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速也被气得不轻,第一次觉得这哥们行事作风太过霸道,心里难免为权洛颖打抱不平。自己来参加祭礼的时候,怕她一个人在家烦闷,就把她也带了出来,想着分散一下她的注意力,没想到她的心情还是郁结着。
“不是已经结束了吗?”权洛颖揉着眼睛说。
“先帝的祭祀结束了,但还有先皇后的祭礼!两人的忌日碰巧在一天,不到天明怕是祭不完!”
“这个先皇后是小皇帝的娘亲吗?”她突然问起来。
“是啊。她是小皇帝的生母,原本只是个宫女,后来追封的皇后。”
“那她的爹爹娘亲是同一天去世的吗?”
刘速见她似乎对这件事有些上心,就多讲了一些:
“是啊。说来也是可怜,这小皇帝刚一出生就没了娘,同一天又没了爹,这一家子的忌日和生日都撵到一块去了,还都是八月十五。为此这小皇帝从未过过一个正儿八经的生日。你想想,平常人的生日要是在中秋,那家家户户都团圆,肯定是喜上加喜,可小皇帝即便她自己想过生日,但父母忌日都在这一天,这过起来得是什么滋味啊!”
“那她一定很难过吧!”
她往人群中看去,那一袭衮冕龙袍的少年,被众人簇拥着往后殿而去,忽然觉得那被众星捧月般围绕着的瘦弱身影,也挺落寞孤单的。
刘速见她又揉眼皮了,就说:“你要是困了,就去那边那辆马车里睡一会儿,隐着身形,别叫人看见了,时候到了,我去叫你。”他指的是皇帝的銮舆,小皇帝的銮舆停得离场地最近,有专门的侍卫把守,很安全,里面又烧了暖炉,也比一般马车暖和,正适合休息。反正闲在那里不用白不用。
权洛颖起先不愿意去,但后来实在是困极了,想到还有一场同样这么繁琐的祭礼,她是如何也撑不过去的,就听了他的话,走到那黄盖马车边上,从两个侍卫眼皮子底下,蹑手蹑脚地爬进了车厢。
等皇帝祭祀归来的时候,天光微明,建康城的主干道上已有百姓守候在路边,想要争一睹龙颜。御前大总管杜庞挑帘看了眼路边的华服商贾,布衣芒鞋,对着銮舆统一呼和着万岁,神情全都十分地期待与亢奋。他赶紧拉上帘子,避免被人看到马车中的情景。
因为,在这山呼海啸般的万岁声中,他们劳累了一宿的万岁爷,已经歪倒在御座上呼呼睡着了。
大臣们在太庙外送走銮驾,便各自散了,归家休整,准备赴晚上的中秋宫宴。
而与此同时,上官景赫从太庙离开后,便在自家马车里除下官服,换上便装独自一骑出了城门。牵着马在护城河外绕城一周。这是,他每年必做的一件事,和往年一样只有亲近的两三人才知。
天蓝色的光正将他踽踽独行的身影照得格外分明,十五年前的鲜血像一条流之不尽的河,他还记得,当年那些血迹和墙面上的那些斑驳着魔似的吻合在一起,如今还能抹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