”

沈如心有些担忧他不会帮忙,毕竟北屿可不小,而且辛甘一个人在那边,她很不放心。

她也是急晕了,忘记了辛甘这么多年自己在国外生活的经验。

程究问“是什么时候联系不上的?”

“快要一个小时了,她要是找地方借充电的也应该充到电了,可还是关机,我担心她一个女孩子出什么意外。”

沈如心不是瞎担心,不怕万一就怕一万,她宁可大惊小怪让程究帮忙找人,也不想辛甘这中了这个概率。

万一发生了什么事,到时候他们一家子上哪里哭去。

程究立刻应了下来,说“好的,我知道了。”

紧接着,沈如心听到程究那边有枪声响起,她以为是听错了,还没反应过来,程究立刻说“抱歉,我这还有事,先挂了。”

沈如心在家里走来走去,可可睡醒了就找她,天真的问“姨姨呢,妈妈,姨姨怎么还没回来?”

“可可,姨姨航班延误了,可能没这么快回来了。”

可可嘟嘴,委屈兮兮说“妈妈骗人,姨姨说好今天回来,又骗人!”

沈如心心绪难平,一边担心辛甘,一边又要哄可可,头都大了。

她只能寄希望在程究身上,可千万别出什么岔子。

……

机场那边一直没给消息,说不确定天气情况航班什么时候可以重新起飞,辛甘熬不住了,因为昨晚熬夜,她脸又开始过敏,她就把机票退了,先到机场附近的小旅馆休息一会。

机场附近的旅馆条件比镇上的好很多,还是挂牌的四星级,各方面都很好。

一进旅店,辛甘立刻把手机插上电充,她也去洗脸,洗完脸就涂药。

手机可以开机了,她立刻给沈如心拨了电话,那边沈如心听到她声音顿时放下了心,说“你吓死我了,我以为你那边出什么事了。”

辛甘说“没事,手机没电关机了,我昨晚忘记给充电宝充满电。”

“那你现在在哪里?”

“机场附近的旅馆里,航班取消,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飞,可能也要到明天下午了。”

北屿这边天气变化无常,受天气影响,不止飞墉城的航班被取消,从其他地方飞北屿这边的航班也受到了影响。

沈如心说“你一个人在外面一定要注意安全,我昨天才看到新闻又有女孩子自己出门被骗了,辛辛,无论发生什么事,你的安全是第一位,千万提高警惕。”

“好,表姐,你别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

沈如心叹了口气,连忙喝了杯水“对了,程究去找你了吗?”

“他找我做什么?”

“早上联系不上你,我怕你出事,就打电话请他帮忙找你。”

“……”辛甘怔了下,说“我手机刚开机,也没收到他电话,我跟他说一声吧。”

沈如心说好。

辛甘给程究拨手机号的时候很犹豫,酝酿了很久,才拨通,不过被挂断了。

她愣了下,脑海里闪过无数个原因,觉得还是应该跟他说一声,又拨通了第二个电话,但结果跟第一通一样,都被挂了。

也许是有什么事情在忙,不方便接。

辛甘这样想着,就发了一条短信过去。

……

在北区医院里,拿着程究手机的江阳正在犹豫要不要打回去,他看到了手机备注显示是辛甘的名字,也就知道了是辛甘打来的,可他都挂断了,而辛甘发来的短信他也看到了,这才知道辛甘是要走,结果航班取消,她还在北屿。

江阳立刻告诉江棠,江棠那边给了回复说立刻赶过来医院。

小十突然看到江阳在发呆,拍了拍他肩膀,问“你干嘛?九哥呢?醒了吗?”

江阳吓了一跳,回过神,连忙把手机藏到身后,不太自然说“没、没干嘛,你干嘛突然拍我肩膀,吓我一跳。”

小十“你干嘛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我问你呢,九哥醒了吗?”

“还没呢,医生还没出来。”

小十眼睛都红了,说“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单独去追季白,九哥也不会为了保护我被暗算。”

“这也不怪你,这事谁能预料。”江阳安慰他。

早上他们到地方要抓季白的时候,没想到遭了埋伏,鱼头曾经的手下季白也不是吃素的,要不然也不会这么久还没抓到他,他很能躲,也很警惕,甚至身手也不错。

他们这次去的人其实不算少了,后面还叫了支援,但是没办法,还是差了一点让季白跑了。

小十自责内疚,也不知道程究什么时候能醒。

江阳拿了程究手机没有立刻还回去,等江棠来了医院后,他偷偷把手机给了江棠,说“九哥还没醒,那个辛甘发了短信过来,我看她好像是要离开北屿的意思。”

“离开北屿?”江棠顾不上关心程究,而是问辛甘的事。

“对,说是航班取消,在机场附近找了旅馆住。”

江棠嗯了句“知道了,好了,这事你假装不知道,也假装没看到短信。”

“好,我知道了。”

“程究醒了吗?医生怎么情况怎么样?”

江阳叹气“还没醒,我们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小十还在病房门口守着,我借口上洗手间溜出来,等下你跟我分开进去,免得小十起疑。”

江棠忍不住着急,说好。

程究受伤住院的事,院区老得到了消息,来医院探望的时候,他还没醒。

也是着急,程究是他们一手提拔的,怎么都不希望他出事。

最后去问了医生,医生说没什么事,只是头部受到了撞击导致突然昏厥,住院观察几天看下什么情况,没什么事就可以出院了。

至于辛甘这边,她对程究的情况一无所知。

程究是晚上醒的,醒来见到的第一个人是江棠,他楞了一下,脸色发冷,问“你怎么在这?”

江棠听到他冷淡的语气,攒了攒手指,轻描淡写道“我怎么感觉你这意思是不想看到我。”

程究表情冷漠,脸色没有一点笑容,他也不看江棠,而是要下床。

江棠连忙说“你要去哪里?”

程究说“有事。”

“有什么事也比不上你的身体重要,你不要乱动。”江棠说着上前扶住他的胳膊,却被他不动声色挣开,她脸色微变,有些尴尬,慢慢缩回手,“抱歉,我不是故意碰你的。”

她一凑近,身上就有股很浓的香水味,他不习惯闻,更不习惯她的触碰。

江棠原本是想趁他在医院观察这几天好好陪他,她想花时间花精力让他看到自己,即便他有未婚妻,可又没结婚,只要能让他回心转意,那和辛甘退婚也是可以的,她对程究还抱有希望。

程究拔掉了针管,手背立刻有血渗出,他胡乱擦掉,就往外面走。

江棠跟了过来,语气急切担忧,追着他说“你要去哪里?医生还没说你可以出院,有什么事情要你这么着急跑出去?连自己身体都不管不顾了?”

刚好江阳拎着打包的外卖回来了,正巧碰上赶着进电梯的程究还有江棠,他看到程究醒了,高兴叫了句“九哥,你醒了?”

程究还没进电梯,回头看到他,便说“小十呢?”

“小十送孟参长回队里了,刚才孟参长来看你,但是你那会还没醒。”

江阳说完,视线和江棠对上,后者给他使眼色,他还没反应过来,程究接着问“我的手机和车钥匙呢?”

江阳支支吾吾起来“这个……”

“有什么不能说的?”程究严肃道。

江阳也不敢看江棠,因为他把手机给了江棠,至于江棠有没有给程究,他不清楚,而车钥匙在他这,他连忙从兜里拿出车钥匙,伸手递给程究,说“车钥匙在这里。”

江棠怕程究追问下去,说“我想起来了,你的手机江阳刚才放在病房里了,在枕头下面,你走太急了,我还没来得及说你就走出来。”

程究折回病房拿手机,果然在枕头下找到手机,不过没电关机了,他狠狠拧了下眉,没忘记沈如心早上给他打电话,说联系不上辛甘的事,这会也不知道辛甘在哪里,他得赶紧去找人。

江阳和江棠没有跟过来,江阳摸着后脑勺问“九哥怎么了?火急火燎的要干嘛?”

江棠脸色也冷了,说“我不知道。”

她要是知道也不会傻站在这了。

程究一反常态,她从没见过他这副样子。

起码也认识了五六年了,这五六年里,她以为她是最了解他的人了,但是这会儿,她忽然感觉对他的了解非常少,其实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多。

她不了解他家里情况,没见过他家里人,更对他的过往一无所知,也不知道他的朋友圈,她以为,北屿这边就是他的一切,殊不知,一切都是她的一厢情愿。

江阳说“你怎么了,棠棠,你怎么要哭了?”

江棠已经忍不住崩坏的情绪,她在江阳跟前掉眼泪,眼前被水雾迷漫,好像隐约看到程究朝这边走过来,她连忙侧过脸去,不想让程究看到她这副样子。

程究也没注意,直接走到江阳跟前,说“江阳,手机借我。”

江阳拿出手机递给程究,程究接过,说了句“晚点还给你,我有事先走了。”

“九哥,你就出院了?你身体不要紧吗?”

“没什么问题。”

程究又顿了顿,看到江棠背对他,他问“江棠,多谢你来看我,不过我有事,不能送你回去,等会江阳送你回去。”

江棠没说话,一颗又一颗的泪水往下掉,掉在地板上,无声无息的。

程究这次是头都没回就走了。

而江阳看到江棠发抖的肩膀,深深叹了口气“棠棠,九哥走了,你别哭了。”

江棠啜泣道“他肯定是去找他未婚妻了。”

江阳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才好,心里愈发觉得辛甘是罪魁祸首,他忍不住骂了句粗,说“棠棠你别伤心,他们还没有结婚,肯定还有办法,你和九哥认识这么久了,那个女的才来多久。”

“我是和程究认识很久了,可那个辛甘呢,可是能订婚,肯定是他们两个家庭决定的,我认识他那么久,连他家里什么情况都不知道,你说,像我这种条件的,他家里估计也看不上,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

江阳拍了拍她肩膀,“别伤心了,其实棠棠,我感觉那个女的不喜欢九哥,你还有机会。”

不用江阳说,江棠自己都察觉到了,辛甘对程究的态度似乎不是那么上心。

江阳“你忘记上次那个女的来队里,没有经过九哥允许,九哥当着我们的面凶她来着?她走掉,九哥也没去追,肯定是不喜欢她,所以才不会去追她。”

江棠擦眼泪,稳了稳情绪,说“我知道,我还有机会,我不能自暴自弃,更不能前功尽弃。”

“你看,这就好了,没事,还有时间,我是站在你这边的,不止我,还有队里其他人。”

……

辛甘擦了药膏后,反而没有好,更糟糕了,又红又起疹子,脸颊、手臂胳膊,不同部位均起了一块一块团状的凸起,她看情况不对劲,赶紧拿了钱包和手机出门去医院。

大晚上的,辛甘刚下楼要出门,旅店老板立刻叫住她,说“小姐,你要出门吗?”

辛甘回头点头,紧了紧衣领,晚上冷,她多穿了件外套。

“你一个人?”

辛甘没有点头,旅店老板继续说“你一个女孩子这个时间出门不是很安全,你要是有什么等明天天亮了再去办,这会就不要出门了。”

辛甘说“我要去医院。”

“医院对面马路就有一间,那你自己小心点,注意安全。”

辛甘也知道旅店老板也是好心提醒,看他长得也不像外人,所以她就出门去医院了。

程究打来电话那会,她还在挂号,护士让她填写挂号单,她正在写的时候,手机响了,她看到来电显示是本地号码,却不是程究的,犹豫了会,接了。

“你好,请问找哪位?”

程究听到辛甘的声音,立刻追问“你在哪里?”

辛甘迟疑了会,说“我没事,早上我表姐给你打电话,那会我手机没电,所以她联系不上我,我现在没事,不用来找我,不好意思。”

“我问你在哪里,地址发给我。”程究一贯的冷调调,还很强势。

她刚填好挂号单,递给了护士,护士拿单一看,问她“你看皮肤科?现在没医生值班,你去住院部找周医生看。”

辛甘想捂着手机听筒也来不及了,程究已经听到了,“你在医院?皮肤科?你在哪家医院?”

辛甘暗暗叹息,不挣扎了,干脆实话实说“我有点过敏,在医院看一下,我真没事,你不用过来了,这么晚了……”

程究加重了语气“辛甘,别让我问第三遍。”

辛甘只能告诉他医院地址。

她觉得跟他也没完没了的,这不是她想要的,可她不是他对手,跟他犟,也没啥意思。

既然他要过来,那就过来好了。

程究到医院的时候,辛甘已经拿完药了,医生开了一些药给她涂抹,走之前特地叮嘱她忌烟忌酒,不能吃辛辣的,不然会加重皮肤问题。

程究在医院大门口等着,辛甘刚好出来,两个人碰上,他正要打电话来着,看到她出现,才收起手机。

辛甘走过去,跟他解释说“昨晚航班因为天气原因厌恶,所以没走成,我早上手机没电,表姐联系不上我,我才……”

程究没说话,一直盯着她看,而后说“你住哪里?”

“旅店。”

“跟我走。”

“……”辛甘歪了歪头,不解似的看他“为什么要跟你走?去哪里?”

“去我那住。”

辛甘“……”

两个人站在医院门口对峙,辛甘猜不透他的想法,程究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都不是一路人。

还是程究先说话“就算你和我解除了婚约,你爷爷就不会给你安排下一个?你这样做,只会给自己带去麻烦。”

辛甘突然笑了笑“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不要跟你解除婚约,而是继续和你下去,没有你,也会有下一个,是这样吗?”

“不是,是除了我,谁也不行。”

……

外面突然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还伴随电闪雷鸣,辛甘出来的那会没带雨伞,程究更没有了,他脱了外套,披在她身上,说“我去开车,你这里等我会。”

辛甘点了下头,忍不住抬头看远处的霓虹灯,北屿只是地域辽阔,市中心跟墉城没差多少,高楼大厦,车水马龙,处处都是繁华都市的气息。

她忍不住想到刚才程究非常蛮横说出那种话,明显是在威胁恐吓她,她有些慌,因为程究说的是事实,没有他,也会有下一个,她的婚姻是不受自己掌控,爷爷也不会同意她跟其他人结婚的。

要不然她也不会亲自跑北屿跟程究当面说清楚,因为她知道爷爷这关不好过。

她在爷爷心目中,一直都是乖孩子,她也怕伤了爷爷的心,所以想找一个折中的方法。

程究的车很快开过来,就在路边,她不用走几步就可以上车。

上车后,程究问她“你行李都在旅店里?”

辛甘说是,不等他问就报了地址。

程究勾了下唇,没说话。

辛甘再回旅店,带了一个个子高大的男人回来,经过前台的时候,老板忍不住多看了一眼,眼神古怪,充满好奇和惊叹。

辛甘有些不自在,连忙回房间,程究也跟了上楼。

进了房间,辛甘最后挣扎说“这事还有没有商量的余地?”

程究说“没有。”

辛甘叹气,认命了似的。

程究说“过几天我爸过来,没办法,你这会走了,你爷爷和我家那位疑心病重,多少会怪我没照顾好你,你就委屈点,先帮我应付应付。”

他说是让她委屈委屈,还真是让她委屈。

辛甘无语,甚至有些气恼,不想理他。

她的把柄又被他拿捏得死死的。

程究也是刚刚来的路上接到了他父亲电话,搞这突然袭击,不就是想看他们俩之间处的怎么样。

辛甘唉了一声,把箱子收起来,然后进浴室洗了把脸,看着镜子里脸又红又肿的,她忍着想挠的冲动,只能用清水洗脸。

程究在浴室门口等了一会儿,叫她“辛甘,你再不出来我撞门进去了。”

“好了好了,马上。”

程究拿过她箱子就先出门,辛甘后面出来的拿了房卡去退房,老板又看她几眼,那眼神欲言又止的,辛甘假装没看见。

程究开车的时候,辛甘问他“叔叔要来多久?”

“也就几天,他工作也忙,最多三四天就走,到时候你要走,我再送你。”

辛甘“……”她忍不住攒紧了拳头。

她气鼓鼓的,不相信他的话了。

程究瞥到她膝盖上的手握紧了,扯了下嘴角,说“我昨天说送你也送了,是天气不好航司取消了航班,这不是我的问题,你别记恨我。”

辛甘更气了,忍不住说“可我觉得就是你的问题。”

“你这叫推卸责任。”

“……”

辛甘干脆别过脸去,看车窗外,很快又冷静下来,说“还回那客栈住吗?”

“不了,去我那住。”

辛甘垂了垂眸“你那?”

“嗯,有家属院,你住那我也放心,而且离我近。”

家属院?

辛甘说“可我不是你家属。”

程究侧头“怎么就不是了?”

她解释“家属院不是要结了婚才可以……”

“不用。”

辛甘不再问了。

知道太多反而觉得离他生活更近了,这不是她本意。

程究专心致志开车,盯着前面看,说“心里不用有负担,就当是做好事得了,捞我一把。”

辛甘往后靠,心里叹了不止一口气,没回应。

“我们家都为了等你长大,明令禁止我谈恋爱,这么多年了,我一回家就是跟我说你的事,他们早把你当成自己家人了。”程究为了让她留下来,一改往日沉默寡言的风格,而且态度还软了不少。

辛甘难为情了,她很纠结,因为程父来北屿,肯定跟程究说的一样,是来看他们俩的,如果她这会走了,的确,程家多多少少会有意见,她自己倒是没所谓,要是影响辛家,就不好了。

她多少要为家里人考虑。

而程究说的全家都在等她长大,她梗着脖子,不敢看他。

她总觉得程究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来,这些话,都不像是他的风格。

算了,都这样了,她今晚是走不掉了。

家属院门口也有岗哨,有人在值岗,看到程究的车牌,立刻放行。

院子里非常安静,楼上有几户还亮着灯。

程究提行李,在前面走着,辛甘跟在他身后,一前一后上了楼梯。

打开门,程究先进去开灯,把箱子放在一边,辛甘走进去一看,就是普普通通的一室一厅,客厅没有什么多余的装饰,非常简单,房间还算干净,桌子没有灰尘,看来是有人来打扫过的。

程究又恢复冷淡的表情,说“时间不早了,你收拾收拾就休息吧。”

辛甘“那你睡哪里?”

“我平时不回来睡,睡宿舍,钥匙只有一把,给你。”

辛甘握着钥匙,钥匙还有他握过的余温。

程究又拿了根烟咬着,有几分痞气,他斜着挑眉,笑了笑“还傻站着干嘛?”

辛甘淡淡说“谢谢。”

“放心了?嗯?”

辛甘又抬头,看他噙着莫名笑意盯着自己,她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在这刻觉得进了狼窝,说“我知道你不是坏人,不会乱来。”

程究没崩住,笑了一句。

“那……不然?”

程究觉得她时不时的有气人的本领,不像表面看起来纯良无害,也不知道是谁天天在他耳边絮絮叨叨说辛家女儿温柔可人,非常善良,不娇纵,非常有礼貌,没啥坏心眼,很适合他。

什么不是坏人,他本来就不是坏人。

而他的母亲,程夫人。

为了让他知道他有这么一个未婚妻,隔段时间就找来人家的照片让他看,那会因为辛甘在国外,人不在国内,程夫人想约她来家里做客都没法子,人家要学习,总不能耽误人家的学习了,而且她那会还没成年,对一个未成年的女孩说她有一个已经是个老油子的未婚夫?

他现在突然觉得,辛甘就是有意躲避程家,所以才不回来。

而他当年也对她没兴趣,躲着不想见面,这样才导致了这么多年,他们俩虽然都知道对方的存在,但都没见过对方。

于是乎,半路杀出一个贺承。

程究让贺川打听的事还没有结果,他也就不知道辛甘和贺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不能直接问辛甘,以他们俩的关系来看,她是不会说的。

时间不早了,他不打扰辛甘休息,就走了,把门关上,他才靠着墙缓了口气,头疼的厉害。

辛甘回不去,跟沈如心说了大致情况,电话那头的沈如心沉吟了会,说“辛辛,你对他感觉怎么样?”

辛甘没想到沈如心会突然这么问,猝不及防怔了几秒,说“没什么感觉。”

“辛辛,你跟我还不能说实话吗?”

辛甘轻轻叹息“表姐,我不想这么快结婚,而且我和程究不适合。”

沈如心说“我早上联系程究请他帮忙找你的时候,我觉得他挺上心,当然这是我感觉,主要还是看你。”

怕引起辛甘的反叛情绪,沈如心很婉转表达。

辛甘没吭声,沉默十几秒,走到窗户边,拉开窗户看着外面的夜色,她低头看到院子停着程究的车,他的车还在,也就说他还没有走。

“表姐,程叔叔要来北屿看程究,我还得留几天,暂时回不去。”

沈如心点头“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小姨这边我来解释,你先照顾好自己,对了,你身体不舒服就不要出去走了,就在屋里休息,先把身体养好,实在不行就去医院,别怕麻烦,不去医院。”

“嗯,我知道了表姐。”

程究没有立刻走,上了车坐了十分钟左右,看到楼上的灯关了,他才开车离开。

这会太晚了,沈如心没有这个时候打电话跟辛母说,而是第二天才打电话告诉辛母,辛母在电话里头说“怎么回事,一会回来一会不回来,是不是和程究发生什么事了?”

沈如心就怕辛母想多,解释说“没有的事,辛辛这么好脾气,不会跟人家闹不愉快。”

辛母叹气说“如心,你别说这些好话安慰我,辛辛的性格我还不了解吗?有什么事都是藏在心里不跟我们说的。”

“真没事,小姨你就别杞人忧天了,而且不是有我把关吗,我会经常联系辛辛,跟她聊天,问她情况,不用担心。”

“那你多看着点,有什么事就跟我们说一声。”

沈如心安抚好了辛母,挂断电话,手心都出汗了。

……

程父是第二天下午的飞机到的机场,程究没时间去接,就让小十去接。

小十也紧张,这是他第一次见到程究家人,程究到北屿这么多年,家里人从来没来探望过,他也不爱说自己家里的事,所以小十他们都不太清楚程究家里的情况,对他有个未婚妻的事也就更加不清楚了。

程父来这也是又目的的,他在路上就从小十嘴里套了话,小十看程父浑身散发威严的气场,又经不住程父兜着圈子挖坑让他跳,他把大致情况是告诉了程父。

程父可是人精啊,一来就打听消息,尤其是关于程究和辛甘的事。

程究晚上九点多才回到队里,一回来,就听小十说程父在食堂,正在和孟参长聊天。

孟参长——

程究把车钥匙给了小十,让他停车,他连忙去了食堂。

程父和孟参长是旧识,当初程究毕业就跑来北屿,他有不同的意见,觉得程究应该有更好的选择,而不是跑来北屿这种地方,这对他之后的晋升是没有好的帮助的,因为他不缺这点经验。

而程父和孟参长之前认识,程究是不清楚的,但是孟参长是清楚知道程究是谁的儿子。

程究走进食堂,大老远就看到孟参长和程父了,两个人坐在那喝茶,也不知道聊什么,聊的高兴的拍桌子。

孟参长先看到程究,远远就招呼他赶紧过来。

程父回头也看到他了,等他走近,就问了句“辛甘呢?”

孟参长还不知道什么情况,问“什么心肝?”

程父解释说“辛甘,他女朋友,马上就要结婚了,前段时间那丫头也来北屿了。”

孟参长猛地拍了下程究肩膀“好小子,瞒的这么深,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程父看了眼不说话的程究,说“装什么深沉,说话,那丫头呢?”

程究说“在休息。”

孟参长来了兴致,不断追问他们的事。

程究没说什么,和程父坐在一块,但是不和程父说话,程父也没怎么理他,而是和孟参长聊天。

两父子关系也没有想的那么好,孟参长看出端倪,又对程究的女朋友感兴趣,就想知道什么样的女孩子能让他这株万年铁树开花结果。

辛甘名字其实挺有意思的,心肝心肝的,孟参长一下子就记住了,甚至还问程究什么时候打报告,他等着喝喜酒了。

程究没有正面回答,倒是程父一脸高兴回答说“快了快了,马上就快了。”

“你小子,咱们这么多年没见面了,没想到你儿子会变成我的手下,你一来又带来这么好的消息,看来这都是缘分啊。”

程父和他以茶代酒碰杯,说“我也高兴,这小子从小就不消停,我就等着他结婚,然后生个大胖孙子,我这辈子就没什么遗憾了。”

“出息,男人怎么可以只有这点志气!”

程究在边上喝茶,也没搭腔,等他们俩续完旧,孟参长还有事先走了,他才开口说“你和孟参长认识?”

程父说“以前是战友同事,后来他被调走,我也被调去其他地方,就再也没见过。”

程究拿了根烟递给他,“抽吗?”

“不抽,你妈知道了又生气。”

“她不在,我不说,没人知道。”

“你就这样,从小到大,一肚子坏水。”

程究勾了勾嘴角,不置可否。

程父迷了眯眼,还是拿过他递过来的烟,说“你把我叫过来又在打什么主意?你和辛甘处的不好?”

程究笑,没说话。

“就知道笑,看这样子被我说中了?你做了什么惹那了那丫头?还需要把我叫过来。”

程究说“爸,你想不想抱孙子?”

“你这说的是人话吗?你问哪一个做老爹的不想?还是说你想给我打光棍?我可告诉你,想都别想,人家丫头主动来这找你,都不怕辛苦,你想给我搞什么幺蛾子?”

程究并不着急,慢吞吞点了一根烟,抽了一口,才说“想要抱孙子,爸,你就得听我的。”

程父挑眉“你还威胁上我来了?”

程究没再说话。

程父说他故意卖起了关子,又忍不住说了他几句。

程究并未放在心里。

……

辛甘是住进家属院第三天见到的程父,程父对未来的儿媳妇态度和蔼可亲,非常好说话。

程究工作忙,还有事,没待多久就走了。

反而是程父看到辛甘脸上的红肿,说“你脸怎么了?”

辛甘说“叔叔好,我过敏了。”

“涂药了吗?”

“涂了。”

“怎么会这么严重?不过也是,这边是高原,环境不算好,你刚过来不习惯也正常。”

辛甘点了下头,没说话,气氛有些微妙的尴尬,程究不在,她也不知道怎么跟程父聊天。

程父也觉得气氛不对,早知道把程回带过来就好了,丫头机灵,年纪又小,主要是脸皮厚,会找话题,而且女孩子跟女孩子没代沟,有共同话题可以聊,而他一个糟老头子,半路被程究抓过来充当严厉家长,这个任务,多少有点费脑子。

程父双手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上,看了会电视,又问“这段时间,你跟程究处的怎么样?”

他一个长辈,能聊的话题太少了,也只能问她和程究的事了。

而程究叫他过来,也是因为这事,程究不明说,他也猜到大概,多半是惹了人家丫头,弄得人家丫头不高兴了。

辛甘说“还、还行吧。”

她的语气充满不确定,转而想起程究说的话,要接触婚事得慢慢来,要是弄了两家关系不和睦,这也不是他们俩想看到的。

想到这里,辛甘补充了句“程究对我很好,他人也很好。”

“你不用昧着良心夸他,他是我儿子,我还不了解?这小子一肚子坏水,当然了,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坏,就是心眼多,注意也多,不服管,他当初跑来北屿,我也不知道,我还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说起程究,程父话题就多了一些。

辛甘也不了解,顺着程父的话问下去“为什么?”

“他跟我关系也就一般,我从小对他要求高,又严厉,我工作又忙,常年不在家,他跟我不熟,还是这几年我没那么忙了,而且他也长大懂事了一些,关系才比之前好那么一点。”程父语重心长叹气。

辛甘真不清楚程究家庭情况,她也不会说安慰人的话,起身就给程父倒茶,说“叔叔,我刚是说真的,程究人很好,实不相瞒,我以前有听说过关于程究的事,说他很顽劣,做了很多坏事,我当时对他印象不算好,觉得他跟我们院的那些坏小孩一样,到后来其实才明白,男孩子小时候都很调皮捣蛋,他真不坏,现在也很好。”

……

程究一整天都在想辛甘和程父会聊什么,导致有些心不在焉的,不过他很快又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他去医院复查,还是被孟参长押着去医院的。

孟参长昨晚看程究父亲在,就没当面提他受伤的事,因为他看起来也没什么事,但是第二天逮到机会就押着他去医院做检查。

程究在孟参长盯梢下老实配合医生检查,一番繁琐的检查之后,医生说了没有问题,孟参长这才放了心,又拍他后脑勺,说“你老实点,别给我整那些有的没的,你这条命不保管好,到时候哭的人又多一个。”

他说的是辛甘。

程究轻松自在笑了笑,说“我命大着。”

孟参长切了一声。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出医院,程究要去开车,被孟参长叫住,他问“鱼头那些手下抓到了多少了?”

“还有几个没抓到。”

“你得尽快,这帮人不早点抓完,还会作乱,搞事情。”

程究说知道了,会继续跟进。

孟参长转而上了驾驶座,意思是他要自己开车。

程究也没拦着,就上了副驾。

孟参长还问他“确定稳定下来了?那姑娘家里是做什么的?”

“书香门第,爸妈都是搞文艺创作的。”

“那你什么时候打结婚报告?”

孟参长问了句,得到的回答让他心里踏实,他们要结婚,得打结婚报告,女方家庭必须经过审核,没问题才可以批。

要求还是挺严格的。

但是程究没有回答一个具体时间,孟参长瞥他一眼,说“怎么了,不是说都确定了吗?”

程究说“会尽快。”

“你别出什么幺蛾子,要是真确定好了,先定下来,不要等她跟其他人走了,你再哭,那会悔青肠子都来不及。”

程究扯嘴角,表情带着些许轻蔑,他断定自己不会有这么一天,他也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

程究回到家属院,提前跟程父打过电话,程父说他都吃完饭了,他才回来。

程究关门的手一顿“你做饭?”

“怎么可能。”

“那是谁?”

“食堂。”

程究“……”

程父晚上住在家属院,是临时收拾出来一间房间。

晚上十点多,程究敲门,辛甘来开门,她刚洗完澡,脸上的红肿也没有消下去多少,她穿着睡衣,晚上冷,还披了件外套。

浑身似乎还散发沐浴露的香味。

程究咽了下喉咙,说“我能进去吗?”

辛甘点头,侧身让开让他进去。

程究进屋就问“我爸跟你说了什么?”

“也没什么。”

“没什么?”

辛甘想了想,“说你小时候爬树掏鸟蛋,下河抓鱼,弄湿了裤子尿床。”

程究“……”他回头,舔了下牙根,笑了笑,“我怎么不知道我小时候玩过这些?”

“我瞎说的。”辛甘关上门,“要喝水吗?”

“不用,一会儿就走。”

辛甘敏锐察觉到他这句走没有那么简单,“你要去哪里?”

程究说“有行动,要走十来天。”

“……”

十来天?

那她怎么办?

辛甘抿了抿唇角,忽然正色看他,一双瞳孔盯着他看。

程究说“我爸待几天就走,随便应付就行,有什么事你就跟小十说。”

辛甘握了握手,又松开,垂在身体一侧,“你是不是在敷衍我?”

程究痞里痞气的笑,语气轻佻“我怎么敷衍你了?”

“说好的,等叔叔走了,我也可以走……”

程究低头看着她,眼神隐晦不明,薄唇抿成一条线“辛甘,你就这么想走?”

“是。”

程究深吸了口气,想让自己说话别那么冷硬,“你诚心气我呢?”

辛甘不喜欢被他摆弄的感觉,她怕她坚守不住心理防线,所以一二再而三提醒自己最开始的目的,不能忘记,就算她不得不承认,程究的确有些地方是吸引了她的视线的。

但这种男人很麻烦,一旦沾惹上了,再想轻易抽身就难了。

今天白天程父跟她聊程究小时候的事情那会,她心里有些对他改观,一点点的情绪漾开,她甚至主动问程父,关于程究小时候的事,当然了,问完她就后悔了。

所以还不如一开始就远离,不要接触到,不要给机会。

而且还有个江棠在虎视眈眈,她不想惹祸上身。

程究不了解她那些弯弯绕绕的想法,直觉是认为她肯定是因为贺承,才想撇清关系。

贺川说是没关系,可看她这样,并不是没有关系,就是有关系,她才想走。

辛甘说“我没有这个意思。”

她冷淡的态度让程究憋了口气,他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辛甘也没力气了,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她捂着胸口,有些难受。

小十路过训练场,大老远看到有人在跑步,借着路灯看到的那个人影是程究的,他就在边上看着,数着程究跑了几公里。

程究不知疲惫似的,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出了一身汗,才停下来。

小十趁机凑上去,嬉皮笑脸的说“九哥,大晚上一个人跑步呢?”

程究瞥了他一眼。

“九哥,你干嘛呢?火气这么旺?”

程究终于开口说话“我看起来火气旺?”

“旺,旺的不行,熊熊燃烧,就好像那些欲求不满的男人一样。”

“……”

小十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还要凑上去,不怕死,说“九哥,你要多注意身体,别把自己折腾坏了。”

程究骂了句“滚回去睡觉。”

江棠也在远处看着,她回到队里第一时间就是找程究,她跟别人打听他的行踪,得到的答案是程究带回来一个女人住进了家属院。

住进家属院可不是什么小问题,这个问题可大了。

傍晚的时候,孟参长找了江棠谈话。

江棠是文职,不用出去执行任务,她是女孩子,文职很轻松,只要在部队里坐班就可以,而且她这个岗位比较清闲,没那么多重要的事。

而孟参长的意思是,如果她有调去其他更好的职位,可以帮她申请一下,主要一直做同一个岗位没什么挑战了。

江棠低了低头,明白孟参长的意思,她直接问“孟参长是觉得我会影响程究吗?”

孟参长没想到她一个女孩子这么直接的,还愣了几秒,说“也不是这个意思。”

江棠“那我不知道孟参长是什么意思了,是要把我调走吗?”

孟参长双手背在腰后,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语重心长说“小江,你来这里的时间也不少了,抛开上下级的关系,你和我女儿年纪差不多,我也算把你当成半个女儿看待。我也希望你有更好的未来,所以才想把这次机会给你。”

“孟参长的心意我领了,但是我觉得我还不想从区里离开,我想继续留在这里,我对这片土地有感情,不想走。”

孟参长又盯着她了几分钟,忽然叹了口气,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思在,他说“你这不是胡闹吗?给你机会你还不肯走?”

孟参长语气严厉起来,频频看着她摇头。

江棠说“孟参长,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

孟参长也不否认了,直说了“听说过一些。”

“所以孟参长还是因为程究才想把我调走。”江棠小声说,猜到了孟参长的意思,即便他没有明说。

孟参长沉吟了会,“不否认有这个关系,但更多是考虑到你以后的前景,如果你不要这个机会,也可以。”

“孟参长,你这是可怜我?”江棠眼睛都红了,执拗道“身边人都知道我对程究的感情,这几年来,我也有过机会离开这,但是我都没去,我的原因很简单,就是因为程究也在这。”

“既然孟参长把我当半个女儿看待,那我也跟您说句真心话,我喜欢他,也想留在这里,不想走。”

“程究有女朋友了。”

“我知道,可我不太甘心。”

“江棠,这不是过家家玩游戏,只要我批了他们俩结婚,你再去掺和,你就是第三者,搞不好你连这份工作都要弄丢。我们不允许出现这种情况,区里有区里的纪律,必须严格遵从!”

……

孟参长是真生气了,他气江棠分不清情况,一头栽进去,把区里的纪律当成耳边风,再三警告她别搞什么幺蛾子,不然到时候会有什么后果,都由她自己承担。

江棠又从江阳那知道辛甘没有离开北屿,一打听,还住进了家属院,就住在程究那间屋子。

小十还没走呢,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江棠,连忙告诉了程究,说“九哥,江棠在那边看你。”

程究顺着小十的视线望过去,果然看到了江棠,她也看了过来,然后走了过来,走到他们俩跟前,说“这么晚还在跑步?”

小十说“马上就回去了。”

江棠微微笑着说“明天周六,明天没约吧,我请你们吃宵夜,要不要?”

小十对宵夜没抵抗力,心就动了,连忙点头,又问程究“九哥去吗?”

程究一如既往冷淡“不吃了,你们去吧。”

江棠这才看他“是不是跟我连朋友都没得做了?我请客,你都不给面子。”

气氛微妙,小十尴尬到想蜷缩脚趾,他立刻后悔最快答应江棠吃宵夜,他忘记江棠的心思了。

程究说“不是,我还有事,就不去了。”

“你还有什么事?是要去找辛甘吗?”

程究又看江棠,妥协似的说“辛甘水土不服,身体不舒服,我去看看她。”

“她身体不舒服吗?我也想去看看,不知道方不方便?”

程究说“不用了,这么晚不方便。”

“那好吧,我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她比较重要。”

小十小心翼翼往后挪了几步,眼睛往外瞥,不敢看他们俩。

程究嗯了句,然后走了。

江棠心里不舒坦,很快强打起精神,跟小十说“程究不吃宵夜,看来只有我们俩了。”

小十忽然就不想吃了。

……

辛甘白天也没去哪里,外面日晒充足,她又过敏,不想出去晒太阳,就在屋里休息,最多就是去食堂吃饭,当然了,是程父叫她的。

辛甘在脸上涂了消炎镇定的药膏,就关灯睡觉了。

她也不知道,程究这会在楼下院子杵着抽烟,他就站在大树边上,火光一燃一灭的,很快又消失,他自己都不知道抽了多少根烟,看到楼上窗户的灯关了,他才离开。

程父打电话找他,让他过去一趟。

见了面,程父给他泡茶,说“这都是我从你们孟参长那要来的茶具和茶叶,是你孟参长的珍藏,你尝尝味。”

孟参长不是北屿人,祖籍是南方的一座小城市,那座城市以茶闻名,所以孟参长也爱喝茶。

程父受不了太浓的茶,尤其晚上喝茶,就泡了一点点,并不多。

程究没有搭腔,他把玩手机,等程父的下文。

“孟参长是州城人,州城当地人从小喝茶喝到大的,我退役之后去过州城,他们当地人聊天谈生意都是喝茶,我那会跟当地人谈生意,从早上就开始喝茶,喝到晚上,后来胃实在受不了了,跟你孟参长吐槽了几句,他笑了我好几年。”

程究表情淡淡的,虽然说不上没有感情,但也是没有任何波动,他跟程父以前没有共同话题,所以这会坐在一起,两个人都有些尴尬。

程父自顾自说自己的,程究不感兴趣,偶尔回应一两句,最后把程父惹急了,朝着他腿来了一脚,说“别跟哑巴似的,跟你说话呢。”

程究终于有了反应,说“说什么?我听您说就行了。”

“敢情你来我这听单口相声呢。”

程究勾了勾嘴角。

“跟爸说实话,你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的。”

“打算什么时候领证,你爷爷那边催的急,尽快把这事确定,你爷爷才放心。”

程究抻了下腿,皱了眉头。

程父看他表情就懂了,说“长这么大连个女孩子都搞不定,说出去我都替你丢人。”

程究瞥了程父一眼,那眼神仿佛在顶嘴。

程父说“你也是,很早之前就让你跟辛甘接触,你自己说什么都不要,这会怪谁。”

程究自个也烦躁,抓了一把头发,说“你也帮不上忙,还不如早点回去。”

程父正端起杯子喝茶呢,差点被呛到,咳了咳,“这就赶人了?白养你了。”

……

晚上,辛甘半梦半醒间被电话吵醒,她眯着眼睛摸到枕头边的手机,没看来电显示就接了电话,软绵绵的喂了一句,那边就传来一个男人笑了一声。

“才十一点半就睡觉了?辛辛。”

睡意立刻消散,她听到这道声音,立刻清醒,甚至坐了起来,脊背都爬上了冷汗,她想挂断,贺承的声音跟鬼魅一样,又传了过来。

“辛辛,你要是再挂我电话,我明天就到你家去。”

辛甘抓紧被子,靠着墙坐着,喊了句他名字,带着几分的警告意味“贺承,你想做什么?”

贺承旁若无人似的跟她聊天“这么快睡觉了?”

“你这么晚打电话来,有什么事就说吧。”

辛甘听到他那边有打火机的声音,除了打火机的声音,没其他声音了,仿佛在一个很安静的地方,这么晚了,还给她打电话,而且是换了号码打,让她毫无防备。

贺承不着急,慢条斯理问她“你猜猜我在哪里?”

“猜不到。”

“你家楼下,辛姨刚才出来倒垃圾,我看到你房间的灯亮了又关了,辛辛,你在哪里?”

辛甘感觉他是故意问的,抿了下唇角,说“我不在家,你别去我家。”

“那你在哪?”

“……”辛甘呼吸渐渐不平稳,她顿了顿,说,“在北屿。”

“跑那么远的地方干嘛?”

“找人。”

“什么人?”

“贺承,这个跟你没关系。”

贺承故意的口吻问“什么人我不能知道?”

辛甘握紧了手指,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她感觉到疼痛,又松开手,说“我未婚夫,这样可以吗?”

“程究是吧。”

“是。”

贺承咬了后牙槽,说“你不辞而别回国也是因为他?”

辛甘说“这个跟你真没有关系。”

“辛辛,嘴这么硬,是因为找到可以帮你撑腰的靠山了?”

辛甘不想跟他说话,可又不能挂断电话,她怕他去家里捣乱,贺承这个热,一旦疯起来跟疯子没区别,他太极端,她当初就是败在他的极端里。

辛甘起身开灯,然后走到客厅喝水,这才说“贺承,就当是我求你,你放过我,可以吗?”

“这话应该是我来说,辛辛,你回来,别去北屿,别去找程究,你回来墉城,我们一起回伦墩,以后我都听你的,你叫我去学校我就去学校,你不让我跟其他女孩子来往我也不来往了,跟我走。”

辛甘沉默着,一杯水下肚,放下杯子,“不要。”

“为什么不要?”

“没有为什么,贺承,你别犯浑了。”辛甘每次和他说话,心力交瘁,说,“这么晚了,我要睡觉了,你也赶紧回家吧,先挂了。”

她说着就挂了电话,然后关机,就怕贺承再打过来。

贺承被挂断了电话,也没脾气,远远盯着楼上看,她不在家,他知道,他是不会去她家折腾的,这是他们之间的事。

贺承半夜喝了酒又开车回到家里,贺夫人还在家等着他,看到他踉跄走进家门,一身酒气,忍不住教育他几句,他立刻摆脸色,贺夫人赶紧换了口吻,说“老二我也是为了你好,说你这些,都是担心你,你以后喝酒就不要开车了,万一出事你让家里人怎么办?”

贺承瘫在沙发上躺着,不耐烦挥开端水过来的贺夫人。

贺夫人没脾气,好声好气哄着他,“你今天又怎么了,心情不好?谁惹你了?你告诉妈妈。”

贺承一听这语气立刻来了火气“别用哄小孩的口气跟我说话,我不是三岁小孩。”

贺夫人百感交错,说“可你在我心里,就是我的孩子。”

“别说这些恶心我,滚,吵死了。”

贺夫人被吼了句,不知所措站在一边。

保姆阿姨走过来,连忙扶着贺夫人走到楼上坐着,贺夫人泣不成声,拿着手帕擦眼泪,跟保姆倾诉“为什么老二会变成今天这样,我掏心掏肺对他好,背着他爸爸给他零花钱,从来不敢亏待他,我就连对老大都没这么好过,他怎么就不知道我们的好呢?把我们当仇人一样对待。”

保姆也不知道怎么安慰,轻轻拍着贺夫人的肩膀。

……

贺川这会在家,听到楼下动静就下楼了,看到贺承瘫在沙发上不省人事,就问了句“妈呢?”

“不知道。”贺承没彻底昏睡过去,不耐烦回了句。

贺川倒是不怕贺承,走过去,踢了踢他伸出来的脚,说“把腿收回去,挡道了。”

贺承烦躁吼他“你不会从另一边走吗?”

贺川看着他冷笑“怎么,又喝酒了,又要耍酒疯了?你当着我的面凶个什么劲,你以为我是咱妈会哄着你?”

贺承对贺川有些怵,从小两兄弟不合就打架,打到大的,贺川大他好几岁,个子和体能都比他强,他不是对手,在这个家,他多少是不敢跟贺川叫板,于是这会被警告了,老老实实把脚缩回去。

贺川拿水杯倒了杯水,说“又去哪里鬼混了,一身臭味,别躺在这,回房间躺去。”

贺承忽然坐起来,抬头盯着他看,问了句“你和程究关系很好?”

贺川狐疑道“有事?”

“有。”贺承说。

“我和他关系好,你不知道?”

贺承一脸阴霾,自然是知道的,所以才更烦躁,他一直都知道辛甘是有婚约在身的,但不知道那个人是程究,也是几年前一个暑假,他回家来听长辈聊天的时候提起这件事。

贺承抓头发,问“程究以前有没有谈过女朋友?”

“你关心这个干吗?”

“不说算了。”

贺川了然一笑“贺承,别以为我猜不到你在想什么,我跟你说,程究是我朋友,辛甘是我朋友的未婚妻,我不会让我亲弟弟破坏我朋友的感情,他们俩是两家长辈亲自敲定的婚事,我不想你搞个男小三做,给我们家丢人。”

贺承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反而低着头,自言自语“到底谁是小三还不一定。”

……

贺川走进餐厅,看到贺夫人在擦眼泪,皱了下眉,说“妈,你又何必呢。”

贺夫人听到贺川声音,更是无地自容了,又问“贺承呢?”

“上楼回房间了。”

“还是你说话管用,我这个当母亲的,说什么都不管用。”

贺川耸了耸肩“好了,你别跟他较真,他这性格还不是你宠坏的,我都没这待遇。”

说起这事,贺夫人心里更惭愧了,“是妈对不起你们兄弟俩。”

“好了,别说这事了,他已经回房间了,你也早点休息,别哭了。”

贺夫人点头,站起来,斟酌片刻,又说“阿川,阿承刚回来没事做,这样也不是办法,要不让他进公司找点事情做,这样你也可以看着他,别让他又惹什么事,也只有你说话,他才听了。”

贺川的表情看不出什么情绪,说“好,明天等他酒醒我跟他说。”

贺夫人这才露出笑脸“辛苦你了。”

“好了,我送你回房间。”

……

辛甘的心情被贺承搅的一团乱,她一晚上都没睡好,就在沙发上开着灯坐了一晚上。

她想摆脱贺承,可偏偏的,贺承跟她过不去,就是缠着她不放。

第二天天亮,她不知不觉在沙发上睡了过去,才睡了半个多小时,就被敲门声吵醒了。

她迷迷糊糊去开门,打开门看到程父站在门口,说“辛甘,走,跟叔叔喝茶去。”

辛甘啊了一声。

程父又说“怎么了?还没起床?”

辛甘连忙说“不是,我现在去刷牙洗脸。”

“那叔叔在楼下等你。”

程父就先下楼去了。

程父说的喝茶,就是跟孟参长一块喝茶。

两位长辈聊的话题,辛甘根本插不进去,她就坐在边上倒茶,乖乖巧巧的。

就在孟参长的办公室里。

孟参长和程父有说有笑的,聊的很高兴,时不时话题绕到程究和辛甘身上,还提起了他们俩的婚事。

辛甘这会开始犯困了,一直打盹儿,她脸过敏不能喝茶,这会戴着一个黑框眼镜,刘海也放了下来,挡住脸颊,不想被看出来脸色差。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孟参长说一块去食堂吃早餐,程父说好,就带上辛甘。

辛甘今天穿了件牛仔外套,里面是工字背心,中午会热,这会还冷着。

今天周六,休息的时间,食堂没什么人,他们找了个位置坐没多久,江棠也出现在食堂了,还有程究也来了。

程究一眼看到了程父和辛甘,他还没走过去,程父就朝他招手了,他只能走了过去。

江棠看到孟参长,也想走过去,可下一秒看到孟参长身边坐着的长辈,一眼从长相和穿着认出来应该是程究父亲,她又看到辛甘坐在对面,脸立刻沉了。

她没想到那是程究父亲,只是推测,而且辛甘也在,她说不出来心里什么感觉,嫉妒还有怨恨。

非常不是滋味。

程究就坐在辛甘隔壁,侧头瞥到辛甘戴了副眼镜,精神状态不太好的样子。

“你今天有什么事做吗?”程父问程究。

程究说“没。”

“那你带辛甘出去看看医生,她脸上的红斑还没消下去,不要拖了,再拖严重了怎么办。”

辛甘下意识拒绝,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程究说可以。

孟参长顺着话茬说“对了,小姑娘来这这么久,有没有去哪里玩过?”

辛甘说“还没去过哪里。”

“那就可惜了,明天还是放假,让程究带你出去玩玩,北屿这块就是自然风光好,什么拉莫大草原,故西湖,彩虹滩,都是好地方。”

程究以为辛甘会拒绝,刚想开口帮她应付过去,她忽然来了句“好。”而后,辛甘侧头看他,说“你待会有空吗?”

程究说“有。”

“好。”

程父和孟参长欣慰对视一眼,不言而喻的笑了,应该都是觉得他们俩处的不错。

程父连忙赶人“事不宜迟,那你们俩就先去,辛甘顺便去医院看看脸,我和孟参长再坐会。”

程究点头,辛甘也跟着起身,微微弯了弯身,说“程叔叔和孟叔叔那你们继续吃,我们先走了。”

“去吧去吧,你们好好玩,但是别太晚回来。”程父说。

程父和孟参长目送他们离开的背影,两位长辈对视一笑,孟参长乐呵道“还是年轻人好啊,他们让我想起来我当年和我爱人谈对象那会,当着外人的面不好意思,等回到家,房门一关,那腻乎劲啊,可别提了。”

程父也调侃说“那可不是,谁都是从年轻那会过来的,不过这俩孩子,我倒是真希望他们俩抓紧时间定下来,把这事办了。”

“那你得催催了,赶紧的,我等着喝喜酒。”

……

程究要去取车,大太阳的,没让辛甘跟过去,让她在食堂门口的阴凉处等着,等他开车过来。

程究多少是考虑到她皮肤过敏的事,这边日晒充足,一到中午又热,她皮肤娇气,经不住晒。

只是辛甘刚才主动答应跟他出去玩,想来应该是有事想跟他单独聊,不然以他这段时间对她的了解,她巴不得立刻原地解除婚事,又怎么可能当着长辈的面主动答应跟他出去玩。

孟参长说的那几个景点,程究都没去过,心里没底,走过去取车的时候他趁这个机会上网搜一下这几个景点有啥好玩的,路倒是认识,不用导航,但不认识路。

然而信号不好,他搜个网页一直显示加载中,等了老半天也没加载出来。

辛甘在等的时候一边整理帽子和外套,她不敢涂抹防晒的,只会加重问题。

“辛小姐。”

忽然,辛甘听到有人叫她,回头一看,是江棠。

江棠走近,脸上挂着微笑,她今天穿了一条黑色短袖和深蓝色的牛仔裤,脸上戴着墨镜,看不清表情,她走过来,就说“辛小姐的脸怎么了?是晒伤了?”

辛甘虽然不愿意和江棠打交道,但出于礼貌,她还是回应“不是晒伤,是过敏了。”

“怪不得,看起来蛮严重,可再过会太阳就大了,你站在这晒太阳可能会加重过敏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