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们半夜被宣进九重宫,忙忙碌碌,进进出出,脸色凝重的交头接耳。
凤九宵是真的吓坏了,缩在角落里脸色发白,泪眼汪汪的看着那些胡须花白的老太医。
太医们之所以交头接耳,一方面是。
他粗略的看了一眼马车内,除了靖武侯的大小姐外,只有一个嬷嬷和一个侍女模样的人坐在车里低垂着头。
守卫可不想得罪当朝权贵,想着一车子都是老弱妇孺,应该也没有什么大问题,于是便放行了。
等出了城门驶出老远,支岭渊才抬起头道谢:“多谢大小姐相助。”
大小姐冷着脸道:“岭叔叔,你快走吧,万一被皇上知道我帮你逃走,我们靖武侯府都要遭殃。”
支岭渊点点头,跳下马车。
目送着马车远行,他深深叹了口气。
他永远不会忘记,当年靖武侯抱着小小的闺女进宫的时候,凤重昀在冰冷的九重宫不吃不喝不声不响的坐了整整一夜。
眼下虽然出了城,但还是无法走出燕国,没有通关文牒到了边境还是会被抓住。
支岭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摸着自己的肚子朝前走去。
什么凤九宵、固吹白,最好永远不见,让这对狼狈为奸的舅甥永远在一起,不要再祸害他了!
九重宫内的凤九宵走来走去,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人到底去哪儿了!又不在王府,又没去兵部尚书府,翻遍了整座京城都没找到,难不成他还长了翅膀飞走了!”
固吹白好整以暇喝着茶,眼睛瞟着凤九宵。
凤九宵冲到他面前大声道:“舅舅!你为什么一点都不着急啊!”
“着急他就能自己跑出来了吗?他铁了心要走,你就算把他找回来,他下次还走。”
凤九宵惊呆了:“那怎么办?是不是应该把他腿折断-------”
“凤九宵!”
固吹白无奈了,外甥从七岁起就没有人好好教了,脑子里面又成天想着仇恨,好好一个孩子都不知道歪到什么地方去了。
他起身将凤九宵按在椅子上,郑重其事道:“你不许去找他!自己先想想清楚,你把他当成什么了,支岭渊既然不是你的杀父仇人,那你何必还要把人困在宫里!”
凤九宵看着舅舅,一行眼泪掉了下来。
“可是……可是他为什么要跑啊,他都跟我一起拜过我父皇了,虽然父皇一定会很生气,可是、可是他已经是我媳妇了呀!”
固吹白朝天翻了个白眼。
他这辈子怎么总是碰到这种小王八羔子,薛御是这样,凤九宵也是这样!
薛御那混蛋把自己媳妇全家满门抄斩了还理直气壮呢!
“你也不想想人家愿不愿意当你媳妇!”
凤九宵忍不住埋怨道:“都是舅舅你让我给他解药,要是没有解药,他一辈子都跑不掉!”
固吹白嘴角抽搐,已经懒得和小兔崽子理论了。
他坐在椅子上思索了一会儿,招来三十三。
“你昨晚干什么去了?支岭渊走出九重宫你没看见?”
三十三面无表情义正词严道:“大人,您不是说摄政王是人不是宠物,不应该把他栓在床头,可以让他自由走动吗?属下以为他只是在御花园里逛一逛,没想到他会走出皇宫。”
“……大半夜的逛御花园?”
三十三低着头不说话。
固吹白想了一会儿问道:“昨夜有些什么人连夜出城了?”
“出城?!”凤九宵差点跳了起来,他还在城里到处搜寻,没想到支岭渊可能已经出城了。
“昨晚只有靖武侯家的小姐带着嬷嬷婢女出城去奔丧了。”
固吹白心里有数了。
倒是没想到,支岭渊竟然认识靖武侯的女儿。
凤九宵急道:“那还不赶紧派人出城去找!”
固吹白按住他的手笑道:“不急,他没有通关文牒,再怎么跑也在燕国境内,更何况人刚跑出去得了自由,你也总该让他高兴几天,不然抓回来还得跟你闹。”
支岭渊确实挺高兴的。
不用每日早起上朝,不用看着底下大臣们唇枪舌战,不用跟那些文官勾心斗角,不用天天被凤九宵那个小王八蛋气,他的日子过得前所未有的舒心。
他走到一个小镇上找了份酒馆后厨洗菜的工作,这样就不用怕被来来往往的人看见认出来,工钱也基本够养活自己。
每日虽然提心吊胆被人抓回去,不过支岭渊转念一想,凤九宵不过是孩子心性,之前以为他害死了他父皇,这会儿固吹白跟他说明真相,他总该会相信了吧,应该不会再心心念念要报复他,至于那个什么大婚,本来就是为了亲政做戏给大臣们看,支岭渊可不会当真。
但是每当想起大婚那日,他戴着口枷,被押着走到太庙跪在先帝面前以儿媳妇的身份给他磕头,支岭渊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先帝要是泉下有知,知道自己的结拜兄弟成了儿媳妇,不知道会不会被凤九宵气吐血。
支岭渊摸着自己一日比一日明显的肚子,心情愉悦的开始想像孩子的样子。
不得不说,无论是固吹白还是凤九宵都长了一副好相貌,若是孩子真的像他们,那必然是一个精致漂亮的娃娃,若是像他。。。
支岭渊好笑的撇了撇嘴,不是都说要远离那两个祸害了吗,怎么还去想他们,不管孩子将来像谁,总归是他的亲生孩子!
等了一段时日始终不见有人来镇上搜寻,也没有见贴悬赏令之类的,支岭渊这才松了一口气,看来凤九宵没打算把他找回去继续折腾,可能是又找到了什么新的乐趣,或者和他的舅舅两情相悦整天蜜里调油了吧。
支岭渊心里闪过一丝不舒服,眼前老是有两张脸相互交替着浮现。
过了几个月,支岭渊的腹部已经明显隆起,单薄的衣服已经遮不住他的肚子。
万般无奈之下,他只能辞去酒馆的工作,换上一身女装出去找事做。
可是谁又敢聘用一个孕妇来做事呢!
倒是有一户富贵人家在找奶娘,看见他挺着个肚子就问他愿不愿意做乳母,吓得支岭渊脸色苍白的跑了。
他又不会产乳,什、什么奶娘啊!
不过这也提醒了他,孩子生下来还得找乳母喂养,总不能只喂点米汤什么的吧!
支岭渊望着兜里没剩下的几个铜钱,一筹莫展。
日子就这样嗑嗑巴巴的过去许久。
这一日,支岭渊照旧穿着女装去镇上买菜,经过城门口的皇榜时无意中瞥了一眼。
一群老百姓驻足在那边交头接耳,声音大得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这可怎么办啊,小皇上会不会真的不是先帝亲生的啊?”
“这要是真的,我们燕国可怎么办啊!”
“听说小皇帝已经得了重病许久不曾上朝了,现在朝政都把控在靖武侯手里。”
“怎么会这样?左相呢?”
“听说左相早就被杀了,靖武侯冲进宫里软禁了太后和小皇上,意图凤家江山呐!”
“啧啧,好可怜,那他还装模作样在民间找名医救治皇上?”
“谁知道呢,样子总要装一装的吧。”
“哎,以前摄政王在的时候国家还挺安定的,不知道靖武侯上位咱们的日子会怎么样!”
“皇上要是不能治理朝政,为何不请摄政王重新主持大局啊?”
“听说摄政王早就告老还乡退隐山林不问世事了,可能找不到他吧。”
“可怜了小皇上,半年前才刚刚成婚,这还没留下个一儿半女的就要死了吗!”
“靖武侯当庭说皇帝不是先帝的儿子,小皇上被气得吐血。如今那些老臣们都不在了,没有人可以证明他是不是先帝的亲生儿子。”
“诶,燕国要变天咯,咱们还是管好自己的生活吧。”
这些话,一字不漏的传进了支岭渊的耳中。
支岭渊踉跄了一步,心中大骇。
原来宫里发生了这样的事,他竟然完全不知道。
这几个月来他一个人躲在偏远的小镇逍遥自在,没想到京都竟然发生了宫变。
固吹白被杀了?
凤九宵吐血重病?
为何凤九宵的身世会被揭穿?普天之下知道凤九宵不是先帝亲子的,除了傅红瑶、固吹白,也就只有他了,靖武侯为何会知道这一切?
支岭渊买菜的心思早就没了,浑浑噩噩回到他借住的茅屋,坐在床上心事重重。
他一面担心固吹白,一面担心凤九宵。
一面又唾弃自己,这两个人都如此对待他,百般作弄羞辱,他为何还要去在意他们的死活!
凤家的江山又与他何干!
支岭渊躺倒在床上,闭上双眼。
脑海里不断浮现当年先帝听见他孤苦无依时那种怜爱的眼神,以及把他认作弟弟后的百般照拂。
又不时想起年幼的凤九宵抱着蹴鞠,好奇地望着他,黏在他身边的情景。
支岭渊翻了个身,烦躁的想要命令自己快些睡着。
可是他非但没有睡着,还又想到了那天固吹白躺在他身侧,眼神幽深地跟他讲述这二十几年所遭遇的一切时,那种脆弱的神情。
他又翻了个身,先帝临终时拉着他的手,缓缓流下一行眼泪。
“阿弟,九宵就拜托你了,我一副残躯为人所不耻,自己的孩儿也无力保全,九宵无辜,望你保他一生长乐无忧。”
支岭渊从床上倏地起身,大口大口喘息着。
肚子里的孩子似有所感,一直在不停地踢他。
他翻身下床去倒水喝,手里的杯子没拿稳掉在了地上。
瓷片碎裂的声音,令他想起七岁的凤九宵,跌跌撞撞捧着一杯刚沏好的热茶想要端给他喝,可惜人小腿短,不小心绊了一跤摔倒在地上,热茶泼了他一身。
凤九宵只会傻乎乎的坐在地上哭,手指被烫红了也不会叫疼。
支岭渊心疼得跟什么似的,连忙把他从地上抱起来坐在腿上。
“九宵,想喝水为什么不跟宫人们说呢,以后不许自己再碰热茶了!”
凤九宵断断续续道:“皇父……喝茶……茶叶香香……”
支岭渊叹了口气,缓慢的蹲下身去想要收拾碎裂的瓷片。
尽管已经知道凤九宵都是装的,但是他想起这些年来他抱在怀里渐渐长大的那个少年,依然会觉得心悸。
凤九宵简直就像他命中的劫数一样!
碎瓷片划破手指,鲜血滴落在地面上。
他想起固吹白跟他说的。
那年固吹白躺在床上一心求死,将碎瓷片偷偷藏于掌心,趁人不备划破了自己的喉咙。
血流在他脖子上蜿蜒曲折。
将死之际,老皇帝却命太医硬生生将他救了回来,并且威胁他,只要他敢死,就让所有认识他,见过他的人全部陪葬,一个不留。
连死都不被允许!
支岭渊望着划破口子的手指出神,心中不祥的预感越来越浓烈。
固吹白和凤九宵固然可恶,但是也不能让他们被奸人所害!
他没有保护好凤九宵,有负先帝所托。
靖武侯图谋大燕江山,罪该万死!
支岭渊知道自己不应该去管这个闲事,可是放眼整个燕国,如今能够阻止靖武侯的阴谋,救出凤九宵的,也就只有他了!
就当他犯贱吧,他没办法放着凤九宵不管!
九重宫的寝殿里,不时传来一阵阵咳嗽声。
浓重的药味充斥着整个宫闱。
靖武侯坐在床边皱着眉,朝着太医们怒吼道:“无用之辈,都给我滚!”
太医们脸色灰败,一个个都噤声退到了门外。
靖武侯呆呆地望着床上脸色像雪花一样白的凤九宵,抿着唇怒意深重。
“凤九宵!你要是下次再敢这样,本侯真的不管你让你去死了!”
凤九宵缓缓睁开眼,咳嗽了几声,讥笑道:“靖武侯不是巴不得我去死吗,何必还要管朕!”
靖武侯努力平复怒气,提醒自己不要跟这个混小子生气,免得自己被气死!
几个太医在外殿候着,一筹莫展。
他们小声嘀咕着:“这可怎么办,这可如何是好……”
正在此时,一道清亮的声音传来。
“你们几个老不死的,不去里面伺候皇上,站在这里嘀嘀咕咕什么!”
太医抬眼望去,竟然看见了几个月未曾出现的摄政王,穿着他的朝服出现在九重宫内。
太医们喜出望外,院判连忙迎上前去不住地说:“这下好了,太好了,皇上有救了!”
支岭渊听见这句话心中刺痛,顾不得别的,忙问道:“皇上的病怎么样了?”
太医院判立马愁眉苦脸,不住叹息:“摄政王,您回来了就好,诶……”
支岭渊头晕目眩,差点支撑不住摔了下去。
他低声问道:“左相呢?”
院判的脸色更古怪了:“相爷他……他……”
支岭渊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没有了。
固吹白果然遇害了吗……
他顾不得胸口处传来的刺痛,镇定心神,如今凤九宵孤立无援,还需要他稳定大局,他不能就这样倒下去!
深吸一口气,支岭渊踏进内殿。
靖武侯闻声回头,见支岭渊出现在九重宫内,惊得倏然站起,指着他颤颤巍巍道:“你……你……支岭渊你……”
“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支岭渊冷笑一声:“怎么,本王不过是去民间微服私访了几个月,侯爷就不认识本王了?”
靖武侯脸色古怪,他回头看看闭上眼的凤九宵,又看看支岭渊,不断地摇头。
支岭渊一步步走到床边,看见床上脸色苍白,瘦了一大圈的凤九宵,他心都要疼死了。
凤九宵从小被他养得白胖可爱,几乎没有过一次头疼脑热,哪里会像现在这样像个纸片一样躺在床上奄奄一息,好像随时要断气一样。
支岭渊胸中又疼又怒,朝着靖武侯怒目而视。
“荆玖承,你究竟对九宵做了什么!”
靖武侯刚想说些什么,床上的凤九宵缓缓睁开双眼。
“靖武侯……你吵得朕头好疼……朕都已经病成这样了你还要来惹我生气,你是不是想朕早点归西好给你让位?”
这话说得支岭渊心疼不已,连忙坐到他身边握住他的手。
“九宵,你怎么了,你别担心,有皇父在,没有人可以伤害你。”
凤九宵被他握着手,似乎还没反应过来,愣愣地看着他。
“不可能……一定是我还没睡醒……你都已经跑了不要我了……这是假的……”
支岭渊像过去十年哄他那样柔声安抚他道:“不是的,九宵,你仔细看看我,皇父回来了,没有不要你,皇父会保护你的!”
凤九宵眼泪‘唰’地就下来了。
“真的吗?你是真的支岭渊?不是每晚我做梦梦见的假象?呜呜呜……”
支岭渊内心又开始舍不得了,凤九宵虽然是个小混蛋,那也是他喜欢的小混蛋,
凭什么让别人欺负成这样!
他瞪着靖武侯,大手一挥道:“皇上这边有本王在便行了,侯爷也早些回侯府休息吧,不必过分担心皇上的病,吉人自有天相。”
靖武侯欲言又止,十分想对支岭渊说些什么。
然而凤九宵重重咳了几声,虚弱地道:“靖武侯还站着干什么……咳咳……是在等着看朕什么时候死吗?”
“住口!九宵,不许胡说!你不会死的!”支岭渊拍了拍他的手,转头看着靖武侯。
靖武侯只能转身离开了九重宫。
等到内殿只剩下他们二人时,支岭渊小心翼翼问道:“九宵,究竟发生了何事,你舅舅呢?”
凤九宵拽着支岭渊的袖子大颗大颗的掉眼泪。
“呜呜……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不是父皇的儿子!”
支岭渊心痛得无以复加,连忙抱住他安慰道:“不哭,谁说你不是先帝的儿子,先帝说你是他的亲儿子,你就是!你是这大燕的主人,谁也不能撼动你的江山!”
凤九宵抬起脸,用支岭渊最喜欢的角度,加上含着泪花的纯真的眼神,带着一丝脆弱看着他。
“可是……可是我什么都不会,我斗不过那些老狐狸,舅舅也不在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支岭渊声音嘶哑,似乎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道:“他……他去哪里了?”
凤九宵含含糊糊道:“……帝陵……朕百年后的长眠之处……”
支岭渊脸色煞白,固吹白已经被送进帝陵了?他真的死了?!
虽然支岭渊脑子里一闪而过一些不对劲,但是以前也不是没有忠臣随君主入葬帝陵的先例。
凤九宵那么爱他的舅舅,一定会让固吹白随葬帝陵。
见支岭渊脸色难看,脸上神情摇摇欲坠,凤九宵趁机抱住他的腰,闷声道:“皇父,你不要再离开我了好不好,九宵一个人好怕。”
支岭渊平复情绪,抚着他的头不说话。
凤九宵急了,他靠在支岭渊胸口上大声道:“皇父,我发誓!我以后再也不敢对你不好,再也不会装傻骗你,再也不会打你骂你,我会把皇父当成我的媳妇那样来疼来爱,皇父不要走!”
支岭渊听见他说什么媳妇啊、爱他的,老脸一红。
他紧紧注视着凤九宵:“你是说真的,不会再骗我?”
凤九宵忙不迭地点头。
支岭渊长舒一口气。
他本就要得不多,只要凤九宵是真心待他的,他其实并不介意那些床上的花样。
凤九宵年纪小爱玩爱闹,他可以容忍,只要凤九宵从今以后再也不骗他!
支岭渊扶着略微酸软的腰肢,走到外殿去和那几个太医商讨凤九宵的病情。
在支岭渊转身之后,凤九宵的眼中不见一丝哀伤难过,嘴角弯起一个大大的弧度。
比起紧追不舍,他更喜欢自投罗网的皇父。
太医们见摄政王出来了,连忙收起叽叽喳喳的八卦之心,神情严肃的垂手而立。
支岭渊带着一丝焦虑问院判:“皇上的病情如何了?”
院判拱手道:“摄政王,皇上前几日反复咳嗽,高烧不退,晚上睡觉还经常梦魇,他又不肯吃药,臣等束手无策啊!”
支岭渊怒道:“一群废物!皇上不肯吃药你们不会想办法哄他吃吗?”
院判苦着脸道:“之前您和相爷在的时候皇上还听听劝,如今咱们谁能劝得动皇上?这些天靖武侯时不时入宫,可每次都和皇上不欢而散,老臣本意是想让他去劝皇上吃药,谁知道侯爷每次都跟皇上吵起来。”
支岭渊更生气了,靖武侯怎么回事,他真的盼着凤九宵快点死好谋朝篡位吗!
支岭渊站久了肚子又酸又涨,他如今四五个月的身孕,用绑带缠住肚腹才勉强没有在外人眼前露陷。
他想了想,吩咐道:“去把药煎了送来,本王亲自盯着皇上服药。”
“是是是。”
太医们连忙退回太医院去煎药,这下好了,能治凤九宵的人回来了,太医总算不用一天到晚被凤九宵砸了药碗一次又一次的重新煎药了。
支岭渊等人都退下后终于忍不了了,他走进九重宫关上房门,解开自己一层又一层袍子。
凤九宵吓了一跳,支岭渊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奔放大胆了!
他红着脸支支吾吾道:“啊,爱妃,你现在就要吗?先、先让朕喝了药再来宠幸你吧……咳咳……”
支岭渊斥道:“成天胡思乱想!你给我从今天起乖乖喝药,不然我再也不管你了!”
凤九宵贪婪地看着他脱去衣物后的身体,小麦色的肌肤精瘦有力,只有腹部隆起一个圆润的弧度。
“孩子还在……”凤九宵伸出手去触摸他的腹部,轻轻的好似会碰疼了他似的。
支岭渊皱眉:“你这话什么意思?”
凤九宵有些心虚地望着他:“因为你对舅舅说不要这个孩子,我以为……我以为你早就把他打掉了。”
支岭渊叹了口气,摸着肚子。
“孩子无辜,我虽然对你生气,但不想迁怒于孩子。”
凤九宵把脸贴在他浑圆的肚皮上,静静地聆听孩子的心跳声。
将近五个月大的孩子已经成型,清晰有力的心跳声隔着肚皮传来过来。
凤九宵又惊又喜,眉开眼笑地说道:“哇,我好像感觉到宝宝在跟我打招呼,他刚才踢了我一脚。”
支岭渊笑了笑,随后又心事重重的眼神放空望着桌子。
几个月前固吹白还坐在那里悠闲地喝茶,没想到如今却真的天人永隔了。
他那时候是真的恨不得他去死,可是他死了,自己心里却好像也空了一块。
支岭渊郁郁寡欢,凤九宵抬起头问道:“皇父,你怎么了?为何一脸不高兴?”
支岭渊冷哼一声,咬牙切齿道:“我哪有不高兴!我高兴极了!那个讨厌的固吹白走了,再也没人来碍本王的眼,从今以后你给我老实点,不然皇父就真的不要你了!”
凤九宵眼珠子咕噜噜转,小心翼翼道:“说不定今晚你就梦到舅舅了呢……”
支岭渊不理他,脱了鞋上床,躺在凤九宵身边。
凤九宵趴着托着下巴看他,还伸出手指去揉捏他的两颗茱萸。
支岭渊低吼道:“凤九宵,你死性不改是吧!”
“不是啊,我只是觉得你的奶子好像大了很多,想要捏捏看会不会出奶嘛。”
支岭渊被他直白的话语气得脸颊绯红,要不是现在还怀着孕,他真的会上手揍凤九宵。
凤九宵含住他一颗乳头放在嘴里细细品味,吸了半天并没有吸出乳汁。
他失望的嘀咕道:“不是说怀了孩子就会出奶么……”
当日支岭渊走后,凤九宵好不容易才把薛岚寄给他的那封信找了出来,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原来那个生子药刚吃完是不能同房的,要等七日后孕囊稳固了才行,不然很容易伤害母体。
而刚吃完药就和人行房的话,那孩子就必然是第一个人的,在怀孕之后乳房会渐渐充盈,分泌出乳汁。
眼下支岭渊已经怀孕快五个月了,怎么还没有产乳!
支岭渊连夜赶路回京都早已累了,亲眼见到凤九宵后心里的一根弦总算松懈了。
他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凤九宵拉过被子盖在他的身上,靠在他的身边看了他许久。
这几个月他也曾想过要不就算了,放他走吧。
知道了支岭渊并不是害死父皇的真凶后,这十年来的仇恨根本没有任何理由。
他是被母后欺骗了、洗脑了,才去憎恨支岭渊,如今真相大白,支岭渊非但没有图谋凤家的江山,还是守住大燕的大功臣。
凤九宵内心闪过一丝愧疚,是他对不起支岭渊,用那些下作的手段去折腾他,支岭渊恐怕心里早就恨死他,再也不愿意见他了!
想起这十年来的日夜相伴,凤九宵躺在床上默默流泪,心里难受极了。
固吹白朝天翻了个白眼,凤九宵这小子坏起来蔫坏,可是傻起来也是真的傻。
“你就这样让他走了?”
凤九宵哭哭啼啼道:“他都跑了,不要我了,我能怎么办!”
“废物!我固吹白英明一世,怎么能有你这么个废物外甥!”他站起来走到床边,一把将凤九宵拎起来。
“你不是说要把他绑回来锁在床上永远不让他走吗!”
“呜呜……可是、可是舅舅你说强扭的瓜不甜,要是强行把他绑起来,他会恨死我的!”
固吹白道:“你真的笨死得了!不是让你用锁链镣铐将人绑起来,是用感情,用感情懂不懂啊傻逼!”
凤九宵呆呆地看着他。
固吹白叹气,把他搂进自己怀里。
“你皇父这人心思单纯,心地干净纯澈,你若是和他硬来,他必然宁为玉碎。但是你看,他仅仅为了报你父皇的知遇之恩,就独自撑着大燕十多年,太后污蔑他他都能隐忍不发,说明他这个人心软,重感情。你是他养大的,若你有朝一日遇到危机,他会不会不顾一切立马向你飞奔而来?”
凤九宵越听眼神越亮,听到最后简直眉飞色舞起来。
“对!他放不下我呢,哼!这老家伙,我十三岁第一次梦遗他就给我摸鸡巴了,还以为我是个傻子不懂事,其实我在梦里早就把他肏得又哭又叫了。”
他说着说着,发现他舅舅的眼神不对劲了。
“怎么了舅舅?”
固吹白长舒一口气,努力压下火气。
“你是说,你第一次做梦,梦见的就是和他……?”
凤九宵委屈道:“那还能和谁?那时候舅舅又没回我身边!”
固吹白支着额头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凤九宵看着精明聪明,实际上真的是个傻子吧。
他做春梦都能梦见支岭渊,还说不喜欢人家,那他以为的喜欢是什么?
“九宵,你想好了吗?你这一辈子就认定他了?不会再有别人?”
凤九宵急道:“这是自然的!还有舅舅!我还要舅舅!”
固吹白严肃地说道:“不行!你怎么可以三心二意,你想要支岭渊,你就一心一意对他!”
凤九宵吸着鼻子问道:“不能都要吗?”
“九宵,感情里是容不下第三者的。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他说完转身便走了,这一走就是几个月,凤九宵天天坐在九重宫里想啊想,越想越气。
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说到底还是靖武侯!
他每天把靖武侯叫到宫里来骂得狗血淋头,荆玖承可不是好相与的,一开始看在先帝的面子上还忍忍他,到后来就真的再也忍不了,每天和凤九宵对骂。
凤九宵大半夜的跑去太庙跪着,还开着门吹冷风,硬生生把自己弄成病患。
太医院送去的药都被他砸在地上,脖子一梗就是不吃药。
荆玖承拿他没办法,凤九宵就让手下暗卫们开始到处散布谣言。
传到支岭渊这里,就成了荆玖承不让太医给凤九宵好好治疗,数着日子等他死,只要他死了,靖武侯立马就会矫诏继位,让凤家的江山改姓荆。
支岭渊果然放不下凤九宵,自投罗网回了九重宫。
凤九宵经过这几个月也终于想明白了。
他是喜欢支岭渊,习惯了他这十年来的陪伴,没有支岭渊,他就觉得自己像是缺少一块,再也不是凤九宵。
但是他也喜欢舅舅,他的舅舅绝世美貌,才智无双,他心里孺慕崇拜舅舅,不能忍受舅舅将来有一天会属于别人。
什么感情里不能有第三者,狗屁!
他凤九宵全都要!这两个男人一个都不可以离开他身边!
舅舅教他用感情束缚住支岭渊,那么同样的,他也可以用感情羁绊住舅舅!
支岭渊睡得迷迷糊糊间,觉得一具温热的肉体贴在他身上,不安分的手在他身上四处作乱。
他以为是凤九宵又想来招惹他,闭着眼睛小声嘟囔道:“快睡觉,别来招我。”
那人似乎轻笑一声,原本在他胸口乱摸的手一路向下,经过高耸的腹部时停留了一会儿,随即又滑到下面。
他的灼热被人一把握住,缓缓滑动。
支岭渊倏地睁开眼转过头,只见固吹白贴在他身后正亲吻着他的肩头,手伸到前面在给他撸鸡巴。
支岭渊愣了一下,竟然神色悲伤地道:“九宵说我今晚会梦到你,果然梦到你了。固吹白,你怎么阴魂不散的!”
固吹白在他肩膀上不轻不重的咬了一口,低笑道:“谁叫咱俩是宿敌呢,说不定前世就是猫和老鼠什么的天敌,我怎么能轻易放开你。”
支岭渊睡得迷糊,以为自己在梦中。
他没有抗拒固吹白的亲近,反而挺了挺身将鸡巴往他手心里送。
察觉到他的举动,固吹白微笑着加快了手里的动作。
支岭渊鼻腔里发出琐碎的呻吟,他舒服地闭上了眼,享受起身体的欢愉。
自从怀孕以来,他已经很久没有经历过欢爱,不知道是他体质变得敏感了还是因为什么,他经常身体饥渴难耐,后穴骚痒不止,明明固吹白已经为他把那些毛发弄干净了,他还是觉得痒得不行。
他知道是生子药改变了他的体质,又或许是因为怀孕,身体变得极度敏感。
此刻他被固吹白这么一弄,后穴很快分泌出肠液。
支岭渊依然没有察觉到不对劲,他满心以为固吹白死后入梦,又想来戏弄他一番。
他闷哼一声射在固吹白手上,固吹白从被子里抽出手看了一眼,笑得弯起了眼。
“好浓哦,是不是一直没自己弄过?”他咬着支岭渊的耳朵问到。
支岭渊恼羞成怒,骂了一声:“滚!”
固吹白却没有消失,而是将手里的那些精液抹在他的后穴肛口,缓缓伸进一指。
支岭渊神色一僵,身体虽然十分需要来一场欢爱为他解解渴,可是他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舒服。
“该死的固吹白,死了还不安分!你鸡巴痒就去肏凤九宵,别来碰我!”
固吹白学凤九宵的话,反问道:“不可以都要吗?”
支岭渊咬了咬嘴唇,他以为在梦中,所以大胆放肆的无理取闹。
“不行!你想肏我,就不能碰凤九宵!”
固吹白有些意外地扬起眉,没料到支岭渊会说出这样的话。
他以为支岭渊心里眼里都是凤九宵,但细细品来,他方才那句话,怎么好像带着一丝醋意。
固吹白是什么人,七窍玲珑心说的就是他,他立即捕捉到支岭渊的心思,心里泛起一些惊喜和甜蜜。
原来如此,支岭渊看来对他也并非无情嘛!
固吹白心情愉悦地扶着他的腰将他翻了个身,然后用力往下按,让支岭渊一下子坐在了他的鸡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