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谢文?琼拿起这柄匕首,心境又?于往日不同。
谢文?琼用一双不沾阳春水的手指褪下匕首珠光闪烁的鞘,春日阳光在刀锋处一闪,便叫岳昔钧腰背绷直,双手微微使力,不由自主地戒备起来?——这是她在军中训练出的保命的机警,尤其对面拿的还是朔荇人的武器。
谢文?琼提着匕首,一步、一步、一步从博古架往岳昔钧的轮椅走去。
雪胎玉骨玲珑窍动
谢文琼的凤鞋轻薄, 她走起路来又轻盈,因而纵然满室静悄悄的,也不曾听见半点?脚步声, 只有谢文琼身上的手镯环佩偶然响了一声。
但岳昔钧却觉得, 谢文琼的脚步就好似枕戈待旦时听见的远处马蹄振踏, 从地面中蔓延至她的听觉,她的血液也随之振动起来。
谢文琼一直走到岳昔钧的身前,谢文琼的小腿就在岳昔钧的膝盖之前,二人衣料相触, 春日衣衫薄, 肌肤似贴未贴。
谢文琼横匕在身前,微微低头问道:“你知道它叫甚么么?”
岳昔钧哪里?能知道, 她只得摇了摇头。
谢文琼却不答,她提起左膝, 从岳昔钧右腿和轮椅壁中间的缝隙一点?一点?蹭进去?。岳昔钧只觉右腿上的衣袍褶皱一寸一寸生, 温热酥麻之感如蛇缠上,岳昔钧虽然早知逃不过这一遭,却还是浑身僵硬, 不敢乱动。
谢文琼的左手就撑在轮椅扶手之上,而握着匕首的右手肘却搁在了岳昔钧的左肩。匕首的锋刃对着谢文琼自己, 冷冷的匕背压在岳昔钧侧颈之上——这个位置,只消狠狠一划,血液便可喷溅出来,难以生还。
谢文琼笼在岳昔钧身上,她还踩在地上的右脚轻轻踢了踢岳昔钧的左腿胫骨, 问道:“这条腿,还中用么?”
岳昔钧仰头笑道:“那要看殿下怎么用了。”
谢文琼哼笑一声, 又踢了一下:“往里?去?点?。”
岳昔钧道:“遵命。”
岳昔钧勉强挪了挪左膝,叫两膝紧并,好叫谢文琼将右腿也跪上轮椅。
谢文琼的衣裙将岳昔钧的双腿全然罩定,她顾及着岳昔钧的腿伤,只略略往下坐了坐,却并不坐实,只把身子半倚在自己的右臂之上。
岳昔钧一低头便能看到谢文琼的胸|口,因此?她勉力仰头,只盯着谢文琼的脖颈瞧——她也不知自个儿为何?忽然想起“非礼勿视”一句来。
谢文琼的鼻尖碰上了岳昔钧的鼻尖,像是蜻蜓点?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之举。
岳昔钧心?跳如雷,仿若回到了第?一次上战场前的时候。那时不知是否是有去?无?回,她夜不能寐,心?“咚咚咚”响了一夜,四肢发僵,冷汗湿了被衾。几个娘亲围坐在床边,后来,岳昔钧不知握着谁的手睡了过去?。
——知而不惧,不知则恐。
谢文琼的呼吸轻轻的,在岳昔钧生长的豺狼猛兽窟中,无?有人有这种轻缓雍容的呼吸。像是皮毛油光水滑的雪貂,也像是锦褥上安睡的狸奴——才会?有的那种呼吸。
那道呼吸从岳昔钧的侧耳拂到唇侧,岳昔钧看见了谢文琼的眼眸。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眸?比匕上珠更耀,比和氏璧更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