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手,右胳膊。”褚涯将沈蜷蜷的手套进袖筒,才问道:“那是在做梦。”
“是做梦吗?”沈蜷蜷一脸迷茫,“但是这个梦好……好那个。”
“好哪个?”褚涯看了他一眼。
沈蜷蜷费力地形容:“我以前做梦只有一点点,但是这个梦好长,我也能记得,比梦见吃包子都要记得。”
“那你都记得什么?”
“我记得我在风里转。”沈蜷蜷闭上眼摇晃脑袋,“我转啊转啊转啊……”
褚涯给他穿好衣裤和鞋:“快去刷牙洗脸。”
“又要刷牙洗脸,昨天晚上才刷了的。”沈蜷蜷将小熊拎在手里,唉声叹气地往卧室外走,突然啊一声大叫,愤愤地道:“又要洗,又要洗,老是在洗。”
他扭头去看褚涯,见他目光平静地看着自己,哼了一声后继续往卫生间走。
“别砸小熊!”褚涯在身后道。
沈蜷蜷将小熊放在沙发上:“哼!”
褚涯看着他气呼呼地走出主屋门,心里叹了口气。
沈蜷蜷进入了分化期,时不时便会烦躁易怒,但深渊搞不到抑制剂,实在不行的话,就弄个沙包在屋里,他想发泄时就去打沙包。
褚涯去烤热豆饼,沈蜷蜷洗漱完毕后去骑自己的钢珠车。褚涯烤好豆饼,拿上沈蜷蜷的棉帽围巾和挎包,出屋关门:“走了。”
沈蜷蜷扭头笑:“滴滴滴,哒哒哒,爷爷的小车滴滴滴……我再骑一会儿吧。”
“那再骑两分钟。”
“滴滴滴,哒哒哒……”
两人离开院子,黑狼就如往常那般,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不远不近地跟在他们身后。它看似只是顺路而行,一双眼睛却时不时去瞧沈蜷蜷,在褚涯看来时,又若无其事地调开视线。
褚涯送沈蜷蜷去福利院的路上一再叮嘱,若遇到云巅到福利院选人,一定要避开。
“我现在问你,要是有军官去了福利院,你要怎么办?”
“你问了好多次了。”沈蜷蜷不满地道。
“最后一次,你这次回答了,我就不再问你。”
沈蜷蜷惨叫一声,又掰着指头一个个地数:“让我们去操场集合,我就躲在宿舍、食堂、澡堂、后院,要是他们来食堂,我就赶紧出去,从通道另一头跑走。”
“对,反正别去集合。”
“可是那么多地方,又有宿舍又有食堂,还有澡堂后院,我到底藏哪儿啊?”
“随便哪个地方都行。”褚涯将他的棉帽扶正,迟疑道:“或者去找刘院长,让他把你藏起来。”
褚涯和以往那样,停在了接近福利院的地方,只目送沈蜷蜷进入福利院。
“你会一直等我的对吧?”
褚涯正在走神,没有立即回答,沈蜷蜷便沉下了脸:“沈喵喵!你会一直等我的对吧?”
“是,我会一直等你。”褚涯回道。
沈蜷蜷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这才转身走向福利院,语气不善地道:“你不要去学那些厚脸皮哦,你要听话哦。”
再走出两步后又回头,扬手做出用衣架扇人的动作,用短短的手指点了下褚涯,警告地哼了一声。
褚涯看着他气鼓鼓的背影,心道做沙包这事刻不容缓,这两天——不,今天就要做出来。
沈蜷蜷进了食堂,排进小班队伍,一边同熟识的小孩打招呼,一边从挎包里取出宝贝分给他们。
小孩们聚成一团,王柱生在前面看得眼热,立即去找他哥,拉着王成才的衣角:“哥,你看他们有个小铁盒,我好喜欢那个。”
王成才只含混地道:“那种铁盒不行,我下次给你去捡更好的。”
“不嘛不嘛,我就要那个铁盒。”王柱生开始耍赖,见他哥不搭理,就要往地上躺。
王成才一把抓住他胳膊,又扬起手怒喝:“你是不是想吃两巴掌?”
“呜呜……我就要那个,我就要那个。”
王成才喝令王柱生回到自己队伍,沈蜷蜷在王柱生哭哭啼啼地返回时,便冲着他得意地笑,又拿起铁盒对他摇晃,高高举起放在一个小孩的手上。
“我才不稀罕!”王柱生抹着眼泪。
“嘻……”沈蜷蜷眉飞色舞。
“我要打你。”王柱生恨恨地道。
沈蜷蜷见他哥没有瞧这边,便也大胆还嘴:“我要捅你一二三一二三。”
两人正在隔空对峙,食堂大门突然被推开,陈管理长出现在了大门口。
但跟在他身后的却不是挑着铁桶的杂工,而是平常不多见的刘院长,小孩们的喧哗声便立即平复下来。
刘院长看着很急,额头上都沁出了一层汗,他让开门口,对着身后的人道:“都在这儿,全在。”
一名中年男人站进了屋,慢慢往里走。他满面尘土,粗糙的手上还有冻出来的口子,穿着深蓝色的棉衣,口袋上印着一排蓝色小字。
所有学生都好奇地看着他,大班生们在窃窃私语:“是矿场的人,他衣服上印着矿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