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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春三月,杂花生树,正是微风细雨的时节。
天际处云霞蒸腾,晨辉透过单薄的云层倾洒而下,扫去了昨日的y云密布。亭台楼阁,池馆水榭,映在青松翠柏之中。
公主府内,侍nv端着鎏金铜盆和江南特贡的熏香走过曲廊。
冬儿掀开幔帐,走进内室,把铜盆慢慢放在六脚盆架上。揭开香炉换了一把香,挂起纱帐,目光落到公主脸上,叹了口气,躺着的nv子正紧皱着眉头,想来,又是梦魇了。
公主近日时常梦魇,还不愿请大夫来诊治,她们已经习以为常。
“公主?”
她柔声唤着她的名字。
傅先玉隐隐感觉有人在呼唤她,但她怎么也睁不开眼。
她已经数不清这是她第几日做的怪梦。
梦里是漆黑的长夜,她0索在路上,远方是g0ng殿里的火光冲天,她怎么走怎么跑也走不近它。
周围议论纷纷。
“锦衣卫的权势太过了,看看吧,我早就说了,会有祸端。”
“真是世事难料啊,当初还不如把公主嫁给他何必送去和亲。真是可惜了那样的绝se美人活活si在路上。”
“沈大人真是会选啊,十三皇子那么小,这天下真正的主人是谁,可就说不准喽。”
又听一压低的声音缓缓道:“你懂什么,那兰贵妃可是西域进贡来的大美人,这十三皇子,还说不准是谁的孩子呢。”
先玉呼x1一滞,西域的使者刚刚进京月余,带来一兰美人正是父皇如今最宠ai的nv子。
沈大人?锦衣卫的指挥使沈和风?
一直望不到尽头的前方出现一个街市,她抬眼看去对上一双眼,乌木般的黑se瞳孔里尽是冷意。
冬儿还在唤着,床上的nv子猛然睁开眼急促呼x1。
她满脑子都是沈和风那双狠戾又漠然的眼睛。
冬儿有些担忧的走到傅先玉身前,不由得道:“公主不然我们还是请下太医吧。”
冬儿的话让她慢慢回神,她轻拍下额,摇了摇头:“没事,做个噩梦而已,别劳烦太医了。”
收拾完毕傅先玉走出公主府,来到小巷中的一处院落。
这是她这近月来的最多的地方。
往日的门庭若市在锦衣卫围过后显得清冷异常。
这不是她设计的第一个无辜的人。
亲兵上前敲响院门。
里面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一个五十多岁、清瘦满是书卷气的老人拉开院门,扫一眼肃立在傅先玉身后的亲兵,眉头紧皱:“公子已经不在了,贵人还有何事?”
傅先玉忽略掉门房的态度,微微一笑:“听说江侍郎这些时日染了风寒,我过来看看。”
侃侃而谈的少年已不在,眼前这个落魄府邸如今是当朝工部侍郎江昼的养病场所。自打前些日子弟弟被抓后,江昼便告了假。也不怪他,他官职不小,人却无大才,全靠弟弟江宣,这个世间难有的奇才在旁指导,只不过那个男孩身子不好没法出仕。
也不知道啊,他能在锦衣卫的监牢里,能活几天。
公主亲自登门,江昼没有不见的理。
自从弟弟被抓走后他细一琢磨,早已慢慢回过点味儿来。早前还沾沾自喜以为弟弟能得到个驸马之位,也算不错,可他实在是低估了这些上位者的野心。她不是向东g0ng投诚,而是站在东g0ng的对立面。蓄意接近的人,能安什么好心,如今就算说要相救,连太子面子都不给的锦衣卫能给一个小小公主的面子?
京都的郊外,一处无人的荒凉之地,空气中静的可怕。
就在这无边的寂静中,有什么微弱的声响从远处传来,微弱的分不清是不是人的错觉。林叶间忽然掠出一只不起眼的黑鸽,无声振翅着,划过巍巍城楼,便一头扎进了沈府,落在院中一个面部较宽的黑衣男子肩上。
许承取下鸟腿上的竹筒,在信笺上粗略一扫,转身便踏阶而下递上信笺,“大人,四公主今日去了江侍郎府上。”
囚牢里的鲜血味直冲感官。各类刑具旁站着个墨蓝衣袍的青年。他正低头擦拭身上的血迹,暗红衬得他手指莹莹素白。
沈和风慢慢抬了头,“她待了多久。”
“未到一时辰。”
沈和风动作微顿,拿过锦帕擦净了手,接过信笺。漫不经心地一行行看过,意味不明地低笑了声:“看来我们这回是成了别人的棋子。”
许承思索了片刻皱眉道:“难道是上次西域使者被劫持一事她知道我们盯上了她?才刻意去接近的江宣吗。”
沈和风淡淡“嗯”了一声,迈步往外走去。“安排个好一点的牢房给他,不过是上位者的牺牲品。”
“那还需要派人看着这位公主吗。”
“撤了吧,随他们去斗。”
傅先玉没存着救人的心思。诏狱,没人可以cha手的地方,她只是来给江昼立规矩的。
虽然救不了,不过,保证人暂时不si还是有希望的。
九重g0ng禁就在前方。
成年的公主已在外拥有府邸,她是提前给太后递了帖子前来请安的。
并准备在此陪伴太后几日,父皇一直自诩仁孝治理天下儿孙承欢膝下当然乐见其成,即便太后不是父皇的生母,该有的尊崇一样未少。
因为她姓沈,这天下,原是傅家与沈家一起打下的天下。
太后的寿辰,高台之上,觥筹交错,笑语喧哗。
台基上点起了檀香,烟雾缭绕间歌舞升平衣袖飘荡,鸣鼓击磬,乐声悠扬。各国使臣来了不少。
盛装出席的傅先玉走进大殿之中时,一瞬间承接了满室的目光。一瞥一笑颇有g魂摄魄之态,直引人魂牵梦绕。
大周几位公主的美se一直闻名四海。
有使者醉酒开始谈起想要缔结姻亲加强关系,话题有意无意的提起四公主。
傅先玉低头饮酒状若与此无关。
高位上的帝王还在细细考量回着模凌两可的话。
她想起她惨si和亲途中的梦。东g0ng还未倒台,她谋划了这么久,不管梦境是真是假,她都绝不会让梦里的场景重现。
京中地位够些的公子这些时日她看了个遍,如何先一步定下亲事成了一个难题。
要怎样的婚配才能大过和亲的利益。
沈和风到的时候正是宴会气氛最高涨的时刻。一身蓝衣锦袍,遥遥若高山之颠,看脸很难想象如此面如冠玉的公子竟是京中人人惧怕的阎罗。
他的位置在傅先玉不远处,沈和风是以皇亲的身份参加而非外臣。
傅先玉还记得第一次见他。
那时她还小,并未及笄,震惊天下的巫蛊案还没被遗忘,寿宴之上的一杯酒,再醒来,是在深g0ng内的床榻,浑身疲软乏力。
太后带沈和风赶来的时候傅先玉正衣不蔽t的裹在被子里。
那时她还懵懵懂懂,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以为贞洁已丢,只知道吧嗒吧嗒的掉眼泪。沈和风就是这时走到了床前,0了0她的头。
“公主受惊了。”
他平和的声线明明在安慰,却仍让人感受到一gu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意。
她怕他,往后躲着,大约是受了惊身子虚晃不稳,脑袋磕到柱子前一双手递了过来。
一步之遥,她终于抬头看清了他的模样。
眉如墨画面若桃瓣…她瞬间低了头。那时的他太像nv孩春梦里的玉面郎君。
先玉还记得当时的处置结果,很轻。
她的父皇告诉她,那名外臣还没来得及进后g0ng,她yut1无恙传出去反而有损名声,她装作不懂的点头应着,继续在心底为他们默默算着每一笔。
傅先玉轻叩着桌子陷入思考。
沈和风。
沈,和风。