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喜欢(1/2)

贝基尔用湿巾擦了擦嘴,意外地觉得口渴,他忍住了饱腹后的打嗝,抬头张望着餐桌另一边的女人。

所以这一切都是谎言,马木提和公主又一次欺骗了他。贝基尔接过侍从为他端来的清酒,神态冷漠地抿了一口。

今天的帝国会议上,贝基尔又一次无功而返了。增加内阁议员的法案被无情地、残酷地否决了,他甚至被公主公开称作“莽撞的孩子”,一想到白日经受过的侮辱,他便忍不住咬牙切齿。

当马木提……并不是那个还在战场上的老头,也不是公主的近卫,而是正当壮年的,即将从首都军校离职,前往前线帮助他的元帅父亲处理边境事务的那位,当他告诉自己,他的家族为曾经的立场感到抱歉,并暗示了家族的顺从后,贝基尔本以为今日的会议将一帆风顺的。

他将湿巾扔在了托盘里,心烦意乱地伸手抓着乳白桌布的一角,贝基尔对满皇宫的乳白色装饰感到厌烦,这总让他想起过去,想起沉闷的、羞耻、不堪入目的丑事。

“这桌布太难看了,请您尽快换了新的来。”贝基尔低着头,视线在自己微凸的裆部上流连——昨日的欢愉还停留在记忆里,勉强让他的情绪维持在尚能体面的地步。他抛开陈旧的记忆画卷,重新选择了让他感兴趣的事情,他将那些呻吟、爱抚和亲吻纹在脑海中,笑意这才重新攀上他的面庞。

“好的,陛下,”卡洛琳娜·马木提放下了刀叉,她谨慎地望着逐渐放松下来皇储,继续道,“请允许我……请陛下告诉我,您为何愁眉不展,现在又为何舒缓了紧皱的眉头,是怎样的期许让您不再困倦于朝政琐事?”

贝基尔摇摇头,他好整以暇地往身后的近卫官队伍里望了一眼,意料之中地没有看见格里高利的身影,他转过头,正色看着坐在他对面的女人,对方打量、揣测心意的神色让他心情大好。

“亲爱的卡洛琳娜,昨天真是唐突您了,还望您不要对那件事有何不满,这都是为了庆祝皇帝陛下的生辰,我喝了太多酒的缘故。”贝基尔好似完全不在乎地提起了自己前半夜的萎靡不正,与格里一样,通宵达旦后的皇储陛下精神极好,在稍稍遮掩过面容上的憔悴后,他仍是那般的俊俏尊贵。

皇储陛下的姿容虽在前几年里显现出幼态的娇嫩和柔和,但随着这些年的成长和锻炼,他的皮肤虽仍是白皙的,但已不再苍白如纸,健壮的肌肉使他看着端正、稳重,眉眼间的神采也因为各项知识的学习而变得睿智、机警。他的头发并不是克洛里斯公主那般如火的鲜红,而是掺杂着焦灰的深红,从前垂至腰间的长发在那次事故后已削去了不少,重新长出的红发却不被它的主人爱护,只保留到了垂至脖颈的长度。

卡洛玲娜并不热衷于欣赏年轻男性的柔美,因此,她对贝基尔走失后回来后的诸多改变都是十分欢喜的。陛下不再频繁地召见情妇,不再肆意欺辱侍从、卖弄学识,他变得比过去成熟、内敛,好像脱胎换骨了一般。这突然的转变在她的心中甚至比陛下变成什么样更重要,因为这意味着对方的可塑,她被这种惊人的变化深深吸引,以至于接受了父亲暗示她亲近皇储的任务。

卡洛玲娜对自己非常自信,她甚至觉得自己可以通过改变贝基尔,从而得到这个国家。

“我明白,陛下去过战场,仍对那里的一切念念不忘。”提起昨夜,卡洛琳娜便想起了脱去繁重衣物后,格里高利躺在床上时高挑、成熟的身材,以及他俊朗的、透着野性的面庞。为了安慰自己,她心中暗自篡改了昨晚的记忆,是自己不满意皇储的侍奉,是贝基尔对她露出愧疚的神情,然后允许她又用了陛下的近卫官,让她能骑在那个黑发军官的腰上,尖叫、喘息至彻夜不停。到了获得者呢?他曾窥探过那人的一切,在酒吧、寝室、教室和礼堂里,却始终不曾有过机会做进一步的接触。

格里不知道,麦文和他曾亲近到肌肤相贴、同床共枕,而褐色头发的贵族男孩却没有得到格里的垂青,在那一夜后,两人的距离又拉得很远很远,仿佛陌生人一般。

“好人,何必闯进来,我总得收拾干净才能去见陛下。”格里含笑的呢喃在他身后传来,他听着格里的脚步声一点点地靠近,在被人触碰后瞪大了眼睛。

“嗡嗡”的响动意味着生命,那条潮湿的手臂是他亲眼看着装上去的,那一天的所有场景都还历历在目:陷入昏迷的格里高利被锯掉了右臂,机器人围着他,为他安装全新的手臂。数十个科研官躲在他的手术室外观看,他们很兴奋地交流着什么,麦文僵硬地坐着,他只记得自己的使命:贝基尔要求他为格里装好全新的活性金属,并将人带回皇宫。

格里不算冰凉的手指划过他的后颈,如同烦人的小虫攀爬在他的皮肤上,痒得惊心。

“你可以给我一个回复。”麦文从方才的颤抖中清醒过来,他忍住了伸手触碰后颈的冲动,皱眉打量格里高利。

湿润的发丝还没吹干,格里摆出十分悠闲的姿态,他只穿着裤子便出来了,他叹了口气,在近卫官的面前坐下,两人穿着制服裤的双腿凑到了一起,格里光着脚踩着麦文的靴子上,熟练又意味不明地亲近。麦文低头盯着他的腿看了片刻,默默地转开了视线。

“是你先挂了通讯的……但是这不重要,麦文,看看我,”格里高利笑着举起了铁臂,麦文也如其所愿地抬了头。格里的神情完全看不出半分沮丧、失落、郁闷这样那样的负面情绪,那只令人畏惧的手臂抚摸着格里的下巴,麦文并没有听见下文,只能自己揣测那人让他看的目的。

“你剪掉了头发。”麦文沉着嗓子说话,他防备地用双臂抱住自己,尽量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腿移开。当格里高利邀请他看着对方的时候,他的注意力就发散了,他的想法很多,不太能确定对方期望他看到的是什么,他该说什么才不至于变得冒犯、唐突。

“你还剃了胡子,你看起来挺好的。”麦文笑了笑,他放松地瘫在座椅里,抬头盯着面前的房门,忘记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

“是吧,”格里高利愉快地翘起一条腿坐着,他双手交握着放在大腿上,震动从铁臂传到他的全身,他笑得停不下来。他扭头看着麦文,眼中有十分热切的神采,“兄弟,我得说我不喜欢你,虽然总觉得你眼熟,但怎么也想不起来,后来你又做出了那样的事,兄弟……把我的手都锯掉了,有那么一会儿我很恨你,麦文。但现在不会了,这宝贝我从来不去看,但它已经是我的心头肉了,若是有谁想把它卸掉,我真是舍不得呢。”

麦文听了很高兴,他兴奋地点点头,看着格里高利的眼神颇为热切。他还记得那天早晨两人什么都没说就分开了,如今竟也能面对面地谈笑,倒像是那天还没有结束一般。

他兴奋地笑眯了眼,忍不住前倾着身子,伸出手想要抚摸对方。

他们的双眼交汇,麦文就像年轻了好几岁,那些年偷藏着的失落、嫉妒、踌躇怨恨都消失了,他心情大好地碰上了格里的肩膀,在意识收拢前未能制止自己这一轻率的举动。

麦文按着地上破碎的木桌残骸,艰难地爬了起来,格里犹豫着在他身旁逡巡,许久后才转到他的右手边,将人扶了起来。

麦文允许全身的疼痛冲洗自己的大脑,为自己企图靠近皇储陛下的所有感到愧疚,他意识到自己来时的目的,也便知道自己脑中遐想的光景不过是虚无飘渺的幻梦罢了。

“抱歉,我也不能控制它。”格里赤裸着上身望向他,那只银色的铁臂完全地藏在了那人的背上,麦文只能看见他肩膀上略微露出的一些金属光泽。

麦文点了点头,方才被人单手掐着脖子拎起后重重甩在桌上的疼痛让他清醒过来,他低声呢喃着皇储陛下的催促,已是畏惧地推开了格里的搀扶。

“请快点吧,格里,他不是那么有耐性的人。”近卫官低垂着脑袋,他颤抖着揉了揉自己的脖颈,那里真蔓延着剧烈的疼痛,瘙痒夹杂着星星点点的刺激,仿佛有虫子在爬。只要一想起这个折磨的源头是他又一次不知好歹地去亲近格里高利,麦文便难堪地近乎要流下泪来。

不等格里再多说什么,麦文已经先一步迈出了躲避的脚步,他踉跄着捂着脖子走路,在握住门把手之前便跌倒在地。

“天啊,快歇一歇吧,”格里高利无奈地叹了口气,他走上前重又将麦文扶起来,那只不听话的右手爬上了麦文的腰背。

“不,别碰我!”麦文惊恐地意识到了活体金属的存在,他的咽喉中发出野兽般无助的哀嚎,下一秒便被格里高利抱了起来。近卫官褐色的瞳孔倒映出畏惧的泪光,格里将他颠了颠,抱着他往回走。

格里将人放在了套房预备的柔软沙发上,让麦文能横躺着休息,他将人放下后站起身来,低头打量着这位对自己若即若离的近卫官。

华丽的近卫官制服在格里眼里已是不甚新奇的玩意儿了,但穿在麦文的身上倒让他又品出了这套制服的优良之处。修身的蓝红制服在撞色的设计中布置得非常优秀,它总体上是深蓝的,只在腰间、背部和裤子的外缝上装点着象征皇室不死鸟的红纹。

“你知道,我对男人情有独钟,若是在学校里看见你,我必然得对你抛抛眉眼的。”格里高利笑着叉腰,对躺下后完全无力再站起来的男人挑眉。

在格里高利的眼中,迷你金属的飘动是十分清晰的,它们出于本能将敢于靠近的麦文按倒在圆桌上,其中的绝大部分金属颗粒在格里高利的要求下安稳地黏在了铁臂上,只有少许的颗粒不受控,它们顺着麦文裸露的脖颈进入他的咽喉,彼此配合,用相斥的磁力挤压、撞击那些脆弱的血管。

当麦文因为剧痛的呼吸而双颊泛红时,他不能将手从脖颈上移开,而视线中那个对着他浅笑的男人,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却装作了若无其事的模样,格里的话模糊不清,麦文也无力去追究其中的内涵。他闭上了眼睛,对格里的仇恨又增加了几分。

格里高利动了动手指,越来越多的活体金属回到了他的手臂上,麦文的痛苦一面让他感到愧疚,一面又让他欣喜,他兴奋地握紧了拳头,将铁臂按在麦文的脖颈上揉弄。

当金属颗粒离开时,被刺激的神经还未恢复,格里的触碰不能缓解麦文身上的痛楚,他看着格里跪在他身旁,轻声寻求他的原谅,说自己还不能很好地控制机械臂。盯着格里的面庞,虽什么也没说,但麦文却觉得心头的疼痛缓解了,他无力地摇了摇头,一只手颤抖着按在了格里的胸膛上,沙哑的嗓音古板地要求对方离去。

“皇储陛下在等你,”麦文痛苦地咳嗽了一声,他忍不住皱眉,“他已经等了你许久。”

“……所以也是他要求我去罗伯庄园调查的吗?”

麦文摇了摇头,他甚至为从格里口中听到这个猜测笑了起来,“没有人比他自己更想要将过往的丑事遮掩,但很遗憾,他仍需要别人帮助他处理麻烦。”

“你不像我们初见时那般敬仰他、尊敬皇室了。”格里高利笑着打量他,调侃道。

去他妈的初见!去他妈的尊敬!我肏你的!你什么都不是!麦文闭着眼睛颤抖着,他不再去看格里高利,就只是躺倒在沙发上,尽情地沐浴在全身的刺痛中。

“好吧,那我去见他了,你就在这里休息到可以行动就是了。需要我帮你开治愈凝胶吗?”格里高利看着麦文红着脸摇头,便浅笑着低头在他的侧脸上吻了一下,对方睁开双眼震惊地看着他,格里便心满意足地站了起来。

格里高利的短发已经完全干了,他粉嫩又健壮的身体和那条银色的手臂都洗得干净、漂亮。恰如麦文无意窥探到的,格里高利的每一寸皮肤都那么完美。麦文一想到这一切马上都要送到贝基尔的面前,任凭那个尊贵、傲慢的男孩把玩,心中的阴翳便铺天盖地地将他笼罩。

当他像个处子似地红着脸射在格里高利的嘴里,当他们的嘴唇带着粘连的银丝勾连、纠缠着,当他还未意识到自己坠入了怎样一种糜烂、淫秽的深渊前,格里高利便用自己的身体带走了他全部的理智,麦文只来得及挺腰接近无与伦比的快乐,像是刚接触吸毒的青少年对送上门的糖果完全没有防备,纯粹的享乐后便是如芒在背的漫长折磨,在对方不声不响地离去后,他便成了个永远找不到卖家的饥渴上瘾者。

麦文动了动嘴唇,他什么也没说。毕竟如果格里把一切都忘了,由他自己说出来,去哀求、控诉,那他的形象可能就过于可笑了。

我也并不是无法在别的什么人身上得到那种同样的快乐。麦文对穿好衣服重又走到他面前的格里高利打量了两眼,危险和诱惑都被繁复的制服遮掩了,他想象着对方的胴体,沉默着点头告别。

“离开的时候记得关门……房里有不少监听的,别做什么傻事。”格里高利倒退着走到白门旁,一面开门,一面对他轻声嘱咐,麦文的视线追逐着那人的身影,直到连手也看不到了,关门的微弱响动中,他无力地倒在了沙发上,闭上眼睛漠然惆怅。

在将只有他一个人记得的往事咀嚼百遍前,他不愿意动哪怕一下。

格里高利走在环状的楼道里,面对着那个他回来时便在此逡巡徘徊的黄发男人,他已然能做到面不改色地与他对视。

“你好呀,格里高利,”艾利亚斯脱帽向他敬礼,弯腰抬眸盯着他,“我以为你出了皇宫就会一去不回呢。”

“这恐怕不是个好主意吧。”格里高利闻言,诧异地挑眉。

“不好,但是痛快、自在啊,像你会做出来的事,”黄发的近卫官将帽子重新带好,笑着走上前一步,在格里高利的侧脸上亲了一口。

“别。”格里推开了他,他的手被艾利亚斯握住,是右手。格里心跳得很快,他惊慌地注视着艾利亚斯,他不想伤害对方。

专注、专注……格里高利没有去打量自己的手臂,但他却清晰地看见了那些金属微粒在他的手套下徘徊,只因他的意志,这些微粒才没有伤害触碰他手臂的男人。

艾利亚斯冷着脸打量他,他们之间的默契告诉格里,对方正满怀恶意地揣测他的言行,距离他们互相辱骂、折磨、扭打在一起只有很小的距离了。

“我看见了苏亚雷斯,他进了你的房间,他是你新的陪伴吗?”艾利松开了手,他眯起了眼睛,扬起的嘴角全无笑意,一切都在告诉格里,对方非常生气。

但那又是为了什么呢?两人的隔阂早在那次任务后就该大到成为陌路人了才是。

于是格里点了点头,笑着想从他身旁绕过去。

艾利亚斯冷笑着转过身,在他身旁不紧不慢地跟着,格里能感觉到他的怒气,他抓着自己的手,沉默着与他同行,三两步内,格里都不知该说些什么。

“艾利,你在做什么?”格里看着前方的转角,他离贝基尔的卧室越来越近,虽然还未遇到任何人,尴尬却也逼得他开口质问。

“格里高利,这就是结束吗?我那样忍让你,从不过问你在哪里过夜,容忍你时不时的发疯,倾听你那些诡异至极的童年故事……我以为我对你是不同的!”

两人推搡着走过转角,皇储陛下的寝室就在目力可及的走廊尽头,格里高利已经局促地不想再继续往前走了,但艾利亚斯拽着他,那只手全凭着一股怒气才敢触碰格里,否则,那些未尽的淤青也该让艾利亚斯知道分寸的。

“别在这里发疯了,艾利,你先抛弃我的。”格里高利紧张地舔了舔嘴唇,空置的右臂也不知该不该去触碰艾利亚斯。就算两人毫无交情,他也不该在皇宫里当众动粗。

“我不在乎每晚是谁在肏你,我只要你真心爱我就行了。但是你还是离开了我,阻碍我……你根本就没把我放在眼里!”

“小声点,你想沦为笑柄吗?”格里高利用尽全力控制着机械臂不要做无意义的冒进举动,他将右手按在艾利亚斯抓着他的手臂上,在他耳边低声呢喃,“艾利,你我都是一样身不由己的,这样的小事别放在心上。”

艾利亚斯撇嘴冷笑,他摇了摇头,将另一只手按在了格里的铁臂上,格里张大了眼睛忍耐,手臂上不断飘出的微粒让他心惊肉跳。

“你不能忘了我,就算我做了错事,那也不过是你我之间的小矛盾,这样的错事你做了那么多,我从未指责过你,你重新回到我的身边,你也该原谅我的错事啊。”艾利亚斯将放在铁臂下的手转了一圈,将格里的机械臂握在手心。

“……我知道。”格里屈服了,他想起自己做过的事,他曾朝着艾利亚斯开枪、怒骂,无论怎样的羞辱都没有让艾利离开自己,如果自己安心受用过那些宽容,他也该给艾利亚斯一些容忍的。

在满口荣誉的军队里呆久了,格里都快忘了自己是个什么样的烂人了。

“艾利,甜心,明天我们再说话吧,今天我还得陪伴陛下。”格里高利松了手,他低头看着对方将自己右手的手套拿走,心跳如鼓。

“但愿你也似我一般忠贞如铁。”艾利亚斯笑着将手套握在手心,微微抬头,伸出舌头和格里高利交换了一个甜腻的亲吻。

皇宫的白门大都是一样的,小型的套房只有单开的一扇,而贵族勋爵们的住处却装着双开的推门,但从形制、样式上来看,每个门都没什么不同,仍旧用着古板至极的锁孔工艺,大约是在防范可能的合成人入侵。

格里高利摆脱了金发近卫官的纠缠,忍受着过往记忆的拷问,继续往贝基尔的卧房里走去。

他由此想起了军校寝室的门,那是一扇从墙壁对角拼出来的四个三角移门,统共有两层,每当房门开合关闭,都有一种电影切镜般的梦幻感。他们四个人在那间寝室里度过了愉快的校园生活,这份友谊,即便是艾利亚斯也插不上手。

又或是艾利寝室的门,他和他的室友都是古板的人,他们用着学校统一配置的铁门,通过墙壁上的瞳膜识别,那扇重门便会由上下控制的机械开合,就像断头台。

格里高利站在那两扇闭合的白门前,沉默着皱起了眉来。

我该怎么进去?

他抬头打量着监控的摄像头,茫然地将手放在门把上,随着门把的转动,紧锁的沉重房门牢牢地固定着。

格里纠结地抿着唇,将右手的手指戳在锁眼里。手指上的金属流动让他极不适应地瞪大了眼,他的意识仿佛也跟随金属的颗粒钻进了锁孔中,将一条条孔内的金属条顶开。他的手指转动了一下,指尖的点状纹路与咔哒的开锁声同时传来,格里后退了一步,看着一脚开启的房门,心中的不安让他茫然往四周张望。

犹豫后,他重新将房门关上,并且极用力地在房门上敲打。格里谦卑地低下头,心惊肉跳地等待着谁来为他开门,并且祈祷里面的人没有留意过方才发生的事。

毫无意义的多此一举的事,他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格里低头盯着锁孔,门内的脚步声让他惊慌地退了一步。

合成人……

当合成人敞开的脖颈里裸露出弹道,当橙黄的火光焚烧他的手臂,他不得不痛苦地尖叫,躺倒的时候,他还能看见天边坠下的炮弹将一栋教学楼吞没在火海中。

格里回忆着三年前的往事,面前的白门便兀地打开了,陛下的近卫官冷漠地打量着他,一双深绿的瞳孔中倒映出格里紧张的神情。

“进来吧。”年长的近卫官为他让出一条路,格里瞥了他一眼,抬脚进入了室内。

“你迟到了,他都睡下了。”绿眼睛的近卫官在他身后笑了笑,他往门外走了几步,抓着门把的手顺势便将门带了去。

格里欲言又止地张了口,却是在听见房门关闭的声音后转过头去,他又一次低头打量自己的着装,将一切的繁杂思绪摈弃,迈开腿往里屋走去。

皇储陛下的卧房仍有一个宽敞的前厅和相对狭小的书房,随着格里的一步步进入,从屋内走出的一个个侍卫和近卫官都对着他鞠躬敬礼,从他身旁退出去。格里听着身后众人退去的响动,在遮挡床位的屏风旁站定了脚步,对躺在床上的贝基尔敬礼。

“格里高利,走到近前来吧,不必拘礼。”贝基尔仍旧穿着一身纯白的睡袍,他对着格里点点头,神情愉悦地看着他靠近。

格里高利踩着脚下柔软的地毯,每一步都更靠近床上那个绿眼红发的独裁者。一如往常地,他一点都不记得前一夜的情事,却又不能如同往常那般将有所纠缠的人当作隔夜的果酱抛出脑后。

“坐下吧。”贝基尔歪着头打量他几眼,便掀开了被子从床上爬起来。格里在他的床沿上坐了下来,眼看着贝基尔在床头的控制台屏幕上戳戳点点,两人身后的大片灯光都暗淡了下去,格里的视线扫过贝基尔曲线优越的侧脸,逐渐熟悉起来的场景让他放松,他低着头打量陛下睡袍下若隐若现的身体,昨夜黑暗中的亲吻和舔弄被他回忆了起来。

“陛下,您要我服侍您吗?”格里感到了怪异,他不太适应还得在床上被人压一头的感觉,那种尊卑分明的憋闷让他兴致缺缺。

这是皇宫,这是你的工作。格里高利只能这样宽慰自己,凭着贝基尔送给他……借给他还是怎么的右臂,他也得有所报答。

格里摸着自己的右臂,对转过身来的贝基尔笑了笑,房间的灯光都黯淡了下去,墙壁角落里浅蓝的地灯和床头的两盏昏黄夜灯将室内的一切调得朦胧,他看着身边皇储陛下半明半暗的俊俏脸庞,开口道,“陛下,这只手臂是送给我的吗?”

他看着贝基尔的面庞笼罩在夜灯的柔和灯光中,他看起来年轻而真诚,就像是格里在学院里最后认识的那个孩子。

不得不承认,皇储陛下的美貌与他的堂姐不遑多让,虽眉眼不似公主那般艳丽、明媚,但也同样的精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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