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善恶交锋
这场晚饭吃得很安静,点上蜡烛,伴着烛光,仿佛刚才一切情绪不复存在。
有些东西,消失并不因为消散,而是被掩藏。
席慕莲恢复了以往的冷静,还是牢牢地把自己的喜怒哀乐权握在自己手中。
察觉到了,并不代表可以做到改变,习惯的力量仍然占据主导。
命运,并不是一朝一夕可以被轻易更写的。
席慕莲不说,江定心也不问。
他不问为什么一直不提父母,他不问为什么从来都没有看见她与亲人联络,也不问为什么提到弟弟会让她那么反常。
凡此种种,会给他们之间带来麻烦的话题,他都不碰。
乖巧的像个被训斥过后的孩子,只是低着头扒饭。
洗完碗,家务都做完了,江定心又去洗了个澡,期间席慕莲没和他说一句话。
带着水汽和热气从浴室里走出来,他原本皮肤就很白,被热水冲过后像熟了的虾。
轻手轻脚地走进卧室,席慕莲已经睡下了。
安安静静地钻进被窝,对方好像没睡着的动了动。
半个多月没有同床共枕,好不容易共度周末,第一天睡死过去,第二天闹别扭,江定心从没觉得这么委屈过。
悲哀的是,他们之间无论发生什么,最后都是江定心没原则地认错求饶。
以前,他最喜欢的她的那份洒脱,成了一种不会在感情里妥协的壁垒。
有时他也希冀,她能放下一点点那些自尊和骄傲,给他的狼狈留一些自欺欺人的余地。
好歹,这场感情不是他一个人可怜的独角戏。
迄今为止江定心也发现,他和席慕莲之间从来不平等,只要他不再那么用力地去讨好,他们的关系就结束了。
刀口舔来的蜜也是甜的,总比一个人的苦涩好,江定心想。
翻来覆去,还是没骨气地把胳膊环上她的腰,求和道:“莲,是我不好,别生气了好不好?”
坦白地说,这件事席慕莲自知理亏,她不该把自己的愤怒迁怒到无辜的江定心身上。
可是,不知道为何,冥冥中江定心偏就说了那句话,那句曾让她痛彻心扉的话。
也是江定心的这句话让她明白,原来过去她的爱意都包裹着恨,游戏情场十余载,换过无数女朋友,这样的浪子人生,原来一切的症结点就在于她的爱有毒。
蓦地想起那次做完爱以后,江定心的那句话:“对你来说,爱就是做爱吗?”
当时她回答他:“当然,喜欢一个人就想要和他有生理接触。如果连触碰都不愿意,怎么能叫喜欢呢。”
江定心却说:“我对姐姐的喜欢好像不只是身体上的。”
届时,席慕莲才明白,原来她根本不会爱一个人。
她的脑子里,没有被植入那款程序。
事实上,也没有人真正爱过她。
一想到这个令她恐惧到极点,却又依稀发觉的确是事实的念头,席慕莲整个人都仿佛陷入冰窖,被打入了十八层地狱。
她的父母,弟弟,女朋友们,都说过爱她,然而最终得到的只是控制、利用和欲望。
她愤怒而叛逆地逃离了他们,来到了一个谁都不认识她的莉薇谭小镇上独自生活。
可悲哀的发现,肉身的离开没能摆脱掉他们,因为自己已经俨然变成了他们的复制品,成功地复制了他们的心。
把他们的那颗谎言的心,一路带着,跟着自己随处而行,遇到每一个新的人就向他们撒种,就像吸血鬼不断发展初拥一般。
认识到这件事,比起索取不到爱,更让席慕莲感到寒冷彻骨。
揭开外表华丽的皮肤,里面装的是毒蛇脓血,纳西索斯的镜子里,原本空无所有。
她披着洒脱的外衣执行着刻骨地仇恨,原来她与自己最憎恨的人,其实是同一种人。
也就是说,全世界里她最憎恨的人,其实是自己。
痛到内心都四分五裂的程度,席慕莲的心又升起一股极致的反叛。
这一次,她不是反叛上帝。
而是反叛自己。
她要亲手把过去的那个心撕得粉碎,连骨头渣滓都不要剩。
也是第一次,她想着要认真的学习怎么去爱一个人,对象就是江定心。
因为是他的出现让她认识到了,过去的自己那颗心是多么荒唐。
席慕莲想,如果那个算命婆婆的话是真的,那么江定心就是解开她宿命的,解铃人。
海王第一次有了上岸的心。
江定心从背后抱着席慕莲的腰,忽然见她翻了个身过来,把自己压在身下,有些愕然地睁大眼望着她。
席慕莲盯着他的眼睛对视了几秒,然后便倏而凑上去含住了他的唇。
江定心原以为她还在生气,这突如其来的亲热,倒让他有点儿受宠若惊。
他渴求她的宠爱已经渴求了半个多月了,真就像她用的那个侮辱的形容词一样准确,饥渴难耐。
于是,便投入进去,把矛盾和争吵抛诸脑后。
席慕莲还是像以往那样不由分说地莽撞,带着一种不顾一切地执念,去亲吻和爱抚他。
不同的是,江定心发现,今天她闭上了眼睛。
过去和他接吻时,她都会睁着眼睛,看着他的反应。
今天和他接吻,她闭上了眼睛。
这意味着什么,江定心并不知道。
他也本能地闭上了眼睛,与她唇齿交缠,相濡以沫。
“是我不好,是我对你太凶了。”
一边被她吻着,一边听她的道歉,江定心不争气地红了眼睛,委屈的念头像暴雨般倾盆,硬挺着才没哭出来。
环抱着她腰际地手紧了紧,默认般就此轻易原谅了她。
席慕莲含着他的唇,浅了欲念,多了柔情,一路从嘴角吻到额头,像是在用嘴唇勾勒脸部的轮廓。
在她轻柔地含吮下,黑色睫毛像蝶翅般震颤。
喉结滑动。
安静地像个摆放优雅得体的模特。
席慕莲的手慢慢向下滑去,隔着衣服轻揉慢捻,隔靴搔痒。
引来江定心闷哼一声:“啊哼……”
像干涸的土地忽然得到了滋润。
更重要的是,这爱抚熨平了心里关于分离的焦虑。他抱着席慕莲的身体紧紧地圈在怀里,就仿佛此刻世界都安稳了,不再地动山摇。外面的一切,他都可以不甚关心了。哪怕世界末日,只要她还在这间房里陪着他,他就有勇气生存下去。
他们好像是一种共生关系。
席慕莲冰凉的手指探进江定心的衣服里,抚摸那刚沐浴过热水澡的皮肤,手感很好。
冷热交换,引起一阵战栗。
揉捻他的乳头,唤起他的性欲。
“嗯啊。”压抑的呻吟。
那里是江定心的敏感区。
她的手逐渐用力,游走在胸膛上,所到之处点燃一片欲火。
“嗯……”他扭曲地蠕动身体,摩擦床单。
欲求不满。
凭借吸血鬼惊人的嗅觉,席慕莲敏锐地发现了,然后在他耳边诱惑道:“是想挨操了,所以才发照片勾引我,嗯?”
江定心的脸色浮现一丝扭捏的娇态:“嗯……”
他的心,她其实很了解。
每当江定心坦白地暴露自己的需求,席慕莲的施虐欲就浮上心头。
一种连她自己都说不清,也难以自控的力量,在内心里冥冥中作祟。
每当这时候,她都要羞辱他一番,然后惩罚他的身体。
直到看见江定心被欲望折磨得哀求自己,或者丑态百出像个无助的小丑,或者像个被鱼钩勾住嘴唇不得脱身用尽全力挣扎的鱼儿,那样她就满意了。
她今天才明白,她是那个鱼钩。
之所以今日是鱼钩,因为往日她就是那条鱼。
那时,她还是个八岁的小女孩。
施于者必曾是受于者,受于者必将为施于者。
所谓命运的构成方式,席慕莲今日算是悟出来了。
原来,她给自己安排一个这样的剧本,不过是为了体悟这个看似简单的道理。
为了压制住那股想要虐待江定心的冲动,她把手掌心掐到了出血。
表面上,却还是风平浪静。
江定心察觉不出来她此刻在想什么,以及为何望着他而陷入沉默。
利剑出鞘若非伤人,则会自伤。
可她宁愿这样,因为她下决心要反叛自己,若不能解毒成功,宁愿自毁,也不要再流毒四方。
“怎么了?”江定心茫然地望着凝视着自己的席慕莲。
“没什么。”席慕莲低下头去,解开他的裤带。
那阴茎已经因为刚才的爱抚而微微翘起了弧度,可爱的像根香蕉一样,还吐着泡泡。
江定心有些羞愧的捂住了脸。
席慕莲用手轻轻摩挲了两下,手感很好,指甲在顶端铃口处盘旋抚摸,惹来江定心气若游丝的呻吟。
“啊哈……”
天知道席慕莲此刻有多大的冲动掐下去,过去她的心理快感就来源于此。
“啊,该死。”她皱了皱眉头,还是克制住了。
最后只是用力捏了捏,就罢手了。
转而从抽屉里拿出那根假阳具,以及一颗跳蛋。
用尽量温和的口气,哄着江定心把那根硅胶阳具含进嘴里,用口水濡湿它。
然后把那颗跳蛋抵在他的铃口上,打开开关。
“呜呜呜……”江定心被堵住了嘴,只得用鼻腔发出呜咽。
这次席慕莲并没有用什么东西绑住他,也没有蒙上他的眼睛,江定心是自由的。
可他仍自觉地把手放在床头,也不去睁开眼睛去看,像被栓了十年的大象挣不脱捆绑住自己的细绳一般习得性无助。
手腕上那个玫红色的‘莲’字格外醒目。
仿佛有什么看不见的规则束缚着,只要他反抗了,只要他看了,只要他不听话了,就会遭到惩罚和抛弃。
耦合的是,江定心过分的乖巧像个钩子一样勾住席慕莲的心,她爱的就是这份乖巧,无条件的信任她,把身体所有的脆弱都交给她掌管。
那种无条件的信任,她从来没有在其他人身上得到过。
她清楚地意识到,那是她还在小的时候,在封心锁爱之前,所具备的,但遭到破坏的,被她把碎掉的残渣收藏起来不给任何人观摩的,那颗赤诚的心。
重复的情况再度上演,命运之轮转到此地,岔路口出现了。
就在一念之间。
时至今日,就算她还不会去爱人,唯一能够做到的是,不要伤害他。
她不要再重蹈覆辙!
宁愿毁灭,也要让那股力量在自己手心终结,让旧有命运的脉络断开连线。
思维像一张巨网般由点及面地张开,却只发生在喘息之间。
“江定心,睁开眼睛,看着我。”声音出奇冷静。
收到命令,他毫不迟疑,印入眼帘的是席慕莲近在咫尺的脸。
江定心被欲火熏染得雾蒙蒙的眼神,泛着粼粼水光,叫人莫名爱怜。
“看着我。”席慕莲再一次说。
终于聚焦,他怯怯地看着她的样子,让席慕莲本能地想扇他巴掌,然后狠狠羞辱他。
但她把那假阳具从他口腔里抽出来,低头俯身吻住了他。
克服原有的习惯,就是杀了过去的自己。
另类的自我毁灭,自杀。
唯有死透了,才能重生。
“嗯呜呜……唔嗯……”江定心口齿不清的呜咽着。
承接着席慕莲这突如其来像暴风雨一般的深吻,有些不知所措。
过去她的吻都算是一种奖赏,但今天不花分毫力气居然就得到了。
江定心不知道该开心还是该惶恐。
这是他不熟悉的领域。
失去了路径依赖,就好像去了一个陌生的城市一样,没有导航会迷路。
席慕莲把江定心钉在床头吻了两分钟,才把他放开。
然后便把那根硅胶阳具给自己套上,扶着它挤进江定心的身体里。
“啊……啊……”那后穴被撑开然后填满的滋味,让江定心一瞬间蜷紧了脚趾。
虽然有些胀痛,但是合二为一的感觉实在太好了。
对他而言,一个人的空虚宛如漏掉生命的黑洞,多少内心的焦虑,无助都来自那个黑洞。
唯有填满它,才能感觉到完整,感受到平和。
“嗯呃……操我……用力……啊……”颤抖着声音气若游丝的呻吟。
江定心的呻吟像春药一样让席慕莲头脑发热,端着他的双腿把它折到他的肩上,整个人都前倾着用身体的重量压上去,把那根阳具抵到最深处。
“啊啊啊……”江定心忽然提高了声音。
好像是无意摩擦到了穴道内那一处最敏感的点,惹来一阵急促的呻吟。
无论如何也戒不掉喜欢看江定心被操得失魂落魄的样子,于是顶动腰部急速地抽插。
耳朵追逐那因为自己动作而忽高忽低的音符,就像弹奏钢琴般愉悦。
他的手在她的大腿上流连,无意的抚摸以示回应。
交合处的嫩肉被带进带出,被白皙的臀肤衬托得十分暧昧,做得久了,也分泌出些淋漓的水渍来润滑。
忍住想要打他屁股的冲动,俯身下来对他说:“抱着我。”
这陌生的指令是前所未有的,江定心有些迟疑,仍听话地把手拿上来环住她的脖子。
距离如此近,近到呼吸都能被毛孔感知,近到喘息在耳边被放大数倍,他从来没有在做爱当中像今天这样抱过席慕莲。
此时此刻,被她压在身下,她的气味,在他的鼻尖围绕,有一种莫名的心安感。
恍惚间,忽然被捏住了下巴,听见席慕莲塞壬之音般的三个字:“叫老公。”
他以为自己恍惚错乱了,疑惑地睁开眼:“嗯?”
“嗯什么,叫老公啊。”说着便把性器往深处顶了顶。
“呃啊啊……”忽然提高音量的喘息。
不是江定心不肯叫,而是实在感觉太害羞了,羞耻到头脑一片空白,卡了壳。
半晌才扭捏地蚊蝇般嗡出来:“老公……”
“大声一点。”席慕莲不肯放过他。
江定心一时间百感交集,又是羞耻,又是激动。要知道这么长时间以来,席慕莲连他是男朋友的身份都不肯承认。
“呜……老公。”他又提高声音叫了一遍,感觉脸烫得快要烧了起来。
紧接着便被席慕莲含住了嘴唇,一顿舔舐啃咬。
刚才那句老公让他欲火焚身,阴茎肿胀得非常难受。
亟待释放。
可自己玩弄起来总不得其法。
“老公,帮我射……帮我……啊……”他哀求道。
破天荒地,席慕莲没有从中作梗,径直把手探下去,揉捻他的阴茎。
一边抽插,一边抚弄铃口,情场老手的爱抚每一下都恰到好处。
快感积累到极致,高潮像海浪般汹涌而来。
做了半个多小时的爱,终于把江定心给揉射了。
空气中散发着翻云覆雨的余韵,江定心软成一滩水般蜷在被子里喘息,理智逐渐爬坡回来了。
他总感觉今天好像少了点什么,过去总要过五关斩六将才能得到的,今天仿佛送给了他。
慢慢张开迷茫的双眼,还带着欲念的雾气,光线像一张网似的进入眼帘。
找回视线的焦点,搜寻席慕莲的身影。
却看见白色枕头上滴落了圈圈点点的红色血渍。
赫然清醒过来:“你受伤了?”
“没事。”平淡的声音,压抑着不知名的情愫。
“都流血了还说没事!”
他蓦地起身,要找伤口。
席慕莲不给,他偏要看。
找来找去,最后才在她极力藏起来的手心里发现了一道掐出来的血痕。
“都说了没事。”席慕莲忽而有些不耐烦。
江定心不知道原因,还以为是不小心划伤的。
“我去拿创可贴。”
“不用了。”席慕莲拉住他,叹息一句道:“这点小伤它自己一会就好了,而且手心是活肉,贴不住的。”
好不容易才说服江定心关灯睡了觉。
可他的思绪还沉浸在刚才那句床话的‘老公’里,内心涌动地翻来覆去睡不着。
究竟也没好意思问,是有几分玩笑几分认真。
10歉意
夜里叫了老公,白天到剧院还得装成普通同事。
这是一种煎熬。
看着其他男同事能和席慕莲公然有说有笑,江定心心里像猫挠。
偏还要像没事人一样一起出席《解铃人》的宣传会。
面对着几十个闪光灯和镜头,不能越雷池半步。
“咦,两位主演好像不太熟的样子呢。”不知哪个没有眼色的记者提了个问题。
两位主演都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院长倒是率先出来解围道:“席小姐刚到我们剧院工作没多久。”
说没有多久,其实也有一年了。
但是在此之前,席慕莲的确在莉薇谭没有出名。
除了她之外,其他的同事都在莉薇谭镇或多或少小有名气。
江定心更是其中的翘楚,奖杯捧到手软。
若是他们的恋爱绯闻传出去,应该不少人觉得席慕莲配不上江定心。
席慕莲能做女主角的资本,唯有曾经拿过石蒜花奖而已。
有意思的是,那一项奖又是江定心拼了命没拿到的。
“对于下个月的石蒜花奖,《解铃人》制作组有没有信心能赢回来?”那个记者又开始作死地提问。
石蒜花奖是话剧界联合最高奖项,分为剧本奖和个人演绎奖。
剧本编辑颇有信心地回答道:“哈哈,我们拭目以待。”
轮到演员个人回答了,话筒递到了女主角席慕莲手上。
手心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语气却平淡从容地回答道:“我对荣誉的心态是开放包容的,顺其自然。”
说完,把话筒递给身旁的江定心。
话筒只有几两重,要说的话却似有千斤,江定心沉吟几秒坦言道:“我是为了赢得石蒜花奖才去演《解铃人》的。”
此话一出,记者一片哗然,议论纷纷。
有人觉得这种做法未免太功利了,有人觉得在名利场上无可厚非。
而且大家都知道江定心在赢得石蒜花奖的路上可谓屡战屡败。
江定心的发言没有止步于此:“但是在演的过程中才发现,这部话剧对我的意义并不只是拿到石蒜花奖。”
看着台下的观众和记者,他继续陈白道:“我结识了很优秀的剧组,合作伙伴,还有……一段对我个人而言很重要的人生体验,我付出了百分之一百的努力去体会角色给我带来的喜怒哀乐。”
闻言,席慕莲侧目而视。
察觉到她的目光,江定心蓦地紧张起来。
“所、所以……无论评委给我的结果是什么,我心里的奖已经在自己这边了。”
台下爆发了笑声,大家都以为这是江定心为避免再一次与石蒜花奖失之交臂的尴尬而提前说下的场面话。
只有席慕莲听得懂他的话外音,若有所思。
“那么下一个问题,请问主演们对自己饰演的角色以及这部剧的主题有什么样的见解呢?”记者继续例行公事的提问。
席慕莲缓缓道:“我在《解铃人》中饰演女主涟洳,这个名字取自‘乘马班如,泣血涟如’,她是一个悲剧人物。在投生的过程中被溺死九次以后成为了湖中怨灵,她怨恨把她一次又一次溺死在水中的生身父母,嫉妒家族中被保护周全的男孩,八次设下陷阱把男孩引至湖边戏水而亡,在第九次时放生了和她有夙世因缘的男主角谈君彦。她的外表是狰狞的,她的内心是矛盾的,不过我很高兴她最后战胜了自己的嫉恨之心,改变了自己的命运。这部剧的主题对我个人而言感悟就是……”
顿了顿,思考片刻,然后道:“希望这个世界少制造出这种鬼。”
说完,把话筒递给江定心。
和席慕莲的从容相比,江定心显得有些踌躇。
因为他对谈君彦这个角色的感受非常复杂,一两句话说不清楚。
用如果最简单利落的一句话概括,那便是:“谈君彦是一个勇敢的人。因为从小被过度保护所以不知道世事险恶,也不知道自己的幸福生活原来是父母辈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得来的。被父母的罪孽牵连着陷入险境,但又用自己的勇敢真诚化解了危机。我想……他会是我的榜样吧,因为我本人可能没有那么坚强。”
就在要放下话筒的时候,记者插话道:“不好意思,我们还有一个关于主题的问题。”
他又拿起话筒:“噢,主题啊,其实……这部剧的主题讲述的是轮回,不仅是生命的轮回,其实轮回时时刻刻都在发生。它讲了一件事是如何被自己创造出去,然后又反弹到自己身上,最终再次被自己创造出去的循环过程,但这也并不意味着无解,它还给出了终止这个循环的方法,这对我的人生有着很多启发,嗯,就是这样。”
两位主演都谈完感想以后,轮到了女二号,饰演男主角未婚妻的胡如烟被采访。
“大家好,我是胡如烟,我在这部话剧中饰演与谈君彦联姻的贵族小姐林薇薇。”
胡如烟原来在莉薇谭剧院的名气很大。
对于这次没能演上女一号,其实怨念颇深。
但是为了营造良好形象,还是得装作很热爱林薇薇这个角色的样子。
“林薇薇在被退婚以后感到丢脸,做出了一些伤害别人的行为,但最后又相当后悔。这个角色要演好很不容易,也是我第一次担反派,正是因为不容易,所以才值得出演。这次能拿到这个角色,也是对我的一种挑战。感谢剧组和院长对我的信任……”
席慕莲在一旁百无聊赖地听着,偶尔出神地看着桌上剧本发呆。
在一众演员都谈完感想致谢过后,需要站在一起拍一张宣传照。
江定心和席慕莲作为主演自然站在c位上,本来他们都很有默契地在公众场合保持至少一尺以上的距离,现在不得不缩短为零。
做过爱的情人,走到一起就自然有种比其他人多上一点儿什么的气氛。
越是想要遮掩,越是欲盖弥彰。
“那个……”摄影师发出了抗议:“男女主肢体稍微有点僵硬,来点互动吧。”
被要求摆点pose,也只好照做。
可是,不知道到底要怎么样做才好。
怎么样做都很别扭。
刚开始被要求搂着女主角来张亲密照。
江定心试了几次,都不知道该把那手臂怎么摆。
搂肩膀,还是搂腰?
从来都是席慕莲搂他,他顶多回抱过去。
不过,合作过其他女演员也有很多次了,照葫芦画瓢造出个没有灵魂的画皮也是可以的。
摄像师咔咔一顿拍,明明只过了几分钟,他却觉得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为了符合剧中角色的形象,造型师设计了一下,让席慕莲拉着江定心的领带,作出一副勾着他走的架势。
这姿势,她太擅长了,擅长到根本不是演的。
而江定心也自然而然被她牵着,倾斜身子向她靠拢。
这一次他才觉得,感觉对了。
漫长的宣传会结束以后,所有的演员都回到了自己的休息室。
席慕莲又在洗手间和胡如烟狭路相逢了。
“院长还不知道你们两个的事,要是知道了,你猜下部话剧的女主角还是你吗?”胡如烟一边对镜补妆,一边不屑地道。
席慕莲可不是会接受威胁的人。
她也一边洗手一边不屑地说:“你去告密吧,看他会换掉我还是封掉你的嘴。”
《陋怪》和《解铃人》两部火爆的话剧男女主角都是江定心和席慕莲,江定心本来在莉薇谭就很有名,所以这次凭借两部火爆的话剧扶摇直上的是席慕莲。
她手握石蒜花奖,空降到莉薇谭就直接演女主角。
现在又有两部叫座的剧傍身,席慕莲就敢赌院长会为她开后门。
规则,不过是人制定的。
谁制定的谁就可以修改。
只要利益足够大。
这个道理胡如烟其实也知道,她敢和席慕莲叫板的资本就是过去在莉薇谭众姐妹中积累下来的人脉。
这点是空降军比不了的。
胡如烟冷哼道:“若是院长真的包庇你,我就叫他们都请假罢工。”
席慕莲转过身去,踱步走到她前面,凝视着她的眼睛道:“你真以为把我弄走了,就有机会得到江定心吗?”
胡如烟也不甘示弱地道:“未必没有,我不比你差,在你来这里以前我一直都是莉薇谭最出色的女演员。”
席慕莲笑道:“那他为什么没有和你在一起呢?”
这个问题噎得胡如烟说不出话来。
她继续道:“并不是我把你的地位和心上人抢走的,没有得到的东西,从一开始就不是你的。你根本就不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人,也不了解他的内心。”
胡如烟怒道:“我不了解他?他从十六岁那年就来到了莉薇谭,我喜欢他喜欢了整整八年。八年啊,人生有多少个八年,凭什么你来了,轻而易举就可以得到?如果不是你,如果没有你……一姐的地位和完美的情人,都会是我的!”
这一刻,看着胡如烟不甘心的神态,席慕莲仿佛在她身上看到了自己,她太清楚胡如烟的动机了,清楚得就和照镜子似的。
如果当初把她生成男孩,把弟弟生成女孩。
如果没有弟弟,又会怎么样?
脑海中蓦地闪现她和算命婆婆的对话。
“你看,我们面对面而坐。当你在看着我时,我也在看着你。”
“这是你自己写下的剧本,也只有你自己知道答案。”
席慕忽然非常认真地看着胡如烟回答道:“没有如果,假设不成立。可以说,既然八年了你们都没有在一起,那就是你不需要他,他也不需要你。有缘分的东西,无论怎么样也会耦合在一起,没有缘分的东西,再怎么努力也撼动不了分毫。想要得到他,不过是虚荣在作祟而已,因为他是整个莉薇谭最耀眼的男演员。你只知道江定心把奖杯捧到手软,可你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那么努力,那就是你们没有缘分的原因。我劝你不要白费功夫,就算弄走了我,他也不会和你在一起的。”
“你胡说!大家都是凡人,别装了,你有多高尚,可以站在道德制高点这样指责我?美好的东西所有人都想得到,难道这样就错了吗?”胡如烟咬牙道。
席慕莲摇摇头:“恰恰相反,我比你更加卑劣,所以才可以看穿你。你要走的路我已经替你走过了,地狱的门前铺着鲜花的地毯。不过多谢你,这个道理,我也是刚刚从你身上领悟出来的。”
说完,席慕莲就走出了洗手间。
回到私人休息室里,她独自一人站在镜前,感觉镜中倒影有些陌生。
换作过去也许会为了保住饭碗在闹到不可开交之前一走了之,跳槽这种事已经习以为常了。
她不会让事情发展到被人要挟,陷入被动的境地。
可是掌心里的血痕提醒着她,如果真的那么做了,不过是重走旧路,陷入循环而已。
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脑袋疼,泡了一杯苦咖啡。
以前上学的时候每次有想不通的题目时,席慕莲就会喝咖啡。
那时候是喝学校门口一元钱的散装咖啡。
如今是喝金装高级进口咖啡。
可问题还是一样棘手。
“诚实地面对真心,才是解开谜题的关键。”算命婆婆的话不适时地像幽灵般回荡起来。
苦思冥想了一下午,并没有想出什么明确的头绪,可她唯一能够确定的是,一定要和过去反着来。
一定要和过去的习惯反着来,才能够打破恶性循环的轮回。
她不但不能够走,而且要顶住压力公开和江定心的关系。
过去逃避危险,是为了全身而退。
现在面对危险,肉眼可期的是非死即伤。
但是她没有别的选择,她也不知道为何上天冥冥中会这样安排。
地狱的路她已经走尽了,现在就算粉身碎骨也要选择另外一条。
胡如烟气呼呼地从洗手间里出来,路上居然遇到了江定心。
刚才洗手间里的一番话,彻底刺激到了她的自尊心。
她在莉薇谭努力了十多年,凭什么席慕莲从天而降就轻易拿走了她的所有?
就算不抢不走,她也要破坏,那样才能让她被撕裂的心好过一点。
江定心和胡如烟碰了个正着,两人对视几秒。
就在他正准备收回目光擦肩而过时,忽然听见她道:“我们可以说是从少年时代一起长大的,一路走来你的成绩我都看在眼里,你还有大好的前途,就甘心为了个女人毁于一旦?”
江定心听得懂她的话外音,沉默了片刻道:“只要你不说,我就不会有事。”
胡如烟不知该摆什么表情,他觉得江定心好像吃错了药。
“那如果她一辈子不公开你,你就一辈子做她的地下情夫?!”
一辈子?
江定心蓦地抓紧了自己西装裤,用力得骨节泛白。
要真能一辈子,倒好了。
但现在情形,恐怕一阵子都做不到。
他知道席慕莲已经在想退路离开莉薇谭了,她陪别人喝酒动用人脉关系,想找到下一个适合工作的剧院。
只怕到时候,他想留都留不住。
“如烟啊,谢谢你关心我。但是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清楚。不管怎么样,我们还是好朋友,不要为难她好吗?”
他指的是席慕莲。
听见江定心这么说,胡如烟忽然感到一阵莫名的悲伤,有些哽咽道:“真的……真的要这样吗?我们之间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一年之前我们还是完美的舞台情侣,自从她来了以后一切都变了。”
江定心叹息道:“是我不好,是我没有把握好界限让你误会了。但是我从来也没有……没有对你有那种想法,是我自己没有,这与她的介入无关。”
胡如烟颤抖着唇道:“你也胡说!现在你们正好,你当然这么说了。如果不是她突然抢走了我的一姐位置,你又怎么会把目光转向她?”
“如烟,你也是那种内心不够刚强,需要得到别人认可的人吧?”江定心凝望着她的眼睛缓缓道:“所以才会那么在乎地位,就像我在乎荣誉一样。”
他顿了顿,继续道:“我保护不了你,也给不了你想要的,我没有你想得那么优秀。”
“不,你很优秀,你站在领奖台上说致谢词时的坚定,你对话剧界最高荣誉的执着追求,那种不顾一切也要得到的精神,怎么能够说不够刚强呢?这种精神,一直鼓励着我。”胡如烟理解不了江定心的话。
江定心怔了怔,他没想到自己在痛苦中挣扎的力量,在胡如烟眼里倒变成了一种生命力。
就好像他在席慕莲身上看到的那种不顾一切的叛逆与洒脱一样。
难道那一样来自痛苦吗?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却没来得及细想。
江定心蹙了蹙眉睫,只想到了一个比喻:“也许伤口结出的疤,摸上去也比皮肤要硬。”
“什么意思?”胡如烟茫然地凝视着他。
江定心垂眸阖了阖眼帘,有些不想面对,含糊道:“总之,我不是你想象得那样完美,当你知道关于我的一切时,就不会再喜欢我了。所以,放手吧,你爱上的不过是水中的虚影,是你幻想出来的我。”
说完,他便和胡如烟擦肩而过了。
留下胡如烟愕然地站在原地。
痛苦也是有力量的,它常常被和生命力混淆在一起,形成一种富有魅力的旋涡,从而把更多拥有痛苦的人捏合到一起。
人们叫它,性张力。
夜幕降临,覆盖着漫山遍野玫瑰花的莉薇谭镇被黑暗笼罩。
借着黑暗的遮掩,干起见不得光的勾当。
“啊……啊啊……”
江定心不知道席慕莲今天为何如此热情,在他一进门的时候就把他抵到门上吻,一边吻一边用力地揉他的胸口。
把他揉得呻吟连连。
“今天在宣传会,憋坏了吧,嗯?”
早上拍宣传照的时候和她站得过分近,他的确有些心猿意马。
“嗷……唔嗯……”一边和她唇齿纠缠,一边模糊不清地回答。
每当有人要和她抢东西,就会激起席慕莲烙印在血液里的痛苦记忆。
弟弟的出生,抢走了她的玩具,她的被关注程度,她所爱的一切一切。
触碰伤口会导致神经过敏,本能地护着,带着歇斯底里的力量。
上次下决心说好不再强迫他,不再禁锢他,不再虐待他,这次又单方面撕毁条约了。
要强迫他,才能让知道他属于她。
要禁锢他,才能确定他不会逃跑。
要虐待他,才能占上风拿主导权。
席慕莲一边捏着他的下巴让他和自己接吻,一边把手探下去解他的西装皮带。
感受到她前所未有的急促,江定心有些不知所措。
他不知道席慕莲和胡如烟在女洗手间里发生的事,所以根本不知道席慕莲此刻在想什么。
还以为和从前化妆室里的剧情一样,是她作为女王的服从性测试。
西装裤子被褪到了地板上,隔着内裤揉他的性器,比上次夜里的爱抚力道重得多。
“嗯……”随着那重重的爱抚,呼吸开始变得沉重粗犷。
每当席慕莲变得暴力,江定心就自甘成为小绵羊,还没被真的套上项圈,自个儿就画地为牢。
一种冥冥中自然嵌合好的天工,非是人力可勉强雕琢的匠气。
比如,他在胡如烟身上就从来没有找到过这种感觉,他们之间更像是姐妹。
性器被揉捏得胀痛,内裤被扒拉下来,江定心光着下半身被席慕莲压在门板上,于此形成对比的是穿戴完好的上半身,领带被她握在手里,拉扯得比早上那张照片里还要用力。
吻到嘴唇变得麻痹,才被放开。
紧接着手腕被领带系缚住了,还打了个死结。
席慕莲急促得像犯了烟瘾一样,从床头抽屉里拿出那根硅胶的假阳具,连润滑都没有上就给江定心捅了进去。
“啊啊……啊哈……疼……疼……”疼得江定心呼吸声直抽抽。
眼角都溢出了泪花,到底也没反抗她。
这一下,就像深吸了一口尼古丁似的,把那焦灼的心熨平了。
非要看到江定心逆来顺受的接纳她过分的对待,才能像到保险柜里确认储存的珠宝那样,确认爱还在那里。
一个小小的声音在她心里没由来的盘桓:“我都这样对你了你还能容忍我,一定是非常爱我吧。”
一定是吧,一定是的。
习惯了入侵物的后穴渐渐销溶了疼痛,取而代之的是摩擦带来的快感。
席慕莲从他后面搂着的胸口,一边顶动腰部缓缓抽插,一边含咬他的耳垂,揉弄他的胸口,好像在表达一种变相的安抚。
刀口甜蜜,熟悉的模式,又回来了。
江定心反而觉得心安,她越是表达过分的占有,他越是觉得自己被在乎。
“啊哈……啊……”呻吟伴随着后穴深深浅浅地律动一齐起伏。
和过去喜欢说些羞辱他的话不同,这次席慕莲很安静。
只是安静地表达占有。
从大门口做到沙发上,从站着变成睡着,不变的是江定心敞开双腿迎接席慕莲的进攻。
“唔……”啪地一巴掌下去,脸颊微红。
然后再迎接她的亲吻,仿佛用身体的语言在说:“喜欢吗,你只能被我一个人这样放肆对待,你不属于你,你属于我。我可以打你,也可以疼你。”
席慕莲身躯的顶动像海浪一样一波接着一波,席卷着江定心这片绵软的沙滩。
视线被围巾盖住了,那条她给他买的紫色围巾。
陷入盲目和被动的快乐中。
“嗯哼……哼啊……”粗重的呼吸,颤抖的声音,被欲望拴住了理智。
让江定心置身在绝对的服从中,似乎才让席慕莲感受到绝对的安全。
他不会有自己的情绪,不会有自己的思考,不会有自己的意志,不会自己长脚离开。
可她又知道,没有那种人。
令她沉湎的,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塑造出来的虚影。
不是江定心本身。
她正在把他工具化,就像她的父母希望她做个永远乖巧安静,不会和弟弟争抢玩具,做个只挤牛奶不吃草,永远顺从的姐姐。
她又正在不可遏制地复制着他们的心,向命运的轮回妥协。
她不过是充当他新的父亲,要求他无论如何也要考一百分,他的父亲爱一个加着考了一百分这个定语的乖孩子,不爱他本身。
而他甘于此,妄想不停地考一百分,试图把自己永远地铸成那个定语。
自恋者纳西索斯的镜子呈现的永远是特定的虚影,所以纳西索斯永远不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爱,他从不知道自己真正该珍视的是什么。
欲望的可怕之处就是,无论理智在思考什么,身体都可以滑向深渊。
快感积累到快要勃发。
“唔唔……帮我揉一下,莲……帮我……”
席慕莲习惯性的掐住江定心的脖子,握住他欲望的源泉,把他的快乐与痛苦都掌握在手心。
看着身下的人为了得到更多的快感,而扭动着腰部迎合她的入侵,席慕莲在喜悦中翻涌出一股罪恶感。
过去她都会居高临下地说:“求我啊,求我。”
现在她宁愿咬烂自己舌头。
可是,最终还是在欲望的驱使下,说了句替代品:“叫声老公,叫老公我就帮你。”
江定心倒是十分乐意,他乐意把自己铸成爱人想要的模样,以此期待她永远不变心。
“老公……老公帮我……帮我射……”
席慕莲加速腰部的顶动抽插,一面按揉他的阴茎。
手指的力道刚好,每一下对阴茎的抚揉都像抚揉到了江定心的心里,熨平焦虑和孤单。就是这么一瞬间的抚慰,渴望到他愿意拿前途地位去换。
“啊啊啊啊……”江定心扭着腰肢蜷紧了脚趾,被揉射在她手里。
高潮过后整个人像一摊水似的软在沙发上,没有一丝力气动弹。
他感觉到席慕莲慢慢趴了下来,趴到他身上,把脑袋枕到他颈窝里,脖子上被吐着热气,有些痒痒的,但感觉很温馨。
眼睛还被蒙着那条紫色围巾,眼前一片黑暗。
但手腕的领带被解开了。
“老公……老公……”绵软的声音夹着颤音,江定心躺在她身下轻轻唤她。
她喜欢听,他就多叫两句,讨好什么的已经是本能了。
能感觉到叫了两声以后,席慕莲攀在他肩上的手指慢慢地收紧了。
然后,他感觉到了颈窝一阵濡湿的热意。
微微蹙眉,一把抓下蒙着眼睛的围巾,疑惑地偏过头去看席慕莲。
在江定心的印象当中,席慕莲从来都是倔强不屈的。
完全没有想到她会哭。
“对不起。”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沉闷。
天知道一个病态自恋的人要花多大代价说服自己对别人真诚地讲出这三个字。
她最终用逻辑战胜了本能。
“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要道歉?”江定心很茫然。
席慕莲吸了吸鼻子,很快地重新屏蔽软弱的感情,抬起头来看着江定心道:“我明天去和院长说我们在谈恋爱的事情。”
江定心赫然睁大眼:“你疯了吗?”
“我已经下定决心了,要公开这件事。你也希望我们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吧?让你一直偷偷摸摸进出我的公寓,不觉得太委屈了吗?我不能一直那么自私。”她一直都清楚自己的卑鄙,只不过从来没有勇气放弃因卑鄙得到的好处。
正大光明的在一起?
他当然想。
他做梦都想能把这段关系合法地固定下来。
“不要,如果院长让你辞职怎么办,如果需要离开莉薇谭怎么办?”
这些问题,席慕莲其实全都想过。
“我要公开,不管发生什么我都要公开。”她只知道必须这么做,剩下的都像是在抓盲阄,交给老天爷。
说到底,她也不过是被命运的洋流推怂着前进的盲龟罢了,始终找不到能承载她的浮木。
可是,她知道了什么是海洋,什么是陆地。
想要找到陆地,就必须逃离海洋,至于陆地方向在哪里她不知道,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那是背离海洋的地方。
“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做不可?”江定心不明白,转念一想他急着抱住她的胳膊:“我没关系的,我已经习惯了,只要我们不需要分开,剩下那些都不重要。”
江定心的话像绵软的糖一样甜,可是席慕莲的理智告诉自己,那不对。
就像他每次都束手就擒站在那里任她放肆的对待一样,他的默认是一种勾引她犯错的纵容。
如果说她的爱有毒,那他的爱也不无辜。
“不对……”席慕莲微微蹙眉,错愕地凝视着眼前的男人:“那个方向不对……”
这同样是一种轮回的旋涡,不可自拔的朝像车轮一样朝着相同的命运前进。
“不……”她把江定心的手从自己胳膊上拿下来,坚定地道:“我一定要公开,你不要再诱惑我,我一定要那么做。”
江定心非常忐忑,他不知道为什么席慕莲突然拼了命也要公开他们的关系。
公开关系有两种两极分化的结局,如果和院长谈的好,那么以他们的实力和地位可以在莉薇谭做一对公开的情侣,既是同事又是情人,他们的社会关系网也会承认对方,这当然是最好的结局。
如果和院长谈得不好,那么他们其中一个人就必须离开莉薇谭,按照概率来说很可能是席慕莲,因为她来莉薇谭剧院工作的时间不长。
莉薇谭镇上并没有第二个很合适的工作环境,她只有选择离开这里去外地。
两地分居的结局,随着时间的推移就等同于分手。
一条路是冒着分手的风险利益最大化,一条路是不用冒风险但需要偷偷摸摸。
江定心是一点儿风险都不愿意冒,宁愿委曲求全。
一想到要分开的可能,他想把那个萌芽死死地扼在最开头。
可他说服不了席慕莲。
接下来的半个多月时间里,他都一直生活在忐忑不安当中,随时都害怕席慕莲去和院长谈那件事。
最近一直都在出席宣传《解铃人》的各种活动,席慕莲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所以暂且把这件事压下去了。
这刀架在脖子上又迟迟不落下的时间,对江定心来说宛如酷刑。
成日一个人把自己关在休息室里,不愿意出来见人,对下一部剧的投入准备也是心不在焉。
他也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
明明过去有过期待,能和席慕莲做一对能够见得光的情侣,像普通情侣那样出门逛街,接受亲朋好友的祝福,甚至结婚之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