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宁走来,弯腰,没有束的头发倾泻下来,她轻声细语,十分温柔问,“嘴干不干?现在还没到能喝水的时间,只能拿湿棉签蘸一蘸……”
态度真好,这段时间以来,最好最真的态度了,王言洲难得被她好声好气地对待,本来就憔悴的眉眼更是软成一滩水来,他无不凄楚地心想,之前就是自己太健康,太身强体壮了,要是多生生病,大病不要,如上次的感冒就好,就能多得韩宁的垂怜。
马助理浑身不自在,小王总太怪了,目光在韩组长背过去的时候像钩子,转过来的时候像小狗。未得领导一眼的马助理终于说,“王总醒了,我去找医生。”
冰凉的棉签触到干燥的唇,王言洲忍不住伸出舌头去汲取为数不多的湿意,可终究乏力,露出一角的舌尖朝上,粉色堪堪碰及到一点苍白的上唇。
韩宁投下的阴影顷刻消散。
她说:“今天晚上最后一场活动你出席不了了,你的母亲,昌锐的董事长会代你出席。”
王言洲反应了许久,才从她的话中听出今日何时,活动为何。韩宁在陈述,他听出了其他的,所以张了张嘴,打乱你的步骤了,韩宁。
他声音低微。
韩宁坐在床沿,望向窗外,“你母亲问我,为什么你会把这个品牌交给我?”
这次很明确,她听到王言洲发出一声嗤笑,他说:“别管她。”
“好,不管她,”韩宁点点头,又说,“你知道那个东西砸下来前,我在干什么吗?”
他不知道,等她解答,韩宁点开手机迅速地按出邮箱页面,调出第一封陌生的邮件,怼到王言洲的脸上,初晨,半明半暗的病房里,亮度拉到满的屏幕是如此的惊心动魄,像是打碎玻璃的一束闪电,几乎刺得他睁不开眼,王言洲适应着亮度,慢慢咀嚼上面的文字,他就算再昏,也读得出长句背后的意思。呼吸陡然粗重起来,明明是秋季,进入胸腔的空气却冷得像刀子。
韩宁在生气吗?生气是应该的,所以她的温柔后面是决绝吗?
“这人是谁,想干什么?”王言洲气若游丝,“让马助去查。”
“不用大费周章了,是个熟人,杨郁金……”她停顿,“你想把nen交给陈式开来做?”
王言洲点头。
“理由呢?”
“是内部商讨的结果,具体的你可以问刘秘……马助也知道。”
居然是可为外人道的理由,韩宁眉头松下来,看来不是他的一意孤行。
王言洲不想让她回忆起被人揣测的境地,却也没打算隐瞒,他嘴巴张张合合,犹豫地说:“一点私心也没有……那也太冠冕堂皇了,反而让我的明恋像个笑话,戏胜那边是不打算合作了,所以在慢慢抽出项目,更多的……”他动了动手指,牵住韩宁的衣服,用行动表明,我想见你,徇私你不理我,那就徇公。
他从不是克制欲望的人,此时赤裸直白地投注着渴求、急切、胆怯的眼神,想获得韩宁的首肯。
所以他会获得他想要的吗?
“王言洲,你应该知道,我喜欢谢……”
他不待听全那个名字就打断韩宁的话,有了力气似的,眼里满是希冀的光。
王言洲说:“如果你真的决定甩开我,你就不会在那个晚上摇摆不定,你就不会在众目睽睽下和我发生肢体接触,更不会一直在我床前等我醒来……”他用力地抓着那个已在他手心的衣角,王言洲心想,承认吧韩宁,他紧紧地盯着她,“你是喜欢姓谢的,但难道你真的一点也不喜欢我吗?”
“我知道,我知道你喜欢他,但如果我说我不介意呢,我不介意他,你会因为他介意我,继续一而再,再而叁地远离我吗?”
他是在说傻话吗?韩宁忍不住如此想,他连那个人的名字都不可能说全,但又说他不介意谢程一。
那谢程一呢?谢程一,谢程一……等到见面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