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面上不显,顿了两秒后,淡淡反问:你怎么知道?
后桌便道:还真是啊?我姐在征兵办碰见他了。
我蹙起眉头:你姐认得他?
后桌微微一笑道:原本不认得,她昨儿去交入伍申请,说遇到个男生,俊得不行,害她盯了好久,还瞅见人家表上名字叫陈年,我就想怕不是你哥呢。
我随意应了声,转过头去缓缓伏在桌面,脸埋进胳膊,作出困乏样子,无意多谈。后桌仍在絮叨着什么你哥怎么想着当兵,不是才高考完,该上大学么,不过你哥穿军装肯定特精神。
听得我脑袋疼。
周五回家晚餐,饭厅里难得一家人齐整。父亲颇显兴致,还开了瓶珍藏的白酒,要陈年陪他饮。
酒盖一摘,烈香就扑洒过来,我皱皱鼻子道,我哥喝不了白的。
父亲却径自拿了小酒盅斟酒,说,今儿你爹高兴,就让你哥陪我喝点。
我夹了一筷子西红柿炒蛋,问,什么高兴的事,我能知道吗?
父亲抿一口酒,指了指陈年,笑道,咱们家很快就又要多一个光荣的军人了,你说我高兴不高兴?
母亲讲,可给你找到由头开这瓶酒了,少喝点吧,别待会上劲了。
我抬起眼皮,看向坐在对面的陈年,他也正望着我,眼中闪过一点无措。
一块番茄在嘴里爆开,舌尖红色的汁液,不够甜,只尝出了酸。
我垂下眼,咽了食物,说,哥报名参军了?我都不知道,恭喜啊。
声音没有起伏,除了陈年,不会使人听出平静即是异常。陈年避重就轻,讲些仅仅是报了名后面还有很多流程,都还没有定数之类的话。我并不看他,只是夹菜,吃饭,忽略他察探我脸色的目光。
吃过饭,我回到房间,书桌前坐了半晌,功课却纹丝没动。有人敲响房门,赵姨不在,只能是他。我不像往常喊他进来,起身去开门。
陈年站在门前,头快挨到门框,他晃晃手中雪糕,说,给你拿了荔枝味的。
我接过雪糕,正要关门,陈年伸手一挡,小声问,你不想理我了么?
模样倒有些可怜。我按着门把手,同他僵持片刻,最后放开。
陈年走进来,合上房门,看了看我,说,陈醉,其实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开口。
不知道怎么开口,因为知道我将是什么心情。
我咬下一大口雪糕,真冰,冰得牙龈都酸了。我定定看着他,问,陈年,你在恨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