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后侧脸望了她一会儿,“哀家?还是去看看她。”燕娘无法,只好又命人点了灯笼,往东清阁走去。
“她什么时候才能成熟起来?”
床栏上的烛影微微照亮小小的一方床榻,她纤长的手指掠过黑暗与?光明交织的界限,轻轻熨帖着那张憔悴失血的脸,似乎想将自己的体温度过去,“与?人争斗,非要?拼个你死我活才罢休,不先考虑周全了,只顾当时的意气,如此?弄得遍体鳞伤……该拿她如何是好?”指端渐渐冷了,窗外的风轻轻回溯着她心里的叹息。
燕娘听着她的讷言,犹豫了一会儿,方说,“您啊平时把皇上护得太周全了,她就?像只笼子里的小鹰,再怎么扑腾,都有您在?上面顶着,哪里知道天有多高?呢!”
江后沉默片刻,“你是说,是哀家?束缚了她?”
燕娘顿觉失言了,忙笑?着打圆场,“哪里的话,有您护着,是皇上的福气,别人想求都求不来呢。”
“不过,”她又说,“您总不能一辈子都护着她。”
江后似没听到般,收回指掌,敛眉看着李攸烨,表情是若有所思的。第三日,当刑部人员抖着胆子前来枕霞宫拿人时,她听着外面神武军严厉的呵斥,悬身的长裙倏忽一摇,侧过脸来,幽幽启口道,“你说得对,哀家?是该避避锋芒了。”
乔年?夜闯应天府,控告慈和宫总管雷豹,行凶杀害张太医一案,毫无预兆地降临,令举朝震惊。众人尚且糊涂着,民间就?有各种版本的说法流传出来,一时闹得人心惶惶。这件案子涉水极深,雷豹背后是谁,众人心中都一清二?楚,谁给他的胆子告?
李攸烨拖着病身,从榻上下?来,指着地上的几个刑部官员,“谁派你们来的?!!”苍白的脸上掩饰不住的震怒。几个官员吓得直打哆嗦。这也是意料之?中的,谁不知道小皇帝是江后抚养成人的,这乔年?吃了雄心豹子胆敢告太皇太后身边的人,若不是身在?其位被?逼得没法子了,他们怎么敢过来触皇帝霉头?!
“是臣。”金王李戎琬刚面见过江后,从外面跨进来,敛衽拜见李攸烨,秀逸的面孔波澜不惊,“皇上,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前些日子永安侯杀人案尚且秉公处理了,何况一个区区的宫廷总管,臣请皇上下?旨将雷豹逮捕入狱。”
“金王姑?”李攸烨不解,看到她身后江后并未跟着来,知道皇奶奶已经开始避嫌了。胸中更觉气闷,袖了手不应,“雷豹是皇奶奶的贴身总管,一旦他下?狱,朝臣会如何看待太皇太后,如何看朕?这种不孝的旨,朕如何能下??!”
“雷豹是雷豹,太皇太后是太皇太后,皇上若一味包庇雷豹,那么舆论只会倒向对太皇太后不利的一边。”李戎琬面上并无异色,有意提醒道,“何况,此?事尚未调查清楚,从头至尾,都只是乔年?一个人的口供而?已。如果?雷总管是清白的,臣等会还他一个公道,如果?他真的有罪,太皇太后身边更不能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