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的姬景昭随着姬琼华离开的时间越久他的内心愈发郁躁。
这一路上,姬景昭已经习惯姬琼华睡在自己的身边,习惯姬琼华身上淡淡的香味,习惯姬琼华浅浅的呼吸声。
习惯真正的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恨不得姬琼华早点死去的姬景昭因为姬琼华不在自己身边而失眠了。
连姬景昭都觉得又滑稽又可笑,揉杂着一丝不自知的心酸。
在月亮西沉,姬琼华入宫近三个时辰后一直未见他回来熬了大半宿的姬景昭终于忍无可忍,亲自架着马车打算进宫接姬琼华。
等马车行驶到齐宫,却见齐宫宫门紧闭,姬景昭呼喊许久让开宫门,都没有人应声。
意识到大事不妙的姬景昭又气又急,守在宫门外连名带姓地叫起姜愉的名字,一直等到天色浮白,太阳升起,宫门才大开。
满眼通红气急败坏的姬景昭才被姜愉允许见到姬琼华。
姬景昭看见姬琼华时差点没被当场气死,姬琼华衣服也没有穿,被一床绣被裹着昏睡在姜愉寝宫的床榻上,头发也没有束冠全部散着,嘴唇有点破皮,眼皮也有些红肿,一看就知道哭过。
姬景昭声音嘶哑着对着姜愉破口大骂:“你脑子被精虫冲上脑了吗?!你竟然敢碰他!”
姬景昭的配剑在进宫时被禁卫军扣下,不然此刻姜愉的身上要多几个窟窿眼。
荒唐一夜的姜愉也知道自己过分了,但自认为捉到姬景昭的弱点,带着底气和姬景昭谈判起来。
“你之前不是和我说过想把他拉下来吗?我可以举全国之力助你顺利继卫公之位,而你只需要把琼华给我。”
谁知道姬景昭听了愈发生气,暴怒道:“我是想杀他!我是想他死!但你为什么要碰他?!我允许你碰他了吗?!你算是个什么东西要掺和进我们之间?!”
齐侯姜愉:“???”他是姬景昭母亲的娘家人,只比姬景昭大一点,按辈分姬景昭还得叫他一声哥哥。
而且他们这几年交流不断,情谊深厚,怎么姬景昭这般失态,对着母族亲人还是一国之君的自己出口成脏,无礼至极。
姜愉仔细琢磨姬景昭的话意识到不对,失声道:“你还要杀他?!你为什么要杀他?!你想要卫公之位就拿走,你把琼华给我呀!”
姬景昭厌恶且仇恨地看着姜愉,如果不是武器被收走,这里是齐宫杀了姜愉自己也会毙命,他真的想弄死这个胆大包天鬼迷心窍的齐侯。
姬景昭自认为姬琼华可以死,且必须死在自己手里面,如果姬琼华被其他人所辱,姬景昭就恨不得将凶手大卸八块凌迟处死,他不能忍受这样的事情发生。
只有自己才能处理姬琼华,才能对姬琼华做任何事。
现在姬景昭心中对姜愉恨得滴血,他绕开姜愉,打算带姬琼华赶紧离开齐国回到卫国。
不死心的姜愉拦在床榻前:“你为什么杀他?!如果你要杀他,我是不会放你离开的!”
姬景昭上前一步,突然握紧拳头又快又狠殴在姜愉肚子上。
这一拳头下了死手,姜愉被揍得身子一歪差点倒下,勉强站稳却忍不住躬着腰减轻剧烈的疼痛。
看着有些狼狈的姜愉,姬景昭轻蔑一笑:“这是我和他之间的私事,他也远比你想象中还要信任我,你不要想着挑拨我们的关系。”
姜愉想起那卷帛布:“你想杀他是不是因为当年的事情,因为卫宣公和你的母亲孟姜?”
姬景昭皱眉:“是又如何?”母亲的话还犹在耳侧,他一直认为是姬琼华醉酒侵犯了母亲,气死了父亲。
知道真相的姜愉摇头:“当年的事错在孟姜,不在他,你不能惩罚一个无辜的人。”
姜愉也猜到孟姜会怎么和姬景昭说起这件事情,她会粉饰自己的错误,于是错误不可避免往姬琼华身上倾泻。
当然,孟姜这样做也无可厚非,毕竟一个母亲肯定不希望自己在孩子心中的形象是一个荡妇。
但如果这样,姬景昭这样恨琼华,那琼华就太无辜了。
姜愉替姬琼华辩解的话,姬景昭不愿意听也听不进去,比起别人的口舌,比起姬琼华爱慕者的口舌,姬景昭更相信自己的母亲,他也无法因为别人短短几句话就推翻这些年的认知。
看着年纪轻轻就有昏君之相的姜愉,姬景昭又冷笑道:“就算他是祸国殃民的褒姒,我也不会让你变成他的周幽王。”
他脸上又妒又恨的表情一下子让姜愉睁大眼,缓缓问道:“你是不是也爱他?”
姬景昭脸一僵,一瞬间的慌乱攻破心防。
他语气僵硬道:“你疯了也不要拉上我。”
姜愉却拍掌大笑道:“原来你也想做周幽王!”
他突然就不担心姬景昭会真的杀了姬琼华,甚至爽快地放姬景昭带着姬琼华离开。
在姬景昭上车后,送到宫门口的姜愉屏退左右,贱兮兮和姬景昭道:“寡人已知晓你的心意,但琼华不是你能驾驭的,到时候你可以找寡人帮忙,但代价就是寡人也要琼华,而且我大你小。”
面无表情的姬景昭把姬琼华抱进车里,又从车里拿出一把剑拔出剑鞘,跳下车就往姜愉身上刺。
姜愉早有防备,一边喊着护驾一边大笑着跑回宫门里。
在身后宫人的惊呼声中,姬景昭一甩僵绳,马车启程。
追过来的齐姜红着眼看着远去的马车,眼里满是失望。
姜愉安慰她:“不要再惦记他了,我答应你,你以后的夫婿自己选,也不必远嫁其他诸侯国。”
“这桩婚事也不作数,我会和大臣们解释清楚。”
被安慰到了的齐姜有些困惑道:“公叔景昭发生了什么?是他不愿意娶我还是
你不愿意将我嫁给他?”
姜愉摸着有些生疼的腹部,咬着牙笑道:“这公叔景昭可是一个好人呢,他被卫公抚养长大,卫公对他情谊深厚,他心怀感激便想让卫公休息下来,自己去承担国家社稷之苦。”
“我和他说,国家让像卫公这样的君子治理便好了,他呀,坚持认为应该回报卫公,拒绝我的提议。我哪里会是那种阻止别人行仁义的人,可他这样做就让我成为这样的人。”
“我真是愚笨呀,竟不知道他有这样的孝心和仁义。”
“你看公叔景昭难道不是一个好人吗?”
姜愉越说越阴阳怪气,齐姜越听越云里雾里。
姜愉在姬景昭眼中是个周幽王,而姬景昭在他眼中又何尝不是个中山狼。
………………
马车在宽阔的官道上疾驰,姬琼华在颠簸中醒来。
在恍惚一会儿,清醒过来记起昨晚发生什么的姬琼华失态了,他紧紧攥着姬景昭胸口的衣襟含着泪崩溃尖叫:“寡人要杀了姜愉,他竟然如此侮辱寡人!他把寡人当成女人羞辱!”
姬景昭紧紧抱着崩溃哭泣的姬琼华,心不断往下沉,姬琼华的反应在告诉他,他没有猜错,姜愉的确把姬琼华上了。
他赤红着眼睛,哭泣的姬琼华让他有些疯狂:“我答应你会把他的头颅斩下来献给你。”
姬琼华哽咽道:“寡人不要回国,要先去见周天子,请他来给寡人主持公道……”
周天子是天下共主,大小诸侯都是他的臣子,而礼乐征伐自天子出,姬琼华立马想到要去找周天子。
开始谋划复仇行动的姬琼华眼神逐渐狠厉:“寡人还要联合其他诸侯,出兵伐齐。”
“姜尚怎么会有这样淫乱的后嗣,而这样荒唐的人竟然成一国之君!”
姬琼华盘算着打败齐国后就插手齐国内政废掉姜愉,另立新君。
心情激动的他突然感受到心口一阵绞痛,这种痛苦已经困扰他很长一段时间,也让他有了时日无多的感觉。
姬琼华一怔,脸色突然衰败下来。
对呀,他怎么就忘了,自己本就活不了多久,他是为了景昭求一门终身受益的婚事才去齐国的。
他哪里有时间来打一场战,万一自己中途死了,留下一堆烂摊子,于卫国不利。
自己勤勤恳恳治理卫国十年,才有了今天的硕果,卫国不能因为一次战争再次衰败下去。
想到这些姬琼华嘴唇颤抖着,深邃的眼神都阴郁起来,他痛苦道:“不……寡人不能伐齐。”
一个国君不为国家遭受耻辱和诟病,国家也会日趋艰难。
“昨晚的事就当从来没有发生过,寡人……”
他含着眼泪屈辱道:“寡人死后,不要让齐国的人,更不要让姜愉来祭拜寡人的遗体。”
他刚才甚至想到和齐国断交,可是齐国是景昭的母族,这对景昭不利。
姬景昭不太理解,姬琼华都决定忍受了,可他越想越如鲠在喉,见姬琼华窝囊下来,他反而被气笑了:“你为什么要忍受这些?姜愉如此待你,你却不追究。”
他咄咄逼人以言语中伤姬琼华:“难道你是喜欢他吗?难道你享受被他当女人一样用吗?”
姬琼华不再追究,姬景昭欲杀姜愉的心思反而愈发强烈,他也说不清怎么回事,心里觉得愤怒又委屈。
姬琼华伤口被他狠狠揭开,脸上红白交织,又痛苦又羞耻,更让他难过的是姬景昭的态度。
这个孩子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忍受什么。
姬琼华斥责他:“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我也是为了你!你像个永远无法长大的孩子,总是这样冲动总是觉得武力能解决所有问题。”
姬景昭本来就快失去理智,姬琼华还在火上浇油:“你跟你母亲一样,做事从来不来考虑后果,永远都不知道自己会给人带来多大的灾难!”
当年卫宣公死后,姬琼华既厌恶自己又无法面对孟姜,便将孟姜软禁在桃宫,使孟姜郁郁而终。
见姬琼华讲起孟姜,姬景昭表情一下子冷下来,他道:“其实我明白,你这些年对我的种种好,都是因为我的母亲。”
他质问道:“你内心一直爱着她,无法忘记她。对吗?!”
姬琼华怒气冲冲的脸一下子慌乱了,他甚至无法给出姬景昭的答案,如果他不爱孟姜,当初不会在出使齐国时求娶让他一见倾心的孟姜。
孟姜本该就是他的,是父亲夺走了她。
他一直努力成为一个君子,君子克己复礼,他被礼所束缚一生。
可姬琼华也有七情六欲,也会被感情困扰,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仁义既是他为人的准则也是他一生的枷锁。
这样的表情,姬景昭哪里不知道姬琼华的答案,他以前从来不向姬琼华追问这些前尘往事。
可真的知道姬琼华这些年从来没有忘记自己的母亲,姬景昭还是感觉到心如刀割。
他应该早点毒死姬琼华的,而不是因为心软只是一点点的下毒,当时下毒时内心多年累计的仇恨再加上姬琼华又打算迎娶齐国公主都远不及这一刻痛苦。
这个人总是让他那么难过。
他狂乱地大笑:“哈哈!能拥有你一生的爱意,母亲真是死也瞑目了。”
姬景昭又贴近姬琼华,直勾勾看着姬琼华的眼睛:“那我呢?”
“我是什么?是你年幼无知的弟弟?还是你聊以慰藉的代替品?”
被姬景昭的话震惊到的姬琼华几乎说不出来话。
他突然意识自己刚才说了什么,感觉身上那层道貌岸然的皮子被撕扯下来,露出里面肮脏的灵魂。
没错,他有罪,他不该惦记孟姜,因为孟姜是自己的庶母。
这份爱太过畸形与变态,一直注重精神的姬琼华因为违背于世俗的道德底线而陷入深深的自我厌弃,他红着眼眶痛哭起来,在绣被里蜷缩着一团,恨不得钻进土里,就这样腐烂在土里。
他的内心是破碎的是空虚的,落泪的样子像一朵开到荼靡的鲜花,明明花瓣还是鲜嫩的,却碎成一片片无可避免的凋零。
这种艳丽混杂着脆弱感会人忍不住将这朵花捧在手心里精心爱护,太过艳丽则随时都有堕落的危险,而这种堕落的风情会有一种痛苦的美感会让人忍不住将这朵花踩在泥里碾碎。
其实姬琼华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时候看姬景昭的眼神像是看另一个人,带着不自知的悲伤,笑起来也寡淡,笑意不达眼底。
姬景昭扯去裹着姬琼华的绣被,意识到大事不妙的姬琼华胡乱踢蹬着双腿拼命挣扎起来。
姬景昭哑声道:“你欠我母亲的,就要还给我。”说完他握着姬琼华的手腕将姬琼华整个人都压在车厢的墙壁上。
姬景昭眸色沉沉稍微带着劲儿扳开姬琼华的臀缝,还沉浸在自我厌弃中的姬琼华发出一声泣声,羞耻地小声求饶起来:“呜……景昭景昭,别这样,外面还有人。”
这支出使的队伍至少有数百人,他们都拥在马车四周。
姬琼华不愿意让人看见这样的场景,迫于羞耻也不敢大喊大叫,寄希望于姬景昭,希望姬景昭能清醒过来。
“没事,这些都是我的人,你随便叫他们都不会打扰我们。”
这次出使齐国,姬景昭暗中操作带了不少自己的人,今天匆忙从齐国撤离出来,姬琼华仅有的自己人被姬景昭丢在休息的居所里。
姬景昭压根不怕姬琼华豁出去喊人求救,哪怕姬琼华叫破了嗓子,也没有人会来过问发生了什么。
姬景昭看着姬琼华,胸中像燃着熊熊烈火,几乎将自己燃烧殆尽。
等姬琼华再次清醒过来,他有些心灰意冷对姬景昭道:“我不再有你这样的弟弟。”
人最大的痛苦在于无法跨越知道和做到的鸿沟。
他是对孟姜余情未了,深陷一段危险的感情。可姬景昭在自己膝下抚养长大,从姬景昭幼时开始姬景昭每长高一寸他就有一寸的欢喜,姬景昭生病了他也跟着紧张忧虑,恨不得代替姬景昭承受病痛。
姬琼华这一生,从恶不愿,从善不得。他从来不觉得亏待了姬景昭,可姬景昭太过顽劣,这样伤自己的心。
面对姬景昭那双破碎的目光,姬琼华狠心道:“你离开我,前往齐国吧,不要再回到卫国,我以后不愿意再见到你。”
姬景昭惨白着脸语无伦次道:“是我不该这样,你别赶我走。”他昨天将姬琼华吃干抹净,心身都得到满足,怨恨被爱意压倒。
其实他所有的恨意背后都藏着更多难言的爱,只是这样的爱过于隐晦和痛苦,姬景昭始终被折磨着,甚至内心有些扭曲。
看着姬琼华冷酷的神情,姬景昭又一点一点收起恳求悲痛的神情。
姬景昭神情一点一点冷下来:“我知道你看似有情实则无情,我才不要有像母亲那样的结局。”
姬琼华皱起眉,有种不祥的预感。
姬景昭嘴角勾起,握着姬琼华的手,语气轻柔说出来的话却让姬琼华一瞬间如堕深渊。
“兄长,难道你忘了你现在身边都是我的人,你还在我的手里。”
………………
周礼曰:天子七日而殡,七月而葬;诸侯五日而殡,五月而葬。
姬琼华在自己的“棺椁”下葬那天,趁姬景昭不在,逃出了软禁他的桃台。
姬景昭在姬琼华抛弃他那天,也背叛了姬琼华,在心腹的掩护下谎称出使回来的路上遭遇兽群攻击,姬琼华被野兽叼走,找到时只剩骸骨。
姬景昭带着姬琼华的“骸骨”回国,一脸悲痛的继承了君位,成了新的卫公。
国人哀不幸的先君,家家户户挂起了素缟。
然而几乎没有人知道孟姜夫人死后已经被废弃的桃台又重新住进新的主人。
姬景昭把姬琼华囚禁在里面,用几个哑奴照顾姬琼华。
在饱受五个多月的折磨后,姬琼华终于跌跌撞撞逃出了梦魇般的桃台。
杜若看着他披散着头发,光着脚,狼狈不堪的样子很心疼又很愤怒:“臣不该把诏书给公叔景昭的,臣以为国主真的……”
他一直不愿意相信姬琼华真的死了,但当时他无法佐证姬琼华还活着,为了卫国免受君位交替的动荡,他只得交出姬琼华之前要传位给姬景昭的诏书。
他也是发现姬景昭三天两头往宫外的桃台跑,才觉得奇怪,便使了些手段才得桃台的确囚禁着一个男子的消息。
他胆子大,趁着姬景昭不再便偷偷潜进桃台,看见那个被囚禁的人果然是姬琼华。
姬琼华摇了摇头:“你把我救出来,恐怕要受到牵连。”
杜若嘴里苦涩:“让国主蒙受羞辱,是臣无能。”
姬琼华不愿意再多聊:“我们走吧,先去我母族北狄那边。”
姬琼华的母亲是北狄部落首领的女儿,北狄应该会收留保护姬琼华。
这里太过危险,姬琼华怕被姬景昭抓回桃台继续当禁脔。
杜若点了点头,牵着姬琼华的手正要走,姬琼华却痛呼一声,表情又羞耻又难受。
昨晚姬景昭知道诸侯下葬的仪轨繁复,接下来几天都见不到姬琼华,所以折腾得姬琼华格外疲惫。
隐约明白的杜若心一颤,道了一句“得罪了”便抱起姬琼华。
姬琼华羞愧地以袖掩面,他又实在没力气走,只好如病猫一样卧在知己杜若怀里。
他低声道:“我真的好累,不想再夺回那个位子了,那孩子想要就给他吧。”
而另一边的葬礼上,姜愉把姬景昭拉到僻静的地方,边跳脚边骂道:“寡人看你表情就知道他没死!你不讲礼!你说你把他藏哪里了?!你说啊!!”
虽然两人都心知肚明,姬景昭还想装傻敷衍胡搅蛮缠的姜愉。
直到一个桃台的宫人匆匆来找姬景昭,看着她用手比划出姬琼华被人救出的消息姬景昭神色大变,竟然抛下参加葬礼的诸侯们和周天子使者直接离开。
姜愉很聪明的紧紧跟上姬景昭的步伐,还猜到姬琼华是不是逃跑了才让姬景昭如此紧张和失礼。
他们开始猜姬琼华会逃往哪里,想起姬琼华的母族是北狄,便默契地驾车在卫国通往北狄的官道上飞驰。
局中人的命运在这一刻又开始交织重叠。
从暗无天日的崖底,苏醒过来的温念青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身体全是可怕的伤口,丹田空空荡荡没有一丝灵气,经脉堵塞如同废人,更可怕的是他满身魔气。
原本的佩剑鸣月也断成两截,温念青心疼要死,这可是师傅亲自为他锻造出来的灵剑,也是他的
乔明给温念青敷的药倒是好用,看着骇人的伤口奇迹般的痊愈,温念青小心翼翼爬下石床脚尖踮在地面,有些痛还至少能站起来。
大师兄好像特别迫切带他去那个阆境,以至于他的伤还没养好,就要带着他走。
温念青坐在乔明的剑器上,双手攥着站在前面御剑飞行的乔明袍角,耳边的风呼啸而过,他唯独不敢往下看,他现在修为毁尽,这一不小心要是从剑器上掉下去,他可没有能力自救。
御剑行千万里,穿越黑山白水,乔明把温念青带到一处绝境,看着底下黑压压连绵不绝的嶙峋怪峰,温念青有些迟疑:“这都没有落脚的地方吧……”
温念青前十三年一直在凡间生活,是富贵人家的子弟,居于山温水软的水乡。而后四年入了长青宗,在如同仙境的大行山修道。还未见过眼前这种景色,也算涨了见识。
乔明也不回话,一手揽着温念青,跃下剑器悬空站在众峰峰顶之上,头顶阴云密布不见光亮,温念青被乔明这一跳险些吓得魂飞魄散,直到发现他被站在虚空中的乔明揽在怀里没有掉落尖峰上,他语调都扭曲了不可思议道:“大师兄!你怎么这般强?!”
不借助法宝剑器的外力就能虚空而行,这不是至少元婴期修者才能驾驭的吗?!他的大师兄明明不过二十岁,少见的天资聪慧也只是修炼至筑基期。
长青宗这个仙界一流的门派也不过五个元婴期修者,大师兄何时强悍得这个地步。
温念青懵得要死,乔明把剑器变化成可以握住手掌的大小,朝下面的山峰一挥,剑尖使出的狂躁灵力几近乎撕破虚空朝着山峰席卷而去。
奇诡而妖异,高耸而巍峨,连绵不绝的山峰,在乔明庞大的剑气灵力下奄奄一息倾塌!这方天地都弥漫着黑黄的灰尘。
我有一剑,可搬山,倒海,降妖,镇魔,扶正道!济苍生!
长青宗是主修剑道的门派,每位入门的弟子都念过门规,都被授与拯救天下苍生的大任。
温念青看着一剑撼动天下的乔明,心都忍不住在颤抖,我的老天爷,这一剑是一个元婴期修者能使出来的吗?大师兄的修为究竟恐怖到什么程度!
尘埃散去,乔明一剑削去一片山峰,露出山峰体内底部一处仰天巨大的青铜门。
约十丈长四丈宽的青铜门上刻满繁复瑰丽的花纹,花纹凹陷的地方都是残留黑红色的陈年血迹,凝结成厚厚的泥土几乎把门上立体的浮雕花纹淹没成平面绘制的。
远看就已然是惊心动魄,近看更是震撼人心。
乔明攥着温念青来到青铜门上方,推了温念青一把:“把门打开!”
温念青小心翼翼半蹲下,青铜门上滑得狠,踩一脚,泥土便渗出黏腻的血色液体,他不敢走动,甚至怕站不稳跌落到这腥臭的泥土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