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相见欢(2/2)

饶是沈祁安都拧了眉,这事儿太反常了。

“我父亲呢?现下应该刚下早朝,我去找他。”

“爷去了也是白跑。我回来遇到柏叔和瑞妈妈交谈,就听了一耳。大人被官家留下了,说是邀大人下雨品茗呢。”月风顿了一下,神秘地说:“但是瑞妈妈神情古怪得很,急急叫人套马车,说是要和郡主回王府。”

沈祁安低头,想起沈榷昨日对他说的话。

“祁安,要下暴雨了。”沈榷看了眼黑压压的天空,又转头深深看了看沈祁安,拍了拍他的肩膀。“和知聿一样,这些天等雨停了再出门。”

沈祁安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对月风说:“你去,把晁氏兄弟叫来。”

晁氏兄弟一位叫晁铮,一位叫晁镖。两人原本在长街有个铁铺,沈祁安去铺子打兵器认识的。他们不够圆滑,徒有一身力气,生意做惨淡,沈祁安便收了两人入他的商队。

有的商人只图利不图义,手段又脏又狠,沈祁安被人暗算谋害,还是靠这两兄弟救的命。

月风知道怕是有大事儿了,他点点头,又跑了出去。

风伴着雷鸣,怒吼着游走在大宁城的上空。顷刻间,暴雨如注,宛如天穹破了个大洞,无尽的雨水倾斜而下。

几株金球桂的幼苗在这暴雨中东倒西歪,沈祁安看了一眼,心仿佛被人揪住一般。大宁城难道真的养不活一株金球桂吗?

妙君一路淋着雨跑进游廊,她顾不上拍落额前的雨水,直直跪了下来,趴在地上不敢抬头。

沈知聿看她这副样子,心里已经了然,却还是硬生生吐了口血出来。

院儿前一直跪着淋雨的几个嬷嬷妈妈吓了一跳,“爷保重自个身子!”要是被主母知道她们把大公子气得咳血,必然活不久了。“人,人死不能复生……况且只是个丫鬟……”

“闭嘴!”沈知聿吼她们,“我只让你们先拖下去看着,你们死死绑着她做什么!!!”

沈知聿怕环丫鬟误事,叫院子里侍奉的嬷嬷妈妈们将人带下去看管。这些个老妈妈都是王府出身,行事心狠。又听说这个沅奶奶少君位置做不长久,就更不把他的陪嫁放在眼里。几个人上去按住这个瘦弱丫鬟。

谁知道她是个忠心护主的,人反抗得厉害。她们索性就绑了手镣结,环姐姐越挣扎越紧。被丢到偏室,短短两三天被那绳结活活勒死了。

“带下去!不用回母亲,都变卖打发了!”

“大爷,不是我!是她!她把结绕在那丫鬟的脖子上!不关我的事啊!!”

“你胡说什么!明明是你!”

“大爷饶命啊!”

“爷明鉴啊!我们都是跟了主母几十年的老人儿了!”

她们这么大的年纪,到了牙婆手里,就是被打残去乞讨下场,几个人都慌了,连连求饶。

“拖下去!”

文君带着几个小厮上前将人带走

林颐院归于平静又只剩下落雨的声音。

“爷,那,那环…她怎么办?”

沈知聿睁了睁布满血丝的双眼,捂着胸口,又咳了血。咳得太用力,沈知聿额头出了青筋。

他缓了缓,再开口,声音都是嘶哑的。“买块儿墓地,悄悄埋了罢。”

“妙君……”

妙君刚起身,被沈知聿叫住。

“爷,爷吩咐……”

“姜沅醒来,若问你环姐姐……”

妙君是宋熙宜亲挑的人儿,她反应很快。“暴雨骤降,环姐姐惹了风寒,在偏殿养病休息。”

“林颐院正殿现在只你和我能进,沅儿要是听到什么……”

“奴婢不敢!”

又一声轰鸣,把妙君吓得发抖。菩萨之心,如月在水。[1]人人都说这缠绵病榻的沈家大公子是菩萨下凡尘世间,心善如月如水。妙君抬头看着沈知聿,人仍是温润如玉的长相,但更像宋熙宜,让她觉得陌生和恐惧,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沈知聿双唇紧抿成线,他双手捂着脸,任由泪水从指缝滑落。

那年夏至也是这样的暴雨,沈知聿看着吴蔼意渐渐没了动静,一道煞白的惊雷劈下来,他看到吴蔼意脖子上沾满鲜血的粗绳,吓得紧紧捂住嘴巴,不敢发出一丝声音。吴蔼意被悬荡在梁柱上,等人都散尽了,沈知聿放下手,粘腻的手心里是团污血。

想到那些事情,他忍不住猛咳,殷红的鲜血喷了一地。

雨滴落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妙春放了托盘,看了看床上没醒过来的人儿,又看了一眼床榻边儿上坐着的沈知聿,她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妙君换好新的茶水,悄悄从正殿退了出去。

不知道昏睡了多久,姜沅终于醒过来。他努力睁开困乏肿胀的双眼。明明是盛夏,他却觉得周身像是被湿冷的棉被包裹着,十分难受。

姜沅咬咬牙,撑起身子坐了起来。一抬眼,对上了沈知聿的目光,他打了个冷颤。

“沅儿…对不起……”

沈知聿像几日不曾睡觉一般,眼睛涨得通红,双唇没有一丝血色。看到姜沅醒过来,他真的有万千的话想说,想告诉姜沅自己是因为爱他,想告诉姜沅自己离不开他。

真张了口,却只有歉意。

“你给我吃了什么药?”

本来以为姜沅醒来会闹,沈知聿没想到他还能搭理自己,急忙说:“不是什么脏药!我…我不知道你会晕过去……”

坤灵丸多是富贵人家久无身孕的人服用,有大夫看诊之后配好药量,沈知聿一下子给姜沅喂了完整两颗,姜沅年龄小,肯定不耐受,那坤灵丸药效猛,叫它伤了身体。本来是进补的东西,害得姜沅更虚弱了。

“沅儿,我已经把药都扔了,你不愿意,我不会再强迫你。”

看着沈知聿小心翼翼的样子,姜沅缓缓吐了口气。千恩万宠的公子爷如此低声下气,他心里倒也没那么埋怨,何况沈知聿从前对他好,他都知道。

“罢了。”

沈知聿瞧姜沅不计较,马上起身去倒水。“沅儿喝些水先。”

姜沅也渴了,捧着茶盏,仔细喝完。

“妙君!端些吃食来!”沈知聿高兴地喊人。声音一大,他猛得咳嗽了一阵。

姜沅皱了皱眉,“你别急。”

“咳咳,好好,我不急,沅儿,你醒了,我高兴!”

肉质细腻鲜嫩的花鲈鱼,去头去尾,切腹剔刺。整块鱼肉放入调制好的姜水里浸泡去腥,再切成鱼脍,一片片薄嫩的生鱼片摆在碗底,晶莹剔透。

妙君把碗从托盘上拿出来,放到桌子上,再用一盅刚出锅的高汤淋在上头。高热使得生鱼片迅速烫熟,一碗鲜鱼脍汤到这里才算好了。

“沅奶奶尝尝,小心烫。”

高汤口感细腻顺滑,鱼脍犹如丝般柔滑,一起入口,醇香四溢。姜沅饿了几天,盛了一勺送进口中,祭过五脏庙,方觉得浑身热了些。

“麻烦妙君了。”

“我只是端上来罢,不敢领情。这汤是爷特意吩咐厨子做的,怕别的菜咸辛,粥又太过清淡不够滋补,遂命人准备了这个。”妙君笑了笑,看姜沅吃得额头出汗,轻轻拍了拍沈知聿。

沈知聿看到了,拿出手绢替姜沅擦了擦细汗。

“谢谢爷。”姜沅淡淡说了一句。

沈知聿也不在意姜沅的冷漠,只说:“沅儿多吃点儿。”

用好饭,姜沅踩着鞋子,从柜子拿出匣盒。

“这是成亲时你交与我的,原封不动还给你。这么多钱,总归是亲手交到你手上才放心。”

不仅仅是沈知聿,姜沅也不想和沈祁安纠缠不清。若是沈知聿真的娶正妻,那自己后半生便要像母亲那样过着油尽灯枯的惨淡人生。沈祁安更不可靠,他到处拈花惹草,自己如今年轻,他能哄着自己。可是岁久人无千日好,春深花有几时红。[1]沈祁安总要成亲的,不可能和他偷情,玩儿一辈子。

况且,姜沅想好了,他如今和离,哪怕是父亲也没理由强留他一个已嫁之人在姜府,他可以带着环姐姐买个小宅子,平平淡淡过生活。

沈知聿怔了一下,“……沅儿,我不想和你分开。我,我是喜欢你的……”

“你不是喜欢我。”姜沅打断他,“你只是喜欢你的妻子,谁嫁给你,你都会喜欢他的。沈知聿,你就是这样的人。”

不是的,不是的!虽然一开始,他就知道姜沅是为了给自己冲喜才嫁入沈府,所以他在新婚之夜留给姜沅那么多钱两。是弥补对姜沅的亏欠,也是在安慰自己的良心。

可是姜沅在他身边,他真的想好好活下去,健健康康地活下去。和姜沅赏花灯,品美食,是他这些年来最顺心的日子。

万万人不及他。

再也不会有人像他。

“姜沅!”沈知聿突然猛烈地咳嗽,他反应过来紧紧拉住姜沅的手。

“姐姐!”姜沅使劲儿挣扎,喊了好几声环姐姐,居然没人应他。

“你放手!”

和沈知聿争执拉扯之间,环姐姐还是没进来。姜沅明白过了,一下子泄了力,跌坐在地上。

妙君见了,连忙扶起姜沅,“环姐姐病了,偏室休息呢,沅奶奶别这么着急。”

“病了?我去看看她!”听到环姐姐生病,姜沅怎么能不着急。

“奶奶现在身子虚,过了病气不好。”

姜沅转头瞪着沈知聿,沈知聿虽手还紧紧握着姜沅的手腕,但禁不住他的目光,偏过头去。

“沈知聿,你是不是把她关起来了?她又没有得罪你!”一想到自己连累了环姐姐,姜沅忍不住落泪。“你不能关她!沈知聿!”

“你好好留在这儿,我会放她走。”

沈知聿伸手帮姜沅擦了擦眼泪,“沅儿,你答应我不走。”

姜沅咬住沈知聿伸来的胳膊,他咬得用力,嘴巴里都尝出了些腥甜。

鲜血染红了衣服布料,妙君吓坏了,上前去拉人。沈知聿被咬痛了,猛地抽手甩了一下,姜沅头撞在木屏风上,额前一片通红。

妙君拉过沈知聿的胳膊,赫然两排渗血的齿痕。主母要是知道了,非杀了自己不可。

沈知聿顾不上伤,他看到姜沅咚一声撞到木屏风上,心吓得骤停。

“沅儿!”

姜沅被撞懵了一下,回过神来,竟跪在地上,拉住沈知聿的衣摆:“沈知聿,我求你,你不能关她。”

姜沅记得母亲去世后,继母郑氏说自己年幼失母,伤心坏了脑子,得了疯病,不能见人,得关起来医治。他饿得奄奄一息,是环姐姐拿月例银子,偷偷跑出去买了吃食送进来,姜沅才得以留住一条命。

环姐姐替姜沅给远在京州的祖母送信,又半夜撬开棺材钉,把姜沅抱出来,让他从狗洞爬出去到驿站找外祖母。

晚上府里下了钥,姜沅能从小狗洞跑出去了,环儿却不行。挨到天擦亮,郑芸之带着一群小厮来兴师问罪。她是孟氏的陪嫁,是孟家的家生丫鬟,郑芸之也不敢真的打死她,把人打个半死不活丢出姜府。最后,姜沅在驿站门口,终于等到了浑身是伤的环姐姐。小姜沅哭成了泪人儿,边摸眼泪,边给环姐姐一勺一勺喂药。

“环姐姐身体不好,沈知聿,我求求你,你不能关她!”姜沅哭得发抖,整个眼睛都是红肿,他大口大口喘着气,仿佛下一瞬就要哭晕过去。

沈知聿咬了咬嘴唇,也不敢坦白真相。

“我答应你,我留下,你能不能放了环姐姐。我答应你……”

姜沅反复说着答应,这两个字慢慢啃噬着他的心,瓦解了他的纯良。

良久,沈知聿才开口:“好。沅儿,你要乖些。”

沈知聿把姜沅抱进怀里,任凭眼泪顺着脸颊滴落在地上。

久病缠身的痛苦日子,沈知聿没落过泪。但是,人人都说爱是件妙事儿,如今却折磨得他痛哭。

空气中带着潮湿的泥土气息,雨滴飘落,整个世界笼罩在一片朦胧的雨幕当中。

厚厚的乌云层堆积在一起,压得很低,阴森森的,令人感觉喘不上气。

姜沅只穿了身丝制的亵衣,坐在床榻上,抱住双膝发呆。

他睡不着,一闭上眼睛,眼前就是环姐姐满身是伤,一动不动躺在地上。他怕姐姐受伤,怕姐姐生病……那些可怕念头似潮水般涌来,让他觉得窒息,几乎无法承受这种煎熬。

姜沅看着躺在一旁的沈知聿,沈知聿好像睡得也不安稳。视线这么昏暗,他也能看清沈知聿的脸色惨白如雪,紧皱着双眉,呼吸又短又急促,像是在做可怕的噩梦。

“沈知聿……”姜沅轻轻拍了拍他,没人回应他。

“沈知聿,醒醒。”

姜沅有些慌,急忙叫了妙君进来。

妙君推了几下,沈知聿还是没醒,她叫来了住家的大夫看诊。

大夫惴惴不安地把脉,愁眉不展。

“不是都见好了吗?怎么又火气攻心,发了低热?”这大夫虽然不如刘大夫医术精湛,但好歹医治沈知聿多年,对他的病情颇为了解。

“严重吗?”

“倒也不是很严重。先喝些药看看。”

妙君点点头,派文君跟着大夫配药。现在林颐院缺人手,小丫鬟不如嬷嬷们干事利索,她还得事事盯着。

林颐院的人都忙着做手头上的事儿,姜沅趁机找遍了每个空着的偏室,都没找到环姐姐,与她一起不见的还有几位年纪大的老嬷嬷。不知道是不是沈知聿定把环姐姐关起来了,然后派老嬷嬷们守着。这样想着,姜沅气得头晕,胸口一下一下绞痛。

“沅奶奶,妙君姐姐说,让您先去之前住的侧室休息,我都收拾好了。”

“你去回妙君,爷醒了,就让她来叫我。”姜沅语气淡淡的,并未有任何担心和急切。

小侍女心里有些纳闷儿,站在原地,看着姜沅进了侧室才放心回去回话。

“妙君姐姐,沅奶奶已经进侧室休息了。”

“好,没事儿别去扰他。看着沅奶奶,只要他不出林颐院就行。”

“欸。但是,怎么不见环姐姐,是不是要新派个人去伺候着?”

妙君一下子就想到了环姐姐惨死的样子,手中的湿帕子掉在了地上。“不……先不用。”

“嘀咕什么呢?”

沈祁安带着一身湿润的水气走了进来,妙君等人止了原来的话,低头行礼。

“睡着听到外面乱糟糟的,眼下父亲不在,就过来看看。”

妙君搬了个敦实的鼓凳,请沈祁安坐下。

“大爷老毛病犯了,扰二爷清梦了。”

“请大夫了吗?”

“府里的大夫来看过了,还开了药,正在看着人煎。”妙君回答过,又瞥了眼愣在旁边的小丫鬟,“没眼力见儿的!给二爷倒盏茶!”

“欸。”小丫头脚下生风,跑走了。

沈祁安看了眼床榻上的病人儿,又看了看周遭,神色不明地说:“少君呢?”

这沈二爷从来都是尊笑面佛,家里头的主母再凶再为难他,他仍是笑呵呵的,没给人摆过脸。如今不笑的样子,真是少见。妙君只当他顾及兄长,见兄嫂不来床前侍奉,心里不悦。

她斟酌着开口:“少君和爷伉俪情深,照顾了大半夜。少君年纪小,哪儿能这么熬,我好说歹说才将人劝到侧室休息……”

“是吗?”沈祁安的脸色并没因为这些话好转,反而眉头紧锁,将所有不满都压在这两道深深的沟壑之中。

妙君怕沈祁安真的对她家少君有意见,小少君是真怪可怜的,妙君可不想因为自己说错了话,替他得罪了这个混世魔王。谁得罪了沈祁安,平日里在府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他定会挤兑你几句。

“是!少君贤良淑德,不嫉不妒。和咱们爷真是琴瑟和鸣,夫唱夫随。”

沈祁安不想多听,转了话题。

“和宋郡主说了吗?”

妙君松了口气,“没,没有,郡主在王府,深更半夜,我们不敢递消息过去。爷发了低热,大夫说先喝些药看看,想必不是很严重。况且连日下暴雨,感染风寒也是常事儿,不必叫郡主忧心。”

沈祁安站起来,摆摆手,“我就是来看一看,大哥无事就好。省得家里长辈不在,大哥若是出什么意外,那我就是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妙君尴尬地硬扯出个笑容,“二爷说笑了……”

铜制卧羊烛台摆在地板上,里面一只蜡烛摇曳着微弱的光。姜沅坐在地上,抱着双膝,一动不动看着那烛心一点点边长,烛光变得昏暗。暴雨积攒的寒气,让他光着的双脚似冰疙瘩一样凉。

他的脚边放了把银剪子,柔荑般的纤长手指,握着烛剪的柄,轻轻剪下一截,那烛光霎时又增亮了许多。

正门被人轻轻推开,又关上,带来了一阵小风,把刚亮起来了的光给吹灭了。

“为什么把烛台摆地上?”

沈祁安看了看地上的那个烛台,想到了自己也有个卧羊烛台。青瓷制的,瓷质细腻,做了卧羊的形状,线条明快流畅。整个烛台类冰似玉,色泽纯洁。让姜沅平日里拿来把玩刚好。

姜沅不慌乱,也不好奇沈祁安大半夜出现在林颐院。

他沉默了一会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起身冷冷地说:“放在高的地方,亮起来会被看见。”

“看见了会怎么样?”

沈祁安并不在乎回答,他走近,捧着姜沅的脸,猛烈的吻落在对方的唇上。

沈祁安手都是抖的,他甚至想如果沈知聿还不开林颐院的大门,他就要派人去砸开了。

沈祁安亲得急,用力咬了咬姜沅的下唇,舌头蛮横地顶进去搅动,来不及咽下去的唾液溢了出来。两个人亲出粘腻臊人的水声。

姜沅被沈祁安搂抱着,几乎要脱离地面,只能踮着脚一下一下承受着。沈祁安按着他的脊背,恨不得把姜沅揉进自己身体里。

沈祁安亲他的嘴巴,亲他的嘴角,亲他的下巴,顺着脖子往下吮。姜沅穿着亵衣,轻轻一扯,白嫩的肩膀就漏了出来。

沈祁安上去就是一口,咬得姜沅嘶了一声。

“不要!”姜沅推开沈祁安,拉了拉自己的衣服。“我不和你做。”

沈祁安情欲正盛,没料到被一下子推开,他盯着姜沅问为什么。

姜沅光着脚走近,他的脚弓高挑,线条优美,脚趾修长匀称微微泛着粉色,增添了几分妩媚。沈祁安看着,脸色一暗,下面早就不受控制地勃起。

姜沅趴在沈祁安耳边,轻声说:

“沈知聿让我乖一点儿。”

“沈知聿让我乖一点儿。”

姜沅刚说完,就瞥见沈祁安双手紧握成拳。他额头的青筋挑起,嘴角紧闭着,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沈祁安掐着姜沅脖子,用力到指甲都发白,眼里闪烁着怒火。“姜沅,你当真是沈知聿的好妻子。沈知聿要马上就要另娶新人,你还能这么忍气吞声,百依百顺,他看得上你吗!”

“沈祁安!你觉得我贱是吗?”

姜沅本来只是想激怒他,让他走,但是沈祁安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匕首,无情地刺入他的内心。姜沅只觉得浑身一阵剧痛,他努力想要保持冷静,但声音却不由自主地颤抖。

“你滚!”

沈祁安看新订的亲事已经是板上钉钉,不可扭转,为姜沅不平,又暗自庆幸。依照姜沅的性子,肯定是要与沈知聿和离。他在外头置办了一座宅院,还专门跑了一趟国子学,借着给老师祝寿的由头,请教了分家之事。

岳尧拿着戒尺敲他的脑袋,“分什么分!你还未成家,出去了白受人欺负。”岳尧教了他近十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毛头小子在宋熙宜手下不好过,但是,再不好过,也忍耐了这么多年,现在搬出去岂不是前功尽弃。“你如今从商,没了沈家在背后撑着,那生意会一落千丈。我可不同意你现在和沈府断亲。”

沈祁安不服气地撇撇嘴,心想,反正他不能让姜沅再回姜府受欺负,大不了先将姜沅养在宅子再议。

原道那沈祁安听了妙君那些话,气得牙痒痒,恨不得马上抓了姜沅过来,将他按在身下。

现在看着姜沅没一个好脸色,沈祁安压低了声音说:“沈知聿那根半死不活的东西都让你馋成这样,姜沅,你不贱吗?”

姜沅垂着肩膀,听到沈祁安尖酸刻薄的话儿,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强忍着不掉下来。他抓着沈祁安的衣襟,“是!我被他肏烂了都是他的妻,和你有什么关系!”

“我说了,我嫌脏!”

“那你滚!”姜沅被沈祁安的话气得发懵,声音都有些颤抖。

沈祁安脸色阴沉,扛起姜沅,往床边走。

姜沅不敢太过挣扎,这侧室虽然偏,但他还是害怕被人发现。他咬牙切齿地说:“沈祁安,放我下来。”

沈祁安把姜沅丢到床上,欺身压下。

姜沅手抵着他紧绷的胸膛,“你难道不贱吗?沈祁安,我已经嫁人了!我嫁给你哥沈知聿了!”

姜沅的反击,怼得沈祁安哑口无言。

是嫌脏吗?添香阁那官儿接客无数,侍奉着各种人,沈祁安照睡不误。可姜沅和沈知聿越亲近,沈祁安心里越空洞洞的害怕,如流沙逝于掌中一般,沈祁安觉得他握不住姜沅。

堂堂沈家二爷何至于做着偷情的营生。因为,他憎恨沈知聿得到了爱。

沈祁安也没想到在同庆楼强吻了姜沅之后,竟然会如此一发不可收拾。他纵容自己千方百计地接近姜沅他想过收手,想过找别人,可他控制不住自己,像疯魔了一般。沈祁安才意识到,原来从一开始,他和姜沅就不是两情相悦,而是他一厢情愿地胁迫。

沈祁安蛮横地撕掉姜沅的衣裳,钳住了他的肩膀,蛮横地啃咬姜沅的双唇,舌头纠缠,搅得姜沅津液直淌。

沈祁安指腹用力蹭掉姜沅唇边透明液体,恶劣的开口,“沅儿,下次挨肏前别提沈知聿。”

沈祁安眯着眼睛,看他光滑的身体上布满了一块又一块欢爱后留下的青紫,尤其是圆鼓鼓的胸脯和腰腹上颇多,他恨不得把姜沅给吞了。

姜沅一丝不挂被他压在身下,沈祁安打探的目光令他觉得又羞又恼。他想扯过被子盖在身上,刚一挣扎,沈祁安附身握住他的乳肉,整个含在嘴里,毫不留情地嘬着发硬的奶头。沈祁安吮吸的用力,发出淫靡不堪的水声。

“…啊啊……”姜沅承受不住这样的亲吻,弓着腰,想逃离。

沈祁安感受到身下人的晃动,抬手,对另一边的乳肉扇了上去。

姜沅睫羽颤抖着,被这一巴掌逼出了眼泪。

“唔唔,别……”

姜沅小声地求饶,两边乳肉还被沈祁安亲得红肿湿腻。平添的新的红印和指痕盖住了原来的痕迹,沈祁安才松口放过这对胸乳。

沈祁安把人白生生的腿抗在肩上,流水翕动的穴口露了出来。原先被沈知聿的银托子弄出的肿胀还没消下去。

沈祁安暗骂了一声,握着硬得发痛的阳具,狠狠拍了拍湿腻腻穴心。

“骚货,真被沈知聿肏肿了。”

硕大的龟头直接攮进去,温润的浪水直流,把床褥都弄湿一片。

沈祁安两手扳着姜沅的细腰,硬胯往前挺,阴茎复送直根,一阵用力的掀腾鼓捣,连声响亮。

发烫的甬道被这粗硬的鏊柄彻底撑开,沈祁安挺腰,用龟头一寸一寸地碾着。

姜沅薄薄的肚皮被撑得凸起,沈祁安还要捉了他的手指去按。“啊……太深了,我不行……”

沈祁安力气不减分毫,像是得到夸奖一般更努力地往里插,撞红了姜沅的臀肉。

“沅儿乖。”沈祁安没耐心地哄了两句,并了人的双腿,加快速度顶撞。

“啊……”姜沅有些控制不住地发出呻吟,脖颈上扬,绷出一道好看的线条。满脸的汗和泪,让沈祁安忍不住附身亲了亲姜沅的嘴唇。

这一姿势,进得更深,直直顶到了孕腔壶口。姜沅全身都在抖动,穴内裹挟着肉棒的媚肉一层一层贴上来,又吮又吸,惹的沈祁安倒吸一口气。

沈祁安的龟头捅着孕腔,进进出出,那紧致的壶口一张一合收缩着,冠状沟受到按抚,令他爽得低喘。

姜沅被这顿狠厉的操弄干得浑身泛气了粉红,他攥紧褥子,胡乱摇了摇头,他有些承受不住这么激烈的交合,求饶道:“轻点儿……唔唔…沈,沈祁安,我不要了……”

姜沅的示弱只会让沈祁安变本加厉。

沈祁安揉捏着姜沅的玉茎,那东西刚刚射过一次,短时间内又被沈祁安强迫着撸得泄了出来。甬道泄了一股热流,浇在龟头上,穴道猛烈地收缩,又被沈祁安大开大合撞开。

姜沅咬着牙,蜷缩着脚趾,大腿肉都在打颤儿。他开始小声地掉眼泪,边哭边喘着说:“啊啊啊…沈,沈祁安,你射给我吧……”

沈祁安听罢,姜沅感觉到按在腰上的力气突然变大,几股有力温凉的液体注进孕腔。

沈祁安慢慢拔了出来,堵不住的淫水和精缈顺着殷红的穴口往外流。他看得眼热,抓了姜沅的小腿咬了咬。

沈祁安把姜沅捞在怀里,握着阴茎又塞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