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喜悦还没彻底释放就忽地滞住。她和陈洛清挨得那样紧,眼神可以那样亲密,以至于看见刚赢回自己身家之人的后颈上全是细密的薄汗,连髮根都在沁汗,悄悄流入领口缝隙里的沟壑。不仅是汗水,呼吸也不易令人察觉地沉重起来,望向祁休的眼神里还有极力压製的倦意。
怎么这么累啊?!
卢瑛的欢欣鼓舞化成担忧,揉进目光急切地向陈洛清投去。可惜陈洛清无暇回应。她正盯着对手,笑得叵测。
“祁姐,你紧张吗?”
“什么?”赌到此时,祁休开始心乱,早已没有之前的笑容。
“你肉痛吗?心惊吗?”陈洛清笑意渐冷,声音渐轻不让周围人听真切:“两三百两对你来说只是九牛一毛,你怎么会放在心上呢,怎么会因此心惊胆战呢?”
祁休眉目顿时冷厉,咬牙悄声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利用别人的难处,哄骗,怂恿,设套,然后拉人进地狱。做这样事的人,为什么会在赌桌上还有好运呢?怎么会没有报应呢?应该是要有报应的吧?”
“你到底还要不要赌?还要不要赎人?该你的庄了。我不信你把把都能猜中。”
“没错,是我的庄,该我下注了。”
话音既落,陈洛清猛然朝天举高右手,然后把整条手臂直直摔进注盘里!
“这就是我下的注。这把,我们赌右臂。”
“知情!”
这一肘子下去,满座皆惊,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第一个表示反对的竟是卢瑛。她虽没赌过博,但在江湖上行走,赌桌上砍手砍脚的事都当故事听说过的。既然今晚的事要从基本理智而言,那么在她认知中的危险之地玲珑赌庄,她对陈洛清的信赖和放任就是因为她基本理智的强製约束。如果从感情而言,她恨不得扛起陈洛清断腿蹦着就跑,离这里远远的。
赌钱就够心惊肉跳了,还要赌手赌脚?!此刻,她的理智仍然相信陈洛清这么做必有缘由,但是源自于心的急虑根本忍不住。
以手臂做赌,现赌现砍,这是赌到穷途末路的人才会做的疯狂事情。卢瑛的反对完全可以理解,一点也不奇怪。奇怪的是陈洛清依旧盯着祁休,压根没有理她。她的几声焦愁很快就被围观的欢叫淹没。
江湖规矩,落地生根。如果庄闲两家真的赌上右臂,那么只要最后骰盅打开,必有一个人要血溅当场。砍下右臂的血腥残酷画面顿时在每个人脑海中上演,刺激他们的眼球和心跳。叫好起哄拍掌刹那爆发,恨不得架着祁休的手就往注盘里放,好让他们赶紧见证这一刀砍在谁的肩膀上。
特别是现在两个人都鸿运当头,用这样的赌注来确定谁的运气能更胜一筹,简直合适到过分了!在场是个人都比陈洛清兴奋情绪激动,更别说赌桌那头的祁休。盘里属于她的赌资有那么多,和你一个穷姑娘赌右臂,开什么玩笑?!
祁休怒瞪陈洛清,嘴上还强笑着:“妹妹,好好玩,别胡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