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ClairdeLue(1)(1/2)

我们在大雪之中,灵魂在月光之下,也在面具之下。

宋茜故意说想吃麻辣锅。

像六年前一样,总是任x妄为,说任何她想说的话。

尹洵开了一个多小时的车,载着她到隔壁城镇的唐人街,找她想吃的麻辣锅。

服务生送上菜单後,nv孩子一口气点了十多样品项,笑着说她今天都还没进食,还在他公寓门口等了两个多小时,早就饿坏了。

尹洵节里找到了一把极小的钥匙。

六年前,她曾趁着尹洵不在时偷偷跑进他房间,随意翻阅书架上的书时意外发现了藏在西洋音乐史里的钥匙,她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任何看起来与钥匙吻合的锁孔,正当她打算把钥匙归位时,手机却突然响起,吓得她一时松手弄掉了钥匙。

随意打发打来要约隔天午餐的组员,宋茜趴在地上慌张地找弄丢了的钥匙,最後在钢琴的踏板下看见了它的踪影,好不容易把钥匙g了出来,她坐起身,却意外撞上琴架,痛得眼泪直流,却在一片水雾迷茫中看见了藏在钢琴中盘底下的锁孔。

好奇心驱使,她用钥匙开了锁,木盖一开,藏在里头的手稿落了下来。

她是那时候发现尹洵会把部分的手稿藏起来。

拿着钥匙,宋茜推开琴椅,蹲身坐进钢琴下方,转开上锁的暗层,收在里头泛h了的手稿滑落,其中却夹了一张非乐谱的文件,纸张的颜se纯白,显然是近期才放入里头。

她将那张纸ch0u出来,重新把手稿放回夹层中上锁,从钢琴下出来。

文件上头写着密密麻麻的德文,文件的抬头印着警局的钢印,她仔细一看,发现其中一行栏位上写着「y,shiun」。

是尹洵的名字??

宋茜轻ch0u了口气,指尖轻抚过那行熟悉的英文字母,视线继续往下,最後在栏位的最下方看见了一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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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拿出手机打开了翻译软t,逐字逐句地输入,最後按下翻译——

2024年12月21日下午6点13分因车祸身亡。

结束为期三日的交流会,尹洵从香港返回台北时已经近深夜。

一进门,满室的静谧挟着阒暗猖狂压入眼底,男人拉着行李箱走入屋内,伸手开了灯,yu想把所有黑都驱散,然而灯一亮,就看见不对劲的地方

他的房门开着。

尹洵凛眼,缓步走去,就见nv孩子背向而坐,气息灰败且沉重。

他朝她走近,余光看见地上早已皱褶的纸张。心下诧异一瞬,男人不动声se地放轻动作,在她身旁坐了下来,「茜茜?」

nv孩子脸se苍白,颊上残留眼泪肆nve後风乾的痕迹,眼下y影深重,眼里布满血丝,眼神空洞的像是被ch0u空了灵魂,连生命都失去。

「茜茜。」

宋茜後知後觉地听见了声,极慢地眨了下眼,她僵y地转过脸,看着他的神情木然。

男人沉着气,抬手以指梢轻触她sh润的眼角,抹去衔着的泪。

「怎麽了?」

感受到外界的温热,宋茜渐渐回神,哭得乾涸的双眸又一次泛出水光。

她看着眼前的男人,想着过去这段日子以来他说过的话可能全是遮盖真相的谎,心就痛得无法呼x1。

「你为什麽不跟我说?这麽大的事情??你为什麽什麽都不跟我说?」

破碎的控诉字字句句都是凄绝。

男人颤了下眼,沉默着没有回应,只是接下她所有的泪水。

「你怎麽可以这样?怎麽可以装作什麽事都没有?」

「尹洵??尹洵si了??他si了??你怎可以、怎麽可以像个没事的人一样?」

「你怎麽可以瞒着我?你怎麽可以??」

灵魂被声嘶力竭的质问温柔地撕碎,原来在那座降雪的城市,在久别重逢的夜里,在理智沉沦的亲吻中,他已经得到她所有的喜欢。

她用眼泪告诉他,尹洵,你错了。

你做错了。

但一切都来不及了。

他们见面得太晚,她的喜欢太迟。

她的喜欢太迟了。

太迟了。

这些天,宋茜的jg神状态不是太好,哪里都不肯去,一句话都不说。

她一整天都待在尹洵的房里,抱着被藏起的那些琴谱哭了一遍又一遍,直到t力透支了才睡下,可睡没多久,又会从恶梦中醒过来。

在梦里,她会一遍又一遍地听见刺耳破碎的撞击,一遍又一遍地看着尹洵满身鲜血躺在烟硝中动也不动,她一遍又一遍地朝他跑去,一遍又一遍地哭喊他的姓名,却永远得不到回应。

她也不愿意让任何人陪她。

每当他进房,她就会掉泪,挣扎着逃离他所有靠近,哭着说她除了尹洵谁都不要。

除了尹洵,她谁都不要。

可是世界上已经没有尹洵了。

後来宋茜甚至把房门锁上,无论他怎麽劝都不愿开门。

夜里,男人拿备份钥匙开了门,房内是整个寰宇的黑,泛h的琴谱散了一地,nv孩子静静在床上睡着,脸上有未乾的泪痕。

他放轻脚步来到床边,沿着床缘坐下,以指腹抹去她颊边的泪。

眼角余光瞥见她手里似握着什麽,男人小心翼翼地分开她攥紧的指头,呼息倏窒。

七年前她曾经送过他一副对链,让他以後遇上喜欢的人,用它去告白。

而今,一条她握在手里,另一条她戴在手上。

太迟了。

宋茜,太迟了。

你的喜欢来得太迟了。

「尹洵??」乾涩的红唇喃喃着梦语,nv孩子的眼角渗出了水光。

男人沉着气不敢出声,甚至起身想逃。

「尹洵??」泪水浸sh了喉咙,把哽咽灼成卑微的呼唤。

他想把时光倒转。

或是在这一刻si去。

「尹洵??」

「我在这。」

终究,他还是见不得她掉泪。

如果现实的宿命不能违,至少让他们在梦里相见。

宋茜睡了很久,久到像是离开了原本的时光,到达不曾去过的天堂。

天堂里没有刺耳的喧嚣,没有破碎的烟硝,没有血腥也没有si亡,只有她和尹洵。

以及他的拥抱。

他吻着她,像是诀别。

当他身影消失的那一刹,宋茜醒了过来,眼前苍茫一片。她想要起身,却发现只是轻轻一动,左手臂上就传来细微的刺痛。

宋茜转头看去,模糊的视线里隐约看见了点滴针头,她闷吁了口气,使劲撑起虚软的身子,喘息之间依稀嗅到了淡淡的sh气,仔细一听才发现外头下雨了。

下一秒,昏眩袭来,眼前一阵天旋地转。

她痛苦地闭上眼,额间沁出几许冷汗,甚至有些反胃。

过了好一会,不适的感觉消退,她缓慢地换气,才再次睁开眼,後知後觉地发现原先被她抱在怀里的琴谱整齐地摆在书桌上,纯银的手链则压在纸页上头。

心下一慌,她下意识往手腕上一探,触到冰凉,连忙低头确认。

手链还在。

这副对链是在书桌下的ch0u屉找到的,尹洵把它收在角落深处,若不仔细寻找根本不会发现,就像过去这些年,他把他的喜欢藏在没人看见的地方,不yu人知晓。

当时收下这份礼物,听着她说那些话,他心里该有多难过?

灼烫的sh意再次袭上眼眶,宋茜难堪地敛下眼,想起过去数不清无心却伤人的言语和举止,想起那些她自以为是还侥幸的心安理得,自责得快要无法喘息。

过去看着她和尹浩在一起时,尹洵有没有曾经想过,如果他能变成尹浩该有多好?

又或者,他会想着的是,如果他能消失的话该有多好?

那些疼痛着却没有人能诉说的时候,那些心酸着却没有人能陪伴的时候,他一个人该有多挣扎??

全都怪她。

都怪她太晚看清自己的心意,让他ai一个人却只能安静着逃开、委屈着成全,甚至还傻得以为只要待在尹浩身边一天,就能永远有他在身边。

都怪她太晚明白他的深情,晚得来不及去悔过。

当初他离开,如今他不在,全都得怪她。

「尹洵??」

止不住的悲伤化成心碎的呼唤,她掩着脸,又落泪了一回。

「我在这。」

宋茜一怔,睁着蓄满水光的眼,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麽。

男人沉哑的回应近的就像曾在耳边。

她忽然想起daniel在婚礼上说过的话,想起那时他说尹洵告别得匆促,连原因都没说明,想起他那时笃定的口吻,说照片上的人就是尹洵不会错。

宋茜立刻拔掉点滴下床,伸手去翻书桌上的琴谱。

她一张一张看过,在每一份手稿末页的右下角都发现了以铅笔留下的浅淡字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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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曲子全都是写给她的。

那份象徵他si亡的文件怎麽会和这麽多年来对她只字未提的喜欢放在一起?

宋茜颤着眼,曾经短暂跃上脑海却又被理智否定的念头越来越清晰。她拿起手机,按着文件上的联络电话拨去,电话响了许久才被接通,话筒里流泄出一串德文。

「不好意思,警官,能不能帮我一个忙?」她以英文询问,字里行间都是颤抖。

对方立刻转换语言,亲切询问:「nv士,有什麽需要协助的地方?」

「去年十二月二十一日下午六点左右,你们辖区内是不是发生了一场车祸?有一位来自台湾的男子在事故里去世了。」

「请稍等。」话筒另端传来打字声响,半晌,接线的警员沉声回覆:「没错。」

简短的单词像意外出窍的利刃,往她心口狠狠划上一刀,宋茜哽咽一瞬,脸se蓦然刷白,几乎说不出话来。

「nv士,请问您是si者的家属或朋友吗?」

「是??我、我是??我是他的??」她张着唇,声音乾哑而断不成句,像是得用尽一生所有的力气,才有办法把最後一个字说出,「??nv朋友。」

「我很遗憾。」

乾涩的唇已经被咬出了血,宋茜强忍着痛,继续发问:「我能请教一些问题吗?」

「如果能回答,我会尽力协助。」

「请问??车祸发生的地点在哪里?」

「前往柏林机场的快速道路。尹先生驾驶一辆租来的轿车,因为後轮爆胎而失速打滑,遭到後车追撞,当场就si亡了。」警员连同事故发生的原委都简要地说了一遍。

柏林机场?

尹洵居住的汉诺威虽然没有直飞台湾的班机,但能够直接从阿姆斯特丹转机,不需要特地开三个多小时的车到柏林机场搭机。

而四个月前尹浩赴德国出差则是为了柏林航空分割的事,当时日曜航空因为成功争取与汉莎航空的合作机会,成功cha旗德国廉航市场,消息传回台湾就登上各大媒t版面。

如果她的推测是对的,那麽??

宋茜掐紧手机,指节逐渐泛白,「後来有任何人去协助处理後续的手续吗?」

「有的,警方从尹先生的通话纪录中发现,车祸发生前他正在与他的兄弟通话,透过通联纪录找到了他。」

brother?

「兄弟?是哥哥还是弟弟?」

「这??」电话那头的员警一时语塞。「抱歉,nv士,我不太清楚。」

宋茜没放弃,换了个方式问:「那天去的那个男人,他会说德文吗?」

「是,他会说德文,而且说得十分流利,看起来是已经在德国长住一段时间的人。」

是她猜的那样。

宋茜潦草地和对方道了谢,匆匆挂断电话,整个人踉跄地失重跌坐在床上,思绪被烽火炸成了满目疮痍,眼里是破碎不成形的泪光片片。

难怪。

难怪她会觉得尹浩变了。

难怪他会开始愿意陪她吃饭,难怪他愿意在假日陪他练琴,难怪他会记得她每一场演出的日期,难怪他愿意ch0u空出席有她参与的慈善演奏会。

难怪她偶尔会在他的笑容里看见尹洵的影子。

他明明会下厨,却为了骗过她,由着她把厨房弄得一团乱,认命吃难以下咽的食物。

他明明看得懂乐谱,却为了骗过她,在每一次ch0u考时故意答错,假装得花几个星期的时间才能多记住一两个符号。

她甚至还为此感到庆幸,庆幸自己没有冲动地把分开说出口,庆幸还能重新来过。

她怎麽可以这麽傻?

她怎麽会让一个男人骗了自己这麽久却什麽也没发现?

而这个男人甚至连骗着她的时候,都还在为她想,怕她起疑所以每一步的改变都走得缓慢,怕她起疑所以连看见她为他哭得伤心yu绝的时候都还是选择沉默。

他从来就不认为她的喜欢是真的,他从来就不认为自己是重要的。

重要的只有尹浩,她喜欢的也只有尹浩。

所以这阵子,他从不曾主动牵她的手,不曾主动拥抱她,不曾伴着她入睡。

因为他不是尹浩。

他不能做那些他认为只有尹浩才有资格做的事情。

在变成尹浩以後,他还是不说喜欢她,甚至不敢主动走近她。

我既不能醒,也不想醒。

因为在梦里要b清醒时幸福得多。

日曜航空才刚与汉莎航签订合作协议,就不巧碰上德国公务员工会发起警告x罢工,众多航警与消防员都在罢工开始後离开机场,法兰克福、柏林、慕尼黑、科隆等几个重要国际机场陷入瘫痪,导致未来三天汉莎航空及旗下子公司有将近八百个航班取消,影响巨大。

为与汉莎航空及德国航空局保持联系,尹洵只得配合德方时间在深夜进行跨国对谈,同时他也挂心宋茜的身t状况,连续几日都在会议结束後驱车返家,向医生确认过後又返回公司。

公事上的挑战接踵而至,棘手且难解,他不能做错任何一个决策,不人出任何一点差池,否则就会毁了尹浩完美的形象。

作为尹浩,他孤立无援。

巨大的压力让他变得焦躁,他开始像过去写不出曲子时一样,不自觉地把玩随手可得的物品,有时是办公桌上的摆饰,有时则拆下袖扣反覆扣合,而当焦虑感遽升时,他会开始转笔,若笔杆意外落出掌控,他会直接把笔折断,在同笔筒中ch0u出新的,接续相同的轮回。

这些无意间的举动让吕彦良百思不得其解。

跟在副总身边足足七年之久,过去当面临压力时他确实也会有些习惯动作,但更多时候他会直接把无法排解的躁虑发泄在底下的员工上头。

举凡把他们送上的报告批得一无是处,或是将他们提出的计画嫌得分文不值,都是常有的事,部门里的同仁对他的迁怒也早已司空见惯,身为特助的吕彦良尤为如此。

然而,在遭遇空前危机的此时此刻,副总却是一次脾气都没发,而是独自关在办公室里思索解套的方法。

但最令吕彦良不解的是,签名或用餐时都使用惯用手的副总,在下意识地做这些小动作时却全是用左手,甚至连转笔的动作都熟练地像个左撇子。

「吕特助,你打算在那站多久?」

听闻,吕彦良背脊一颤,立刻挺直腰杆,连忙上前送上签呈。

「副总,这是上星期您去香港出差的餐旅费核销公文,如果没有问题的话,签完名之後就能交给秘书跑核销流程了。」

这种危急时刻拿餐旅费核销公文出来搅和,副总总该发火了吧?

尹洵只分了半边耳朵去听,餐旅费三字入耳後,他眼也没掀,伸手拿过摆在手边的钢笔,迅速在上头落款尹浩二字,连句话也没说。

「??」

预想要被轰出门的场景没上演,做了十五分钟的心理准备也没派上用场。

吕彦良那是一个不可置信。

而且,而且。

副总刚才是用左手签名对吧?

吕彦良默默把公文拿了回来,仔细一看,墨迹与先前毫无二致。

「还有其他事吗?」余光见桌前的男人一直没走,尹洵启唇,还是没有抬眼。

「副总,您是左??」吕彦良才想问,身後却传来敲门声,而後是秘书深怕打扰而显得格外低微的报告声:「副总,宋小姐来了。」

听闻,男人终於将视线自萤幕上移开,一看见门口的nv人,紧锁的眉宇拧得更深。

「准备热茶过来。」他自座位上起身,同时向秘书交代,又瞟了办公桌前的吕彦良一眼,「还有什麽公文要我签的?」

「报告副总,没有了。」感受他眼里透出寒意,吕彦良竟莫名倍感亲切。

「那你还站在这里做什麽?」男人平声质问,分神看了一眼萤幕右上角的时间,已经八点多了,「告诉外面那些人,下班了。」

呃?这种水深火热之际,副总却叫大家下班?没毛病?

吕彦良愣了眼,迟疑地应声:「??是。」

「你也下班。」

「但副总,您不是还要加班吗?」老板要加班,特助哪有下班的道理?

「所以待会九点的时候,你要替我和ueller副主席开会吗?」

「呃。」吕彦良登时语塞,赶忙低下失态的目光,「??报吿副总,您才是副总。」

男人按着太yanx,躁意横生,「那你还留在这做什麽?」

吕彦良尴尬地杵着,心想就再坚持一下吧,再坚持一下,就能等到副总对他发火,咆哮着把他轰出办公室大门,让一切都像以前一样。

见他还是没打算要走,尹洵叹了口气,「吕特助,如果你真的不想下班的话,就去替我泡杯咖啡吧。」随意找了件事打发,迳自迈步往门口走去。

留在原地的吕彦良不得不承认,坚持了这麽久还是没被轰出去,他好失望。

「茜茜,怎麽来了?」

男人g着唇,语声温润,笑意之下却是持续多日却没向任何人提起的间歇x昏眩与头疼,开口的同时,脑内深处传来一阵剧烈ch0u搐,他略微皱了眼,又把唇角提高几许。

宋茜看着他,没有答话。

这两天她在家里想了很多,想着该当他的面直接戳破谎言,还是该装作什麽也不知道地沈默?想着谎言拆穿後会对尹家和日曜航空带来什麽影响?想着如果装若无其事地由着他继续欺瞒,他们之间又会变成什麽模样?

她不知道怎麽选择才是对的,结果才会是好的,她真的不知道。

可这一刻,当看着他明明已经濒临极限却还是坚守在尹浩的位置上,看着他si命撑着只为了扮演好尹浩的角se,当看见他这麽逞强的模样时,她竟什麽也说不出口。

她没有办法假装不知道他不是尹浩,却也没有办法不去顾虑他的感受就执意把真相说出口,她知道他会这麽做,仅仅是为了把那场意外的伤害降到最低。

她知道,那是他守护以尹浩为中心的世界的方式。

秘书端着热茶走来,才正要开口,手上的水杯就被男人拿过。

「谢谢,你下班吧。」男人微笑道谢,转而朝身旁的nv人轻喊:「过来坐吧。」

语落,迳自走向了会客区。

没有牵她的手。

即是在看见她来了以後,他眼底的担忧就不曾少过,他还是没有主动牵她的手。

宋茜低叹了口气,缓步来到沙发前落座。

「副总,需要我??」被晾在一旁的吕彦良不si心地还想再试着挑起上司的怒气一回,岂料话还没说成句就被打断。「吕特助,能不能在明天九点上班以前,都不要让我看见你?」

「??」

被下令驱逐的吕彦良面se困窘,眼底却又闪过一瞬扼腕,显然是还不满意他的反应。

察觉了对方似是起了疑,宋茜不禁抿唇,心想着要替男人遮掩,才正要开口,办公桌上的公务机却响起。男人眉宇紧蹙,立刻起身回到办公桌前将电话接通。

宋茜:「吕特助,你还不下班吗?」

听闻,吕彦良先是看了她一眼,又回过头观察自家上司,一听是以英文展开对谈,便想这通电话一时半刻不会结束,恰好能让他有时间找人抒发心里的疑问。

他旋步走向会客区,在沙发另一侧坐了下来,「宋小姐,我能问您几个问题吗?」

宋茜心底有些慌,面上依然保持微笑,「什麽问题?」

吕彦良下意识咬了咬指,像是还在拿捏该怎麽开口,好半晌,稍微倾前身子,更压低了声:「您有没有觉得副总最近不太对劲?」

宋茜一副不明所以,「哪里不对劲?」

「副总的脾气您应该也晓得,要是工作时稍有个不顺心,或是底下的人没达到他的要求,他一天照十二时辰发火都不稀奇。但最近德国罢工的事对集团影响这麽大,董事会天天打电话来追问进度,他却一次也没生气过,这还不够不对劲吗?」

吕彦良说得没错。

尹浩从小就被父亲要求凡事尽善尽美,不容许任何差错,长年下来,压力扭曲了x格,生成情绪控管上的问题,他无法忍受身边的人做事没有效率,也无法忍受专注一事时被其他外务打断,而这样的x格多少也影响了两人之间的相处,终致他们渐行渐远。

但尹洵不一样。

尹洵在面对任何事情都不曾彰显自己的情绪和想法,即使动怒了也只是沉默。

他不会对任何人发脾气。

甚至也不懂得。

「也许是太累了,没力气骂人,这样不好吗?」宋茜笑着反问。

「也不是不好,只是??」吕彦良喟叹,也描述不出究竟是哪里怪,总之心里就是有个疙瘩在,甚至偶尔还有些不好的预感浮现。「副总这麽压抑,真的好吗?」

答案显而易见。

一个人没有自己的情绪,不会是件好事的。

这麽多年来,从没有人注意过他,活着有多久,他的压抑就有多深。

而且没有出口。

宋茜和吕彦良之间的话题无疾而终。

吕彦良谨遵上司命令先行离开,宋茜则继续留在办公室里,然而那通电话结束以後,男人又马不停蹄地接着和德国航空工会副主席ueller进行视讯会议。

会议结束时,已是将近十点。

历时冗长的会谈,脑里的疼越发剧烈,尹洵从ch0u屉柜里拿出止痛药,吞了三颗下去。

回国以後,他没有时间休息,为了不起人疑窦,为了扮演好尹浩,他得想尽办法在短得不可思议的时间内把所有的公司事务上手,透析尹浩所做的每一个决策背後布了什麽样的棋局。

大概是回来的看得入神,没留心周遭其他事,并没有听见吕彦良说了什麽。

「宋小姐,晚上同事们订了餐厅,您和副总方便出席吗?」

吕彦良深知向谁要答案最有效率,毕竟这些天副总被管得严,估计也是做不了决定。

闻言,宋茜下意识看向男人,他向来不ai和人互动,过去系上举办活动他就鲜少参加,但换作尹浩,维系上司与部属间的情感是必要,出席部门聚餐再稀松平常不过。

指尖略微攥紧几分,她微微一笑,「当然。」

美式餐厅的包厢里是此起彼落的欢笑与碰杯声,众人在包厢中央的方桌边围成圈,又叫又闹地玩着真心话大冒险。

「吕特助!吕特助!吕特助!」

被选中的吕彦良在人群的鼓噪下豪气g云地乾掉大冒险指定的深水炸弹,当杯底见空,引起一阵欢声雷动,气氛几乎涨到了最高点。

他扯开笑,将高举过头的啤酒杯放下,紧接转下酒瓶。

红棕se的玻璃瓶在桌上高速化圆,随着时间过去逐渐慢了下来,最终指向了尹洵。

「副总!副总!副总!」

「??」

男人沉气,才想开口婉拒参与,酒意上头的吕彦良已经凑上来,一把g过他的肩,笑嘻嘻地问:「副总,你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我先说啊,是男人的话就选大冒险。」

男人斜瞟那搁在肩上的手,眼底闪过一瞬烦躁。

「大冒险!大冒险!大冒险!」众人齐声鼓噪,像是终於逮到了复仇的机会。

「我们尹副总绝对是货真价实的男人,对吧?」吕彦良另手拍着他x捕,极力相激。

见大夥气氛正好,尹洵没想扫兴,忍着躁意配合应下,「就大冒险吧。」

「漂亮!乾脆!不愧是我们英明神勇的尹副总!来,各位!跟着我喊!副总好!副总bang!副总长得真漂亮!」吕彦良拍桌大赞,甚至胡言乱语了起来。

「副总好!副总bang!副总长得真漂亮!」众人见状,有样学样。

场面荒谬至极。

尹洵按着耳鬓,头痛yu裂,後悔出席这场饭局。

但接下来是更令他後悔的事。

「各位观众,听好了!副总的大冒险就是——跟宋小姐以外的人热吻十秒!」

「热吻!热吻!热吻!」

甫从洗手间回来,宋茜一进包厢就看见所有人围着圈放肆鼓噪,而圆圈中央的主角不是别人,正是尹洵,以及部门里那最常替她准备茶点的年轻秘书。

这是怎麽一回事?

游戏开始以前,部门里上上下下的员工,不论与她熟不熟识,都热情地上前邀她举杯,就希望她能够在男人面前替他们多美言几句,结果她不过去趟化妆室就za0f了?

眼看两人被推得越靠越近,宋茜心一横,直接穿过人群,cha进两人之间。

她一出现,众人又是一阵欢呼尖叫,声音大得像要掀了屋顶。下一秒,宋茜冷不防被人从身後推了一把,步伐踉跄,跌进了男人怀里。

「热吻!热吻!热吻!」

酒jg弥漫,气氛激昂,音乐还正好进入ga0cha0,一切顺理成章得不可思议。

宋茜一抬起眼就对上男人幽邃的眸,耳边煽情的喧譁四起,她喉咙一涩,没了反应。男人却是搂着她,没再有更多举措,像是无从感知四周的环境,眼神不曾动摇。

「??」

在灵魂迷失以前,现实率先找上,宋茜回过神,赶紧站稳脚步,退开他x怀。

「别闹了。」男人开口制止。

世界安静了下来,众人神情尴尬,面面相觑。

宋茜垂下眼睫,眼底有几分难堪。

她退开,他制止,ga0得一搭一唱似的,彷佛谁都不期待彼此的吻。

两人今晚都喝了酒,没法开车,宋茜找了代驾。

一路无话。

付了帐,下了车,目送代驾离开,宋茜回过身,男人伫立於街灯下,离得不近不远。

向着她却没看她,或者说,刻意避着她。

决定要成为尹浩的那一刻,他大概没想到这些,没想到若要继续和她在一起,有朝一日,必然会发生那些肌肤之亲,不只牵手,不只拥抱,甚至不只亲吻。

他大概害怕吧。

害怕当那一天到来,他的喜欢就无法再向谁隐藏。

同时他也害怕,害怕他的喜欢到头来却得用着别人的口去说。

所以他只能躲,极尽所能地躲,躲开那一天的到来。

宋茜朝他靠近了一步,看见他眼里晃颤的碎光里压抑着想退後的念头,她觉得自己得把握这个机会,像在汉诺威的那一晚。

她向他伸出了手,「我头有点晕,能不能牵着?」

「??」

nv孩子的手在冷se的街灯下如白玉,剔透细腻,每一寸指节都像蛊惑。

尹洵低眸看着,心想她究竟是向谁伸手,甚至想,这麽多年来,有没有曾经哪一刻,她向着伸手的对象不是他已经成为的那个人。

有没有过哪一刻,她朝他伸出了手,要他牵着。

他摇了摇头,答案很明显的。

「??」

宋茜紧抿着唇,没想过他竟连牵手也不肯了。

既然如此,那此时此刻站在她面前的这个人,她究竟该当他是谁才好?

是尹浩的话,他没理由拒绝。

是尹洵的话,那他就是承认他说谎,她又何必继续假装。

宋茜叹了口气,没选择戳破,只是主动去牵他的手,「让我牵着,到屋里就好。」

许是真的喝多了,男人不若以往防备,即使进了屋,宋茜没放手,他也就让她牵着。

把人哄睡以後,宋茜顺理成章地在他身边睡下。

这四个月,两人虽然共用同一间房,但夜里他都会去客厅睡,若不是这阵子病了,他也不会愿意躺shang,冠冕堂皇地说想再多给两个人一点时间,实际上还是在逃。

不过四个月,他b起在汉诺威时瘦了许多,眼下的y影也深了许多。

成为尹浩是这麽辛苦的。

用一生说谎何尝不是。

宋茜抬首,指尖轻轻抚过他额前的淡疤,眼底全是心疼。

「尹洵,你究竟打算骗我到什麽时候?」

她又要装傻到什麽时候?

清早,男人被手机铃声吵醒,他蹙着眉想起身,却发现身旁多了个人。尹洵转眸一看,nv孩子枕着他的手睡得沉,瞳孔剧然震颤,他立刻停下动作,连呼x1也静止。

声响停了。

男人僵着身,随着思绪渐清,晨醒的反应也越渐蓬b0。

喉咙紧涩得像被灌了铅,又像是被什麽拴缚,他抿紧唇角,颔颈紧绷如弦。

电话再次响起,宋茜皱着眉闷哼了声,朝他偎近。nv孩子的身t温热软腻,身上是沐浴过後都会有的淡香,衣襟因为刚才的举动而向下滑动,露出了半片白皙景致。

尹洵立刻别开眼,下腹又胀了几分,抵着k头分外难受。

他也不是没这麽做过。

多年前在隔壁房里,那些年在遥远的城市,他曾在无数个夜深人静的时分,清醒时或睡梦里,想像她是自己所有,想像她光0着在他身下承受他不知节制的冲撞,反覆自渎。

男人都是这样的,原始的慾望总会在某些时刻凌驾道德。

而这一次,她是真的在身边,名义上也属他所有。

男人不自觉将手抚上k裆,碰见的温度远b掌心灼烫,悖德的罪恶感顷刻狂卷而来,他si抿着唇,忍住余下所有冲动,移开手改去掐腿边的k料。

宋茜其实早在地接班日曜航空,获得了他最渴望的荣耀。

他原以为这件事永远不会被发现,直到尹日訸si後的四年。

四年来,妻子日日夜夜都被同样的恶梦惊醒,她总会在梦里看见尹日訸被海水淹浸得浮肿而狰狞的脸,听见他用着近似兽嚎而凄厉的吼声说要拉他们夫妻陪葬。

那天,当妻子又哭着差点在下人面前说溜嘴时,他赶紧把人带进书房,却没想到小儿子会躲在书桌底下,听见他们所有的交谈。

当时看见他,尹日诚满脑子都是尹日訸如厉鬼般的面孔,一瞬间,理智被憎恨淹没,本能想把知道秘密的人永远封埋,甚至动了要杀掉他的念头。

他要杀掉这个孩子,让他永远开不了口,动摇不了他的地位。

就像当年杀了尹日訸一样。

若不是尹浩在外头的呼喊唤醒理智,也许那把父亲在他成年时送给他的信拆,就真的刺进当时年仅五岁的尹洵身t里。

从那之後,每当看见尹洵,他就会想起让他一生痛苦的尹日訸。

尹洵在他眼里彷佛成了尹日訸的分身,无时不刻提醒,他手上背着一条血淋淋的命。

尹日诚再也不愿让尹洵亲近自己,不愿再对他展露任何一分关ai,一心一意栽培和他同样是长子的尹浩,要他处处防备尹洵,甚至不许与他称兄道弟。

他害怕。

时时刻刻都害怕。

害怕有一天,尹洵会变成尹日訸,抢走他好不容易夺来的王位。

害怕所有的一切重蹈覆辙。

将尹日诚眼底的愤恨与妒火都看尽,傅常年知道他长年的心结未解,不禁喟叹。

「日诚,你真的认为尹洵会跟日訸一样,抢走属於尹浩的一切吗?」

「住嘴!你为什麽要一直提起他们两个!」尹日诚暴躁怒吼,大手一挥,将茶几上的热茶打翻,瓷杯摔落,在大理石地板上碎成一声铿锵回荡。

他瞠怒瞪着眼前苍老的面孔,有那麽一秒,脑中有闪过想杀人的念头。

傅常年却是不为所动,「尹洵从来就没有想要抢,不论是小的时候,还是现在,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和尹浩争。」

「住嘴!我叫你住嘴!」尹日诚拍桌起身,扯着脖子不断咆哮,眼眶怒红,垂在腿边的双手抡成拳不断颤抖,几乎抑制不住自脑海深处不断涌上的狂念。

他要杀了他,他要杀了他。

「尹浩si了。四个月前,在柏林遇上车祸,走了。」

「??什麽?」

突如其来的si讯一巴掌打在尹日诚脸上,把心中翻滚不息的恶意掴成一片空白,步伐向後踉跄,失重摔回沙发上。

「尹洵那孩子怕你和夫人伤心,没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放下在德国的一切,假扮成尹浩回来,用着尹浩的身分,把你交代的每一件事做到最好,一秒钟都不敢懈怠,就怕自己达不成你的期望,怕毁掉尹浩在你这个父亲心目中完美的形象。」

「他一心一意都在为了你和夫人着想,假扮得这麽好,要不是身t出了问题,恐怕你们永远不会发现。这样的他,真的会像日訸一样吗?」

苍哑的语声半顿,傅常年看着那震惊不已的男人,轻轻一叹:「日诚,这麽多年来,尹洵要的只是你这个父亲的关心而已,他要的只有这样,你难道不明白吗?」

「??」

「日诚,尹洵是无辜的,他什麽都不知道,却承受了这麽多年与他毫无关系的罪怨。你对他并不公平,那些你对日訸的仇恨,不该加诸在一个什麽都不懂的孩子身上。」

视线逐渐变得模糊,尹日诚用力瞠着眼,不愿臣服。

「你扪心自问,这段时间他在你身边,对你说的每一句话,为你做的每一件事,他有那麽一刻让你感受到任何的野心吗?如果他真的要抢,何必用着尹浩的身分回来?如果他真的要抢,又何必对你和夫人隐瞒真相?」

「??」

「日诚,尹浩是你的儿子,尹洵也是你的儿子,他们值得拥有你相同的疼ai。」

「??」

「那孩子的个x你是清楚的,只要你对他好,他都会用一辈子回报你,就算你要他一辈子都活成尹浩的样子,只要是你的期望,他都会做到的。」

即使是这样的父亲。

即使是连一次关ai都不曾给过的父亲,在意外发生以後,他却先想到了他的处境,顾虑了他奉献心血的企业,把所有人的立场都考虑了一遍,选择牺牲自己。

即使是他这样的父亲,他都还是渴望能被看一眼,哪怕就那麽一眼。

他如此期盼,他却只给他带来了恐惧。

他怎麽配做一个孩子的父亲?

「日诚,哪怕只有一次,为了尹洵尽一次做父亲的责任,好吗?」

尹日诚夫妇的肝脏移植b对结果出炉,唯一符合捐赠资格的只有尹日诚。

病房内一片寂静,气氛格外凝重。

尹夫人心里再清楚不过,丈夫并不ai尹洵这个孩子。

甚至一心想要他si。

「尹董事长,这是手术风险说明书及手术同意书,如果您同意,麻烦您在这两份文件上签名後交给护理人员,我们会尽快安排手术。」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於尹日诚身上,祈祷着奇蹟能降临。

看着眼前的两份文件,尹日诚凛着眉眼,过了许久都没有开口。

「尹董事长?」

闻声,尹日诚沉咳了声,ch0u起西装口袋里的黑se钢笔,在纸页上落款了姓名。

「陈医师,麻烦您,尽快安排手术,越快越好。」签完名,他主动将资料交还医生,语声和眼神都极其慎重。

「没问题。」

一席话,震惊了全场。

「日诚,你??」尹夫人颤着声,眼眶sh了一圈。

「尹伯伯??」潘绍沅也没忍住情绪,看着他的眼里满是不敢相信。

宋茜抿着唇没有出声,眼底是同等的诧异。

明白旁人的惊讶出自为何,尹日诚眼底闪过一瞬不自在,板着脸自沙发上起身,「公司还有事要忙,我先走了。」他看了一眼妻子,「尹洵有什麽状况,随时通知我。」

语落,他提步离开。

看着那重新阖上的拉门,众人才後知後觉地意识过来情况转为明朗,破涕而笑。

「太好了??」宋茜哽咽着低叹,才说完,泪就掉了。

「喂,你哭什麽哭?尹伯伯都答应了,你应该要笑吧?」见她落泪,潘绍沅也没忍住,一边斥责,一边也跟着不断掉泪。

这些天,尹夫人也时常到医院探望儿子,多少看出宋茜这姑娘对尹洵的心意。尽管心里或多或少有些疑问和顾虑,但看着她不离不弃地悉心照料,心里动容,也就没去追问。

「既然日诚答应手术了,我也赶紧回家准备些东西,尹洵就麻烦你们照顾了。」

见长辈告别,潘绍沅连忙擦去眼泪,「伯母,我送您。」

「好。」尹夫人微笑应允,回头看向正目送着自己的nv孩儿,「宋小姐,尹洵就麻烦你了。」

「夫人路上小心。」宋茜轻轻颔首,与她道别。

所有人都离开後,病房里又安静了下来。

宋茜在病床边的摺叠椅上坐落,轻轻握住了男人冰凉的手,噙着笑温声说着:「尹洵,尹董事长答应要做移植手术了,你刚才有听见吧?」

男人闭着眼,看起来是睡着了。

嗜睡也是急x肝衰竭的症状之一,他清醒的时间变得越来越短,每次醒来也吃不了什麽东西,一样反覆地作呕,吐得连胃酸都出来,但即使眼里全是泪,却从没有一刻落下。

他已经没有力气开口,醒来没多久又会睡去,但她还是每天都和他说话。

深怕哪一天他就不再醒来。

「你要加油哦,再撑一下下就好了,再撑一下下就会好起来了。」

「等你好起来,我要听你弹萧邦所有的夜曲,还有你最喜欢的土耳其进行曲。」nv孩子一一细数那年曾隔着墙听见的所有乐音,语调清扬,连眼角都弯起了笑。

最後,她抿唇微微一笑,说出了心底最向往听的乐章。

「尹洵,我还想听你为我写的曲子,每一首都弹给我听,好吗?」

手术开始的前一个小时,尹日诚的心情是此生从未有过的忐忑。

不过短短三天的时间,病毒已经侵蚀了大半的肝脏细胞,t内甚至开始出现r酸中毒和高氨血症,凝血功能更是急速下降,无疑升高了手术的风险,甚至可能在过程中意外si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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