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时,父亲对她的宠爱便足以与兄长媲美。入宫后,帝王对她的宠爱闻名于后宫。
日夕相对时,她敢爱。
被遣送回家时,她敢恨。
复入宫时,她敢怨。
怨那操控她人生的皇权,怨那空许诺言的帝王。
明明护不住她,却空予她希望。
冯清知道,在那样的怨恨交织下,冯润的人生永远不能平静。
她坐在后位上,每日对着帝王的莺莺燕燕,心绪如何能平。
如果她真的能苦守深宫的孤寂,只等一人的垂怜,那她就不是冯润。
而是下一个冯清。
正值盛年、心已枯萎的冯清。
只有这样的人才能耐得住深宫的寂寞,成为一隻供人观赏的金丝雀。
“你依旧在说冯润的故事。”夏蔓道。
冯清歉意地笑了笑。
“很抱歉,我没法讲。”
夏蔓看着她。
她不是没法讲,也不是不记得。
而是她的心依旧困于宫墙,束缚着她无法向他人诉说自己的心事。
她的心在痛斥着世事的不公。
冯家荣耀时,她被作为荣耀的象征送入后宫。
帝王需要时,她被作为贤德的象征推上后位,
帝王厌倦时,她却被以无德的缘由废掉后位。
身不由己,己不由心,困住终身。
可同样身不由己的冯润却敢由心,她想做,所以敢做。
她要帝王独宠,却不屑一顾。
她要男宠侍身,敢肆意妄为。
那些曾经鲜活的生命进入宫中,不是如枯井寂寂,便是如鲜花坠泥。
冯清讲冯润的故事,不是羡慕她波澜壮阔的人生,而是羡慕她能从心,能在那压迫女子的王权下绽放出自己的光彩。
“冯清。”夏蔓道,“你已经很棒了。”
很棒是一个人的事,无须和任何人相比。
人生没有高低贵贱,她只是在时代的挟迫下走出了一条适合自己的道路。
平平无奇的人生并不是平庸,而是一个女子对自己最大的保全。
冯清愕然地看着夏蔓。
从来都没有人对她说这样的话。
她尚在闺阁时,有人说她资质平庸。
可她被选进宫。
她进入皇宫后,有人说她才德平庸。
可她被封为皇后。
她不比任何人差,只是输给了皇权,输给了政权博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