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节(1/2)

他话音刚落,帕里斯的面色就像吃了苍蝇一样。他定定着看着朱寿,其他人第一时间以为他是恼羞成怒,忙使劲劝阻他,可在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后,才发现他是在看朱寿身后的酒吧侍者,黑发黑眼,白白净净,五官清秀,与帕里斯来说,是截然不同的风格。帕里斯如浓烈的朝阳,而这位却干净如溪流。

半晌,帕里斯才咬牙切齿道:“……现在知道,我为什么带你们来这间酒吧了吧?”

居然真是个弟弟,朱寿一时忍俊不禁:“他们已经在一起了?”

帕里斯深吸一口气:“还没有,我要阻止他们!”

朱寿劝阻他:“给你个忠告,别去。”

帕里斯眼中的翠色仿佛要燃烧起来:“可要我眼睁睁地看着她这样吗?”

“有什么不好呢?”朱寿说,“你以前的女伴,不也是眼睁睁地看着你另结新欢吗?”

帕里斯一下哽住了,他的神色有些古怪:“你是说,我是自找的?”

朱寿撇撇嘴:“当然,我们中国人把这称之为报应。”

帕里斯:“……”

他犹豫了很久:“我可能不行,但是您,您一定能行。”他突然用了敬称。

一旁的人都惊呆了:“那只是一个没有背景的女人,你完全可以自己让她学个乖……”潜台词是,你是不是疯了,居然找他帮忙!他愿意和我们一起玩,仅仅是因为无聊而已,这可不能说明,大家真在一个档次上称兄道弟了。

帕里斯也有些无奈:“我不能。”

朱寿兴致勃勃:“是不想,还是不能?”

帕里斯苦笑:“都有吧。她那样的聪明人,不会和自己无法掌控的人在一起,除非被逼无奈。我不想伤害任何人,我只想再争取最后一次。如果,她还是不愿意,那么我会祝福她。”

朱寿点点头:“那么,你能用什么作为答谢呢?”

帕里斯无语:“您不是说过,只要有意思的事情,就能找您吗。这难道还不够有意思吗?”

朱寿颌首:“也对,那她给你的分手礼物是什么?”

帕里斯一愣,他默了默:“是墨利忒岛。”

有人吃惊:“那居然是被她拍下的!”

“这就是种满蔷薇的那个?”

朱寿眨眨眼:“真是慷慨啊。那就用这个岛来报答我的恩情吧,如何?”

帕里斯陷入到天人交战中,不给他的话,他就再也没有机会;给他的话,他和月池最后一点回忆之地都没有了。他心知肚明,朱寿摆明了就是在捉弄他,可他确实无计可施了。

朱寿欣赏着他脸上的纠结,可这份纠结在一个片刻间就化作了恍惚和迷恋。

朱寿一怔,施施然准备转身:“原来是女主角到了。”

霓虹色的灯光,仍在他们头顶闪烁。沉醉的音乐,随着酒香四处飘荡。这里太过喧嚣,他本该什么都看不清,什么都听不清,可他还是,第一眼就看到了她。

他只是怀揣着玩味的心情,想看清新玩具的模样。听起来,玫瑰小姐的确很有意思,可再有意思也不过是一个女人而已。不是人人都是帕里斯那样的蠢蛋,会拜倒在女人裙摆下神魂颠倒。

然而,只是一个侧影,就将他牢牢钉在原地,僵硬如木偶。他甚至又一次忆起自己被严加管束的童年。那时的他,除了老老实实呆在家里,哪里都愿意去。他总会在天晴时把家里闹得人仰马翻,然后趁机溜出家门,来到湖前的瀑布边。

瀑流由山间奔腾而来,似乎也被满目春色浸成汪汪一碧。这绿色的绸带经过山岩时急剧的撞击,再不复先前的平整,如飞花碎玉般乱溅着。他就立在瀑布之下,晶莹多芒的水花落入他的眼中。四周的模糊斑斓的色块就会像今天一样,被一寸寸碾碎,只留下闪闪飘逸的绿色如潮水般涌了上来。

他不自觉地起身,想朝她走过去,却被人强行拉住。他转过身,帕里斯正死死地盯着他,眼中既有惊讶,又有愤怒,可还是不敢冒犯:“……你怎么了?”

朱寿耸耸肩:“你说呢?”

帕里斯似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他们都是男人,都知道这样的眼神意味着什么。

帕里斯忍不住怒喝:“你刚刚明明答应过要帮我,身为一个绅士,你应该信守承诺!”

他嗤笑一声,他低声说:“当然,我可以向你保证,她和那个小白脸绝不会有在一起的机会。”

语罢之后,他就甩开他,继续走过去。他的步伐越来越快,跟着他的保镖护持在他周围。嬉闹的人群被强行分开,壮观如摩西分海。她也察觉到这里的异动,惊讶地看向他,只是一个轻轻的转身,绿色的裙摆亦如明媚的湖水荡漾开来,衬得她的乌发如墨,肌肤如雪。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仿佛从另一个时空传来:“我们,是不是见过?”

夜夜流光相皎洁

他的心头涌现出狂喜。

刘瑾绝没有想到, 他竟然会是这样逃出牢笼。一切都是赤裸裸的利益交换。皇爷不愿意失去自己的爪牙,所以不得不向李越让步,而李越为了获得皇上和太后的支持, 允诺保下张家和他们这伙太监和锦衣卫。但清流也不是吃素的。他们以大义做筏子, 时刻希望能够限制君权,扩大自己手中的力量。至于掺和到这桩这些大案中的浊流, 更是绞尽脑汁地希望能保全自己的身家性命、富贵荣华。

李越的做法是,给了他们双方一个有盼头的口子,那就是把控新政的人事大权。清流会觉得新政有望,终有一日能等到乾坤肃清之日,所以愿意忍痛让步, 至于浊流,好不容易保住了性命, 如果听话,还会有升官发财的机会,所以趋之若鹜。李越作为平衡者,让几方的势力找到了一个折中点,大家各退一步,不至于赢家通吃,输家无本, 才有了今日的局面。

水下的利益交换达成一致,给天下臣民的就只需要是一个面上说得过去的理由就可以了。所以, 板上钉钉的真相,也能变成误会。众人口中的逆贼,也能摇身一变成为苦心孤诣的功臣。大家一起编造出一个故事, 虽然有漏洞百出, 虽然当事人都知道, 这完全是在瞎扯淡,但只要对大家都有好处,大家就会承认这是真的。

而上头说的人多了,下面人又岂会不信呢?那些大字不识的黔首,就像是瞎了眼的鱼一样,他们一辈子生活在鱼缸里,看到的只是被经过精心陈设而成的四方天。要是上头人把鱼缸刷成红色,他们也指不定觉得天空都是红得呢。

刘瑾站在镜子前,来回打着转,多漂亮的一身蟒袍啊。谁能想到,这么多年了,他不仅保住了命,还熬到了穿蟒袍这一天。他不经感叹,这就是权柄的力量,无形无象,却是最有力,它甚至不需出鞘,就能起到改天换地的效果,化黑为白,化丑为美,化错为对,化贱为贵,它可以叫人死而复生,也能叫人旦夕命丧。皇爷是天生的贵人,他生来就享有这至尊至贵之物。而他,他是天生的草芥,可也能凭借自己的努力,爬到今天,并将永远在山顶占有一席之地。

张文冕在一旁连声地夸赞,并将一叠诗文呈到了他面前。刘瑾一愣:“这是什么?”

张文冕道:“这是京中的有才之士,给您的贺词呢。”

刘瑾随手翻了几下,他虽在文墨上不太擅长,可到底熏陶这么多年了,大致意思还是能看出的。他不由酸倒了牙:“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儿,这么肉麻。”

张文冕失笑。他经此牢狱之灾,也是清瘦不少,上好的丝绵衣裳,穿在他身上,就如鼓起的风帆一般。他尖刻一笑,难掩嘲弄:“刘公容禀,这些都是起先弹劾您最狠的那些人,如今见您重归,自然要来描补一二。”

刘瑾闻言大笑,他一扬手就将这些纸片挥了出去。雪白的纸片在空中纷纷扬扬地落下,他就在满眼白纷纷中,恶狠狠道:“谁要这些狗屁,就没点实在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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