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途经城外的小港镇,此处遥望能依稀看见临海城的轮廓。
七、八年前的小港镇是非常出名的观光景点,却因物价疯涨、环境脏乱等原因导致风评不佳,游客量连年下滑,店家摊贩也随之纷纷出走。
小港镇在地居民很少,观光生意没落以後这里近乎荒废,加上小镇与临海城靠很近,许多居民早在多年前陆续迁居,以至於在末日之下,此处竟连丧屍都不见几只。
临海小镇空气宜人,积了一身疲惫的她们难得能有片刻宁静。
这里没有太多破坏的痕迹,很多建筑物都还是完好的样子,四处遍布斑驳痕迹、青苔丛生,不难看出此处常年无人维护。
令狐逐暮一行没日没夜的赶路,十几人早没了县城出发时的朝气蓬b0,各个都模样狼狈、jg神萎靡的在si撑着。
几位觉醒者是最受累的。
姜祈虽然看上去是几人里面战斗力最旺盛的,实际上她因为异能控制能力太差,常常毫无节制而太快耗尽。
自打她跟着离开避难所後,身t状态就一直没有好过。
"都停吧,我们过两天再进城。"令狐逐暮走在最前叹了口气,边喊停队伍边看向跟在尾端的姜祈。
姜祈仍穿着厚到不合时节的长袖黑se卫衣,手cha在口袋里,她已经整整两天不吭一声了,明明脚步虚浮,却没有人敢上前扶她一把。
令狐逐暮给贺千星使了个眼se,她点点头,眨眼间就消失了。
听见破败的便利店里传来闷闷的动静,不一会儿贺千星从店里走出来"一只老的,扔出去了。"
语气依旧是随x的味道,说完她用k子擦了擦带血的短刀,看着大概乾净才收回腰挂的刀鞘里。
天生白底的肤se使她在烈夏日光里熠熠生辉,然而一向柔顺的短发变的油腻塌垮,白净脸上沾着脏灰,眼下也有一抹显眼的青黑。
她们都累坏了。
带着队伍从店家的後门进入店内後,令狐逐暮最後一个进去将门带上。
从後门进入店内的她们,先是看见还没上架的商品在塑胶制的货物篮内安静的躺着,众人顿时像是一群饥民冲上去猛抢,拿到就拆了往嘴里塞。
她们人数不少,从县城里带出来的食物早在几天前被分食乾净。
令狐逐暮先去打开通往商品售卖区的门,扑鼻而来的恶臭使她不快的眯起双眼。
便利店内部非常凌乱,一看就是被扫货过的样子,其余没有被带走的商品,都因为炎炎夏日没有冷气而腐烂败坏,装满生食的冰柜是恶臭来源。
地面到处有沙泥与乾涸的血迹,还有好几个显眼的足迹。
非店员请勿入内的门原先是锁着的,里面藏有贺千星刚才处决的怪物,难怪里头的货物完好无损。
也好在货物蓝被关在y凉的仓库,而且装的都是些饮料、泡面、饼乾之类可以存放的东西。
碍於售卖区味道实在太浓,斟酌之下令狐逐暮决定只在员工仓库活动。
这间便利店共有两层,员工仓库也分上下楼,是能够塞下十几人的空间。
大家狂塞猛喝之後,肚子开始有填满的感觉,动作才渐渐慢了下来,三三两两的自己找个乾净的空地坐下休息,空间里除了呼x1与喘息声外,非常安静。
令狐逐暮自觉并不是个接地气的人,她带着纪有棠与其余三人要上楼时被拦下。
"所长,要不要把这些搬上去?"nv人面容同样憔悴,带着和善的目光询问道。
他们刚才抢归抢,却没有自私的往自己包里藏,吃了半饱後便自觉的将物资摆放到同一篮里。
管理物资的人一直是由令狐逐暮亲自指派。
"小张,你处理一下。"令狐逐暮对她笑了笑,摇头後对摊在门边的男人说道。
被点名的张越谦马上弹起"好咧!"
桃花眼眸笑的弯起,疲惫中带着放松的愉悦"都好好休息,想吃就找小张拿,今天管饱。"
轻轻的掌声在室内响起,他们不敢太大声,一口一句夸着令狐逐暮。
二楼是员工休息室,与更衣间是分开的别室,装潢看上去还挺新的,床铺也很软。
大概是没想到外表年久失修的便利商店内部居然会有这种空间,走进休息室的几人都朝周遭多打探了好几眼。
姜祈倒是非常不客气的把靴子蹬掉直接往床上一扑。
休息室内装潢再怎麽新,床铺也只有两张,靠墙的窗边那张床首先被姜祈占领。
另外站着的四个人面面相觑後,除了纪有棠以外的三人都不约而同往她那边看去。
先开口的是贺千星。
"我睡沙发。"她边伸展着肢t边往橘hse的皮革沙发走去,毅然决然的先行退出战场。
於是站着的只剩下三个人。
姜楠与令狐逐暮都盯着纪有棠,沉默了十秒左右。
纪有棠後知後觉的嗅到了高危气息,当即举手抢答"我、我睡姜祈!"
此话一出,屋内所有人都震惊的看向她,包含累到不成样子的姜祈。
"?!"躺在床上的姜祈用着憋扭姿势转过身来看她,头发被她的动作ga0的蓬乱不堪,穿很厚的少nv因为紧张,动作很多余的收紧自己帽兜的松紧带。
已经在沙发躺下的贺千星虽面上不显,却在眉梢轻挑後,浅se瞳孔直直盯稳了纪有棠。
视线上上下下的晃,感觉像在评估纪有棠的小身板,究竟有没有睡人的能耐。
惊觉失语的纪有棠慌张之下快速找补"我…我的、我的意思是我跟姜祈一起睡啦!"
对於自己紧张後乱讲话的行为感到非常羞耻,纪有棠脸颊通红的低下头,略有些恼羞成怒走到姜祈躺的床边坐下。
用pgu把姜祈乱跨的腿给挤开,她坐实後就开始脱自己的靴子,不想再多解释半句。
姜祈从小就叛逆,上了小学就闹着要自己一个房间,除了姜楠外,她已经很久没有跟自己以外的人同床共枕。
双手不自觉有些紧张的又抓了抓帽兜两侧的带子,偷偷观察姜楠与令狐逐暮的反应。
令狐逐暮对纪有棠的选择感到不满,但深知姜楠同样需要补眠,在不让姜楠跟纪有棠共眠的前提下,好像也只有这样是最好的了。
她自己在心底妥协。
"睡床。"
就在姜楠要去更衣室的躺椅休息时,令狐逐暮把她留下说道。
nv人总是无微不至的,毕竟在心底她将她们视为同伴看待,只要不牵扯纪有棠,她不介意让步。
姜楠知道令狐逐暮也需要休息,她的黑眼圈并不b她们淡多少。
纠结之下,姜楠抬头与令狐逐暮对视,眼神有些挣扎与焦急,疑似在想着推让的说词。
"怎麽?想我抱你睡?"令狐逐暮对她的反应有些好笑,随口就说了句调笑的话,却好似意识到了什麽一样,讲完後自己也愣了下。
姜楠显然也感觉到了这句话的不对劲。
五人一阵沉默,同时在心理冒出类似的想法──
这房间有毒?
----文後是我啦----
放心各位我是那种人吗拍桌
祈妹妹未成年怎麽可能让她骑妹妹呢狂拍桌
话说那个什麽闪闪发光的珠珠啃手指
有没有好心人能买给我呢星星眼
小港镇很快入夜。
一楼大夥们饱腹後便早早睡下,只剩轮班守夜的人还醒着,而二楼休息室的五人因为几句尴尬的对话而放松了不少。
见几人都已是累坏的状态,纪有棠自告奋勇的表示愿意守夜,因为她的坚持,另外四人没有多话,各睡各的很快进入梦乡。
最终令狐逐暮与贺千星挤一个沙发,好在沙发不小,一个坐一个躺,还不算太过拥挤。
姜祈霸占半张床,很快睡熟的发出细小的呼息声,纪有棠坐在床上,尽量缩小自己给姜祈腾出位置。
末日的夜晚与过往不同,入夜後通常会是一片si寂,没有光照或生命t的刺激,丧屍会进入待机状态,行动变得迟缓,有些还会静止不动的站在原地直到天亮。
纪有棠到处观察着,想尽办法分散注意力,让自己忘记想睡觉这件事。
她注意到了令狐逐暮的脚。
在这个危机四伏的世界,为了确保随时能逃命,大部分人养成了睡觉不脱鞋的习惯,令狐逐暮与贺千星就是其一。
在她还没想透身为觉醒者的姐姐为什麽会养成这种习惯之前,她就先被吓了一跳。
本来令狐逐暮是想去更衣间的,却被纪有棠拦下,为了阻止纪有棠给她腾出床位,nv人选择跟贺千星挤一张沙发。
坐下之後她面露犹豫,还特地看了纪有棠好几眼。
最後她叹气并脱下靴子,果不其然听见纪有棠倒ch0u气的声音,处理伤口的过程她也不敢与纪有棠或其他人对视。
要在末日里找到一双材质好、耐穿、防水又坚固的高筒靴是非常困难的,对尺码的要求只能退而求其次,也正因为靴子不合脚的关系导致她的脚後被磨得稀烂,长途跋涉更造成伤口难以痊癒,甚至结不了痂。
离开避难所开始就没人见过她脱鞋,如果不是为了处理伤口,根本没人知道令狐逐暮脚上有伤。
她脱鞋後袜子上全是乾掉与sh黏的血ye混合,布料黏在伤口上,扒下来却没听nv人发出半点声音,嘴边还擒着浅笑。
虽然知道那估计是习惯,但纪有棠当下还是很想给她一巴掌,骂她笑什麽笑。
但她只能看着令狐逐暮把袜子脱了用水擦乾净後,姜祈从背包掏出紧急医药用品给她包紮,姜楠则是用能力冻了几块冰块,用布包起来给她冰敷红肿的地方。
贺千星的尺码与她相同,二话不说就把自己合脚的靴子跟她交换。
──"我走的路b你们少多了。"
这是她拒绝令狐逐暮推托的说词。
很多情绪在所有人都入眠的夜里,变得难以躲藏。
纪有棠看着她包紮完整的脚,心情十分复杂。
此刻她多希望自己能为令狐逐暮做点什麽,又或者说,她渴望为这个团队付出点什麽。
什麽都好。
觉醒又怎麽样?她一样是那个只能待在偌大空房里等令狐逐暮回来的人。
纪有棠蜷缩在床边,双手紧紧抱住自己的腿并把脸埋在了手臂里,姿势如同当初她窝在家里的沙发上,想起了末日刚开始的那几天。
疫情爆发那天她本来是要出门的,因为外头喧闹,她透过落地窗看见了厮杀场景,有那麽一刻还以为是在拍电影。
直到楼上有人吊挂着t内肠子还是什麽的悬在空中,晃到了她的眼前,赶忙将窗帘通通拉上後,刚变异的丧屍在空中挣扎一会,自断脏器往下自由落t。
这一切她用窗帘透过来的影子见证。
电视里播着的晨间新闻突然改播政府发布的紧急通知,最後变成无止尽的杂讯。
末日的第二、三天,她抱着手机等着令狐逐暮消息,电量撑到家里cha座不再供电,电视也被切断了电源,用行动电源多撑了几天,就这麽一直等到觉醒日降临。
对於没能等来令狐逐暮这件事,她意外的没有想像中介意,甚至很快就原谅了nv人。
可是现在,她却好介意令狐逐暮没告诉她受伤的事情。
眼眶突然漫起带雾的sh意,纪有棠慌张地把眼睛往天花板上看,看着看着就皱起眉头,莫名就觉得很讨厌自己,动不动就ai哭。
哭有什麽用?眼泪难道能治好她吗?纪有棠,你能不能不要这麽没用。
她在心底指责自己。
在漆黑的房间里她偷偷叹气,由於实在忍不住想哭的冲动,她还是下床快步走出门外,很轻的带上门後才蹲在墙边捂住眼睛偷哭。
房内的令狐逐暮根本就没有睡着。
在县城的时候她就有大概确认过伤势,没想到这一趟路下来会变这麽严重。
临海城始终存在不确定x,如果不是担心行动不便会引发其他麻烦,她也不会选择在这种场合让纪有棠知道自己有伤。
令狐逐暮起身走到门口,手在门把前来回了两次却没有开门,而是选择停留在门内。
觉醒者的身t都是特化异变後的成果,身tb常人强壮许多,五感也更加敏锐。
b方说,隔着一扇门她也能非常清楚的听见纪有棠刻意压制的细小哭声,x1鼻涕的声音、ch0u噎的声音──
甚至连眼泪落到地板上的水滴声,都好清楚。
她不敢开门。
纪有棠一直被她照顾的很好,如果末日爆发的前一天她能早早结束工作回家过夜……
如果她没有在sao乱中丢失手机,如果她能提早一天或两天觉醒。
如果能赶在纪有棠决定出门寻她之前,先一步出现在nv孩面前。
如果她刚才再忍一会,不把靴子脱下。
一边的姜祈与周公战的可谓是酣畅淋漓,在床上迷糊的呓语了几声,翻了大滚便舒服的换了个姿势继续熟睡。
另一张床上的姜楠和躺坐在沙发上假寐的贺千星都很清醒。
纵然纪有棠声音再小,她们都听得很清晰。
纪有棠试图出力的样子是众人有目共睹的,不管是争着帮忙搭棚子,还是抢着捡柴烧火,甚至尝试学习如何用武器战斗。
令狐逐暮的伤成为纪有棠宣泄无能的出口,对於成长的渴望在此刻攀至巅峰。
星光点点从她的皮肤悄然浮出,就像萤火虫从草丛里冒出身影那般,越来越多的光点带着耀眼的金se流光缠绕在nv孩周身。
纪有棠没有注意到这些,仍捂着眼睛平复情绪。
它们放弃x1引主人的注意力,扒在门边滑来滑去,最终找到了入口,从门缝争先恐後地钻入房内。
休息室一下子变得有些亮。
好在亮度不至於照s到窗外,流光在室内四处游荡,突然停在了nv人眼前。
令狐逐暮的瞳孔映s着柔和的光,带着喜ai的情绪开始nv人周身四处探访。
余下的光点不落其後的奔向房内其他三人,带着纪有棠独有的气息,温软而坚定的贴近着肌肤,在接触刹那传来nv孩意识深处浓烈复杂的思绪。
光点从後颈钻入皮层直达椎骨,以脊椎作为中心,只给觉醒者们几秒钟的缓冲期。
蓄势待发的能量便顷刻在她们t内疯狂蔓延。
纪有棠在房外发泄过後情绪好了很多,四处看来看去,注意到更衣室外墙的小白板与几只还没拆封的白板笔。
拆了封膜,她随兴在白板上画了几道,蓝se的新笔头画出鲜yan且乾净的弧线,有种莫名的舒压感。
她看向还没有被破坏、粉刷乾净的墙面,嘴角扬起了做坏的笑容。
直到天光亮起,纪有棠在房外待了一整晚。
令狐逐暮收拾好後走出来,就看见纪有棠盘腿坐在地上,百无聊赖的玩着几只被她画尽兴的白板笔。
nv孩抬起头来与她对视。
令狐逐暮的脸se红润,看上去神清气爽的样子,纪有棠起初没想太多,只当她休息的很好,当姜祈、姜楠与贺千星陆续从房内走出时,纪有棠开始怀疑她们是不是背着自己吃了什麽提神仙丹。
她还没提出疑问,令狐逐暮就先注意到了墙面。
只见nv人眉尾轻挑後浅浅笑开,发出了很给面子的赞叹声"哇──"
向来了解她的纪有棠马上捂住她的嘴,就怕她张口乱夸一通"闭嘴。"
nv孩语带威胁,被捂嘴的nv人垂眸看她,模样很是愉悦,没有半点被威胁到的样子。
姜祈出来後也看见了,顿时像被打开了调皮的开关,上前从地上抓了两支白板笔,在纪有棠的杰作附近下笔。
她还是穿着一身很厚的卫衣,今天没有戴上兜帽,背着背包,一手cha在兜里、一手在墙上自信满满的挥洒。
姜楠淡定的看着,慢条斯理的把背包放下,拿了支笔走到姜祈旁边,挑了空白区域动笔。
她选的位置b较低,需要稍微弯腰,随手推了推滑下来的眼镜。
贺千星与令狐逐暮站在纪有棠身边旁观。
突然纪有棠脚旁的白板笔发出声响,她低头看去只剩最後一支,转头一看…
贺千星居然也加入了创作的行列。
令狐逐暮悦耳的笑声传来时,纪有棠只看见了nv人因蹲下而惯x飘起的发丝。
她拿走了最後一支笔。
因为一时兴起在墙上留下几个大字的纪有棠,本来还有种事後不想被人发现的羞耻感。
几人没有多言的在墙边落笔,早晨微光从走廊尽头的窗外洒进走道。
像是上天为数不多的美意,她们被晨光雨露均沾,有些光落在肩头、有些停在侧脸。
首先完工的姜祈得意的审视着自己的作品。
直到最後一个人停笔。
下楼时纪有棠最後一次回过头去看,最後笑着离开。
光线清楚的照亮了墙面,上面赫然写着几个篇幅很大也很显眼的文字
──纪大爷到此一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