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在展览前,那些精于商场八面玲珑的人也不会收敛自己的本性,言语间尽是“价值几何”之类的话语。馆中的参观者很快便分明泾渭分明的几个团体,一波在谈笑间硝/烟弥漫,一波在金石韵中寻不到归处,至于剩下的,或是拍照、摄像记录下这一刻,或是做别人的谈资,给这场展览锦上添花。
在这种场合明星和记者从来不会缺席。
热闹喧嚣衝淡了盛斐如内心的欢喜,她的眉头不可遏製地蹙起,又在金石的安抚下慢慢地舒展。
“又一部分是我父亲的藏品,到时候你可以到我家去看。”顾无央低声开口。
盛斐如不置可否,她的视线在两端游离,只是余光在不经意间瞥到某道身影的时候,她的眉头一蹙,仿佛时间在她的身上停滞。
顾无央敏锐地察觉到了盛斐如的异样,顺着她的视线看到了一个曾有几面之缘的人,她顿时意会。她下意识地盯住了盛斐如,不想放过她丝毫的神情变化。
孔明君的心中泛起了惊涛骇浪,她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了盛斐如。在拒绝了她的好意后,转头接受了顾无央的邀请?这样的场景让她情何以堪?她可以接受盛斐如的拒绝,但是却难以忍受她的柔情落在另一个人身上。
“要过去么?”顾无央不动声色地开口。孔明君对自己的敌意就像她对盛斐如的情意一样,不加掩饰。根本没有意义啊,她们明明是同病相怜。
盛斐如语气冷淡道:“不用。”孔明君不是自己一个人过来的。
“这是不是——”“不太好”三个字在盛斐如锐利而冰寒的视线中消失在唇边,顾无央抿着唇,心中却蔓延起一股隐秘的开心。
孔明君的步履踌躇,在进与退之间摇摆。
盛斐如的神情冷然,如千山堆雪。
顾无央不需要太多的人情往来,自然也不需要学会揣度人心,然而此刻她的大脑疯狂转动,在自己与孔明君对比中,得出了一个盛斐如已经算“留情”的结论,这让她的笑容多了几分得意。
盛斐如扫了顾无央一眼,笑得莫名其妙的,又在想什么坏主意?见盛斐如关注自己,顾无央笑得更欢,她脚步一转,往盛斐如跟前一凑,两人更显亲密。
指甲掐入了掌心,孔明君隻觉得这一幕极为刺眼。她先前不认为顾无央会是自己的对手,可没想到在盛斐如的心中,她的刻痕如此之深。是因画及人?还是因人及画?
“无央。”
在这片几乎所有声音都沉寂的场景中,这一道喊声极为清晰,它打碎了那道无形的屏障,同时也打垮了顾无央的笑容。
她不情不愿地转身,除了对上薛采那虚假的笑容,还被数道闪光灯的亮芒刺到了眼睛。她拧着眉点了点头,算作是打招呼,下一刻便转身背对着薛采,将自己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盛斐如的身上。
盛斐如:“……”如刀锋一般的视线自两个方向来,她原先觉得自己占了便宜,到了这一刻才恍然醒悟,这“便宜”并不好占。她何苦要来应对这两路夹攻?抿了抿唇,佯装谁也没看见,她隻专注地望着石碑上被风化了大半的字迹。
脚步声逼近,薛采像是一股热风。
“无央,你不是说你不过来吗?”像是质问又像是情人间的低喃,薛采的语调婉转,眉眼柔媚仿佛能够淌出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